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绮筝终日郁郁寡欢,这宫里再也没了能让她与之畅所欲言的人,满月复心事无处倾诉。纵使消沉度日,但打理起六宫事务却是一丝不苟,亲力亲为,也许只有让自己埋没在这些琐事中,才能暂且忘却悲恸。
年锦安叹道:“也不知是谁蛊惑了兰嫔娘娘,竟向娘娘讨要起协理六宫的权力来了。”
傅绮筝正翻看着内府呈上的各宫花销明细,淡淡道:“本宫倒觉得是她自己的主意,现在宫里还有谁能在她耳边嘀咕这些。”
“兰嫔娘娘的确是变了,如今敢向娘娘直言所求,算是有了自己的心思,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熹和宫近来这几个月为何比各宫多花了这么多银子。”傅绮筝皱眉,疑惑不解。
“稍后奴婢去查查。”年锦安轻言道。
“罢了,由她去吧。”这些账目先前是由贺悠竹过目,傅绮筝猜想文月多半是在与贺悠竹叫板。
最怕的便是闲下来,总是会忍不住地想起从前。有时抱着贺忆南一坐就是半晌,景颐宫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贺忆南坐在傅绮筝膝上,仰头望着傅绮筝,女乃声女乃气地喊着:“娘……娘……”伸出小手不安分地想抓傅绮筝的耳环。
傅绮筝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握着他的小手贴在侧脸上,贺忆南曾是悠竹的命,从傅绮筝见到信的一刻起,亦成了傅绮筝的命。
水雾抱怨道:“姑母都会叫。娘娘就不会了。”
贺忆南呆呆地望着傅绮筝,一副想哭的模样:“要姑母。”
傅绮筝骤然含泪,这下可吓坏了水雾。跪下道:“奴婢该死,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提了。”
“好了,起来吧。”傅绮筝轻言道。
年锦安说道:“娘娘可别忘了皇上邀娘娘午后去御花园之事。”
傅绮筝点了点头,放下贺忆南,贺忆南死活不依乳母抱,吵闹着:“要娘抱……娘抱……”
“快把世子带下去。”年锦安吩咐乳母道。
傅绮筝移步往殿外走去。却听得贺忆南哭了起来,喊着:“娘……”
这哭声着实揪心,傅绮筝心疼不已。只得回到殿中,从女乃娘手里接过贺忆南,哄道:“乖,不哭了。”
贺忆南这才安静下来。抱住傅绮筝。趴在肩上,怎么都不肯放开。
傅绮筝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家伙越来越粘人了。”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那就带上忆南一同去吧。”傅绮筝说道,抱着贺忆南走出殿去。
步撵上,贺忆南左顾右盼着,似对这外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傅绮筝模了模他的小脑袋,和蔼道:“忆南要乖,一会儿不许吵闹知道吗?”。
贺忆南又趴在傅绮筝肩上。头轻轻靠着,很是依赖傅绮筝。
“南世子真把娘娘当母亲了。以后离京之时可怎么舍得娘娘。”年锦安笑道。
傅绮筝轻拍着贺忆南,徐徐说道:“能回去是好事,回到爹娘身边忆南就成了宝贝,是镇南王府的小公子,到时怕是就不记得本宫是谁了。”
下了步撵,傅绮筝将贺忆南抱给年锦安,谁知一撒手贺忆南便又吵闹着要傅绮筝抱,无奈,只得抱着他一路走去。
素馨花早早地开了,环绕着轩榭,傅绮筝抱着贺忆南进去,轻轻一欠:“皇上。”
元帝转眼看见傅绮筝怀中的贺忆南,皱眉道:“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这孩子现在离不得臣妾。”
“那你就打算这样一直抱着?”
傅绮筝又试着把贺忆南给年锦安,贺忆南仍是抱着傅绮筝死活不撒手。
傅绮筝无奈道:“皇上也看见了。”
“罢了,坐吧。”元帝淡淡道。
傅绮筝只得抱着贺忆南一同坐下。
“花花。”贺忆南指着傅绮筝身后的素馨花丛喃喃道。
傅绮筝慰然一笑,抱过贺忆南坐到身前:“忆南,那是皇上,来,叫皇…上。”
贺忆南的目光却被茶案上的糕点吸引住了,伸手就想抓。
傅绮筝忙移开了那盘点心:“叫皇上,叫了才许吃。”
贺忆南撇嘴望着傅绮筝,苦着小脸委屈极了:“娘……”
“都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元帝又拿起一块点心,伸手递向贺忆南,示意道:“来,过来。”
贺忆南一下子就笑了,看着小忆南天真的笑容,元帝遂也展颜,贺忆南这才肯离开傅绮筝,向着点心走过去,乖乖地坐在元帝旁边,拿过点心吃起来。
元帝看了一眼李常海,李常海遂让女乃娘过来抱走了贺忆南,连带那盘点心一并端走,贺忆南吃得正起劲,还没缓过神来已被带离了轩榭,怎么哭闹也没用了。
傅绮筝不禁笑了笑:“皇上就是这么糊弄孩子的?”
元帝轻蔑道:“朕的贵妃连个孩子都应付不了。”
“臣妾是不忍心罢了。”傅绮筝沉下眸子,默然良久才道,“臣妾想收忆南为义子。”
元帝闻言亦沉默了良久,有些顾虑地说道:“贺忆南是质子,此事非同小可。”
傅绮筝转眼看向一边的花丛,凝眸道:“臣妾知道,但忆南如今孤苦无依,在这宫里一个亲人也没了。”
“真喜欢那孩子?”元帝看着傅绮筝问道。
傅绮筝徐徐点了点头,又言:“且不说忆南跟臣妾投缘、依赖臣妾,臣妾是看着他从紫华门进来的,如今悠竹把他托付给臣妾,臣妾已将他视如己出。”
“那就依你吧。”元帝应道。
贺忆南身份特殊,傅绮筝收贺忆南为义子,朝野上下不免又是一片哗然,陈佟一党的反对之声最为强烈,只因其担心如此一来本就难对付的傅家又多了一个镇南王府相助。但反对归反对,只要傅绮筝心意已决,元帝则执意赞同,那此事终成定局。
“真是便宜南世子了,娘娘的义子就是皇上的义子,也算半个皇子,真不知南世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水雾笑道。
傅绮筝看着在殿中蹦蹦跳跳的贺忆南,他本就不是皇子,没有那些个亲疏顾虑,所以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去呵护他、爱他。傅绮筝欣慰地笑了笑,“本宫虽收了忆南为义子,但也不能让他永远待在宫里。”
水雾皱眉道:“娘娘打算送他回去,可娘娘舍得吗?”。
傅绮筝凝眸道:“忆南本就不该长在这深墙中,他有自己的家,本宫会尽一切可能送他回去。”
贺忆南玩累了,跑到傅绮筝面前站着,朝傅绮筝伸出小手:“娘,抱。”
傅绮筝微微一笑,将他抱起坐到膝上。
水雾又嘲笑道:“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管娘娘叫娘了,美得你。”
年锦安从殿外进来,对傅绮筝耳语:“娘娘,陈淑仪的亲哥哥陈原已相信了那封信出自陈淑仪之手,到时奴婢会让陈淑仪的宫女去接他入宫,他定不会起疑。”
傅绮筝扬唇道:“庶子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在族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既然他那么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本宫就姑且让他认为他能救家族于危难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