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悠宁堂 第十一章 好一场雪

作者 : 落叶已安

沙沙。

人间之里的街道上,红衣与蓝衣的两名白发少女并肩疾行。浅雪的石板上留下两行足迹,一行轻而细碎,一行重而稀疏。

嚓——

一前一后,那是脚步停下的声音。

“妹红?临道町就在前面了。”

“等一下,慧音……你先去吧。我马上就到。”

妹红转过身子,嗒嗒地跑开了。慧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先去处理妖怪事件。这是对自己搭档的尊重,也是对她的信任。

临走之前,她朝着妹红转向的街道望去,看见远处的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反光。隐隐约约,她觉得那像是枚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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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

“白泽。”

灵梦已经到了,她正从钟守家的门内迈出。慧音和她点头示意。

“这里发生什么了?”

慧音问的不是灵梦,而是钟守家年轻的夫妇。从他们恭敬的语句中,慧音得知了自警队的通讯员依旧昏迷不醒的消息。她转头看向灵梦。

“——妖怪。”

灵梦简短地答道。她没有多说,因为她也不知道更多。至于其他的琐事,她和寺子屋的教师并无交情,所以她也不会提起。

这个时候,红丸弱弱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人……不见了。大哥哥和大姐姐……突然都不见了。”

“什么?红丸,来,轻松一点,慢慢说。”

慧音轻轻走到红丸的身边,看了看红丸的父母,他们没有表示异议。然后慧音拉过椅子来,轻柔地揽住红丸的肩膀。

红丸从早上对悠宁的书摊感兴趣说起,到被母亲叫回家,再到悠宁最后喊他帮忙。

“……大姐姐不见了。我想问大哥哥,但是,我找不到他了。……老师,就是这样。”

慧音模了模红丸的头以示安慰。

“……咲夜。”

灵梦说道。不知何时,她将悠宁那块手写的招牌拿在了手里,翻过来以后从背面撕下来一张显然是盗版的博丽灵符。

“那是谁?”

“吸血鬼的女仆。”

慧音怔了怔,连忙走向仍旧昏迷不醒的安平。她将安平轻轻挪动了一下,凑近暖炉,掀开了安平的领口。

“呼……”

慧音舒了口气。灵梦却投来莫名的目光。

“那是吸血鬼的女仆,不是吸血鬼啦……她不会袭击别人的。嗯,大概。”

“啊……是。我乱想了,对不起。”

“你又不需要向我道歉啦……”

灵梦看向门外。

“那,她和悠宁是一起……”

“喂,你的朋友来啦。”

灵梦拉开了门,夹杂着雪粒的寒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她稍稍掖紧了颈上的围巾。

“妹红!”

“看,那就是咲夜啦。”

灵梦微微合上眼睛,似有心事。

——妹红慢慢地走过来,在她的背上是一名银色短发的少女。少女的身上落了一层的雪,妹红的眉稍和肩膀上,也隐有白意。

“妹红,快过来!”

同样昏迷不醒的咲夜被轻轻放在暖炉的另一边,慧音小心地模了模她的额头,松了口气。妹红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啪啪地拍着身上的雪。

“悠宁呢?妹红,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我捡到那枚飞刀后就看见她倒在地上。没有打斗的痕迹。我已经帮她擦过身上的雪了。——这鬼天气,真是的……”

妹红不爽地抱怨着。她并不怕冷,但很讨厌这雪的样子。那一边,慧音也没有办法把咲夜弄醒,她抬头看向了灵梦。

“巫女……你有办法救醒她吗?”。

“来了。”

“什么?”

灵梦拨开妹红走了出去。她看着天空。

“……吸血鬼。”

“咲夜!!!”

幼女敕却凶戾的嗓音在街道上空炸响。

“在这里呢。”

灵梦叹了口气。

红色的流光携着风雪卷入了屋子。钟守一家已经被慧音请进了里屋,这里除了病号,就只有两名银发的少女。

以及,刚刚落地的猩红。

那是操作命运的红魔馆之主,幻想乡中最强大的吸血鬼,蕾米莉亚·斯卡雷特!

一闪!

慧音不由自主地抽身,咲夜的身边被蕾米莉亚占据。

“你是!”

“咲夜!”

蕾米莉亚托起咲夜的后脑。

“你们把咲夜怎么了——!!!”

涌动的气浪!屋子里的家具簌簌作响!

蕾米莉亚向慧音露出了猩红的瞳孔和细小的獠牙。慧音一窒。妹红瞬间拦在她的身前。

慧音想起来了。这是红雾异变的元凶——她眼睁睁地看着即将毁灭人间之里却无能为力的那场,红雾异变。

妹红和蕾米莉亚对视着。慧音想说些什么,但气氛实在太过紧张,她出于谨慎没有开口。

这时,从门外传来了声音。

“停。”

然后,停下了。

那里是身为巫女的灵梦。

蕾米莉亚转过头去,小心地检查着咲夜的状态。慧音也松了一口气,开始讲述已经掌握的状况。

“那么,咲夜去买书的那个店,店主是叫悠宁吗?”。

蕾米莉亚听着,突然说道。

“……是。”

慧音似乎有些担忧,她看向灵梦。

灵梦也只是听着,静静地,一言不发。

“……咲夜。”

咲夜依旧没有醒来。

蕾米莉亚轻轻拨开咲夜的衣领,舌忝一舌忝唇角,然后,轻轻地俯在了那白皙的颈上。

数息之后,她的唇离开了咲夜的皮肤,细小的舌尖在那一片微红上轻轻舐过。咲夜微微颤抖了一下。

“咲夜!”

