许夫人嗔他一眼,语气关切:“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竟然还馋酒。喏,快将药吃了吧。”
许老爷呵呵一笑,将手里的酒杯放下,接过许夫人手里药一口喝下,对许夫人道:“有劳夫人了。”
许夫人接过药碗出门去,吴意起身对许老爷道:“时辰不早了,绸缎庄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侄儿先告辞了。”
许老爷挥了挥手,道:“好,有事你就先去忙。”
吴意出了许府没有回绸缎庄,而是回了吴府。
吴府的家仆见到他回来,连忙上前行礼,“公子今日回来的早,适才夫人还在念叨公子呢。”
吴意问道:“母亲可在房中?”
“夫人在前厅用茶。”
吴意点点头朝着前厅走去。
吴夫人一身红色锦绣薄袄坐在前厅,已经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是年轻不已。看见吴意进来,吩咐丫鬟给他倒了杯茶,柔声问道:“听说你今日去了许府?”
吴意走到一旁坐下,点点头,道:“嗯,孩儿听说舅父生了病便过去瞧瞧。”
“他不是去了帝都么,怎么好端端的会生病?”吴夫人不急不缓的问道。
“说是受了风寒着了凉。”
“哦,我记得家中还有一支上好的千年人参,改日带去给你舅父补补身子。”
吴意应了声,沉吟片刻,道:“孩儿今日与婉儿一起用的午饭,婉儿眼看便快要及笄了,孩儿心想,是不是等过两日舅父身子好些了问问去商量商量我俩的婚事?”
吴夫人看他一眼,语气中难掩笑意,“婉儿还有两年及笄,怎么,你连这两年都等不及了?”
吴意笑了笑,“反正孩儿早晚都是要娶婉儿的,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
吴夫人知道这个儿子一向做事有分寸,他今日说这番话一定是有他的原意。吴夫人目光一闪,笑着说道:“莫非是婉儿在帝都遇到了什么人?”不然这个一向胸有成竹的儿子怎么会这么急切的想将婉儿娶进门。
吴意摇了摇头,“母亲不必多想,孩儿只是觉得咱们吴府也冷清了这么些年,而父亲这几日身子也好了不少,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热闹热闹。”
吴夫人想起已经没了的吴辛和久卧病榻的吴老爷不由得眼神黯然,点了点头,说:“我儿说的有理,等着过两日我去你舅父处与他说一说。”
吴意点点头,“那孩儿就先下去了,母亲歇着吧。”
吴意出了前厅朝着后院走去,方进了拐角,便有早候在那里的家仆上前,道:“公子,绸缎庄的孙二来了。”
吴意细长的眸子眯了眯,对他道:“将他带到书房来吧。”
进了书房,吴意将身上的大氅月兑下,走到书桌前坐下,细长的手指一下下的点在桌上,凤眸闭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孙二便走了进来,见吴意闭着双眼静静的坐在那里,便没有出声。
片刻,吴意忽然开口道:“孙二,你跟了我多久了?”
那孙二不知他为何忽然这么问,心中有些疑惑,却仍是答道:“回少爷的话,已经三年了。”
“三年了”吴意缓缓说道:“我掌管绸缎庄也不过是两年时间,这三年辛苦你了。”
孙二听他这么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公子折煞小的了,小的原意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吴意笑了笑,转过头看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孙二知道今日说漏了嘴,哪里敢起来,只道:“小的今日失言了,请公子责罚。”
吴意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搀扶起来,笑着说道:“无妨,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孙二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言。
吴意走到一旁坐下,笑着道:“过不了多久我便要与婉儿成亲,届时掌管两大家族定然是无暇分身,绸缎庄的事情便要你多多照看了。”
孙二面露欣喜,道:“多谢公子抬爱,孙二一定不负公子所托!”
吴意点点头,“对了,从明日开始,每日从桂花堂打包些酒菜送到许府。”
孙二道了声好,问:“不知要带些什么样的酒菜?”
吴意细长的手指轻点在桌面,道:“唔,打包完先送去我那里给我瞧一瞧,然后再送去许府。”
孙二心道:“公子对许老爷还真是关心,都不曾见他这么关心吴老爷,看来,真的是不一样了。”
吴意挥了挥手,“好了,别的也没什么了,回去吧,对了,不要被别人看到了。”
孙二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吴意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手中是一封还未拆开的信,他看着那信眯了眯眼,却并未打开。他站起身在房中慢慢踱步,心中思索着今日的事。今日在桂花堂,许婉明显是对他隐瞒了什么,而且,许老爷的病也绝非是受了凉那么简单。从今日他让许婉跟着他一起查账便可以看出来,许老爷已经对他不再那么放心了,看来,他是时候要做些别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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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婉回到房里便将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江南的初春早已没有那么寒冷,她今日穿着狐裘在街上走了没多久便觉得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连翘为她拿来薄袄,取笑道:“唔,看来小姐即便是跟着表少爷也是能感觉到冷暖的嘛。”
许婉不满的瞪她一眼,“你这丫头,三天不挨骂心里难受了是吧?连你家小姐都敢取笑了。”
连翘嘻嘻一笑,道:“听说小姐今日跟着表少爷去了绸缎庄查账目了,比之读书感觉如何?”
许婉闻言趴倒在桌上,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别提了,比读书难受死了。”
许婉这便还未歇息片刻,便又家仆过来唤她,说许老爷有事找她。
许婉哀叹一声,不得不起身朝前院走去。
许老爷正躺在榻上看书,见她过来,把书放到一边,笑着问道:“今日随你表兄去查账,感觉如何?”
许婉咬了咬唇,抬眸看了眼许老爷,不知要回到好还是不好。
许老爷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笑呵呵的说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便说什么,咱们父女俩说话,不必隐瞒。”
许婉叹了口气,道:“婉儿本以为读书便是很难受的事情了,没想到查账更加痛苦。那些账目犹如天书一般,婉儿一点也看不懂。”
许老爷哈哈一笑,眨了眨眼,促狭的说道:“为父就知道你是看不懂那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