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低头不语。
银竹见此坐到她身边低声安慰:“娘说的是,本来就是别人的错,有你啥事,你干啥往自己身上揽,咱们家虽然说不是多有能为,可谁也不糊涂,没有拿着别人的错处硬要搅的自己一家人不和的理儿。”
齐靖扶齐顾氏坐下,面色郑重的看向云瑶:“娘子,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这般努力科考为官吗?”。
云瑶猛的抬头看向齐靖,见他一脸严肃,也跟着重视起来,回想齐靖科考之前那样努力的时光,云瑶不由自主道:“为了叫家里人不受欺负,为了不叫人轻视。”
“是。”齐靖点头大声说道:“既然是为了叫家人不受欺负才要入朝为官的,那就绝不会为了官职体面反而叫你受尽屈辱,若真是在朝为官都不能保护你,保护家中亲人,这官不做也罢。”
“好。”齐铜锁大喝一声:“老四这话说的好,说的敞亮,说的爽快,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老四媳妇,你向来也是个爽快人,怎么今儿也叽叽歪歪起来。”
云瑶笑了,笑容明净纯透,这样寒冬的天气里,她的笑容却有些冬去春来的暖融融的带着花香的气息:“你们都不怕,我还怕什么,人活一世怎么也躲不过一死了之,要真是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我还能以一死……”
“胡说。”齐靖脸色瞬间变的阴沉起来,他几步过去拉住云瑶的手:“休得胡说。你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好。”云瑶顺着他的意思笑道:“都不会有事,我绝对不会叫你们有任何的闪失。”
说完这句话,云瑶起身向她和齐靖所住的小院走去:“我先回房歇一歇,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齐顾氏答应一声,看着她离开,齐靖想要跟过去却被银竹拽住:“叫你媳妇好生清静一会儿,也叫她能想想清楚。”
齐靖叹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沉默下来,虽然沉默,可他眼中的怒意却是犹如实质一般。浑身气势更是惊人。那种阴暗的,暴戾的,沉郁的气质叫齐家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靖起身离开。
他前脚走。后脚齐宝盒就抱臂抱怨:“吓死人了。四哥生气的时候真叫人害怕。”
齐顾氏抬头看看屋顶。右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问银竹:“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小时候。有一回你爹去集市上卖东西叫镇上的二油子给打了一顿,你爹回家后叫老四看着,老四当时就是这个样子,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银竹也在回忆,这一忆起,就是遍体生寒:“不好。”
铜锁应该也想起什么来,立刻就朝外跑去:“我拦住老四。”
“到底怎么回事?”齐宝盒拽住银竹询问。
银竹长叹一声:“当年咱爹叫人欺负了,回来老四打听着是怎么回事,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满脸的阴郁暴戾,当时他年纪小,谁也没在意,只是……第二天老四浑身是血的回来,爹怎么问都问不出来,隔了一日,爹才听人说起,欺负他的那几个二油子或死或残,反正没一个好的。”
齐宝盒听了吓的倒吸一口凉气:“四哥那时候多大了?”
银竹伸出几根手指:“不过八岁年纪。”
齐宝盒越发的心惊,想到刚才齐靖浑身吓人的气势,也赶紧朝外跑去:“我也去追四哥。”
银竹拽住齐宝盒:“你去没用的,赶紧去叫三姐儿,如今只有三姐儿能拦住老四。”
“哎。”齐宝盒答应一声使出浑身力气飞速跑进云瑶屋里,进屋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人,齐宝盒想到云瑶常在厢房做东西,便赶去厢房。
果不其然,云瑶正坐在厢房里十指如飞的在做什么物件,那些物件很小巧,一时间,齐宝盒也看不出是在做什么。
“四嫂。”齐宝盒也不管云瑶怎么着,把她一把拽起,一使劲扛了起来:“快跟我走。”
终于,齐宝盒扛着云瑶在齐家一进院中快到大门的地方赶上齐靖和铜锁。
此时,铜锁伸出双手拦着齐靖,齐靖脸上没有怒气,只有一脸的平静,但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隐藏着惊天风暴:“让开。”
铜锁摇了摇头:“不让,这会儿叫你出去肯定惹祸,老四,跟三姐回去,有什么事情咱们大伙想办法解决。”
“我不惹祸。”齐靖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
“那也不成。”铜锁还是摇头。
齐靖眯了眯眼睛:“三姐当真不让?”
铜锁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发毛,可想到当年那件事情,她还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着都不能叫齐靖出门。
眼看着姐弟俩怕是要动手了,云瑶拍拍齐宝盒的肩膀,叫齐宝盒将她放下,她笑意盈盈走过去,也不管齐靖怎么吓人,轻轻握起他的手:“相公。”
嗯?
