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对着手机重复道:“你是说……醒,醒了?”
电话那头的冯医生,再一次肯定道:“是的,已经醒过来了……”
……
医院的病房前。
许嫣然到底是没忍住脾气,和安保人员吵了起来妲。
西装革履的安保,一再对许嫣然声明:“抱歉,这是顾小姐的意思,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闻言,许嫣然一声冷笑:“顾妤算什么东西?我是顾立坤的妻子,难道我连见他的权利都没有?!”
安保人员依旧耐心的劝说,可终究抵不过许嫣然了撒泼耍赖禾。
许嫣然顾不上他们的阻拦,就硬要往里面冲。
门口处的喧闹,惊动了里面的护士。
护士推门走出,对着许嫣然的方向说道:“女士,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不要影响病人休息,好吗?”。
许嫣然眼神凌厉,对着里面的小护士说道:“我是里面病人的家属,凭什么不让我进?”
小护士愣了愣,转而回过头,对着里面的人说道:“一位自称是病人的家属过来探望,顾女士,您要不要出来看一眼?”
很快,里面传出了高跟鞋行走在地上的声响,没过片刻,顾纯清就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嫣然被两个安保架住,手臂被紧紧的钳制着。
见顾纯清出来,她停止了挣扎的动作,一个用力,甩到了两名安保控制着她的手。
顾纯清在看到许嫣然那一刻,除了脸色微微苍白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片刻后,她对着安保人员说道:“让她进来吧。”
说完,自己再也没看许嫣然一眼,转身先走了进去。
许嫣然伸出手将其中的一名安保从眼前推开,愤愤然的瞪着他们,怒道:“你们都给我等着!”
说完,大步的朝着病房里去了。
病房内,顾纯清正弯腰给顾立坤掖了掖被角,顾立坤睡着,面色安详。
自从顾立坤晕倒那日起,许嫣然只来过一次。
之后,即便她想来,也这样没机会了,无论是顾纯清还是从国外回来的顾妤,都不允许她的探望。
她吵过,也闹过,可无论如何,安保也将门口守的死死的。
许嫣然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立坤,一时间没了言语。
曾经的顾立坤,身材臃肿,肚满肠肥,每每伏在她身上卖力的耕耘时,她都会恶心的要命。
可如今,眼前的顾立坤再也没了当年的影子。
现在的顾立坤很瘦,瘦到许嫣然差点认不出,没想到这四年间,他从一个容光焕发的企业家,转眼间,变成了如今这般枯槁。
许嫣然还没有回过神来,顾纯清已经转身。
“你来干什么?”顾纯清的语调清冷,目光放在许嫣然的脸上。
许嫣然收回了神思,凝了凝神,这才看向顾纯清,转而说道:“不是说,他已经醒过来了吗?”。
顾纯清淡淡的将目光收回,坐进了病床前的椅子里,平静说道:“是醒过来了,只是每次醒来的时间都不长,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
“那他说什么了吗?”。许嫣然急着问道。
顾纯清抬起头来,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许嫣然拎着手包走到顾纯清面前,再也不看那个病床上的男人一眼,对着顾纯清说道:“顾纯清,我有话要对你说!”
顾纯清不解的看着她,缓慢的从椅子里起身:“你想说什么?”
许嫣然的眉头拧的很紧,拽着顾纯清就要往出走。
顾纯清站在原地没动,许嫣然错愕的回头看向她。
“有话就在这儿说吧,我哥现在的状态也听不见……”顾纯清的表情很淡。
许嫣然看了病床上的顾立坤一眼,说道:“我们不能让他醒过来……”
闻言,顾纯清吃了一惊,脸白生怒:“许嫣然,你在胡说什么?!”
