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名门医女 第016章 声势浩大的问诊会

作者 : 乱莲

自从万俟玉翎离开之后,莫颜的日子苦不堪言,每日里从早到晚被李嬷嬷操练,还要留下练功和制药的时辰,日子忙忙碌碌,以至于她现在睡觉时间大幅度减少。

南平王府的冯管事定期上门,李嬷嬷陪着莫颜在正院的偏厅见客,中间隔着一道屏风,李嬷嬷直言这是大户人家未出阁小姐的规矩,连二哥莫轻雨回府,也要提前送几次消息才能进她的院子。

莫颜和二哥说上几句心里话非常难,李嬷嬷紧盯着,所以二哥每次来看她,送一些外头的小吃和瓜果,偶尔要说的话,偷偷模模地夹带油纸包里。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每晚李嬷嬷熟睡之后,莫颜带着墨冰和墨香匆匆出门练功,被晚归跳墙进府的二哥抓了个正着,从此,莫轻雨做起了莫颜的武学师父,在招式上指点她一二。

三月里的天变幻无常,时而春光明媚,时而阴天下雨,雨天的时候,莫颜喜欢坐在窗边的小几处,沏上一杯热茶,看游廊下面落下的水滴,如果府上能建个二层的观景台就好了,从观景台能看上朱雀大街和朱雀南街,形形色色的人,车马,川流不息,即使在深闺之中,也不会寂寞了。

莫颜的院子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出去之后就是御史府的后街。天明时分,从后街传来一片吹吹打打的哀乐声,悲悲戚戚,吵醒了熟睡中的莫颜。

“什么声音?”

莫颜揉揉眼睛,用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呵欠,昨夜是墨香值夜,此刻墨香已经起身,正在用布巾擦着小几。

“小姐,应该是户部侍郎夫人发丧吧,唉。”

墨香重重叹息一声,杨谦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绝望而自尽,可孙胖子却是害死了两条人命,季粉蝶被奸污后勒死,户部侍郎夫人无子,没了依仗,觉得了无生趣,有了轻声的念头,这一切都是连锁反应。

“小姐,听说季大人在其夫人上吊那天晚上,还跑到刘姨娘哪里逍遥快活呢。”

墨香撇撇嘴,若是自家老爷在京都就好了,必定能主持正义,在早朝上狠狠地参季侍郎一本,让人痛快痛快。

男子薄情薄幸,季粉蝶死了,季侍郎虽然很失望,但是他失望的季家没有适龄的女子进宫,失望的是少了一个钻营的机会,并不是因失去女儿,这点,真的不如林苗月的爹爹林尚书。

这个时代,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平头百姓,无子始终都是女子的悲哀,旁人鄙夷,家人埋怨,这些苦只能自己承担。

“我怎么听说,季老夫人张罗要给季大人选继室了呢。”

莫颜坐起身,接过墨香手中的布巾擦脸,清醒了一些,前两天和陈英吃茶,听说季侍郎的娘正在打听京都适龄的小姐。

季侍郎还不到不惑之年,正是男子的好时候,精力旺盛,他掌管户部,算是一个油水较多的衙门,就算迎娶继室,也有很多小官之女趋之若鹜。

季府上无嫡子,光有庶出的有什么用?就是奴才秧子生的贱种,看着顺眼了,给几两银子打发,看不顺眼就不理会,任其自生自灭去。

“可不是,若是嫁进去,有生嫡子的机会,那些小姐们心里愿意的很呢!”

京都的官员更加势力,官官相护,几乎都有小团体,下面的官员每天就想着得机会平步青云,有个三品大员的女婿,说出去面上带光。

季粉蝶的死,莫颜感到惋惜,季小姐是染发坊的金牌会员,存够了五百两银子,前几天还和伙计约好了做头发保养护理,如今天人永隔,可是银子退不回去了,季家不在乎这点钱,莫颜想就派人过去多烧点纸钱,祭拜一下,就算全了这份心意。

莫颜起身在院子里散步,几场雨之后,院中的草木疯长,聋哑婆子正在拿着剪子为花草剪枝,院门外,偶尔有府上的下人来去匆匆。

莫颜揉揉额角,李嬷嬷总是举各种各样的例子让她学习,例如欺主的刁奴,不忠心两面三刀的下人,府上贪墨油水的,监守自盗的,遇见这样人应该怎么敲打,怎么处置,莫颜学得很快,想学以致用,可问题是,府上门的下人一提给肉吃,就变得无比自觉,根本不给她发作的机会。

