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蝶熙重重的点了点头,“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空又再次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什么重生,什么前一世是轻衣卫,轻衣卫出身的人会这么轻易的露了心思?笑话。
蝶熙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空的想法,想着是师父要带自己回京,想着是师父要带自己去看花灯,不觉心中起了一阵窃喜来,连忙起身去取翠纹织锦羽缎斗篷。
空依旧漠然的看着天空,在袖中的长剑交握的更紧了些。淮王殿下回京之后没多久,就让杜承喆传来了口信,其余的都不重要,却有一件事让自己记挂上了心头。
他说,在那顺天府前有名被收买了去的寡妇捅出了睿王妃诈死的事情,可才过了两日,皇上就让暗卫给压了下去。
果然是皇上,果然是暗卫。这位天子的行事作风真是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空的眼里多了几丝痛苦,那一日在小谷城,自己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死了,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的时候,心才觉醒了过来。原来自己所想的那些敬畏之心是存了多少的高傲,真的在生死面前,自己才真显的渺小。
皇上……如果今生还有机会近的了君侧,他倒是很想问一问他,看着自己生命即将终结,他可还觉得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上。
蝶熙出来的时候看着发愣的空,轻唤了他一声,“师父?”
空不语,翻身先上去了马背,似乎并不想多和她说上一句话去。
带她去京师,不过是殿下说的任务。京师中起了些变化,殿下要自己小心护卫,让她放下些戒心,毫无戒备的人是最好控制的,如此而已。空想着这几日里,蝶熙沉寂的厉害,原还以为她是在想些什么,还担心自己这一下开口会被拒绝了去。
看看她,一提到玩乐就来了兴致,轻衣卫,她真的知道轻衣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蝶熙借着空的力上去马背,带起的兜帽遮去她大半的脸颊,只露出一个弯的好看的娇唇。紧紧的环住空的腰来,蝶熙只觉得心里被激起了一阵阵的波澜。
师父,是他的师父,师父就在自己的面前。
空不理会后头的人,夹了夹马肚子赶紧启程。和前一次的拖拉不同,这一次策马疾乘,像是被什么催赶着一般着急的往前赶。他也不管身后的人儿是否吃得消这般颠簸,心里越发的急躁,速度也越如电掣一般。
蝶熙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自打被服了天诀草,整个人还未好好的调养回几分又被扔在这荒郊野岭,实在是受不了这般。只是想着是师父,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又起了头,硬生生的压体的不适,只能紧紧的贴着空。
想着蝶熙如今处境尴尬,空也不敢随意投了客栈,在郊野的破庙里蝶熙就着拾来的干草将就了一晚,而空就这么看着她守了一宿。
篝火还跃动着兴兴的火光,照射在空的脸上却显得几分诡异。蝶熙睡的不沉,似乎还在做着什么梦,眉头一直紧紧的蹙着,脸色也泛着微白。
如果是她,自己会收了做徒弟吗?空细细看着蝶熙的小脸,心里不禁泛起了疑惑。如果是曹真的命令,自己会吗?因为她是丞相的孩子,因为她是一枚棋子,因为有利用价值,自己就要收了来,可能吗?
看着她纤弱的身躯,空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自己是怎么了,这样羸弱的人儿,自己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想着,他又重新靠上了一边的门框,看向了无迹的天空。杜承喆说,京郊的暗卫忽然多了许多,可看着却是行色匆匆,之前淮王殿下曾透露过奇哒世子的事情,暗卫难道要对那位世子动手?
奇哒的世子,他也有些耳闻,说是位极度自律的皇子,一心只想着富强了奇哒,这些年一直在于曼罗暗交企图摆月兑了附属国的尴尬。
可自己感兴趣的却是他身边的那位,可惜自己已经不是轻衣卫的指挥使,否则还真想和他身边那位侍卫交交手。据说那人的功夫深不可测,十里外可瞬取人首级,有以一抵百的神功。
京郊,他们也要去京师吗?是来刺探京师的布防吧。想想也是,即使画了大价钱买来了舆图,怕是不亲眼看一看,这位世子也不会放心。这么亲自走上一走,这笔钱都用在了刀口上,他这性子才能接受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个晚上过的倒也是快的。
天尚未明,空已经打来了水烧热了,这才去叫醒蝶熙。才一个晚上的将就,蝶熙已然觉得有些发病的先兆,才起身恍惚了一下,就见着空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
师父……果然是假装的。
昨儿晚上自己睡的不沉,可能是想着空在身边,忽醒忽眠间,好似觉得师父一直在思忖着什么。
会是什么?是神威吗?还是轻衣卫?
蝶熙也有颗七窍玲珑心的,他之前一直冷漠,忽然的亲近让自己一些放松下了戒心,好好想想,进京看花灯,在现在的当口无异是羊入虎口,是京师中又起了什么变故了吧。
师父他不会是……
蝶熙心中陡然一簇,似有一股极寒之意油然而生,虽然手中的热水还冒着热气,整个人却像被冰封在了原地一般。似乎之前在头顶的那把刀忽然失了牵挂,闪烁着银晃晃的刀锋正像自己劈来。
梳洗妥当重新上路,两人已经默声不语,心思却是大相径庭。
猜疑,戒心,蝶熙忽然觉得这才是自己熟悉的生活。谁都不要信,谁都不能信,就这么战栗着,才能活下去。
京师那堵巍峨的城墙重新出现在了眼界,天还明,当马匹缓下速度来的时候,两人心中都不禁喟叹一声,京师,我又回来了。
回来了,却都不是臣子了。或许早就不是了,只是这颗心里却一直存着侥幸,可就这一天,蝶熙心中清楚的知道,不是臣子了,连那一点点的侥幸都没了,如今回来的,是彻头彻尾的贼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