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八月节,远在平南的顾清哪里跟在家里似的,老嚷嚷着什么君子远离庖厨,十四的晚上天刚黑就借了府上的厨房,在里头做了整整一百个月饼,直到后半夜才回去睡觉。
去年这个时候也做了月饼,不过那个时候帮忙的是顾盼儿而不是郭钰。
月饼的味道差不多还是那样,可顾清吃着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不愿意也不乐意承认,好像有那么一点想那疯婆娘了。
一个多月不见,不知疯婆娘如何,家中如何。
第二天一早,安老就听啊福说顾清昨夜在厨房里忙碌了一整夜,做了不少月饼出来,大多数都留在了厨房里面。
安老先是皱了皱眉,之后无奈一笑,道:“去拿几个来,老夫尝尝这味道如何。这府上可是有不少月饼,就是平南王府也送了不少过来,可这小子竟然还要亲手去做,想必做出来的应该不差。”
阿福回了声是,然后去厨房拿月饼去了。
没拿月饼的时候阿福并没有多少好奇,可这一拿月饼的时候就有些愣住了,这月饼不似一般月饼那么硬,莫非是刚做好所以才这么软?而且这月饼看着还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本欲尝尝的,但想到安老还在等着,就赶紧先回去了。
月饼拿回去,安老拿起来看了看,样子虽然简单,可看着还是挺好看的,明明就是凉的,可拿着却不硬。
掰开来一看,顿时就愣住:“这事月饼?”
阿福道:“听厨房的人说是月饼,不过馅用的是南瓜,说是南瓜馅适合老人吃。还有豆馅的,这种就是豆馅,听说是绿豆,这种则是五仁的。”
安老点了点头,将另一半递给阿福:“你也尝尝。”说着咬了一口手中剩下的半块,这一咬顿时眼睛一亮,虽说不上特别好吃,可吃着别有一番滋味,比平常的月饼倒是好吃不少。
这小子行啊,怪不得自己做呢,原来手艺不错。
阿福吃着也是眼睛一亮:“好吃,不硌牙。”
安老不语,又将另外两种也掰开来看了看,都是自己吃一半,另一半给了阿福。
完后安老还是比较喜欢南瓜馅的,让阿福去沏了一壶菊花茶,就着茶水又吃了一个,这才停了下来。这月饼不小,吃了两个半也是差不多饱了,所以安老没再吃,担心消化不好。
这五仁的跟一般月饼有点像,不过比之要香软很多,阿福比较喜欢这种,在安老的纵容下也吃了一个,合着也是两个半,吃完后就陪着安老在院子里消食,走着走着就到了顾清那里
忙碌了一个晚上,顾清仅是在月光下修炼了一会儿就不感觉到困和累,对顾盼儿的话也是相信了几分,这修炼的确是能减去疲劳。
不过偶尔还是要睡一下,不然精神上会感觉到疲惫。
见到安老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先生。”
安老微笑地点了点头:“刚吃过你做的月饼,味道很不错。”
顾清不免尴尬,俗话说君子远离庖厨,自己却到厨房里捣鼓,不知先生会不会生气。
“开始时以为你只是念书好,不曾想你会的还是挺多的,不错不错。”安老赞赏地点了点头。
顾清怔住:“先生不觉得学生不该厨房吗?”。
安老笑道:“老夫从不主张书生只懂得念书,相反觉得不止要念书还要体验人生百味,方才为人上人,而不该是世人口中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顾清怔住,没想到先生竟然是这么想的,倒是自己显得太过矫情了。
安老又道:“不过还是要以念书为重,其它的就不要费太多的心思。”
顾清点了点头:“其实这月饼是学生娘子想出来的做法,只是娘子笨拙,费心思想出来的东西却不会做,所以学生才试做了一下,没想竟然成功了。”
安老叹气:“你这是想家了吧?”不等顾清回答,安老又接着说道:“也是,你年少离家,又是有了家室,自然会想念家中一切。”
顾清抿唇,娘亲爱哭,娘子爱作,如何不想?
“走,陪老夫下盘棋去。”安老叹完后突然来了兴致,让阿福去拿棋盘,一副要大战几百个回合的样子。
顾清却黑了脸,之前只念书不识棋,在安老的教导下才识棋,可也仅仅是识而已,根本算不上精通,在安老这样的高手之下,除了被虐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偏偏安老还没事就拉着他下棋,顾清表示很胃疼。
可是能拒绝么?不禁垂下头,貌似不能啊!
