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药的营帐里一阵安静。
君小姐看着朱瓒,扁了扁嘴,似乎要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说。
“傻样。”她最终翻个白眼,转身端起药锅。
“你别装傻。”朱瓒哼声跟上来,看着君小姐将熬的汤药慢慢的倒出来。
药汁浓郁墨黑,苦涩又几分香甜的气息瞬时充斥鼻息。
“我装什么傻。”君小姐说道,热气白烟蒸蒸中面容有些模糊,“你父亲没告诉你定亲是假的吗?权宜之计罢,你不要多想。”
朱瓒哼了声。
“你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他说道。
君小姐将药碗放进托盘里。
“什么把戏啊?”她随口问道,从药箱里拿出一只药草,仔细的用小刀子切碎。
叮叮叮轻脆的声音在营帐里响起并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莫名的心静。
这一本正经的捯饬着,倒显得他是在无理取闹。
朱瓒瞪眼,但又不能发火,毕竟这是在给他父亲配药。
“以退为进。”他忍着咬牙说道,“欲迎还拒,故意给我爹娘说你一心为了大义做这件事,世子夫人更是权宜之计,你不会当真也不在意被累坏了声名,然后我爹娘就同情你,更喜欢你,你就能如愿以偿。”
君小姐将切好的药草洒在药碗里,抬眼看他。
“什么愿?什么偿?”她说道。
“装什么装。”朱瓒说道,“严肃点,说正经事呢,别这么不正经。”
君小姐哈哈笑了。
“行了,你放心吧,我没觊觎你。”她说道,“我怎么就不能大义为国为民了?难道我不是那种人吗?”。
朱瓒干笑两声。
“你是那种人吗?”。他反问道,“无缘无故的你会做这种事?”
君小姐歪着头想了想。
“这么一想,还真不是,如果不是你爹娘的话,霸州河间护送民众,没钱我也会去,但易州的话…”她慢慢说道,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去。”
“你看是不是!”朱瓒喊道,“你还说不是因为我?”
君小姐喷笑。
“朱瓒。”她喊道,“你够了。”
“够什么够,你们这种女人的小心思我清楚的很。”朱瓒说道,神情肃重。
君小姐没有理会他,端起托盘向外走。
朱瓒跟上她。
“你对我爹娘做的事我很感激,你有什么条件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只是有一点,以身相许,休想。”
“我爹娘就算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别以为笼络住我爹娘就能逼迫我。”
君小姐翻个白眼。
“朱二小。”她说道,转过头看着他,“你放心吧,我没有看上你,你能先别这么紧张你自己的终身,别跟我吵吵闹闹,先让我给你爹治伤送药好吗?”。
朱瓒哼了声。
“谁让你叫我朱二小的?”旋即他又反应过来瞪眼说道。
君小姐再次冲他翻个白眼,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朱瓒跟出去,看着那女子的背影,闻着一路散开的浓浓药香气,站在原地吐口气。
“没看上我?”他伸手捏了捏下巴,挑眉冷笑,“这话谁信啊,我这样的人,谁看不上?”
话音落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在不远处站住脚。
他竖眉看过去。
“令公子”雷中莲月兑口说道,又忙摇头,带着几分紧张,“不,不,世子爷。”
朱瓒看着他没说话。
“世子爷您还记得我吗?”。雷中莲说道,神情难掩几分崇敬。
当初令九公子虽然也让他几分佩服,但到底没有深交,再加上当时他的形象实在是…
如今得知令九就是成国公世子爷,又听到世子爷在保州雄州阻击金军护民而退,他就更敬佩了。
要知道世子爷带着的兵马可没有他们多,也没有他们的这些利器,阻挡金贼护民撤退多难他可是亲身体会的。
朱瓒看着他眯了眯眼。
“当然记得你。”他说道,“又是你。”
雷中莲微微怔了下。
“看什么看,再看给钱。”朱瓒没好气的说道,甩袖大步而去。
其实还是见面不如闻名,成国公世子的威名崇敬还是存在传说中的好。
雷中莲站在原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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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艳阳高照,冬日的严寒已经一扫而光,春风也变的不那么怡人,一阵大风刮过尘土飞扬。
大路上马蹄踏踏,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行,彩旗招展,清一色的红甲日光下分外亮目。
前骑兵中步兵后辎重车粮草车浩荡随行。
一队队快马在前方疾驰,不时的奔回来,传达前方所到达的地点。
这队人马的行动很快就传开。
唐县守城的兵将远远的看到兵马逼近,又惊又惧,不过还好很快就得知这是驻扎在安阳口的从易州撤回的成国公兵马。
“原来是成国公拔营了?”
