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几经挣扎，最终还是施以一礼，孙姨娘轻声道：“夫人，妾身先离去了。”
方灵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孙姨娘性子直率，且又有些软弱。她就是担忧，姨娘因为她而惹得方大夫人不快而使自个日后过的艰难。
方大夫人这才缓和了神色，点了点头。
房门开启又合上。
林妈妈出了屋子，掩好屋门，在外头守着。
室内安静如斯，方大夫人坐在屋内一语不发。
方灵不知方大夫人究竟要说些什么，遂有些不安，她笑了笑，先开了口：“母亲将灵姐儿留下，可有什么事交代？”
方大夫人闻言笑了笑，片刻，方道：“听母亲说，你的婚事定下了？”说着，看了眼方苒。
方灵点点头，笑了笑。
方大夫人挑了挑眉，道：“可是那陈浩？”
方灵点头道：“正是。”
方大夫人垂首，忽而叹了口气，又扬起脸，望着方灵道：“灵姐儿不会怪罪母亲罢。”
此话怎讲？方灵心头微觉不妙，看着方大夫人的作态不禁疑从心来，连忙瘪眉安慰道：“怎会？女儿怎会怪罪母亲？”
方大夫人面露不忍，道：“你可会埋怨母亲拖延了你的婚事？”
方灵闻言一惊，连连摆手：“母亲严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一事本该由母亲做主，女儿哪里会敢心生怨恨？”
方大夫人点点头。“既如此，我便安心了。”说着，手指抚了抚胸口。一副心绪安定的模样。
只是话音刚落，方大夫人又接着道：“孙姨娘是府内的老人了，你只管安心备嫁，母亲左右也不会亏待了她。”说着，话锋一转，莫名其妙的把话题带到了孙姨娘身上。
方灵心中一跳，面色依旧。眼睛对上方大夫人有些试探的眼神，她笑了笑道：“母亲多虑了。”
闻言，方大夫人点点头。脸上忽而带了笑意，目视方灵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满意。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方灵从方大夫人屋内离去。
出了院子，方灵一路上慢慢的往自个小院儿走着。她眉头微锁。脸色沉沉。
方大夫人是在提醒她。
在提醒她这次的亲事即使是方老夫人所促成，即使她要嫁出去，即使她以后不在方府生活。
她依旧是方府的庶女。
如若她胆敢有了丝毫嫁出方府就不将方大夫人这个主母放在眼里，那孙姨娘在方府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方大夫人虽对她鞭长莫及，只是要对付孙姨娘还是易如反掌的。
方大夫人把孙姨娘叫过去立规矩是在告诉她，叫她时时刻刻记着自个的身份，不要以为有方老夫人在这儿杵着就得意起来。
方灵叹了口气。
身后的小丫鬟见此，疑惑道：“小姐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另一丫头闻言摇了摇脑袋，同样不解。
只是方大夫人想多了。
她只是一个庶女。哪里想过要反抗主母？
且她日后出嫁还要有娘家撑腰，哪里敢和方大夫人闹翻？
……
“表姐——”文慧无奈的看了眼苏莲莲。
苏莲莲笑了笑，道：“我****跟着你去进学也不是办法，慧姐儿可有法子与方老夫人说说情，让我也进学？”
见苏莲莲一脸的笑意满面，文慧已经无力吐槽了。她是方老夫人的外孙女，不能左右方老夫人的想法，苏莲莲想坑她，还要拉她下水，她有这么蠢吗？
“我……我也不行啊……”文慧摇了摇头，连连摆手。
她可不愿看到苏莲莲留在方府，方二夫人本就不喜欢她，近两年井水不犯河水的，苏莲莲一来怕是要激起千层浪。
苏莲莲皱了皱眉头，遂又是一阵甜言蜜语的请求。
文慧可不是冤大头，她也不傻，一不是苏莲莲老妈子，二不是男人，这招对她没用。
“表姐自个和外祖母说罢，这儿个我真的帮不了你。”文慧摇摇头，依旧拒绝道。
见此，苏莲莲面上尴尬的笑笑，勉强道：“既如此，那我便不麻烦妹妹了。”说着，心里头却暗自月复诽：自以为算个什么人物，若不是我有事相求，哪里还要看你苏文慧的脸色！
