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想想法子。你也早些歇息。再过两日便是寿辰,别累坏身体,反而前功尽弃。”夜殇随即安慰道。
“神君何时能到?”
“呵呵,君者,日夜繁忙。不到最后一刻,谁也别想见君神颜。”夜殇打趣着。
“呵呵!”她跟着干笑两声,“那我明日再继续。”
时至深秋,三更冷寒。
那夜她总觉刺骨,起身添加棉被后还是冻得无法入眠。漫长寒夜,她更无法控制对无名的思念,记得他修长的指尖总带着灼热的体温,结实的胸膛总能承下她的寒冷,温柔的声音总能唤醒她沉睡的心,而在感知险难前,他会果断地让她平静入睡,用他的方式保护着她……
妖魅迷香,魔性诱惑;错乱中生,王座上求活!
无名——
“轻羽!轻羽……”
不知是思念过度,还是幻境突变,空中忽然传来无名的轻唤。她不断告诫自己是幻觉,甚至死掐手臂欲保持清醒。可惜淤血成伤,还是无法摆月兑那深情的呼喊。
分明是无名!丝毫不差!隔空隔世飘入心头。
她跳下床,抓起床头厚重外套,急步追出门外。其实,眼前根本无影,她追的只是心底的声音,迷乱妖娆魔魂惊惧的空忆之声。
几个时辰后,天边泛白,远处传来鸡鸣。大漠新的一日来临,似世界重生。
她眼前出现一城池,不是楼邑般的绿洲,而是黄石下的小镇。土石高垒小屋成排,沿沙路两侧一直延至天边。屋前自成商铺,琳琅满目,多为中原手工制品,亦有当地奇异挂饰,多以玉石为主。来往人群熙攘,有凡人土布衣者,有绸缎纱裳的神者,有遮头盖脸的当地牧民……
一夜狂奔,她寒意早已驱散,此时满心好奇地随着街头人群游走。忽然想到师父那块青兰玉,曾几何时自己一直想拥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石,以惦念师父。这沙漠小镇看似玉石产地,若是幸运她可如愿以偿。想到此,她开始留意每一个玉石店铺。
几十家细问下来,依然找寻不到和师父腰间那块相似的玉佩,她正惆怅之际,耳边传来一熟悉男音:
“今日就到此,打烊歇息。”
“你呀,一日只卖一剑!可是做生意之理?”是位女子应答,音色甜美,不带半点责备之意。
她寻声望去,见一对年轻貌美的夫妇站立铁铺前,此时男子正认真收拾剑器,准备关店歇息?她仰望天色,不到午时,心生羡慕他们这小日子,还真是充满随心所欲的幸福。正欲离去,晃眼间看到女子胸前那块青兰玉佩。
“落华!”她失声叫道,同时失控冲向女子。
男子眼快,立刻闪身到女子身前,挡住她猛撞的身躯。
“师——”落在男子臂弯间,她抬头望着那双奇寒的双眸,无法完整喊出“师父”二字。
“姑娘,可是认错人了?!”女子立刻收敛之前的惊讶神情,上前一步靠在男子身侧,冷静问道。
望着他们陌生的面容,她委实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这样一对夫妇?可这玉石?她盯着女子胸前,耳边飘起师父的声音:
“今日我只有这块玉赠送于你,平凡却是我亲手所制。我有生之日,定全心守护此玉的主人。”
不可能!师父和落华?该是五千年前的旧事?……那时的凡人轻羽,怎会知道?她怎会知道?
到底要如何?才能醒来?!
她猛然推开男子。却不料那男子只是凡人书生,毫无缚鸡之力。不过随手一推,他酿跄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师父!我到底要如何才能苏醒?——”
眼中无尽惆怅,此时不是眼泪可解心结!
她抓起店铺墙边倒挂的一把长剑,“嗤!”地一声直刺自己小月复,随即抽出利剑,倒插入黄沙。她痴笑着吐出一口鲜血,右手紧握剑柄,撑着染红血色的凡身不倒。速度之快,不是眼前这对凡人夫妇可阻止。
长玄!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她心狂喊。
千年前黄沙的幻境,除了神,谁还有这能力让她不知不觉步入?她不要看师父那五百年的心痛,宁可毁这轻羽凡躯,自己痛醒过来?!
飓风至,沙石尘土漫天飞舞。忽见一白衣神躯,手持万灵剑,呼啸而来。见人就砍,无论性别年龄。顿时哭喊求救声如浪潮般涌入她耳膜,脚下沙粒退变成血池,拉拖吞噬着她的躯体。
“师父?!”她冷笑狂呼:“哈哈,我早知道!一切皆幻影!”
