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阡婳接旨。”来颁旨的是万公公。
“民女在。”阡婳匐身在地。
“莫氏阡婳,才情卓越,徳行兼优,封为女官。”
“谢皇上恩典。”阡婳接过圣旨,站起身来。
“莫姑娘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位女官。”万公公边说着边把圣旨放到阡婳手中。阡婳抬头轻笑,左脸的伤疤格外醒目。
万公公一惊,问道:“女官,这是怎么伤的?”
“自己不小心划到的。”阡婳淡淡地说道。
“杂家告退了。”万公公是明眼人,说了这一句就退出了碎寒苑。
芮央宫的宫女从门中进来,小跑到屋内那坐着的萧雅可的身边。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坐在椅子上,眉眼含笑,仿佛知道回来的人要说什么。
那宫女道:“娘娘猜的没错,许昭仪前几日夜里确实去了碎寒轩,把那的那位给教训了一顿。”
“我就说不用我动手嘛!”萧雅可拿起桌上的点心小口吃起来,不胜优雅。
“娘娘英明。”那宫女笑着说道。
日薄青天,忘忧桥断,一片寒凉。
如夜独自站在庭院的一角,深眸凝视远方,冷风打在他的裘袍之上,猎猎作响。
他以为他想要的不过是同和勉厮守到老,原来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他为何迟迟不肯交出兵权?他为何每次向李笑允低头都莫名的不甘?原来他对皇位如此心动,他却一直不肯承认。
“王爷,我们该怎么做?”子冉从身后走过,低声问道。
“等。”如夜知道凭他现在的人脉和财力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他需要等待时机。
“王爷,这魏王若真是娶了卫光禄之女,会不会对王爷的宏图造成威胁?”近日少陵不常招他们去做事,他们这心里也嘀咕着,这王爷是怎么了?
“父皇的圣旨都下了,我能如何?”少陵的语气没有多少怒意,倒是有几分不愿插手的意味。
“要不王爷找贤妃娘娘商量一下对策?”这人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他只是负责做事的,说得太多怕会引起少陵的疑心。
“本王自会斟酌,下去吧!”少陵看了他一眼道。
“是。”
自从圣旨下来,李笑允有七八日没有到这碎寒苑了。阡婳自是清静,她不愿再招来更多祸患。
不知云扬过得如何?是否已经忘了她,重新做回他平和快意的魏王了。或者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过着她一直祝愿他的生活。可是这样,她就真的快乐了吗?她苦涩一笑,或许是吧。
那白侍卫呢,他还在找她吗?或是他还在为青罗的死怪她?白绮晴现在摆月兑了她的控制一定在为自己盘算吧。她能做什么呢!困在这深宫里,都不知还出不出得去。
“姑娘,擦些舒痕的药吧,不然这脸上落下疤痕就不好了。”月灿翘着食指沾了药膏坐到她的一旁。
阡婳看看镜中的自己,月灿为她施了妆粉的半边脸莹白无瑕,左半边脸的疤痕着实有些骇人。拥有再美的容颜又怎样?美貌的失去只是早晚的事。
“这样确实有些骇人。”阡婳说着,细指抚过这道长长的疤痕。她倒是不太在意这疤痕会不会永远留在脸上,她怕吓着莫葛。
月灿的手指在她的左脸上一点一点的,极为认真的样子。
“这东西哪里来的?”阡婳问道。一个普通的宫女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她没记错的话这东西放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调制成药膏也需要懂药礼才行,更何况这里还加了香料。
“是惜诺送给我的,之前我在别的宫里的时候,脖子曾经划伤过,用了这个之后,一点疤痕都没有。”
“是吗?”。阡婳反问一句,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结论。
“嗯。”
“姑娘,该用午膳了。”惜诺提了午膳回来,那日李笑允在碎寒苑吃过饭,御膳房每日都会做好她们的饭菜,阡婳也就省得自己下厨了。
“惜诺是哪里人?”这四角的方桌上她们三个吃着饭,阡婳问出一句。
“奴婢自然是万古人,家乡偏远些,姑娘应该没有听过。”惜诺回道,夹了一块竹笋到碗里。
“月灿呢?”阡婳接着问。
“奴婢是凤川人。”
“在这宫里很想念家人吧!”阡婳同时对她们两个说。
“想念又有什么办法,连封信都稍不出去。”月灿挑着碗中的白饭,很伤心的样子。
“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惜诺回道。
月灿去御膳房送碗筷,阡婳收拾着莫葛刚刚洗过的衣物,对身后站着的惜诺道:“你说的偏远之地,不会是楼然吧!”楼然在万古的南部边境,与南尤的都城相距不远。
惜诺交叉的双手微微握紧,轻笑一声:“姑娘真会说笑。”
“是啊!在这宫就也就能这般了。”阡婳把叠好的衣服放到一旁,起身到隔门外取掸子。
“皇上驾到。”阡婳跪在隔门外,想着她也不能永远把李笑允挡在外面啊!
