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优美的曲调和乐器的奏鸣正一声声传来,叫这一屋子的静谧显得分外地格格不入。
“王慈”趴在榻上已经整整半个时辰,这屋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主子要么是在等人,要么便是在做盘算……
所有人都不自觉便绷紧了身子,放轻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个表里不一的主子,落得个惨不忍睹的下场……
之所以说是所有人,因为除了王慈和两名侍女,事实上,仔细看去,这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还站了不少表情肃然的影子,也不知是在等待主人随时的召唤,或是在防备着什么突发状况……
其实沈默云对王慈的直觉的确没错!
即便王慈表现得亲和力十足,可沈默云第一眼见他便觉得有些紧张不安,时时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其实沈默云不知道,她那隐隐感觉到的,才是真正的“王慈”!
即便是熟识“王慈”的这些侍女们面对他时,也都会莫名其妙被他渗人的气场所震慑。
就如此刻,即便他一句话未说,可他微眯的眼眸时不时一睁,便会有闪亮的光流露出来……
便如窗台上晒太阳的猫,眼皮时不时会那样掀开一下,接着便会继续耷拉下去,可若是什么时候它眼里突然亮了,那便是有了猎物进了它的视线了……
就如此时,两个侍女小心地对视了一眼,二人均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心道这主子必定有了什么不那么叫人愉快的决定……
可偏偏这时,只闻“砰”的一声,那罩房外间的大门突然被人踹开来……
一股冷风突然灌了进来,叫桌上的紫铜莲花灯的火光跳了一跳,“王慈”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他根本不需动脑,便知来人为何方神圣!
不过,还是这般无礼粗俗又鄙陋吗!
不知道他讨厌严寒吗?
不知道她今日已经将自己惹怒了吗!
王慈心火上来,头忍不住一偏……
可怜那正给其梳头的侍女原本便战战兢兢,心里正打着鼓,此时却是忍不住手一抖,竟是不小心扯到了他的发丝!
“嘶——”王慈忍不住冷哼!
看到篦子上被扯下了两根青丝,那婢女却是如临大敌,一下子趴在了王慈面前,“笃笃笃”地开始磕起头来。
“主子饶命!主子开恩!奴婢不敢了!求主子放过奴婢!奴婢错了!……”
角落中有两个身影明显上前了一步,等着王慈的发落。
“话太多了,带下去!”
王慈手一挥,那两个影子便上来一人一臂将那侍女一架,欲将其拖出去。那犯错的婢女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可怕的惩罚,竟是一下子便晕死过去……
而另一个正在给王慈捶腿的侍女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一下子吓得趴到在地上,浑身发抖,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而那刚刚正带着一身火气踹门的无礼之人也正走进了门!
这鲁莽粗俗,有胆量踹门的只有那个蠢货——嘉和。
“王慈!你怎么敢!……”
此刻的她被两刻钟前王慈的所作所为气炸,正欲上门来理论。她已经想好了一肚子的抱怨和怪责,刚要开口,却迎面对上了那婢女被拖出去……
一瞬间,她已经到了嘴边的抱怨之词便被吞了下去。
那人心情正不好!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后背有些发麻,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不由暗叫糟糕!
她偷偷透过珠幔看去,只见那家伙正斜在塌上看着自己,黑幽幽的眸子深不见底,里边有两个深深的漩涡正在打转……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此时最好不要去招惹。
她几乎是条件性地便要后退折返,直接忽视了刚刚的那一肚子邪火。
“滚进来!”他的声音低沉着,却是叫她周身一凛。
她竟是不由自主转过身,如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一步步向前挪去。
她暗暗骂着自己不争气,他明明只说了三个字,明明声如蚊讷,为何自己的双腿会不听使唤!
她暗暗咒骂自己为何刚刚要看他,应该在发觉他怒了之后便找个借口逃之夭夭,过几日再来的!
嘉和虽然心里在咒骂,可脸上却是异常的恭敬,她那僵硬的小脸硬是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随即便露出一脸讨好:
“王……哥哥?不,王公子,不……小哥哥?”她最后选定了这个亲昵的称呼:“小哥哥!你今日辛苦了,用晚膳了吗?”。
王慈眼皮都未抬,“尊贵”的嘉和郡主只能依旧点头哈腰:“小哥哥,你饿了吧?东城有一家小店,卖的芸豆卷特别美味,保管小哥哥没吃过!再配上京城特有的……”
“闭嘴!”王慈的声音并不严厉,只是轻飘飘似不经意,却足够叫嘉和乖乖低头闭上嘴巴。
“我啊,好不容易这几日教两个顺心的丫头,就因为你的这一脚,那么个天姿国色的小美人儿便又废了!真是可惜!”王慈边说,边拿起了刚刚那只篦子,从上边取下了两根发丝,拿到了手中,一脸痛惜:“你看看,伤了我,便该受点惩罚!”
这话听在嘉和耳里分明意有所指,叫她的膝头莫名开始泛酸。
于是她只能乖乖跪坐到了王慈的塌边,一副低人一等,聆听教诲的模样。
是啊!这家伙向来喜欢小题大做!几根头发也要滋事,今日自己与他比试时一冲动,拿了匕首划伤了这家伙,他是必定要找自己算账了!
为今之计,是先熄灭他的怒火,还是主动认错,硬着个头皮受他一罚呢?
“那丫头看着还算伶俐,竟是一下子犯了两重罪!又是粗手,又是多嘴!嘉和你说,是剁她几根手指喂狗,还是拔了她的舌头喂蛇?”
嘉和眼皮开始跳了起来,知道这家伙不是危言耸听,他既然这般说了,想来也已经这样做了!
她不由月复诽:
两根头发罢了,不痛不痒的!
干嘛老是学哪些夫子,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这般痛之深,情之切的,还活不活了!
只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