从水县到平南只要半个月的时间,可到京城却是要花去一个半月时间,当然这算的是普通马车的脚程。
三丫跟着司家商队到一个小镇时,遇上了山体滑坡,将通往京城的路堵住,而去京城又只有这一条路,倘若绕道的话,至少要绕上三天的时间,有三天的时间这条道也清理出来了。
毕竟这是官道,有官府的介入,征收劳役来清理,自然很快就能好。
左右是三天时间,商队便打算在这小镇停留,不过并没有回到镇上,而且在附近的小村庄落脚。
恰逢八月节,空闲下来之后,大家都有些思念家里,个个都显得无精打采。
三丫一直面无表情,他人不知三丫在想什么,三丫自己却是知道,有点想家了。本来这个节日应该在。本来这个节日应该在家里过的,却冲动之下提前离家了。
无聊地在村里逛了逛,一村民家门前晒了几筐红豆,三丫看着红豆停下了脚步。就逛了这么一会而儿,就听到不少孩子哭着要吃月饼,起先三丫并没有动心思,可此刻看到了红豆却动了心思。
对于月饼的做法三丫曾问过顾盼儿,知道要怎么做,看了看这红豆觉得正合适。
乡下人本就没有什么收入,听到三丫要买红豆,没半点犹豫就全卖给了三丫。三丫请商队的人给帮忙刻印子,自己则忙碌起做月饼,还请了两个人帮忙,从中午忙到天黑才将月饼给做了出来。
三丫做了不少,给商队分发了下去。
吃着月饼发着呆的三丫并不知山体滑坡的另一头,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也堵在了这里,虽然相隔不远,却是无缘相见。
直到道路被清理出来,开始通行,亦是错身而过。
各自坐在各自的马车上,都掀开了车帘,却是一个左一个右,愣是没有看到对方。车帘放下,两方人马背道而行,渐行渐远,由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还有十天就到了。”近乡情怯,一直闹着要回家的顾来儿突然就怂了。
晗王微笑地看着顾来儿:“你怕了?”
顾来儿瞪眼:“才不怕呢!”
晗王但笑不语,顾来儿不由得月复诽,这狐狸明明年岁就不大,却一肚子的坏水,谁也没他月复黑。如果可以,真想躲得远远的,可事实上自己根本就没那个能耐,在他手中半点花浪都掀不起来。
不过死磨硬泡了那么久,这人总算是松了口,让自己回家。可这跟着一起又是几个意思?顾来儿琢磨了一路,也没琢磨出个答案来,干脆就不再琢磨,不过心底下却仍旧防备着。
或者说顾来儿谁都不相信,对谁都有着一分防备。
此次晗王是为秘密出门,所以一行人都十分的低调,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不长眼的照着这个速度,再有十天就能到水县。
晗王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可是手放在双腿上时,仍旧止不住有些颤抖。
同来的还有千殇,不过千殇没有跟在一起,而是走在了前面,偶尔会模一下耳垂,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竟然听了那姐妹话,戴上了一对血红色耳钉,拆下来数次还是有戴了回去。
这次过去一定要找那女人再比较一下,本来毫无进展的内力竟然在炼药后缓缓增长,从前每当内力增长身体筋脉都会隐隐作痛,似乎身体达到了一般,可自从服下了大力丸以后,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没有了。
不止自己有这种感觉,就是晗王也有,这也是晗王这次亲自前来的主要原因。
那个疯女人也实在诡异,让人猜不透。
对于晗王与千殇的到来顾盼儿并不知道,这个八月节过得并不消停,顾盼儿到现在都还不怎么高兴,连带着大黑牛身上的变化都没有注意到。
八月节那天虽然把月饼交给村长去分发,可没多久还是不少人找上门来。
自然这找上门来的除了那几家以外就没别人,同在一个村子里,那几家虽然滑头一些,可日子也不见得比别人好过,见顾盼儿给村里发了月饼自然眼热,这一眼热就结伙找上门来。
这些人是来找麻烦的,顾盼儿早就吩咐过不能让他们进来。
本以为进不来他们闹一会就会老实回去,谁知道这些人竟然还恶劣到往里头扔东西。
让顾盼儿黑了脸的是,竟然还有扔粪的!