爹娘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家书上说湖州的情况不太好,瘟疫蔓延,朝中运送的药材在通往大吴的边境的城池被山匪们打劫,目前官府正在查找云云。

湖州水患,苦了那些庄户人家,好在有万俟玉翎送去的粮草,还够支撑一段日子。

爹爹莫中臣在信中痛批湖州知府,只知道饮酒取乐,根本不管百姓死活,接待他的时候送了一个美人,吕氏大怒,好悬没闹到知府衙门去。

莫颜这边回了一封家书,托人给爹娘送一些应用之物,二人走的时候着急,没带多少衣物,湖州城已经穿上夏衫了,墨冰裁剪,莫颜做了两套夏衫送给爹娘,用的是舒服的棉布料。

早膳之后,庄子上的庄头刘长贵赶着马车给御史府上送新鲜的鸡蛋,顺便传话,柳叶在庄子上休养,郎中来查探过,近期滋补的不错,如今三个月过去了,胎儿坐稳,可以下地活动活动。

柳叶在庄子上不用担心有人暗害,吃得下睡得着,而永平侯府好像遗忘了她一般,连世子夏明轩也没有打听她的下落

柳叶心中纠结,既庆幸又难过,难过的是才一个月的时间,世子爷就把她忘记在脑后,庆幸的是,夫人不知情,她还可以安全一些时日。

“小姐,柳叶想要见您。”

刘长贵递出来一个账本,庄子上的收入和支出基本平衡,莫颜不反对下人们自己养鸡鸭和种菜,管理得很宽松,佃户只要能勤快一些耕种就好。

“也有一个多月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这个人。”

莫颜扶额,最近过得太充实,另外,她心中总记挂着三月三的案子,还没缓过来神,日子一晃就到了三月下旬,期间她一次没去过庄上。

“小姐,柳叶毕竟是永平侯府的下人,卖身契还在侯府,咱们留下她太长时间,恐是不妥。”

刘长贵知晓事情来龙去脉,自家小姐被冤枉了,非要争一口气,不是谁都能往身上泼脏水的,这次等着永平侯府自圆其说。

“是这么个理儿,看来我要写帖子召集京都各位小姐们了。”

赏花会上,柳叶差点小产,各位小姐们都以为是莫颜做的,当时她没解释太多,逼问夏若雪和夏明轩,二人明确地表示,丫鬟肚子里的肉也是一条人命,规矩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永平侯府是慈善人家,定会让柳叶产下孩儿。

莫颜较真,让包括陈英在内的京都众位小姐做了见证,或许是夏若雪笃定柳叶保不住孩儿,叫嚣了几句。

“问诊大会开到哪里好呢?”

莫颜不喜欢让生人进入府邸,所以她很少在御史府宴请宾客,最好能找个宽敞的公共场所,这样问诊的消息很快可传扬出去。

“小姐,奴婢看,不如就选在望仙居茶楼吧。”

望仙居三楼有一个大厅,到时候前来参加的小姐们每人带一名郎中,确定柳叶肚子中的孩儿健康,写一张诊断书作为还莫颜清白的证据,之后,她会在京都小姐们的注视下,送柳叶回永平侯府。

“不错,不过呢,本来是决定这辈子不登永平侯府大门的,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莫颜轻叹一声,柳叶为了孩子与夏若雪,大吕氏成对立面,进府之后千难万险,能不能保住孩儿难说,一切看柳叶的表现,值不得莫颜培养这么一个钉子,但是她得承认,永平侯府幺蛾子太多,她需要眼睛和耳朵。

“小姐,表小姐这么欺负人,还拿您当以前的炮仗呢,咱们可不能上当。”

墨香趁此机会进言,大吕氏和夏若雪吃亏之后不可能善罢甘休,自家老爷和夫人不在京都,她有些担心对方找麻烦。

“找麻烦?那正好,本小姐还怕她们太安静,不然我玩什么?”