谁知第二日文慧去与方老夫人请安，苏莲莲在永寿堂还真大言不愧的开口了。
“老夫人，莲莲有一事相求。”
有一事相求？你和苏姑妈相求的事儿还少吗？文慧听闻苏莲莲开口，不禁暗自道。
方老夫人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苏莲莲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两分担忧，道：“莲莲在家中时，每日都要听夫子讲学，只是方府病着这几日却是有些耽搁了。”
文慧瞥了眼苏莲莲满心满脸的忧虑神色，暗自冷笑。
“不知晓，老夫人可能容许莲莲在方府进学？”说罢，苏莲莲满带期盼的神色瞧着方老夫人。
只是话音方落，只听闻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不成！”
侧脸往永寿堂门口瞧去，原是方倩领着两个丫头进了永寿堂。
方倩先是到堂中给方老夫人请了安，而后侧过身子，眉眼带了丝不屑，道：“你却不是方府的小姐，只是在方府养病，过不几日便要离开，如何用得上进学？”
苏莲莲闻言心中焦急，生怕方老夫人依了方倩所言，连忙笑道：“妹妹怎么如此说？”
方倩噘了噘嘴，道：“就是这个意思！”
上首的方老夫人面色无异，坐在一侧椅上。脸上看不出喜乐来，不曾开口说话。
“我说的没错，文慧便罢了。你却只是方府的表亲，有什么资格要方府养着你？”说着，不满的读苏莲莲嗤笑。
“倩姐儿——！”方老夫人皱了皱眉，望向方倩的眼神里有了两分不悦。
“本来就是么……”方倩垂首嘀嘀咕咕，而后也不再与苏莲莲对持，而是安静的坐下一侧。
闻言，苏莲莲脸上立刻带了两分怯色。手中的帕子掩上的脸庞，语里有两分颤抖：“莲莲不知妹妹竟如此想我。”说着，语里有两分哽咽。
方倩闻言顿时又抬起脑袋。微微瞪大了眼睛，带了两分莫名其妙，将目光投向苏莲莲。
文慧与方嫣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一侧一语不发的垂首安静喝茶。
堂内一时有些安静。只能听见苏莲莲有些委屈的抽泣。
片刻。
方老夫人终于开口道：“倩姐儿不可乱说。”说罢。笑了笑，又道：“倩姐儿心直口快，莫要放在心上。”
苏莲莲闻言点点头，拿帕子试了试眼角。
“慧姐儿表姐如此好学，方府也不愿亏待了客人，既然如此，打明儿起，莲莲便与文慧一起在书房安排了位置。进学去罢。”
“祖母！”方倩闻言忽而从椅上起了身，大声道。
方老夫人目不斜视。似是丁点不曾听闻方倩的声音，直接道：“就这么安排罢。”说罢，唤了锦绣来吩咐事情。
气愤的冷哼两下，方倩眼神中带着不甘的神色看向苏莲莲。
真是蠢！
文慧看着方倩的模样，心里暗道。
原本苏莲莲这请求方老夫人可答应可不答应，如今被方倩这么一闹，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难听话说出去了，方倩心里畅快了，可总要有人为后果买单。
心里得意的笑了笑。苏莲莲面色依旧，连忙行礼，对方老夫人道：“多谢老夫人成全。”嘴角却是微微朝上勾了勾。
文慧将苏莲莲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也有些不屑。
苏莲莲这人也不是个省心的。
……
“春华，看着了吗——”苏莲莲笑着，脸上带了一丝得意，眼睛往下看，看到跪在地上的春华一语不发。
忽而脸色微滞，苏莲莲面无表情“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方老夫人已经允了我去进学了。”
“这已是方府小姐的待遇无二了。”苏莲莲看着春华一字一句道，“你可后悔？”
春华低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不敢说一句话，她牙齿咬着下唇，心里对于苏莲莲的咄咄逼人，却是有两丝恨意。
苏莲莲冷笑了笑，忽而扭了头，道：“看到了么，你日后若是不听我吩咐，也是这么个后果。”说着，又想起月前进方府头几日时那日晚上，苏文慧对她的不敬与威胁。
