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如云抿嘴点头,听得很认真。
“你初去会宁府,里面人多事众,难免不习惯。会宁夫人说了,只要我们在京城,随时可以去会宁府看你。”筠儿圆圆的脸上和眼里全是喜悦。
苟如云抬起头,高兴地对她笑一笑。
傍晚从会宁府回来时,她有点难受。没想到下午夏之康当众人面,指着她得那么难听,说她不过是个乡野穷丫头,就是现在长点见识,有所进步,换身好衣服,还是抵不过应荣儿一个手指头。
现在自己是比不过应荣儿,可是会宁夫人说了会亲自教她。
让她难受的是,从夏之康那翻话可以看出他对应荣儿的忠诚。
艾氏知道她先前有些沮丧:“夏之康是个还没长醒的臭小子,到会宁府后,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现在是比不过应荣儿,要想改变命运,成大事,不只这点委曲,将来可能受更大的委曲。别说你,还有人,就是那会宁夫人,恐怕当初也是受了不少委曲,才熬到今天的地位。若不是她受得委曲,识得世事,皇后会那么喜欢和她聊天?你还年轻得很,慢慢来,这路长着呢。”
苟如云眼睛微微一红,端正地给她福个礼,“谢谢二表娘教诲。如云一定记住六姐姐和你们说的,只有能忍辱负重,才能成就大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事多向吉安夫人请教,见不到我们时。她会帮你,也会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们。”艾氏脸色放和,慈爱地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又细细打量好一阵,才啧道,“将来你可得好好感六姑娘的恩。若不是她慧眼识人,当初我们和老太太还不敢相信你能担此大任。”
苟发云又给她福个礼,从内到外都透着对成国府的感激。
“好了。我不多说了。你姐妹俩今晚要睡一张床,我也不阻拦。”艾氏起身向外走去。
筠儿冲她娘的背景影吐下舌头,笑着啪地一下倒在苟如云的床上。“如云恐怕是最后一次睡我家的床了吧?我看会宁夫人喜欢你得很。”
苟如云这时褪下骄傲,恢复本来的样子,拉起她。小声道:“让我再伺候一下你吧。月兑了外衣,再睡吧。”
“今晚就让你再伺候我一个回吧。”筠儿坐起来,正襟危坐,让她服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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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应荣儿不象平常那样容易安眠。翻来覆去许久。难以入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找不到原因。
把白日的经历再细细地回忆一遍。白天遇到苟如云后,幻境里的塔像仍然没有感应和变化。
这说明这个苟如云不是前世被她烧死,重生过来的苟如云。
到底哪里不对呢?
吉安夫人带着筠儿和苟如云已经是第三次去会宁府。
还有,晚上爹爹说了,皇上对她和夏之康的婚事盯得很紧,决不许两家做出毁婚之事。
而外面的风闻并没因此而减。
会宁夫人曾氏。最近频频进宫。她是皇后的闺蜜。
其实她对曾氏并没有很深刻的接触和了解,前世嫁给夏之康时。还差些日子才满十五岁,曾氏突然患了心痛病,所以夏家赶在她病逝前把她娶进了门。她嫁过去伺侍了曾氏不到一个月的日子,就是在她满十五岁后没几日,曾氏就突然心痛而死,死前把管浓的一大串钥匙交到她手上。因为过去没有相处太深,所以没有过交锋和矛盾。
而这一世,好象曾氏专门冲她而为那些荒唐的事。
这倒底是因为她重生的改变,一切都有改变,还是另有根由?
曾氏工于计谋,但绝不是寻常的奸险之妇。
脑里闪过几多疑问,刚醒来的第二天夏之康还有携礼来过安平府,从醒来后到现在不到一月。
那个重生的狗肉先出招了,不仅仅制造风闻,动用苟如云这个棋子,连曾氏都被她左右了?
荣儿从床上坐起来,到窗前踱步。
这一世的狗肉,比前一世更厉害?