“民女拜见皇上。”
“奴婢拜见皇上。”
“都起来吧!”阡婳和惜诺都起了身,李笑允同阡婳回到没室。
李笑允笑道:“现在该称臣了。”他指了指对面的木椅,阡婳坐到了上面。
“皇上到臣这里是有什么事吗?”。阡婳看着笑容依旧的他问道。
“没事朕就不能来吗?”。李笑允收了笑,伸出一只手,刚要触到阡婳的侧脸,阡婳猛地站起身来。
“这脸是怎么回事?”李笑允的语气硬了些,略显严肃。
“臣不小心划的。”阡婳站着回话。
“那以后可要小心了。”李笑允说完也站起身来:“随朕走走。”
“是。”阡婳望了惜诺一眼,惜诺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照看莫葛。
阡婳跟在李笑允的身后,先路过了制衣苑,又路过了芮央宫和御膳房。怎么这一路也不见月灿回来?
“在看什么?”李笑允回头问了一句。
阡婳收回目光:“没什么。”她握着衣袖上的锦毛,暗声苦笑。
“你们都在这等着。”李笑允对身后的一干人说。
“是。”
阡婳随着他继续向前走,踏上一层层石阶,最终在凉亭停下来。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阡婳望着盛放的红梅,吟完了那日在云台没有吟完的一句。
“朕爱这红梅。”李笑允在她的身侧,没有笑容,深望着这一片花海。
他也爱梅吗?阡婳不禁想起云台同她赏梅的那一位。他身上的月兑尘之气,他忧郁飘渺的眼神,不似凡间之人。此时同她一同赏这红梅的李笑允又是怎样的人呢?
“为何?”阡婳也尽享着这绝艳之景,轻声问道。
“朕也不知,可能因为它的孤艳吧!”
阡婳侧过脸看他,见他脸上流着复杂之色,无以言喻。
“朕知道你也喜欢。”李笑允依然望着花海。
“臣确实喜欢。”阡婳也放眼这梅林,左脸的伤疤许是被冷气刺到了,又痒又痛。
“朕曾经很好奇你是什么样的女子?阡婳,千帆过尽,美人如画。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这样的名字?”李笑允转过身来看着阡婳,似是思量了很久才吐出这几句话来。
“让皇上失望了吧!”阡婳忍着痒痛没有用手捂住它。
“不,你真的不同于普通的女子。”李笑允看着她,如刚才一般的神色。
“皇上谬赞了。”阡婳回道。
“你说得对,朕确实没有爱过一个人,朕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他看着阡婳,说出这一句。
她以为他足够强大,足以担起光环下所有的孤独。此刻她才真正有一点懂他,他一人在高山之颠,有苦难言。
“皇上一定会遇到自己爱的人,一定。”阡婳凝视他,眼前这个让她无法看透的男人,需要一个懂他的人。
“皇上,清王把画带来了。”万公公到李笑允一旁禀报。
“朕知道了。”万公公说完又回到了刚刚守着的地方。
李笑允转身留下一句:“若是真有机会让你为帝,你也愿意?”
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跪到地上,苦苦辩白自己没有谋反之心了吧!可是她听出了他这一句中太多的无奈。
“臣不会。”阡婳没有思考,直接回出这一句。
李笑允停下脚步,背对着她问:“为何?”
“因为臣不愿更孤独了。”她深深的知道,高处不胜寒。
李笑允听完,就带着亭外的人走了。
阡婳一人站在凉庭之中,梅虽美,难道能花开不败吗?在这里看风景,确是绝佳,断桥的另一端行过一人,一身黛绿色裘袍,手持画卷,路过之地,宫女和太监都恭身下礼。只是在这富丽的皇宫行走,如此华贵的打扮却依然遮不住他的月兑尘之气。原来,他就是清王,李笑允唯一的皇弟。
在云台她都未曾问过他的姓名,她知道他定非寻常人,却不想身份如此尊贵。那如夜为何要让她见李笑羽呢?又为何安排了她与他的相见又对他那般戒备呢?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吗?那她呢?如夜利用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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