许嫣然如今已经无路可走,表情坚定的看着顾纯清,说道:“你知道四年前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晕倒吗?”。
顾纯清的表情里有着几分不确定,死死的盯着许嫣然。
许嫣然说道:“他知道了当年薛亚楠车祸的真相……”
顾纯清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她的眉头皱紧,定定的注视着许嫣然,几乎用不敢相信的语调,问道:“是你跟他说的?”
许嫣然的目光里有躲闪,她故意不看顾纯清,垂下目光道:“是……”
“你简直疯了!”顾纯清大声的说道。
许嫣然也压抑不住自己的焦躁,抬起头,说道:“我是疯了,那也是你们顾家人把我给逼疯的,跟顾立坤吵架,我承认我是一时冲动,才说错了话,可事实能够证明,这四年来,你们顾家人都是怎么对待我的!”
顾纯清刺红着眼,胸口剧烈起伏:“许嫣然,你怎么还不知足?!我哥在立遗嘱的时候,是谁帮你要得了那7%的股份?!当初,又是谁帮你出了名,做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全都是我!你说我逼你,可这么多年来过去了,到底是谁逼了谁?!”
许嫣然心有不甘的反驳道:“就算你帮我要了那7%的股份又有什么用?我现在还不是一样拿不到?!”
说到这儿,顾纯清讽刺的笑了,气的脸色青白,她指着许嫣然说:“这个时候你竟然来怪我?那是你自己作践自己,非要婚内出轨,跟别人生什么孩子!是你自己把后路都给断了个干净!在顾妤面前,我帮你一拖再拖,你还想叫我怎么样?!你一次次相逼,为了你的事,顾妤已经将我停职在家,顾氏现在早已经没有了我说话的位置,”
许嫣然焉知道自己没有理,到底是表现出几分心虚来。
她不再与顾纯清对视,只沉下声音说道:“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要顾立坤一醒,就连你手里那5%的股权也别想拿到了,顾纯清,你为顾氏奉献了那么多,顾立坤是你哥,可他给过你什么?他眼里只有薛亚楠,只有顾妤,对于他来说,除了顾妤,我们都是外人……”
顾纯清的嘴角抿的异常的紧,脸色惨白。
许嫣然继续说道:“如果顾立坤不醒,你依旧是顾家人,依旧是顾氏的股权人,到时候,我想法子再把老爷子手里那11%拿过来,分与你一半,十几个亿的资产,难道还不够你花一辈子的?”
“你给我闭嘴!”顾纯清颤抖着说道。
许嫣然注视了她一会儿后,声调平静了许多:“话已至此,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剩下的你自己考虑吧。只要顾立坤不醒,撞死薛亚楠一事,便永远是陈情旧事,没人会将它翻出来,可一旦他醒了,你不光得不到顾氏的一分一毫,等待你的或许是几十年的牢狱生涯,孰轻孰重,我相信不用我来教你了……”
许嫣然拎着手包,转身出了病房。
顾纯清瘫坐在身后的椅子里,身上的力气尽失。
她的手臂在抖,额头上的冷汗在流,回头看了一眼正睡的安详的顾立坤,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她从没有想过顾立坤是因为这件事而晕倒病发,她更没有想过,许嫣然竟会愚蠢冲动至此!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的她心跳猛的加速。
电话是顾妤打来的,她在询问顾立坤的情况。
顾纯清调整的呼吸,对着手机说道:“放心,你爸挺好的,刚刚又醒过来了一次,虽然只有几分钟,但医生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电话那头的顾妤应了一声,说道:“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顾纯清长吸了口气,问道:“你还在应酬?”