想想前世她后喧宾夺主的阴狠手段,这一世先发制人就不奇怪了。
就先让狗肉得意一阵吧。
“我现在的第一目的是摆月兑夏之康。也许她这么兴师动众、大费周章,对我正是成全,她怎么会知道这一世我早不想做夏之康的妻子,嫁给那种男人,实在不是什么幸运的事……另一方面,如果一时退婚不顺利,能把狗肉先扳倒…”荣儿摊开双手,一只手向上,一只手向下,轻轻一笑。
现在两件事已没主次之分了,哪件事先成,就先办哪件。
今世不同前世,太多变数,嫁给夏之康还有两年时间,两年里能够翻天覆地呐。
荣儿张嘴一笑,去趟幻境,这次没有拳打脚踢那塔像,却是对它顽皮地和个揖,“谢谢狗肉这么理解我的困难。希望你最后早点办成此事,让我和夏之康从此没有瓜葛。要是你动作慢了,没办得妥,别怪我坏了你的大事。”
然后才回到床上,心宁下来,很快进入梦乡。
次日有信出府为她办事,说是出去寻书,固氏没有阻拦。范氏知道儿子受荣儿所使,更是不闻不问,在心里为了弥补丈夫的过失,已没拿自己三母子再当主人,巴不得多为安平府出力尽心,母子三个的心头才更好受些。
下午应在则下学回来,来到东安院的椿树下找到荣儿,带回昨日皇太子去会宁府的消息:“昨下午夏之康在自家花园里顶撞了她母亲。当时太子在场,看得一个劲地作笑。那苟如云被夏之康冷落了,当时脸上青白相间。颇为难堪。”
荣儿听罢觉得太好笑,“皇太子是有心在会宁夫人和夏之康之间搞是非吗?难道他对曾氏有不满?”
这的确是个疑问。
依夏中正的狡猾,怎么会轻易当众那样做。那不是扫曾氏的面子吗?
“今天一早,吉安夫人用马车接了苟如云去会宁府。会宁府里有下人暗暗不满,说苟如云不过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小丫头,一来就被安排在了兴安院后的小抱厦里,还被安排了一个丫环一个婆子伺侍。成国府的本事还真大,竟然把个远亲穷丫头这样安在了会宁府。”应在则觉得不可思议。
荣儿冷笑一下,看样子自己是该准备迎战了。
“有信公子来了。”来果在院门口大声说道。
“你们在这里?”有信到树下找到他们。
“你出去可顺利?”应在则问他。
有信看看语琴和语梅分开站在六七米的地方。放心地说道,“我找到那两位同乡了。把找书的事托给了他们。他们带我去茶楼酒肆坐了坐。听说些会宁府的事情…”
他说的和应在则说的差不多。
狗肉的事,应在则暗中和有信说了。
所以有信现在义不荣辞地成为荣儿有力的助手。
荣儿正经地对他们说道:“现在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件就是找人暗查我醒来后温氏和曾氏的行踪,看有过什么人出现在她们四周……第二件事,再过些天是我和哥哥的生日,为了少欠会宁府的情。爹说了这次生日酒名义上是会宁府和安平府合办。实际上我们不会接受会宁府的银子。现在的行势很奇怪,皇上一心要把我和夏之康绑在一起,怕王贵们闹出有失身份的事,教坏百姓,皇后和会宁夫人交情非浅…狗肉在暗处已经先出手…到时候来往的人多,恐怕是狗肉的机会…”
应在则打个冷颤,眉头直皱,“偏巧我现在天天要上学。”
“这两件事我只是告诉你们知道。真要怎么做,恐怕还得让爹出手。所以我现在去看爹回来了没有。”荣儿笑一笑。象片红云一样飞走。
应清沅刚刚下朝回到正院,应在允刚给母亲问过安。
荣儿笑着走进来,清脆地叫声,“爹爹回来了。”
“嗯。”应清沅退下朝服,刚套上一件青衣绣袍。
“我要跟你去书房。”荣儿两眼闪闪发光。
“我知道你们几个在东安院说话。又有事找你爹?”固氏半笑地看着女儿。