生活中总得给自己找点调味剂,有时候莫颜觉得挺无趣的,她还没怎么样,夏若雪自己先倒霉了,好好的侯府千金,混成一个三品官的继室,也难怪大吕氏觉得丢人,闭门谢客了。

“永平侯夫人毕竟是您的长辈,若是她上门,您不好不见。”

高门大户人家,讲究规矩礼法,莫颜和夏若雪吵翻天都没关系,因为二人是表姐妹,属于平辈,但是大吕氏不同,名分上占便宜,是莫颜的姨母。

“上门来自取其辱,那更好。”

娘亲的回信说了,有事情解决不了只管留着,首要保证自己不受委屈。永平侯府因为柳叶有身孕一事,声望急速下降,莫颜很是怀疑为什么大吕氏没找上门来,不符合姨母一向强势的作风。

实际上,柳叶一直没消息,莫颜也从未提起,夏若雪以为莫颜想打马虎眼,柳叶那丫鬟流了胎儿,能除掉一个隐患,让莫颜名声受损,夏若雪乐不得,所以一直没有提及。

而花会之后,夏明轩夜夜买醉,流连京都的花楼,找了一个红颜知己诉苦,整日不回府,早把柳叶忘记在脑后。

最近一段时日,大吕氏性格暴躁,时常打骂下人,永平侯府的丫鬟婆子们战战兢兢,谁也不敢提及此事触霉头,反正上面有世子撑着,众人闭口不言,揣着明白当糊涂。

永平侯府上,大吕氏刚和永平侯吵了一架,她用心良苦地劝说永平侯不要宠幸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结果可想而知,永平侯大怒,掀翻了桌子,扬长而去。

大吕氏被给了个没脸,在房中撒泼,又是要喝毒药又是要自缢,闹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永平侯上门探看,得到的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若是还想保留永平侯夫人的体面,就老实点,都则直接好走不送。

“这是要休了我?我给夏家生儿育女,为夏家做牛做马多年,如今为了一个小妖精,就给我没脸儿,我的天啊!”

大吕氏受了刺激,又哭又闹,涕泪横流,她对两个孩儿十分失望,夏若雪是她精心培养的,给皇上当个妃子都够格,却被乱点鸳鸯谱,要下嫁做人继室,作为她骄傲的夏明轩,因为她最讨厌的莫颜,夜夜宿醉,整日看不到人影。

“娘,您这是干什么?”

夏若雪得到丫鬟婆子通风报信,赶忙甩着帕子朝着正院而来,娘亲真是越发的糊涂了,闹的越欢,不是让偏院那个小蹄子看热闹吗。只要大哥还是永平侯府世子一天,谁也不能撼动娘亲地位,何必和一个以色侍人的骚狐狸一般见识!

“你爹为个小蹄子要休了我呢!”

大吕氏怎么都顺不过那口气,在永平侯府说一不二多年,现在出了月兑离她掌控之事,丫鬟婆子们见风使舵,已经有很多人投奔后院那位了,她在府上管家不如以往趁手。

“娘,爹爹不过是一时气话,怎么可能休了您?”

夏若雪安慰了几句,叹口气,那位不是一般人,娇娇弱弱的,惹得爹爹下朝回府直奔她的院落,都几个月了,还没有失宠,爹恐怕动了真心。

无论多风流的男子,一旦付出真心,就和变了一个人一般,永平侯甚至提议要遣散府中那几十个姨娘小妾和通房丫环。

留在府中占地方,吃喝都要花销,,永平侯已经腻味了,他现在只要一人足矣。

“若雪,你一定要给娘争口气啊,最近太后怎么不召你入宫说话了?”

大吕氏猛然想起,自从女儿腊月回京之后,就没得过太后的召见,玉瑶郡主也不似从前热情,府上的赏花会未肯赏脸。

“可能是太后老人家忙着打理琐事吧?”

夏若雪眯缝着眼睛,那个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定是不会说她什么好话,出去一趟,没见到南平王,失了身子,捞不到半点好处,这一切全怪太后的虚伪,非要为自己的名声派人到湖州做样子。

“既然太后忙,你就应当主动递牌子给玉瑶郡主,京都的小姐们对你的助力不大,玉瑶才是太后的心尖肉。”

玉瑶和太后的侄女于菲儿本是堂姐妹,不过玉瑶郡主的爹爹去的早,早年被太后养在宫中,情同母女,夏若雪之所以能入太后的眼,走的就是曲线迂回政策,她和玉瑶交好。

自打今年年后,玉瑶失去音信,以前定期写信出宫,今年都没有过,夏若雪邀请玉瑶郡主参加赏花会,得到冷淡的拒绝,她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让玉瑶郡主对她有了某方面的误会。

