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亦茶馆位于杭州城西,这里的茶并非因御前龙井而出名,而是每杯茶都要有相配套的诗文相和才能饮下,或是没杯茶都要有相匹配的曲调才能饮下。因为这里的风雅,杭州城内的书生雅士都爱来这里喝茶品论,畅聊古今。
玉王妃苏洛冉站在别亦茶馆的雅座内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笑起“严姐姐,这四相簪花的邀请已出,你猜这狂傲的富弼几时能来?”
严筝韵笑起“几时?洛儿,你忘记你严姐姐我的名帖怎么写的了吗?”。
玉王妃苏洛冉修长的手指念起窗前的花,笑起“妾知上次红叶坊一役,君口服心不服,故邀君前来别亦茶馆,一曲定输赢。”苏洛冉转过身看向严筝韵“严姐姐,咱们的口气还真不是普通的打呀,这书生不能接受讥讽,这明着下套儿的名帖,只怕富弼接到便立刻赶来了吧?”
严筝韵看向苏洛冉笑起“是否已经赶来了,洛儿看下窗外不就是了?只是这来的到底是富弼一个人还是洛儿妹子以前那个时代的四个丞相,就得看时也命也。”
苏洛冉看这样严筝韵笑起“既然严姐姐心中自有定数,那洛儿只管在旁看着就是了。”
严筝韵调试这琴弦,点点头“只怕富弼一人也看出来我的激将法,一定会找几个人一起来参谋,毕竟我也是严尚书的嫡长女。虽然我做了织网的谋士,但这身份毕竟摆在那里,他也不敢太造次,不晓得范仲淹,韩琦,欧阳修是否一起来了。”
苏洛冉将花朵丢在地上看向窗外“看来是一起来了,果然是四相簪花。”
严筝韵挑眉“哦?四相簪花吗?”。
苏洛冉扭头,笑起“可不是四相簪花,既然这四相簪花是典故,就由洛儿今个儿来让这个典故更充实一番好了。”
严筝韵放下古琴“说来听听?”
苏洛冉看着眼前芬芳盛开的芍药“芍药金缠腰,红色带黄蕊,这富贵好比红袍金冠,自当时繁华吉祥。这兆头怎能不大做文章?”
严筝韵眯了眯眼睛“如此,严姐姐就只管我的弹琴,洛儿就只管你的四相簪花咯?”
苏洛冉点点头“严姐姐,我们一起拿下这四相簪花的四个丞相,如何?”
严筝韵笑眯眯的看向门口“当然好。”
话音刚落,别亦茶馆的小二请敲门口“严小姐,有四位文人雅士想要来拜访您的芍药阁,是否请这四位雅士上楼一叙?”
严筝韵看了看苏洛冉点点头“自然是好的,有请他们了。”
别亦茶馆的小二一声是,就有礼的邀来了韩琦,范仲淹,欧阳修和富弼。四个人前前后后的进入芍药阁,这领头的苏洛冉在沧浪见过,是当朝宰相欧阳修,他的年龄大些,这美髯公的美誉让他尝尝的黑须也文雅风流了不少,一袭湖水绿的衣衫,整个人沉静有礼,雍容大度。后面紧跟着的是苏洛冉在马车里见过的范仲淹,四方刚正的脸,棱角分明的性格,一身紫色长袍,稳重中带着一份执着,包容中带着一丝风骨,不愧是忧国忧民的宰相。接下来的苏洛冉眉眼见过,但是看打扮也知道是韩琦了,一张圆脸带着春风拂面的暖意,淡蓝的衣服上点缀着几处竹枝,一看就是个热爱生活喜爱和平的宰相,有着唐朝王维丞相的诗画山水。
最后进来的便是富弼了,依旧狂傲自得的模样,俊俏的五官上带着丝丝的自负,墨黑的衣衫上有着银丝衬托,也映衬了他的孤傲孑孓,也反映了他的热爱自由。
正在苏洛冉打量着富弼的时候,欧阳修长袖作揖“臣不知玉王妃在此,有失礼数,还望玉王妃莫要怪罪。”
苏洛冉楞了一下,收住大量的眼神,快走几步虚扶欧阳修“欧阳丞相过谦,这礼数洛冉实在受不得,咱们天元的一国丞相给我这个九王爷的王妃行礼,还是在非皇宫内,这就过了。再说,咱们现在是以琴会友,既然是诗雅的趣事,何苦要带上皇族的繁冗礼节来破坏这份难得的诗情画意?”
欧阳修抬起头看向苏洛冉,哈哈笑起“想不到玉王妃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既然如此,咱们都坐下如何?”
韩琦和范仲淹坐在一处,欧阳修独自坐在一处,富弼则挑了严筝韵对面坐下。
苏洛冉看大家都坐定了,就主持着今日的以琴会友。抬起头看向富弼,笑起“富弼,你乃书生,可想到如何与我的严姐姐较量?这一曲定输赢,你可做好准备?”