“娘你现在调理身体。知道的越少越好。”荣儿冲母亲眨下星星般的眼睛。
“允儿回屋去吧。荣儿跟我来。”应清沅正好有事找女儿。
书房里面。
“爹。现在有两件事,不得不依靠你了。”荣儿向父亲坦言。
“说吧。”应清沅坐在书案前,认真地看着女儿。
“第一件,请你让陶护卫两兄弟派个得力的人去暗查一下吉安夫人和会宁夫人最近行踪的事……第二件,过些日是我的生日酒,恐怕得做些防备。我再不喜欢夏之康,现在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我们可不能丢人……”
荣儿说的两件事都是应清沅的心事。只是他没想到女儿想得这么仔细,这些天他已经让人在调查风闻的来由,可是没有找到真正的源头,经女儿这么一说,得了清晰的思路。
“照你这么看,成国府的确大有来头。”应清沅心中有了忧虑。
“既然成国府要让会宁府欺负我们,但皇上要维持形势,就由皇上去面对他们的阴谋好了。”荣儿意味浓浓地对父亲说。
“你不想退婚了?不怕皇上介入过多,把你和夏之康绑在一起,永远都解不开?”应清沅半眯着眼睛审视着女儿。
“我想退婚。但是敌人的阴谋太大。”荣儿笑着耸耸肩,“反正还有两年的时间,这两年会发生些什么变数,没人知道。到底大局先为上。”
现在她第一招还给狗肉的就是一个假相,应荣儿很在意与会宁府的婚事,若是让狗肉现在发现她想退婚,这场棋下着就不好玩了。
应清沅点点头,怜爱地看着她,“你懂事就好。”
“我让来风去把陶冶叫来。”荣儿笑着飞跑出去。
没一会陶冶来了。
应清沅和他细细商量很久,陶冶才离开了书房。
这夜子时。
小东西又带着信来了。
这一次除了长长的信文,下面画了幅郑芊菁的像,看着很是精细。
“郑芊菁果然是个大美人!就在我第二次醒来七月二十八的下午,郑芊菁采在黑山上采药不小心从成国府后的山上摔下来,摔晕了……”
这样的啊!还有——
“苟如云的外祖父鲁正兴曾是成国府大夫人安氏娘家的舅母子童氏的表姨鲁氏的旁支兄弟……真复杂的关系。她外祖父家除了自家那点地,还帮鲁氏在泰东倒打理着两个铺子的生意。苟如云跟她父母到泰东县后,父亲在家养病,她跟着母亲去姑母鲁氏的铺子里给舅舅和表哥送饭……”
哎呀这故事迂回曲折的,荣儿有点头晕。
“碰巧遇到姑母的儿媳经过铺里,见她和得漂亮,心生喜欢,就带去她家玩。过两天童氏回到东平州娘家,鲁氏听说表侄女回来了,便带着自己的孙子和苟如云一起去窜门。这一去,童氏就看中了苟如云。说这么标致的模样,怎么能没个出路?鲁氏想到苟沧澜如果科举不中,一家人没什么出路,就说服他夫妻俩,让童氏带走了苟如云。说是去成国府做丫环,也是投靠,不需要卖身和契约,只要讨得老太太和大夫人的喜欢,将来可以成国府亲戚的名义找门好点的亲事…”
荣儿捉模着这段故事,搬指头算着日子。
从贾东西的来信上看,童氏到东平州时,自己在近南县离开的头天,而那童氏千里迢迢回趟娘家,只呆了一个晚上,就回南平州了?一睡快马两天两夜的路程。苟如云到成国府时,正是她回到安平府的第二天。
另有一则消息震憾了荣儿,就是竟化县东升岭一带都是成国府的田地,有一座不太起眼的黑山,听说里面挖出了黄金?这事外面没有人知道。
贾东西是怎么打听出来的呢?
荣儿提笔写了回信,卷了一百两银票在信里,绑在小东西身上,喂罢它,才放它离去。
贾东西——
只要一闪过那张脏得只看清一双眼睛的脸,她的心就会扑通直跳。
但想起后来在近南县城遇到的“****”,却没什么感觉。
真是奇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