唐县的官员们忙奔上城门墙向外看去。
成国公从易州进入定州的时候他们都得知消息,作为下官他们立刻亲自去慰问,但如同定州府的所有官将一样都被拒之门外。
没有人见到成国公。
大家纷纷猜测成国公可能伤重,尤其是前几日成国公世子爷赶到,据在大营外窥视的人说看到成国公世子爷眼睛发红,每日愁眉不展。
说不定成国公不行了。
成国公一死波及面太大,所以这些人能拖就拖着,能掩饰就掩饰。
现在是拖不了吗?
站在城墙上的官将们紧张的看去,大路上兵马越来越近,他们的神情也越来越惊讶。
这对人马浩浩荡荡军容严整,哪里有半点颓然废弃。
“不是说是残兵败将。”
“不是成国公的兵都死光了,打残了吗?”。
城墙上不少人低声议论,看着越来越近的兵马,只觉得威压扑面。
那种威压是从尸山血海里洗礼而出的。
“快,快,迎接国公爷。”一个将官下意识的喊道。
这话喊出让周围的人有些复杂。
按照原本的商议,他们是不打算让成国公的兵马进城的,毕竟还不知道朝廷怎么判定成国公的行径呢,尤其是听说成国公伤重将死。
犯不着为了这一个死人得罪朝廷。
但现在不见则矣,一见先前的心思全都没了。
成国公,还是成国公啊,这军容军阵让人畏惧敬仰。
其他人也立刻做了决定纷纷要下去迎接,却见大军并没有丝毫的停留,绕着县城轰轰而去。
去的方向是定州府。
定州的官员们也第一时间就知道成国公大军拔营了。
定州城外早早的就有兵马肃立,在他们身后四野还有无数的民众汇集而来,所有的人神情紧张的看向远方。
地面轰轰,马蹄如雷,一队人马渐渐的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他们身姿挺拔,铁甲精良,腰挎弩弓长刀背缚箭囊,列队齐整气势威严如山而来。
队列中笙旗林立,三竿大旗高高而起。
一杆黄心红边,上书顺安军三字。
一杆大红金字,上书青山军三字。
而这两杆旗围着的正中的一杆则是白底黑字火焰边的大旗,上书只有一个字,朱。
成国公,朱山。
是成国公朱山的大旗。
随着几匹马来回奔驰,人马越来越接近,片刻之后呜呜的号角声,大军停下了,除了笙旗刷刷作响不闻他声。
又一声号角,军阵分开两边,一辆大车缓缓驶出来,那杆朱字大旗就是树立在这辆车上。
随车驶出,车上坐着的一人也站了起来。
他披着白银重甲,身材高大,但却并不像其他武将那般凶悍,大约是面皮白净的缘故。
看到这个人站起来,定州府城外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雅雀无声,里外都似乎凝滞,所有的视线都注视着这人步伐稳健的走下车,接过了一旁亲兵抬来的大刀,轻轻松松的挽了个刀花,将大刀重重的顿在地上。
地面似乎都被震的抖了抖。
“我朱山,回来了。”温纯的声音随之响起。
伴着这一声落,安静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无数民众高呼着大笑着更有人噗通噗通的接连跪下。
“成国公!”
“国公爷!”
喊声山呼海啸,整个天地都沸腾起来。
看着这场面,在场的管将们神情复杂。
“此次不死而归,成国公威名更盛。”一个文官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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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欢呼声,看着面前民众的狂喜官员们的神情复杂畏惧,君小姐脸上的笑容浓浓。
有人在她身后重重的咳嗽一声。
“你出的什么鬼主意,我爹从来不在人前耍大刀。”朱瓒低声不满的说道,“太浮夸了。”
“不浮夸啊。”君小姐转头对他一笑,“我觉得很好看。”
又一伸手指了指前方。
“大家也都觉得好看,多美,多震撼啊。”
这才是成国公该有的出场,而不是那个伤重孱弱,虽然成国公的幕僚们说这样更可以俘获人心,但君小姐觉得人心从来不是被悲壮俘获的。
“只有强盛,势不可挡,才能俘获人心。”她说道,抬头看着在军阵前威武而立的成国公。
就要让大家知道,成国公百战不死,无人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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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一,真是闻之双泪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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