娘说的不无道理,与玉瑶郡主交好确实能获得很多便利,玉瑶是一块很好的底牌,等出嫁之后,护国将军夫人李氏也不敢小瞧了她去,夏若雪心里明白,李氏一直想让李月娥她的儿媳。

莫颜写了一些请柬,派墨冰去给各府的小姐们送信,为了公平,她邀请名声不错的叶宛西,二人是有龌龊,但不影响什么,叶宛西人比较正直,不会因为二人关系就睁着眼说瞎话。

打点好一切,莫颜找到李嬷嬷说明情况,她带着丫鬟婆子跟着刘长贵一起回庄子上。

京郊虽然偏僻,但是山美水美,蔬果都是新鲜的,柳叶不在永平侯府上,不用伺候人,日子过的宁静,偶尔找刘长贵的婆娘话话家常,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儿,她真想一辈子待在庄子上。

都说为母则强,眼见小生命在肚子里一天天地长大,柳叶心内焦急,她一定要平安生产,回到永平侯府,让自己的孩儿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想了很多天,柳叶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坚定了信念,听说刘长贵要到府上送东西,她连忙托他带信给莫颜。

“莫小姐。”

柳叶对莫颜很是敬重,不管对方因何目的,总归是保住她月复中的孩儿,柳叶内心的感激的。

“帖子已经送出去了,你想好了?”

约定在三月二十四,也就是后日,这几天,莫颜得派人盯着柳叶,以防止有什么意外,不然孩子没抱住,被打脸的就是自己。

“恩,想好了。”

柳叶面上带着一抹悲凉的笑意,在这之前,她想的是身份和世子的宠爱,可是这么久了,她一直处于消失的状态,永平侯府没人过问一声,就好像她从来没存在过,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都没有。

柳叶不想要宠爱,她只想上位,因为上位了才能收服一部分墙头草的丫鬟婆子,才能让肚子里的胎儿安全。

“你决定了就好,但是你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

莫颜接过茶杯,用杯盖碰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慵懒地道,“既如此,本小姐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永平侯风云变幻,已经不是大吕氏一家独大,现如今永平侯宠幸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莫颜找墨冰调查过,对方是大吴派过来的眼线,是三皇子洛祁的人。

大吕氏恨这位大吴女子入骨三分,正想办法除掉其人,无奈永平侯早有防备,在院子里全部换上自己的人,就算是大吕氏都进不去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柳叶可以找那女子联合,彼此都有利益,这样大吕氏心有顾忌,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莫小姐,那个吴氏奴婢见过几面,是个娇弱的美人,侯爷真真是疼到心坎里去了。”

柳叶眼中闪过羡慕之色,就算不是正妻的身份,能得到男子全身心的爱,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个主意不错,完全可行,柳叶得到一个方向,对莫颜更加信服,并且表了忠心,只要她回到府里稳定之后,有了自己的人,侯府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定会派人告知。

“如此甚好。”

和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柳叶常年在大吕氏身边,当然没少听到关于御史府的消息,她知晓夏若雪嫉妒莫颜的容貌,因而频频使绊子,就拿赏花会来说,自己差点成了炮灰。

日子在等待之中,来到三月二十四这一天。一大早,刘长贵上门禀告,已经将柳叶送到了城西蝴蝶班的院子住了一宿,一切正常,胎儿也坐的稳,让莫颜安心。

莫颜用过早膳之后,在朱雀南街一家老字号的医馆,请了位老郎中,据说此人还有点背景,和宫内某位太医是堂兄弟,医术精湛,并且医德不错,在京都百官人家很有口碑。

望仙居属于高级消费场所,光是包场子就花了莫颜二百两银子,但是想到能出一口恶气,她忍了。

时间一到,各府的小姐们带着郎中上门,众人觉得新鲜,只想来凑个热闹,也好奇永平侯府怎么处置这位世子的通房丫鬟。

重规矩礼法,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千金已经在未来夫婿名单候选人里,给世子夏明轩除名,原想着永平侯府门第高,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怀着身孕的通房都能被带着出来晃悠,非要去赏花会自取其辱。