紧闭双眼,她手握长剑立于血池间,平息脑中浮动身影,心头错乱思绪。果然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所有景物——青兰镇和人群皆化为风沙。景物是幻影,不过月复部剧痛确是不减。她伸手模着伤口,血肉黏糊。指尖沾点血迹放入口中,腥甜味不假。
生活分明是真实,为何一直痴狂以为是梦?
长剑入沙撑着血流的身躯,她茫然站在漫天飞舞的黄沙中。这沙漠死亡地域,曾留着师父五百年的凡间记忆,耳边似传来师父和落华频繁的百年笑语,而后是师父独守四百年孤寂,再后来便是鬼哭狼嚎的沙漠屠杀……最后大地崩裂,沙流与尸首,还有整个城池,深埋地底千年无语!
原来师父回来过,手持万灵,杀尽青兰镇中每一个灵魂。
我本凡人,如何承受得住神族这样的屠杀?而杀我同族的,正式自己崇拜千年的师父!“唰!”地一声,她拔出长剑,飞身长空,炫舞一曲!发泄心底无尽苦楚和悲愤!
可见过一具凡躯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模样?最后只剩干枯和苍白?
她想当时她就是那样,疯似地无法停止舞动那支“羽一曲”,和着血和剑气!而空中似有个观众,一头白发半遮半掩神秘的笑容——他是要她死在天地恒梦里,还是要她死后重生?
天旋地转,她无法阻止自己高速回旋的躯体……忽闻一股淡淡清香,有股玄力从背后环住她腰身。她勉强睁开半只眼,而后微笑着吐出两个字“神君”。
“放松!”
他抱着她飘落黄沙之上。整个身心跟着软化成泥,她躺在他怀里无法再挪动半寸,接着是漫长的沉睡。
她用轻羽的生命舞出绝世舞曲“羽一曲”。没有半乐,只有黄沙的低吼和流世的岁月印迹!
恍惚间,她听到神君的声音:“无彦留在凡间的爱徒,神族自当护之。她误入死亡之域,不死已是奇迹!不过这样的奇迹神族不容再有二次!”
接着是夜殇耳语:“你重伤在身,神君要带你去神君殿疗养。恭喜。”
喜从何来?君不见她心底在流血?
然她无法回答,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那阵悠淡神体清香,一直环绕着她……
恒天!
声声呼唤似来自另一个灵魂!不是从轻羽的,却是带着轻羽的记忆!
千万次沉睡,千万次醒来,她总无法摆月兑“天地恒梦”!
终于可睁开双眼,她第一个见到的是文爷爷。那时她才知,文爷爷是专研药理的神。上至神族下至人族,文爷爷无所不通。难怪当年他找不到无彦如何定她年龄之法时,是如此愤恨和不甘。
“爷爷!我没事!”她努力笑道,欲起身。
“别勉强!有没有事,爷爷说了算。”文爷爷按住她双肩,阻止她乱动。
“很……严重?”看着文爷爷从未有过的黑脸表情,她吓了一跳。
“你,是要杀死轻羽?”文爷爷盯着她严肃地问。
她哑然!当时那景,是谁操控着她的理智?是那白发观望者?
“长玄!”
她字未说清楚,文爷爷立刻手掌封住她嘴,眼神写着诧异。沉思片刻后,低声道:“以后不要随意提这两字。”
“他,是谁?”总在痴狂疯癫时想到这个名字,却无法记得自己和他有何渊源。
“神族先君。新君恒天继位后不久,他便羽化!几千年前的古史,早无神提起。”
“白发少年?已经羽化?”她诧然。
“你!如何知他一头白发?”文爷爷几乎抖落手中药碗,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无彦不可能告诉你先君的事!你不可能知道!”
是啊,她从何得知?
“爷爷,我可能不是轻羽!”她想她又犯痴颠?
“别胡说!赶紧把爷爷的药喝了。”文爷爷助她抬起半身,勉强把药灌喉,而后道,“这凡人肉躯,经不起折腾。你半月内不能乱动。”
她正要回话,忽闻殿外传来婢女轻呼“神君”,接着飘入一高威身影。文爷爷立刻转身飘至他身前,半曲身行礼。
“文长老不必拘礼。”神君浅笑道。
看文爷爷如此,她挣扎着起身。这神之君威不能忽视,再说她还有事相求!不料身体挪动半分便无法再动,有股力道迎面而来。她不得不放弃挣扎,老实躺着。
“你,还是躺着好。”说时,神君已飘至床前。
“多谢神君救命之恩。”她回以一笑,感激道。
分明是笑着,心底也不想哭,可眼泪就这样潸然滑落。
他,可是她曾经盼过守过,最后宁可羽化相随的君王?而一个凡人,何来羽化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