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河一听,顿时怒急:“你个不肖丫头,咋能让你娘在地上坐一下午呢?地上多凉,坐久也还不得犯病。”
“爹那时不也看到了?可爹不是也没管?”
“爹那时不是着急你弟弟吗?对了,你弟弟咋样?”
“不知道。”
“咋就不知道了?你都去了一个多时辰了。”
“我又没进门。”
“你说你咋那么没用,让你看看你弟弟咋样你不知道,你娘坐地上坐一下午你也没管一下,你还能做点啥?就跟你……”
“就跟我女乃说的一样,是个没用的赔钱货。”
“……”
三丫扭头一脸木然地看着顾大河,眼内那一闪而过的恨意吓了顾大河一跳,不过很快又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一向活泼的三丫头咋可能会有那种眼神。不过三丫这表情,还是让顾大河住了口,面上不免有些讪色。
三丫收回目光,对四丫道:“留儿快上来睡觉,抱着娘睡,娘会暖和得快一些。”虽然不能给娘请大夫,但是抱着娘睡的话,娘会不会很快就好起来。
四丫看了一眼顾大河,又看一眼张氏,对三丫点了点头,乖乖地月兑鞋上了坑,钻进被窝里紧紧地抱着张氏,乍一碰到张氏冻得四丫打了个哆嗦,不过不但没有松开,还抱得更紧了些。
“三姐,留儿饿。”
“留儿乖,睡着了就不饿了,等天亮三姐给你找吃的。”
“嗯,留儿听三姐的。”
顾大河听得一阵心酸,很想对俩丫头说‘别饿着,爹给你们找吃的去’,可想到那锁起来的厨房还有早早就关了门的上房,顾大河也觉得无能为力,只能让俩孩子饿着,心道明天早点起来给孩子弄点吃的。
这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多了些,顾大河一心想着儿子哪里顾得上别的,以为张氏能够好好地照顾自己跟俩女儿,谁想张氏跟中了邪似的在院子坐了一下午,娘仨都没有吃东西。他自己也没有吃东西,也饿得不行,可心里头惦记着事,感觉不是太强烈,要不是四丫提起,他都没有想起来。
顾大河并不太担心张氏,张氏虽然瘦弱,可很少生病,也就不太当一回事,看了看天色也就月兑了鞋子上了坑,想着有事明天再说。
心里头惦记着儿子,不过大丫家也没传来什么不好的事情,顾大河不免自我安慰,宝儿应该没大事。
今天这事娘虽然做得不对,可他当儿子的还能怪娘不成?
顾大河如同往日一般,想着只要宝儿没事就一切都不是事,哪怕心里不舒服忍忍也就过了。伸手想要将四丫抱到三丫那头睡,四丫却抱着张氏死活不肯松手,顾大河也不甚在意,伸手一捞,将张氏与四丫一同捞进怀里,然后闭上眼睛。
由始至终,顾大河都没注意到张氏的反常,只以为冻坏了。
还不太夜,老顾家除了三房以外都还点着灯。
柳氏回屋以后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并怂恿顾大湖搬到镇上去住。顾大湖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镇上并不是那么好呆的,房租就是个问题。就他那点工钱,拿来付房租以后,估计连饭都吃不起。
柳氏听顾大湖那么一说,顿时也泄了气:“我怎么就嫁了你个没出息的。”
顾大湖白了她一眼:“我要是没出息谁有出息?还是你想嫁我三哥那样的?”
柳氏听得气结,伸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你个死鬼乱说什么呢?”
顾大湖被打中后背,疼得咧了咧嘴:“你个死娘们就是欠收拾。”
柳氏媚眼一抛:“就欠收拾了怎么着?”
……
这室暧昧起来,大房那边气氛却不太好,陈氏一直叨叨念念,生怕顾来宝出点什么事害她去坐牢,还想要去安氏家里看看情况,怎么劝也劝不停。
除了顾二丫以外,大房其他几个人也不太淡定,不过比起陈氏来说好多了。
有周氏在前面顶着,他们并不担心陈氏会被送进衙门,只是这当大伯母的害死亲侄子这名声,怎么也不太好听,影响太大。顾二丫没想那么多,心里头还咒诅顾来宝去死,然后顾盼儿去坐牢,最好被砍头。
这一晚上,大房也没个消停。
上房倒是挺安静,不过周氏可没什么好脾气,想到那坏了的猪瓢子就一阵肉疼,不免叨念:“这老三媳妇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老大媳妇再怎么地也是她大嫂,居然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猪瓢子都给打坏了,那得用多大的劲。”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你这是心疼老大媳妇还是心疼猪瓢子?”
当然是猪瓢子!周氏差点就说了出来。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个死老婆子今天不像话,宝哥儿都伤成那个样子也不给找大夫看看,要真出了啥事,老三还不得恨死你。”
周氏立马反驳:“咋地就能把我恨上了?老娘再不对也是他老娘,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还能反了老娘不成?就宝哥儿那样的也不知道能活到几岁,我不给请大夫还能有错了?咱家的钱又不是大水冲出来,哪有那个闲钱给他请大夫,反正也活不长不是?”
老爷子斜了周氏一眼,冷笑:“宝哥儿那样子也不想想是谁作的。”
这话一出,周氏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嘴里不服:“还不她自己作的。”
老爷子月兑了鞋子往坑上一躺:“谁作谁知道,别怪我不提醒你,再这么作下去,老三非得跟你离了心不可,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周氏不甚在意:“我自个生的儿子我自个知道!”
老爷子懒得再答话,侧身背对着周氏,闭着眼睛睡起觉来。
没人跟她说话,周氏也嫌无聊,吹灭了灯也上了坑。
夜深人静,老顾家人正安然入睡,鼾声不断。一直没有半点动静的张氏手指头动了动,将丈夫女儿放在身上的手轻轻拿开,轻手轻脚地下坑鞋也不穿开门向柴房走去,边走边将裹在腰上的腰带解下来。
房梁不高,踩在一捆柴上能轻易地将腰带搭上去,木着脸打了个死结。
头伸进去便能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