望仙居的厅堂之内已经布置好桌椅板凳,上面用硬纸写了一个名签,每家小姐带着请来的郎中按照顺序就位,连平日里爱说爱笑的人都显得严肃不少。

“颜颜,有把握吗?”。

陈英拉着莫颜走到一个角落处,当天柳叶出了那么多血,能保住胎儿着实不易,万一有个磕碰,难免再次发生意外。

“放心吧,绝对不会有问题。”

这次问诊大会,莫颜在帖子上写了需要众人保密,可能大家看热闹的心里占据上风,竟然真的守口如瓶,无人给永平侯府通风报信。

堂内布置妥当,在桌子上铺垫了红绸桌布,众位郎中从未聚集过一起,都说同行是冤家,彼此之间很少联络,以这样的形式见面,众人觉得很新鲜,相邻的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这次问诊大会可谓是声势浩大,叶宛西极其重视,请来的是一位太医,刚好丞相夫人这几天心口疼,太医留在府上,一听说当时的情况,不认为孩儿能保住,所以跟着凑热闹来了。

众位小姐所带的郎中都是佼佼者,彼此也都认识,对于能被请到这里和太医共同问诊,郎中们觉得脸上有光,不自觉地谈笑风生起来。好好的问诊还没开始,就变成了交流大会,众位郎中为了显示自己的医术超群,提出几个棘手的病例,大家一边研究一边商讨方子。

莫颜觉得,二百两银子花的值得了,其中一些知识是在书本中学不到的,关于医术,只有共同交流才能彼此进步,守着那点家传绝学,无人沟通,医术上只会止步不前。

众位郎中在交流之后,深感惭愧,以前那点自以为是的心思完全不见,变得谦虚起来,遇见难解的问题,彼此探讨,倒是把问诊这件事忘记在脑后。

各位小姐们见此,跑到楼下喝茶,三月三法华寺凶案之后,府上对她们管教很是严格,一直没有出府的机会。小姐妹们三五成群的结伴,到朱雀南街的珍宝阁等铺子闲逛,约定回到望仙居歇晌,等到下午,正式开始问诊大会。

莫颜得了机会,先去到雅间看了看柳叶,为了怕永平侯府的人找麻烦,柳叶被墨冰贴身保护着,目前还没有人来打扰。

“颜颜,你有宝珠的消息吗?”。

法华寺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季宝珠肯定要被牵连,季府注定住不下去了,陈英叹息一声,季宝珠也是苦命人。

“前几天送了信,季老爷在城西买了宅院,宝珠在城西呢。”

莫颜只提及季宝珠死了未婚夫,所以才和她爹到京都来投亲。城东是官员的集中地,买院子不是有银子就行,最后季老爷只得带着宝珠搬到城西居住。

这次搬离季府一波三折,季侍郎见季宝珠貌美,就起了送她进宫的心思,派人软禁于她,最后还是季宝珠没有办法,在某次沐浴的时候故意让看管的丫鬟婆子看到了她的身体,于是,得知真相的季侍郎第二日就派人把她和季老爷赶出季府。

“改天咱们小聚一下吧。”

陈英模了模头顶上的簪花,十分不习惯,祖父说她及笄之后不能总是那么素淡,必须要有女子的柔美,国公府门可罗雀,一个提亲之人都没有。

“颜颜,咱们就在我的院子里饮茶赏花吧。”

关于法华寺的中平签,陈英耿耿于怀,只要出门必被打劫,而且婚事上拖延,她已经十五了,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那个孙胖子,临死之前还在喊她是嫁不出去小姐,真真可恨!

“颜颜,你上次找我要了那块粉色的桑蚕丝布料,是不是给王爷做什么生辰礼了?”

陈英挤眉弄眼,憋笑很辛苦,二人是好姐妹,有什么不用藏着掖着,雅间无人,她终于问出口。

“不会是裤头吧?”

“你怎么知道?”

莫颜瞪圆了眼睛,表情天真娇憨,她用帕子点了点额角,这么私密的东西,陈英怎么会知道呢?她连自己的丫鬟婆子都没说,保密功夫做到家了。

“咳咳,你别误会,我只是猜测。”

陈英用手捂住嘴,偷笑了片刻。前几天孙胖子被问斩,在临死之前,按照以往的规矩,死刑犯要交代遗言,但是这孙胖子死到临头还在威胁众人,满口胡言,说什么他爹是忠武伯,他身份高,不可能被斩首,不用吓唬他云云。

“孙胖子胡咧咧,说在缝隙里抬眼看到南平王穿的是粉色的裤头。”

当时陈英的哥哥作为监督斩首的官员,立刻派人堵住孙胖子的嘴,然后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那日有众多小姐从缝隙中跨过,裙底风光不是被孙胖子看到了?众人咬牙切齿却心中疑惑,南平王也会穿粉色的裤头?