齐靖低头,看到云瑶的笑颜,眼中暗藏的风暴渐渐消退,彻骨的冰寒之意也被暖意所融化。
“如今外头多冷,你出去做什么?”云瑶歪着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冻坏了我肯定心疼,倒不如回屋去和我说说话,正好我才读了一本书,有些看不明白,相公给我好生讲讲,对了,我还给相公做了一身冬衣,你还没试呢,咱们回去试一试吧?”
齐靖不由自主的点头,艰难的从喉中蹦出一个字来:“好。”
云瑶笑的更加明媚:“那咱们回屋去。”
就这么着,云瑶硬是用天真纯善的笑容将齐靖给拉了回来。
齐铜锁和齐宝盒看的目瞪口呆,等俩人走后,好半天齐铜锁才道:“今儿总算是明白红颜祸水是怎么个意思了,前朝时候亡国亡的可不冤啊。”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齐宝盒瞪了齐铜锁一眼:“四嫂怎么可能是红颜祸水?四嫂多好,跟个天仙似的,你甭拿那些话糟踏她。”
齐铜锁顿觉失言,尴尬的笑了笑:“老四真是的……呵,有了媳妇忘了姐姐,如今啊,也就他媳妇能劝得动他了。”
“甭管怎么着,有人能劝得动是好事。”齐宝盒一边说话,一边跟齐铜锁回去给齐顾氏报信。
齐顾氏听说齐靖叫云瑶拉回房里去了,这才大松一口气。
齐家如此,那个侍从被齐家人砍伤好些个,看中的美人也被劫走的南楚王心里就不怎么好了。
他心里是满满的恨怒之意,先去看了正在叫大夫包扎伤口的侍从,又见了几个伤重的,心情就更差了,叫一个随从拿了厚披风穿上,南楚王拿了一些珠宝,又戴了那顶重重的王冠去寻鸿胪院的官员,闹腾着要立马见承平帝。
承平帝原来打算在大朝日接见南楚王的,所以一直把他安排在鸿胪院。
可这一日竟听底下人禀报,说南楚王吵闹着要见驾,想到如今大周朝危机四伏,东北方有北梁虎视眈眈,西边有西狄年年打谷草,东边是一茫茫大海,也只有南边太平些了,要是南楚也闹腾起来,大周朝当真是群狼环伺,三面是敌了。
因此上,这南楚王怎么也得安抚好,承平帝没办法,只能接见南楚王袁淳。
袁淳整理了着装,带了礼物进宫见驾,因为是两个人私下相见,倒也不是多隆重,且袁淳带的人也不多。
当他进了紫宸宫见到承平帝时,袁淳收敛神情,极为肃穆的给承平帝见了礼。
承平帝笑着说了平身,眼光烁烁的看了一眼袁淳头上的王冠,笑道:“楚王今日见驾,不知有何要事?”
袁淳在离承平帝不远的地方坐下,微微垂目:“也没甚要事,只是……陛下也知道小王王妃去年过世,这回小王来长安朝见一是向大周纳贡,二来,也是想娶一大周女子为王妃。”
“哦?”承平帝一听袁淳有意求娶大周女子为妃就乐了,他是极愿意的:“怎么?是想求娶重臣之女,还是郡主公主?”
袁淳摇头:“本来小王是想求娶一位公主的,只是,小王在街上看到一位美貌小娘子,小王对她一见钟情,愿以万金聘礼求娶,还请陛下成全小王一片痴心。”
即不求娶公主、郡主,也不强求娶重臣之女,只是一心求娶一位平民女子,这叫承平帝越发的高兴。
说起来,自打平阳公主去世,大周朝的这些公主、郡主们是人人闻和亲而色变,谁也不乐意远走他乡,那些重臣家的女儿又都娇生惯养的,更加不乐意背井离乡的。
要是袁淳想要娶这些人,恐怕还有的掰扯,说不得承平帝要头疼很长一段时间的。
可是,袁淳竟然看中了一个民间的小娘子,这个倒是好办了。
想来不管是谁家的小娘子,只要许下众多好处,家里父母无有不舍的。
再者,这民间女子无权无势的,就算是去了南楚叫南楚王苛待了,或者受了委屈什么的,她也没地儿诉说去,以后死了,也没人给她做主,倒真是省了不晓得多少麻烦。
“哈哈。”承平帝大笑几声:“楚王果然痴情,今日朕可得好生听一听是多貌若天仙的女子能叫你这般惦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