电话那头的顾妤答道:“嗯,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开,我晚一点再过去看我爸。”
顾纯清没说什么,最后只对着手机说道:“嗯,那你快去忙吧。”
挂断了电话,顾纯清看着病床上的顾立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顾妤返回到包间,俞泓已经被林总劝的喝了下不少。
俞泓的酒量,顾妤是放心的,她有分寸。
林总当着她的面,将俞泓夸了个遍。
合作的事,看来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饭局已经进入了尾声,顾妤起身带着俞泓告辞。
酒店外,俞泓扶着路灯杆子吐了。
顾妤站在她身后,帮她顺着背,看着她吐出的东西,除了酒水,几乎未见一点食物。
看俞泓的吐的难受,顾妤让老孟帮忙去买了解酒药过来。
见俞泓吐的差不多了,顾妤搀扶着她,说道:“下次不要再这么拼命了,林总出了名的嗜酒,和他硬拼是不行的。”
闻言,俞泓笑了。
俞泓平日里很少笑,多半表情严肃。
可今天笑起来,顾妤觉得异常好看。
俞泓有些醉了,而顾妤也不十分清醒,两人对视了一眼,俞泓笑着说道:“怕什么,合作的事,还不是一样谈成了?”
顾妤弯了弯嘴角,没说什么。
片刻后,老孟已经带着解酒药在寒风里跑了过来。
老孟手势利索的将包装拆开,又将解酒药的瓶盖拧掉,递到顾妤身前,说道:“顾总……”
顾妤接过,拿到了俞泓面前,看着她仰头一口口的喝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老孟将另一瓶解酒药也拆了开来,递给顾妤道:“顾总,你也喝点吧,我看您的脸也红的厉害,怕您一会儿酒劲上来会难受。”
顾妤的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
她对着老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事后,随即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是严复的律师打来的,语气焦急。
顾妤“喂?”了一声后,律师就已经开口说道:“顾小姐,出事了。”
顾妤酒劲有些上头,扶着额头问道:“什么事?”
律师说道:“严先生的骨灰盒不见了……”
顾妤立刻被吓的醒了酒,对着手机问道:“不见了?之前不是你一直都代为保存的吗?怎么会不见了呢?”
电话里的律师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清楚,说道:“骨灰盒我是交给我的助理,叫他保存的,没想到,今天一早,他去取的时候,发现已经被人取走了。”
“被谁取走了,查不到吗?”。顾妤问道。
律师说道:“并不清楚,但据说是个女人,年纪不大……”
说到这里,律师突然想起什么来,对顾妤说道:“会不会是许小姐?”
没错,顾妤第一时间也想到了许晓染。
还不等顾妤开口,又有电话打进来。
来电等待一直在不停的提示,顾妤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果然……
顾妤挂点了律师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许晓染。
顾妤对着手机“喂?”了一声,开口就问:“许晓染,你拿走严复的骨灰,到底想要做什么?”
电话里的许晓染似乎很平静,一直有呜咽的风声在听筒里响起。
片刻后,许晓染在开口说道:“我才是严复生前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从前是,现在也是……严复的骨灰,本就应该由我来决定如何安置,顾妤,你以为你是谁?”
顾妤觉得许晓染有些不可理喻,对着手机说道:“许晓染,既然你爱严复一场,就该以他生前的遗愿为主,严复说希望自己的骨灰葬入沽岫江,你是亲耳听到的……”
顾妤的话音未落,就被电话里的许晓染给打断。
许晓染说:“就算是这样,他凭什么指定要你亲手来做?我才是他女朋友,才是最爱他的人,而你是谁?你心里有他吗?你抛弃了他,跟了厉绍憬,你知道他有多伤心吗?”。
“许晓染!”顾妤不是没有脾气的,面对着指鹿为马的许晓染,她很难再压抑怒火。
顾妤对着手机说道:“暂且不说我们三个之间,过去到底是谁背叛了谁。就说现在,他人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揪着过往紧紧不放,就不能让他安安心心的离开吗?”。
听到顾妤这样说,许晓染笑了,她笑的讽刺,笑的凄凉,在电话里说道:“过往?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来回忆我和他的过往,可笑的是,他的过往里却只有你,你看,就连死了以后,也要经你的手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甘心……”
顾妤觉得许晓染疯了,她的想法偏执的可怕,一段感情究竟怎样深刻,才能将一个人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