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棵树!”
落烟奔向一棵扎根悬崖边的古松,心想那野兽再怎么愚钝,也不会往悬崖底扑吧?
“我惧高!”小白喊道。
“那你等死吧!”
此时已到树下,她拼命往上爬,回头留话道,“我给师父神封,只能给你祈愿。”
几声兽吼仿若从脊背呼出,震落雪花无数。小白“噌!”地一下飞跑上树,顺手拉她一把,嘴里念着:“与其被分尸,不如摔死!”
此千年古树枝壮干粗,蜿蜒盘旋延至悬崖外至少百丈。树干下乃万丈深谷,纵然是神也不敢妄自攀爬。北极兽果真通灵,只留树下徘徊,既不离去也不敢贸然攻击。
小白紧抱树干,闭眼唠叨:“走了没?走了没?”
“嘘!你如此嘀咕,他们感知我们在此,怎会离去?”她忍不住小声回应。
小白顿时无语。
她斜坐枝头,透过繁叶缝隙,远眺神州。积雪成山冰棱各异,透着暮色映忖晚霞,浩瀚无边断接苍穹,诡异而绚烂。相传神君在此苦修五百年。如此多个日夜,当时重伤的他又是如何熬过?想到此,忽然心生伤感。
暮色渐沉,天越冷。大片雪花纷扬,开始飘满天空。
师父事先给她布过雪景,怕她太过单纯闹笑话。那阵狂奔之后身体余温渐散,此时她寒气刺骨,孤寂心忧,可无心赏雪,心里恨恨骂道:“女乃女乃的,苍天不知,天下冷暖!”
“兽兽,此地如此寒冷,雪花又大,你还是回去看孩子吧?”趴在树干上,她朝树下白极兽心语。
见白极兽不予理睬,她回望小白,他居然怀抱树干酣睡入梦,还留有灵力护身,毫无怜香惜玉之举,任由她寒风里得瑟!气愤不过,她正欲踹醒小白,余光忽见白极兽溜走,紧接着传来一仙子娇柔之声:
“恒天,你可记得此地?”
“呵,我怎会忘?!”
声落影至,神君和仙羽已飘至树下。仙羽淡妆相宜,宛若白莲。她这副姿容,高贵圣洁,确是神妃最佳候选。而神君退去那身满是抓印的白衫长袍,此时的银装更显君威。藏不住的神息如丝雾淡绕,似有若无,仙姿缭绕。落烟惊讶中满是羡慕,同时欲踢小白的腿僵硬半空,丝毫不敢移动。生怕抖落这树上积雪,惊扰神梦。
“这北神川之巅还是如此美丽。当年,若不是你日夜相陪,精心调制神果助我复原。今日,我怕还要留此地苦练。”他拥她入怀,低头吻住她的唇。
落烟狠咬着牙,一股寒意由心而起。然神君和仙羽本就相爱百年,受神族期待和祝福。为何她却无法为他们高兴?
狂风暗袭积雪抖落,趁此时机她扑过去,狠拍小白的脸,同时捂住他嘴,做个“神君”口型。小白蓦然醒悟。她眼光暗示,要越过枝头,远离此地。小白拼命摇头,暗示着:枝头那端是悬崖,无处可走。
她怒瞪小白,示意若不想移动就让道,就他抱的这枝丫伸得最远。小白四肢更紧地夹着树干,死劲摇头。她牙一咬,直接蹬着他身爬过。小白痛苦地闭眼咬牙,最后咬到树干上也没敢吱声。她一乐,故意留在小白背上,用膝盖猛跺几下。
突然眼前衣襟飘然,她本能地抬头。
“嘿嘿!”她干笑两声,“还是被你发现了。”
同时再次用膝盖顶了顶小白的腰,小白发出“呜呜”几声。
“神君这里!”
她凑到他耳边细语。小白猛地睁眼,惊恐中苦不堪言。
“你们如何到此地?”
神君双手交叉胸前,飘离松枝三寸,片雪不沾。面色冷淡,剑眉微挑,含有几分无奈的怒意。那冷酷模样让她有点痴迷,居然望着失神。
“为何不回本君问话?”他加重语气。
“跑——穿墙——进来的。”小白终于挤出一句。
仙羽突然出现,柔声问:“恒天,出了何事?”
紧接着“咔嚓!”一声巨响,树枝断裂。她和小白抱着断木,呼啸着跌入悬崖。其实是小白抱着树干,她没有树干可抱,只能看着小白和树干离她远去。
仙羽明明可脚不沾雪?可她为何站到树枝上?落烟最后那眼看得清楚,却想不明白。
“我会记住你的!”小白突然哀伤地回头望她一眼,几欲哭着大喊。
唉,就这样死去,真是悲哀。她心凄然。
忽见神君仙躯急速坠落,脚尖轻点树干,一手抓过小白,往上轻弹。小白如鸟回巢。此时神君脚下树干已落入深渊。与下坠的落烟擦身而过时,小白又大叫一声:“我会活着想你的!”
“想想你自己吧!”
她冷笑一声,而后整个身体正落入神君怀里。其实她早看到神君送小白上去之后,便悬浮在空中——等她。
“上去吧。”
她低头细语,不敢与君对视。他怀里那透心的温暖让她害怕。不料,神君突然封住悬力。他们顿时如巨石陨落,俯冲冰川底。
“啊——”
她吓得紧搂他颈项,大叫道:“你疯了!此地乃无底深谷!”
神君低头相望,面无表情亦不多语。
“你要自杀也不要拉着我啊!我和你不熟——”
她急得泪奔。可不想死在这里,她还有师父。
“本君昨夜入梦颇深,梦中怀抱仙子纵入北川之巅。今日正好用你一试那梦中之景。”
目光深邃,他嘴角居然透出一丝邪笑。
“为何不抱仙羽跳,要死就找我!”
她气急败坏朝他大喊。可耳边尽是疾风冻雪,呼喊声根本无法入耳,倒是几度冷风灌喉。她只好闭嘴,想揍他却不敢松手。这下落速度之快,她几乎无法感知自己心脏跳动,
随后,神君一直闭目不语,仿若沉浸在异段时空,寻找失落回忆?
曾有那么一段时刻,她抬头偷望。他微闭的双目,长睫毛闪烁银光,甚是可爱。望得一时忘神,她心忽生温暖而充实之感。神君似乎感到异样,护她背心的手移至脑后,把那副痴容埋在自己胸前。她闭眼静听心跳,忽然希望可在此时多留片刻。
“哎呀!”一突石重撞落烟的腰,她痛得大叫,“上次撞的都是你!”
话语一出,她随之怔住——难道此情此景真的发生过?
神君终于睁开双眼,接口道:“上次?本君会如此愚笨?”
随着他掌心滑过,她腰间突然变得暖和。一股暖流入体而化,那点体伤顿时化为乌有。
“你可是忘了一些重要的事?”她小心问。
神君不答,只是拼命往突出磐石撞去,这次撞的都是他自己。
她忽然觉得,和他一起疯是件很快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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