富弼看了看苏洛冉,又看了看严筝韵,嘴角扬起“上次严家嫡女说我富弼的曲调只是在形而不在心,当时没有见证人,我也只能认了,如今我请来的人都是琴音上的圣手,不如你我再来一番《广陵散》?”
严筝韵摇了摇头“《广陵散》既然是你我比试过的,就不该在当做今日的曲目,该换一个才是。”
富弼皱了皱眉“那换哪个?”
严筝韵看向欧阳修,女礼万福“不知欧阳大人可有好的曲目?”
欧阳修模着胡须呵呵笑起“哦?我们今日来不止是听琴音做见证人,还要点曲目不成?”
严筝韵笑起“欧阳大人乃是我天元国的宰相,这宰相的见闻非常人所能企及,不管什么曲目,筝韵都会与富弼大才,一较高下。”
欧阳修挑起眉“这高帽子带的,看来修不点曲目也不成了?”
严筝韵点点头“欧阳大人请赐曲目。”
欧阳修笑起“既然二位上次是《广陵散》,这一次就来唐朝的诗华巅峰如何?其实这个曲目玉王妃更熟悉才是。”
玉王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更熟悉?莫不是《春江花月夜》?”
欧阳修笑着说道“这《春江花月夜》,老夫以为最应景。”
严筝韵看着苏洛冉,见她点头,随即笑起“既然是欧阳大人点的曲目,那筝韵便要问上一问富弼大才了,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富弼挑眉“上次你先来,自然这次我先来。”
严筝韵一听,放下古琴,退至苏洛冉的身边,伸手做邀请妆“既然如此,富弼大才,你请。”
富弼笑起“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长袍一撩来到古琴处,信手一挑,点点头“这古琴的音色比那日的古琴还要好些。”
富弼双手覆在琴弦上,琴音悠悠,古曲婉转,月夜浪漫,春色无边,花开灿烂,明月高楼,不知年月,但知人相似。不知波光粼粼,但知鱼龙潜跃水成文。
好曲好词,明月共潮生的美,斜月沉沉的朦胧,此刻尽数在富弼的曲调中展现了出来。
一曲终了,富弼站起身,笑起“严家嫡女,不知你意下如何?”
严筝韵笑起“确实是洛阳才子才有的底蕴。”
富弼伸出手“既是如此,严家嫡女,你请了。”
严筝韵抚了抚鬓发,笑起“也好。”
严筝韵素手挑起琴弦,将琴音调好。
严筝韵的曲调更显的清丽空灵,这江流婉转的美,这月照花林的梦,这江天一色的壮阔,这江月相似的叹息,这白云悠悠的闲适,这青枫浦上的愁丝,这月楼徘徊的顾忌,这离人妆镜的闺怨,这闲谈落花的旖旎,这江水流春的遗憾,这潇湘无限的希冀,在她的琴音中一一呈现。
这呈现不似富弼的来势汹汹,而是如水如风,无声无息却又环绕其中。如果说富弼的琴音是让听着畅想诗中的美,严筝韵的琴音则是让听着身临亲近的感受诗中的雅。如果说富弼能让人听得不觉向往,那么严筝韵的琴音却能让人听到之后叹息,心在震撼中不自觉泪流,仿佛这曲调不再是一首诗歌的载体,而是勾起自己回忆的引子,让自己不自觉的想起,不自觉的与自己相连。
一曲终了,严筝韵女礼万福,笑着看向欧阳修“欧阳大人谓之如何?”
欧阳修看向范仲淹“希文可有想法?”
范仲淹笑起“自然两者都是极好的,但是希文觉得严家嫡女的琴音更好一些。”
欧阳修又看向韩琦“稚圭,你觉得呢?”
韩琦端起茶碗饮下一杯香茗“稚圭亦觉得严家嫡女技高一筹。”
欧阳修看向玉王妃苏洛冉“玉王妃呢?”
玉王妃苏洛冉笑起“这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我嘛,自然是觉得我家的严姐姐更好些,但是这不公平不是?既然我们约在了别亦茶馆,此处历来清静,自然楼下的文人雅士们也听到了,不妨去问问他们的意见如何?”
欧阳修点头“玉王妃的主意更好些。”
玉王妃苏洛冉笑起“既然欧阳大人也觉得我的想法好,不如再听洛冉一句可好?”
欧阳修抬头“哦?”
玉王妃苏洛冉走到内室,拿出自己编好的“金缠腰”的芍药中国结递给眼前的四位名人,笑起“这是洛冉专门为四位做的金芍药腰坠,这金芍药红花金蕊,像极了诸位红衣金腰带的朝服,此为祥瑞,何不佩戴一下,也沾些喜气,说不定后代之人会将此次以琴会友的盛世去个雅致的名字。”
韩琦身为好奇“那玉王妃,不知是什么名字呢?”
玉王妃苏洛冉挑眉“四相簪花如何?”
欧阳修接过话题“何谓四相簪花?”
苏洛冉笑起“或许将来四位都是我天元国的宰相,也未可知,不是?”
欧阳修笑着点头“既然是玉王妃所赠,咱们便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