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筝和甄嫔相视一眼,忙起身迎出门去,福身接旨。
“皇上有旨,傅常在因过贬居雨明宫,念其静思前过,且有悔改之意,特晋其为婉仪,恩准迁回景颐宫昭瑄殿,钦赐。”李常海宣道。
绮筝愣了许久,欣喜已然难以言表,甄嫔轻拉了拉绮筝的衣袖,绮筝方才回过身来,低眉接过圣旨:“嫔妾领旨,谢主隆恩。”
“恭喜婉仪嫔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昭瑄殿那边儿奴才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嫔主晌午就搬过去吧,嫔主如今是婉仪了,身边哪能只有一个宫女,奴才给嫔主领来了两个。”李常海笑说道。
李常海身后的两个宫女走了上来,欠身道:“奴婢柳依,奴婢兰儿,听凭主子差遣。”
绮筝站起身来,微微颔首,侧眼看了看晴初,晴初会意,看向两个丫头道:“你们俩跟我来,咱们先收拾下东西。”
“是。”柳依和兰儿应道。
“旨意奴才带到了,嫔主收点好了就搬过去吧,奴才就先告退了。”李常海拱了拱手道。
绮筝莞尔一笑,低眉道:“公公慢走。”
待李常海出了门,绮筝已润了眼眶,甄嫔走到绮筝身旁,轻轻拉起绮筝攥着圣旨的手,淡淡一笑:“咱们总算是盼到了。”
绮筝沉眼看着手里的圣旨,轻点了点头,纤指抹去渗出眼眶的泪,回眸凝视偏殿匾额:“以后想要有此般宁静,怕是难了。”
“出去了就好,不过得把这里的一切牢牢地记在心里,咱们还没有赢,颐华宫的主人还不是你。”甄嫔凝视着绮筝的双眸,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你要迁回景颐宫,本宫就先回去了,过几日再去看你。”又侧眼吩咐道:“秋惜,你先去景颐宫把婉仪的宫装和发饰取来,傅婉仪得体体面面地回去,然后留几个宫女在这儿帮婉仪般东西。”
“是,奴婢知道了。”秋惜点头应道。
绮筝紧紧攥着手里的圣旨,凝眸思着‘颐华宫,这三个字对我而言像是遥不可及,毕竟我仅仅是从雨明宫出去了,毕竟皇上心中仍有芥蒂,机关算尽,终怕也难以登上皇后之位,不过这里是万万不能再进来,日该怎么过,心中清楚无疑。’甄嫔看向绮筝,轻拍了拍绮筝的手,莞尔言:“那本宫就先走了,改日再去景颐宫看你。”
绮筝点了点头:“姐姐慢走。”
甄嫔颔首出了门去,秋惜也欠身告退去景颐宫拿东西。
一袭淡粉长裙,彷如桃花初绽,发丝绾,珠花步摇,流苏轻荡,琼花丝履,莲步轻移,几个宫女随在其后,走在宫道之内,周围来往的宫人福身施礼,绮筝嘴角隐约含着一丝笑意,停下步子,回首望去,仍旧是宫阙层层,雨明宫已没了踪影,轻叹了口气,复移步前行,前方的一道人影,凝滞了绮筝的目光。
“参见嫔主。”祁桓翊缓缓走近拱手道。
绮筝愣了许久,闻声方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人,轻声道:“祁将军不必多礼,我……。”
祁桓翊抬眼,正好对上了绮筝的目光,相视片刻,又沉下头,缓缓开口:“嫔主不必多说,这是嫔主的福气,卑职恭贺嫔主。”
绮筝轻颔首道:“多谢将军。”“日后若有须卑职效劳的事情,嫔主尽管吩咐,告退。”祁桓翊道,言罢,躬身施礼离去。
绮筝的目光随着那道蓦然离去的身影,直至他消失在宫道深处。
“主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赶快过去吧。”晴初道。
绮筝点了点头,缓缓转过身来,继续往前走着,嘴角残笑已散,空留华美衣装,披帛飘荡。
踏入景颐宫,门前几人匆匆行礼,排首的人绮筝自然熟悉,笑说道:“唐公公别来无恙?”
