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乡有多大呢。
这里的山都叫做妖怪之山,不是因为山上都有妖怪,而是因为只有这几座山,恰巧,有妖怪住在山上。这里的森林都叫做魔法森林,不是因为森林里都有魔法使,而是因为只有这一片森林,恰巧,有魔法使住在森林里。这里的人类村庄都叫做人间之里——因为人类村庄就是人间之里,仅此而已。
幻想乡就是幻想乡。群山、河湖、平原与森林所组成的这一片世外之地,其实也没有多大。只是,没有谁能精确地说出结论。
幻想乡的边缘是一个谜。西面、北面、南面,明明知晓,却无法抵达。当然无法抵达,因为笼罩着幻想乡的,是博丽大结界。
结界不是空间的分割,而是思想的壁障。不到外界去就不知晓外界的常识,没有外界的思想便不能越过博丽大结界。听起来很不公平,对吧?但是,这&}.{}就是博丽大结界,这就是幻想乡。
只是,有一个例外。
众所周知的幻想乡东部边境,在那座山上。
那座山上有神社,神社里有巫女。
神社在结界内也在结界外,因此神社的巫女有能力也有权力打开博丽大结界。
那里是明确的大结界的边缘,不过,并不是像门槛一样的东西。而是说,如果具备外界的常识,那么走到神社,看到的应当便是一所破旧的老屋,一回头,即已再无来路。
不过,对于普通的人类和妖怪而言,这样的境界是绝对的。就算是真正的外界来客,在受到了幻想乡中幻想的侵染之后也不可能再原路返回。所谓思想的壁障,就是这样子了。
——这里,还有一个跨越在两侧常识边境的人。
他当然是不普通的人。不过,这和他具备幻想乡内外的常识无关,和他风格混沌的衣装无关,甚至和他拥有无中生有般的能力,和他身为人类却能和妖怪交涉,也无关。
对巫女而言,这一些有或者没有,都不意味着什么。她不在意,也无需在意。
只是,现在和悠宁有关的那只妖怪,叫做八云紫。
——长长的古神道里悠宁拾级而上,走过被雪覆盖成红白分明的鸟居,走到博丽神社的门前。
没有人。悠宁侧耳听了一听,脸上浮现出笑意。他绕着神社看起来。
神社并不大。一间前厅,些许住室,再后面就是颇有年头的旧仓库。神社周围是树。樱花、果木、间或有很古老的大树,不过,现在都缩起了枝桠,在静待着春季的到来。
悠宁走回到神社门前。那里只有一只赛钱箱,连手水舍都没有。悠宁自己微微笑着,又抬头看了看神社,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握掌成拳,轻轻悬在赛钱箱的上空。
——“当啷~”
博丽神社的拉门哗啦一下打开的时候,悠宁正合掌礼拜。听到声音,他微微躬身,然后转过头来。
那里是博丽的巫女。
博丽巫女,是什么样子的呢。
流云般衣袂?扶柳般身姿?秋水般眸子?睡莲般容颜?
都不是。博丽巫女就是博丽巫女,不可方物。
悠宁静静地看着巫女。
巫女极好看,这好看非艳非娇,不是精致也不是可爱。只是看着很舒心,没有任何附加的,“好看”而已。
悠宁说道:
“这里是博丽神社吗?”。
悠宁说得平淡,语速平稳,语气平静。
但是,巫女看着他,说:“你在害怕。”
——这是今天,第三次。同样的话,霖之助说得轻松,是想要打消顾虑,八云紫说得肯定,是想要强加怀疑。只有巫女说得云淡风轻,然而也只有巫女的话,悠宁没有反驳。
悠宁,他只是那样看着巫女,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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隙间的内侧,是什么呢。
境界的夹缝里,有什么呢。
那里是八云紫的领地,是她的家——八云紫有家吗?她像是需要有家的样子吗?
有的。
古色古香的老屋中,窗畔立着九尾的狐妖。她双手轻扶,脸颊紧贴,姣好的面容绷得犹如那用力而变硬的耳朵。
她是八云紫的式神——是八云紫的家人。
八云蓝忽然若有所觉,她侧身肃立,无何凭依的缝隙便在那里分开,境界的妖怪带着悠然的微笑从那里走来。
“蓝~~~”
八云蓝似乎对这样的亲昵稍许不适,她犹豫了一下,答道:“是,紫大人。”
“哼哼~~”
她们是家人,更是伴侣。
对话这样的事情,不需要含义,便有意义。
“紫大人,大结界的异动自行平复了……”
“怎么了,蓝。那边有什么吗?”。
她向自己的主人报告着工作。当然,少许的走神也并不能瞒过紫的眼睛。
“哎呀,是橙呢。”
“啊,紫大人,请……抱歉。橙好像,在害怕那只流浪猫。我有点担心。”
“哎呀哎呀~~~”
八云紫挽起蓝的臂弯来,一起凑在窗前。
外面的山坡上,有两只猫。
橙——蓝的式神在那里,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地爬向那蜷成一团的毛球。
那只小猫抬起头来看着橙,橙连忙缩了一下。这算是害怕吗。
“蓝~”
“紫大人……紫大人!”
却是紫轻轻地侧身,探手挠了挠蓝的耳根。蓝的耳朵忍不住抖了一抖,看起来很是有趣。
“你说……你是在害怕我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
“你说……那个人,是在害怕灵梦吗?”。
在紫的手边,划开无边无垠的混沌,大山深处的迷途之家里,传来了幻想乡境界边缘的景象和气息。
——多久过去了呢,悠宁还在看着灵梦。也许是几秒钟,也就是几秒钟。
但是,他好像想明白了。他又问道:
“这里是博丽神社吗?”。
还是很平淡,还是很平静,很平和。只是,多了一分坦然。
这次,红白的巫女点了点头。
悠宁再一次看着她。悠宁眼睛里有熹微的亮光绽放,如同品味了许久许久,隔着负雪的赛钱箱,恍若是跨越了时间和世界的遥望。
悠宁微微一笑,轻轻开口。他的声音很是感怀,仿佛这气氛不是相逢而是重逢;不是对视,而是相拥。
他说:“你好,灵梦。”
他在说你好,他像是在说真好,像是在说终于见到你了,又像是在说,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悠宁之地/Theplaceofhopeandsil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