银发的少女缓缓地张开眼睛。那里透出满满的迷茫。

“咲夜,咲夜!”

她的目光聚焦到声音的主人脸上。

她说:“我不叫Sakuya。”

蕾米莉亚愣住了。

是的,从时间裂隙中走来的少女本来不叫Sakuya。那是那作为红魔馆的女仆长,追随着红色恶魔所得到的赐予,也是,她新生的证明。

“我叫……”

这一次,银发的少女愣住了。

那是真的忘了吧。何时抛弃了过去的名字?太久太久了,真的忘记了。

红色的恶魔说不出话来。然后,一只手轻轻触碰她的脸庞。

“咲夜!你想起来了?!”

“我……不叫Sakuya。……就叫我Sakuya吧。”

咲夜摇了摇头,又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询问自己的身体,还有多少,未曾忘记。

门外,雪下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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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梦忽然走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灵梦身上——还有拨开风雪而来的,修长的身影。

“诸位。”

“悠宁……”

——“轰!”

红色与五彩碰撞的光华!

“巫女!不要拦我!”

愤怒的蕾米莉亚!

阻挡在蕾米莉亚面前的是一道结界。用那张显然是仿品的博丽灵符布下的结界。

悠宁看了看蕾米莉亚,又看了看屋子里静静躺着的咲夜。他面色凝重地退后了一步,低头,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

然后,灵梦也说了一句话。

“是悠宁叫我来的。”

蕾米莉亚看着灵梦,咬了咬牙,还是落在了地上。灵梦收起结界,那边的飞雪被风卷到门里面。

“慧音,你冷不冷?这雪也……”

妹红在那边说着,悠宁走过蕾米莉亚的身边,进到屋子里来。

“咦?你身上没落雪吗?”。

“现在,只有这附近在下雪。”

这一句话,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

悠宁皱着眉,看向天空。

“哼。雪?”

在他的身边,妹红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让开。”

站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妹红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轻蔑地一笑。

“呼——轰!”

火焰!

凭空腾起的火焰环绕在妹红身周,仿佛挥舞的凤翼!

如同火山爆发!整条街的积雪,全部被席卷!

名为藤原妹红的少女便是这样的存在。这便是藤原妹红,足以与妖怪并列的一面!

——只是,雪没有被烧尽。

在那样的烈焰下,化当然是化开了。只是纷纷扬扬的雪花还是在飘落,被灼去的银白既没有变成水也没有结成冰,很快,地上又积起一片素色来。

悠宁走了出来。妹红有些尴尬地扭过脸去,悠宁却径直走向了某一户人家。

那门锁着。

悠宁将手覆在门锁上,指缝间,有流光顺滑地漏出来。

咔嗒,锁开了。

悠宁手心的光退去,他推了一下门,门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被什么堵住了。

“我来。”

妹红说道。

悠宁没有回答,他只是皱着眉,沉肩,侧身,脚腕扭转,然后,猛地挺身,力道一级一级地传导、叠加。

一撞!

咚地一响,门开了。

“嘶——”

悠宁咬紧了牙。

——雪!

屋子里全是雪!几乎肉眼可见的寒气从里面滚出来!

悠宁退了一步,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念着。

“好一场雪。”

他从怀里模出一个小本子,边在上面写着什么,边走了进去。

“诚哥——喂,我可是听说你干掉过妖怪啊,别这么不济啊。”

屋外的门牌昭示着这房间主人的身份。那门牌上写的是:伊藤。

——慧音和灵梦站在伊藤家的门前。

“……所以呢?”

“伊藤是外界人。田村是外界人。如你所言咲夜也是外界人的话……”

慧音这样说着,看了看屋子里的积雪。

“我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掉吧。”

慧音闭上眼睛。

在她的身周环绕着莫名的气息,有沧桑和清新的味道共存。那不是时间——并不是时间而已。那是历史。

在慧音的头顶两侧,隐约现出泛着绿意的白角。

慧音的白泽形态——可以,吃掉历史的形态。

妹红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的指间玩弄着跳动的火苗。她看着慧音那进行过无数次的变身,然后,突然睁大了眼睛。

“慧音!”

话音未落!

“噗、咳——”

慧音瞬间变回了原本的样子!随着她的咳嗽,有丝丝的鲜血沿着嘴角流下!

“慧音!没事吧!”

面对着妹红的关心,慧音只是无力地挥着手,顾不得喘气便开口,语带余悸。

“好……可怕的……”

妹红怔了一下。

她抱住慧音颓然的身躯,然后沿着慧音的目光看向屋内。

——伊藤、田村安平,他们都是外界人。

以咲夜的力量,很难相信她会完败在任何妖怪手中。如果要说共同点的话,那就是——她也是外界人。

而说到外界人的话,在这里,还有一个。

在她们身边的灵梦,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悠宁,里面有妖怪吗?”。

她冲着屋里喊道。

没有等到回答。灵梦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将一张符捏在手里,走进了伊藤家的门。

那边,悠宁在窗边站着,一动不动。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

“悠宁。你没事吧?没事就好。屋里很冷哦,我先出去了。”

悠宁沉默不语。他缓缓地摘下眼镜,挂在胸前的口袋里。

悠宁抱起双臂,露出来的眼神中,尽是冷漠。

他说:“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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