陈英结合颜色,想到送出去那款桑蚕丝,才有此推测,从莫颜的表情,她得知,原来猜对了。

“这孙胖子,死到临头了还有损王爷的清名,若是我在,一定会把他的脑袋当球踢!”

莫颜撕扯着小手帕,表情恨恨地,他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不晓得那套组合有没有带着到路上换洗。

二人转换了话题,说了一些最近流行的小物件,一晃就到了下晌时分。

各位郎中们说得口干舌燥,每个人都面带红光,觉得今日没白来,能和众人交流,大有长进,看来以后最好能多多举办问诊大会,疑难杂症在一起研究讨论,众人拾柴火焰高,总有解决的办法。

柳叶挺着三个来月的肚子从正门进入,坐到最左边的椅子上,靠左的郎中是莫颜带来的,他用手把脉凝思之后异常诧异,看脉象,胎儿确实是受过损伤,如今滑脉稳健,若是安心静养,平安到生产没有问题。

诊脉对这些郎中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大家意见一致,并且在诊断书上盖上自己的印鉴,而柳叶竟然幸运地成为所有医术精湛的郎中联合问诊第一人。

“胎儿上没有问题,不过这位姑娘仍旧需要安心静养,切忌不可忧思过度啊!”

医者父母心,不论对方身份富贵还是贫贱,一视同仁。有几位郎中嘱咐了几句,开了个调养滋补的膳食方子。

小姐们纷纷点头,既然莫颜能有底气把众人请到一处来,应该是对柳叶月复中胎儿有很大的把握,看时间也是三个多月,是世子爷的孩儿没有错,这样的话,永平侯府应该个个交代。

“既然如此,咱们就好人做到底,送这位柳叶姑娘回府吧。”

叶宛西提前站起身,当初是夏明轩和夏若雪信誓旦旦,柳叶肚月复的胎儿是永平侯府的血脉,即便是庶长子也没有关系。

“还有一件事,柳叶想对众位小姐解释一下。”

回府之后,夏若雪就是仇家,柳叶没必要为仇人遮掩什么,就把那天赏花会,夏若雪如何如何的说辞,对着莫颜泼脏水,撺掇她找茬一事说了个清楚明白,绊倒她的是丫鬟秋意。

“我柳叶用月复中的孩儿发誓,此言句句为真,若是有一点虚假,就让我和孩儿永世坠入阿鼻地狱。”

古人信因果,重誓言,柳叶说完以后,在场的小姐们感到深深地震惊,众人都是被做当家主母培养,有些要进宫选秀,正在学规矩,夏若雪的歹毒心思,众人看得一清二楚,叶宛西也不傻,她没想到其中还有此渊源。

莫颜未曾想柳叶会有勇气当众揭发,不过这样更好,还了她清白,有几位小姐甚至当众发声,都是亲戚,夏若雪做的太过分了,众人觉得以后要离这位永平侯府的千金远一些,原来以前表现的大度温和都是骗人的,对表妹都这么毫不留情,何况是没任何亲缘关系的她们!

“走吧,柳姑娘,咱们送你一程。”

有些早就很讨厌夏若雪的小姐们表现的很义气,她们都是证人,就看侯府能不能容得下孩儿,若是敢作敢当,虽然没了规矩礼法,至少夏明轩有点担当,若是用阴毒手段,她们的眼睛可紧紧盯着呢,时刻注意着。

前面有叶宛西和莫颜的马车开道,中间跟着柳叶,身后是京都各家小姐,众人组成一个车队,前前后后,很快吸引了一大批看热闹的人。

车队似乎故意招摇,行得缓慢,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跟着车队之后看热闹,众人朝着永平侯府的方向而去。

“不走偏门,咱们这么多人,怎么进得去,要从正门进入!”