“叫她出去跪着，今日不许给饭！”苏莲莲心里又是一阵愤恨，看了地上的春华便觉着十分碍眼。
含翠点头应是。
春华从地上缓缓站起，只觉腿心一阵酸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跪在地上。
苏莲莲冷眼瞥了两眼，皱眉道：“还不快出去。”眼里带了两分厌恶，而后遂扭过头，暗自思量起来日后如何施展自个的计划。
春华垂首，眼里隐隐有泪意在打转，只是不敢有丝毫反抗，一步一瘸的出了屋子。
含翠静默的立在一侧。
半晌，苏莲莲似是想到什么，忽而从椅上站起身，嘴里嘀嘀咕咕到：“或许这么做也是可以的。”说罢，便扭了身对含翠交代事情。
……
“噗——”文慧正喝着茶，闻言嘴巴没合上，一口茶从嘴巴里漏出来。
连忙接过珍云递过的帕子试了试嘴角，文慧复又抬起脑袋，疑惑道：“当真如此？”
珍云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真的，朝云说昨个晚上去厨房领膳时亲眼见着了。”
闻言，文慧撇了撇嘴。
倒是难为了苏莲莲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想了这么个讨好方老夫人的法子。
居然亲自去小厨房下手做吃的了。
……
此刻正值午间，先前午膳忙碌过后，此刻小厨房便内没得几个下人，只有一老嬷嬷与几个打下手的丫头在里头做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碎活杂事儿。
“苏小姐，您当真要如此？”一满脸褶子的老嬷嬷止住手上的活计，扭过脸，满是不情愿的看着眼前的娇娇女儿。
苏莲莲点点头，脸上带着两分笑意，坚定道：“自然如此，不然怎么会来请求嬷嬷呢？”
老嬷嬷一脸纠结，可眼前这位是主子，却又不能不答应。
“嬷嬷不必担心，若有什么事儿，我定然自个担着，不会怪罪到嬷嬷头上。”似是看穿嬷嬷的疑惑，苏莲莲连忙解释道，而后，带了两分祈求看向老嬷嬷。
这叫什么事儿？
堂堂一个小姐难道成日没事做，来学丫头下人厨房做菜？
老嬷嬷眉头紧锁，心里还是有两分犹豫。
小姐儿的一时兴起，若是不放在心上还好，若是伤着烫着了，主子们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苏莲莲见此连忙上前拉住这嬷嬷满是茧子的手，恳切道：“拜托嬷嬷了——”
片刻。
几经犹豫，嬷嬷叹了口气，点点头。
“老奴知晓了，只是难为小姐受苦了。”
闻言，苏莲莲顿时扬起小脸笑起来。
老嬷嬷摇摇头，叫厨房的几个生火丫头站到一侧，自个从一侧灶台上拿出材料，想了想，而后道：“不如小姐学粥罢。”
闻言，苏莲莲眼睛一亮，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粥不如别的菜样，简单且容易一些，再者，她也不愿伸手去拿那些锅碗瓢盆的，虽说是为了讨好方老夫人，只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是能碰那些粗人碰的？
嬷嬷走上前，开始一一为苏莲莲讲解如何熬制粥。
苏莲莲站在一侧嘱咐含翠记着，不要忘记。
“菱角莲子糯米粥，放糯米……莲子……然后……”
苏莲莲听着点点头。
“大枣不能放吗？”。苏莲莲听后疑惑道，“大枣补血暖身，放一些应该没什么事罢。”
嬷嬷有些无奈：“菱角莲子是配合着下粥，府中一向如此做，还未曾添过别的。”
苏莲莲连忙道：“既如此，我便是添了些也没什么罢，另外还可以添些桂圆之类的……”说着，在那处一边点头一边让含翠记下。
嬷嬷闻言心中不快，府内的吃食一向是衡量好了方才敢端上饭桌给主子门用得，哪里会考虑的不周全？
只是苏莲莲是主子，且添置的食物并没什么不好的，嬷嬷也只是默然站在一侧，不曾开口反驳。
嬷嬷遂指挥者几个烧火丫头上去烧火。
“嬷嬷——”正忙活着，厨房外忽而传来一声叫。
老嬷嬷扭过头，看到一小丫头站在门口处蹉跎着，似是见屋内有主子不敢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