“奴才给婉仪嫔主请安,您吉祥,托嫔主洪福,奴才过得还算安生。”唐洛风恭敬地说道。
绮筝扬唇一笑,淡淡道:“免礼,公公若无其他事就退下吧,本嫔迁宫也颇为劳累,想早些歇息。”
“是,那奴才就不打扰嫔主了,奴才告退。”唐洛风领着后面几个太监和宫女退了下去。
绮筝站在院子里左右盼盼,神色微显失落,复移步走到昭瑄殿门前,晴初欲上前开门,绮筝抬手拦住了晴初,晴初会意退了下去,绮筝缓缓走上台阶,伸手推开紧掩的殿门,光线缓缓映亮殿内,熟悉的一切出现在绮筝的视野之内,跨过门槛,陈设依旧,伊人如是。
“你们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吧。”晴初转身对柳依和兰儿说道。
“是。”两个丫头应道。
“主子,奴婢就说,咱们有一天一定能回来。”晴初欣喜道。
绮筝淡然一笑,缓缓落座在殿前榻上,看了看四周,方才开口:“你跟随本嫔也有些时日了,日后这殿里的一切就交给你打理。”
晴初欠了欠:“是,奴婢知道了。”
歇了一阵子,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秋惜带着怡安宫的几个宫女回去复命去了,绮筝静静地坐在殿上,时不时看向门外,又无奈地收回目光。
绮筝端起案上的茶盏,领着茶盖儿打着茶叶沫子:“开春了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好生打理打理,咱们走了这么久,院子里早已荒废了吧。”
“是,奴婢正有此意,主子,赶明儿奴婢就把那支玉簪送去鎏珠阁找人把珠子嵌上去。”绮筝沉眼轻点了点头:“咱们一块儿去吧,本嫔也想顺道挑些珠花步摇。”
门外脚步声渐近,一道影子立于门前,笑看向绮筝。,绮筝抬眸看去,似有些惊讶,开口喊道:“悠竹。”言罢,笑迎了上去,欠身施礼:“嫔妾给娴婕妤请安。”
贺悠竹笑说道:“快别多礼了,知道你搬回了景颐宫,过来看看你。”拉着绮筝走到榻上坐下,仔细地瞧了瞧,“清瘦了不少,身子还好吗?”。
“无碍,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也好得差不多了,我还估么着今儿没人来呢,没想到悠竹你还是第一个。”绮筝微微莞尔。
“没事儿就好,皇上下旨的时候我正好在场,你在雨明宫的时候,常想去看你,却又顾忌这顾忌那儿,如今你回来了,当然要来看看,怎么,兰婕妤没来么?”悠竹四下看了看。
绮筝沉下眸子,轻说道:“月儿或许还不知道吧。”
贺悠竹想了想,无奈地开口“皇上今晨匆匆来到我宫里,又把文月召来,询问了那日尹贵妃设宴风波的真相,我正愁没机会替你辩解,如今皇上问起,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说出实情,你也知道,尹贵妃威慑文月不许吐露实情,文月又偏偏是个性子懦的人,所以她起初也不肯说,我说了之后,她便替你向皇上求情求情,皇上知道了真相,才下旨赦了你,绮筝你也别怪她,如果她不求情,皇上也未必会信我的一面之词。”
绮筝轻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她呢,如果是这样,我倒是不希望她说出实情而得罪尹贵妃,如今我出来了,可是她却危险了。”
“有你在她身边她才能逢凶化吉,你在雨明宫的时候,太后和众位妃子对渐渐她有些成见,好在她圣宠在身,几次涉险,都是皇上替她解围,虽是平安了,却加深了众人的偏见,路也是一步比一步难走,可是她自己好像不以为然,你也该好好点醒她,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没了皇上的宠爱,她的处境可就进退维谷了。”
绮筝颔首道:“我知道了,过几日我再去看她,悠竹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得过且过,冷冷清清,我本也不期望什么,有幸得了皇上钦赐徽号,又晋婕妤,已然足矣。”贺悠竹低眉,微微莞尔,抬眸看了看殿外:“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言罢,起身领着宫女离去。
绮筝望着贺悠竹的背影,心下叹气‘我何尝不想像悠竹一样明哲保身,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悠竹没有牵挂,我却有文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