叶宛西带着丫鬟先行下马车,她其实不想得罪人管闲事,可最后柳叶的话让她触动很深,身边的丫鬟出谋划策,夏若晴进宫选秀,没准还要和叶宛西争位置,虽然二人私交不错,可到了后宫之中,哪有什么姐妹,每个争宠的人都是敌人,不如借此机会打压下永平侯府。

“叩叩叩,开门开门了,你们世子爷的未出世的孩儿回府了!”

几家人府上的下人唯恐天下不乱,怕后面打听消息的人不明所以,特地喊叫出声。

永平侯府的下人把门开了一道小缝隙,见外面来了那么多车马吓了一跳,多亏是一些小姐们,不然他以为是来抄家的。

大吕氏很快得到了消息,杀了个措手不及,最近都在和后院那个吴氏斗来都去,无心关注儿子夏明轩,柳叶一个丫鬟,自然被忽略了,听下人说,柳叶的胎儿三个来月了,大吕氏眼球充血,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快快快,把若雪找来,这是怎么回事!”

大吕氏暴怒,摔了茶壶茶碗,用手捂着胸口处不停地揉着,谁给柳叶这小蹄子的胆子,背着她有了三个月身孕,竟然光明正大要从正门进入,岂有此理!

“去派人拿着板子,把柳叶给我杖毙!我们侯府要不了这么心大的奴才,也不接受野种!”

大吕氏得什么摔什么,内室一片狼藉,夏若雪正在和秋意研究怎么用连环计设计莫颜,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心底一凉。

“娘,万万不可!”

夏若雪赶忙阻止大吕氏,这样出尔反尔,都不只是打脸的事,万一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打死柳叶,等于把各家各府得罪遍了,莫颜真是有两下子,煽动这么多人找上门来!

“不可?难道要让这种贱种留着?趁此机会,把脏水泼到柳叶身上,一劳永逸地解决掉。

“娘,那您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啊,咱们先把柳叶接进门,然后从长计议。”

夏若雪一着急,额头上冒了冷汗,偏生大哥不知道跑哪里醉生梦死去了,不在府上,只能她一个人承担。

看时辰,爹爹要下衙了,若是让爹爹看到的话,她和娘亲免不了被训斥,连大哥都要被家法伺候。

“娘,此事另有内情,来不及细说,您就听女儿一言吧。”

夏若雪心急如焚,不再理会大吕氏,吩咐丫鬟婆子打开正门,让众人进来,把人关在外面吃闭门羹是非常无礼的,他们侯府必须有一个好态度,这样的话柳叶将来有个意外,也赖不到她头上!

夏明轩昨夜在花楼吃酒,和一个叫婉约的青楼女子厮混到一处,那个婉约的眼睛和莫颜有几分像,喝醉之后,他就分不清谁是谁了,夜夜流连欢场。

宿醉之后,醒来已经到下晌,夏明轩稍微做了整理之后,晃晃悠悠地带着小厮从花楼的后门出来,下晌是姑娘们歇息的时辰,只有他一人,出来进去目标很大。

夏明轩还没醒酒,眼神模糊,被小厮搀扶着七拐八拐,来到侯府前面,见众多人围着正门,问道,“可是有事?”

“世子爷,柳叶回来了。”

柳叶故意用手护着肚子上前,秋香色的衣裙衬托着凹凸有致的身段,下月复之中隆起,一看就是怀着孩子。

“柳叶,柳叶,名字有点熟悉。”

夏明轩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柳叶,他打了一个酒嗝,一手扶墙,而旁边的小厮赶紧提醒,“柳叶姑娘是您的通房丫鬟。”

这才不到一个月,通房丫鬟都不认得了,众位小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颜见到夏明轩之后,立刻决定不进门,她怕节外生枝,在马车上等候,就如墨香担忧的,大吕氏是莫颜的长辈,如吃亏之后不好还手。

永平侯府外面喧闹,很多小姐们见此,纷纷回到马车上,本来对永平侯府上的表现期待一下,现在众人几乎可以预想到结局。

这么不要脸的人家,怎会信守承诺?柳叶定然得不到好下场,也亏得今天的问诊闹得这么大。

“咱们送柳叶姑娘进府之后,就回吧。”

叶宛西轻叹一声,等了许久都不开门,态度清晰可见。从今日开始,永平侯府的名声就算是臭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乌烟瘴气的人家,以后要远离,以免被带累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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