被扔粪时,家中正在宰羊,打算做烤全羊吃。
这粪一扔进来,大伙的兴致瞬间就降到了零点,顾盼儿与楚陌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顺着墙头跳出去,照着这群人就是一顿胖揍。不过看在是同个村子的,倒也没有下狠手,没把谁打断骨头了,不过筋肉疼痛是避免不了了。
等揍完以后,这群人没几个能从地上爬起来的,顾盼儿与楚陌又如没事人一般回去了。
以为这事情就这么结了,可这群人却告到了族老那里去,这几天顾盼儿没少被找去谈话。无非就说她做得不对,做得不够公平,要不然这些人不能这么闹,让顾盼儿做事要公平一些,顾盼儿没理会。
第二天又被找了去,说是那些人家里情况不好,让顾盼儿给拿点伤药,顾盼儿还是没理,说他们活该,大过节的往人家里扔粪,没打残已经是看在同村又同宗的份上了。
到了今天这第三天,祠堂又来了人,倒是没有让顾盼儿出药什么的,说是大伙日子都不好过,让顾盼儿既然请人,就每家每户都请了,就落下那三四家也不像话。
这也就罢了,就连顾大河也来凑热闹,也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帮着那几家说话,字字句句都说顾盼儿不对,要顾盼儿把那几家人也请了。说什么月饼不发就已经不对了,不能请人干活的时候还把那几家排除……
顾大河似乎忘记顾盼儿发月饼的时候,也没有他这个爹的份。
顾盼儿越看顾大河就越烦,三丫不见了没见他去找,张氏会娘家半个月也没见他去问一下,整天只知道往全福家跑,之前是买饭菜去跟老爷子吃,现在是从家中拿粮食过去。
小豆芽说顾大河几天把米面都拿了过去,从园子摘菜,还每天都会逮一只鸡或鸭,要么就是拎一串鹌
是拎一串鹌鹑过去。这还不够,期间还去了两次镇上,每次都带回来不少东西。
就是小豆芽现在也不待见顾大河了!
顾盼儿家的稻子已经开始泛黄,过不了几天就要收割,为防止被人偷了,那四个闲着的残兵自发地轮流守在田里头,生怕稻子会被偷了去,这让起了心思的人不得不收了心思。
不管族里头怎么说,顾盼儿就是不肯雇佣那几家人,而且到后头祠堂里再来人的时候,顾盼儿都懒得再理了。族老们见顾盼儿如此也就歇了心,并没有多少怪责,毕竟有这事也是那几家人自找的。
顾盼儿又不似顾清那般好说话,惹急了说不准还得出点啥事呢。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月底,最早播下去的稻子已经完全成熟,顾盼儿将人都召集到一块,然后就开始动工收割稻子。虽然有长工时常打理,到底是新田,不够肥沃,稻子的长得稍微差一点,杂草也比较多,收割起来比较麻烦。
为了让稻子晾干得更快一些,顾盼儿将山门打开,让人将收割了的稻谷放到山门内的青石板上,这样还近一些,花的时间也少许多。
家中本来就有一台月兑粒机,再加上娘家那一台,两台机一起使用,速度到是挺快的。
瞧着这速度顾盼儿一点都不急,不似去年般还亲自去收割,只时不时跑到山顶上往下面看一眼。站在山顶上,不管是稻田还是山门都一目了然,有人偷懒也看得清楚。
开工的第二天,一残兵拖着瘸腿来找,说是家中来了客人。
顾盼儿好奇这个时候会来什么客人,又看了看稻田忙碌着的村民,这才边琢磨着边往家里回。照这样的速度还有八九天的时间就能收割完了,不过要月兑粒完的话,估计还得多三天的时间,毕竟机器少了点。
回到家中,来客已经进入家中,都在客厅那里等着,安氏奇迹般下了楼,虽然带着面纱,也够让顾盼儿吃惊的了,毕竟每次家中来了陌生人,安氏都会躲起来。
顾盼儿朝客厅扫视了一眼,在千殇身上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扫视过去,看到晗王是眸光微闪了闪,视线落在顾来儿身上却是直接停住了,满脸错愕,下意识就冲上前去,一把将人拎了过来。
“放开我,你你你放手!”顾来儿直接黑了脸。
顾盼儿半点没松手的意思,将顾来儿由上之下,又转了几个看了又看,啧啧称奇:“除了发型不像,其它地方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得,怪不得被人看成孪生的,说不是估计都没人信吧!”
顾来儿脸很黑:“你谁啊,放手!”
顾盼儿扭头对跟着回来,还待在屋门外的残兵说道:“你替我去把顾招儿夫妻俩叫过来。”
残兵应下,赶紧转身出门。
待残兵离开,顾盼儿才松开顾来儿,双手抱胸,挑眉对千殇道:“说吧,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是专程把人给我送回来,你丫的可不像是那么好心的。”要那么好心,前几次就送回来了。
况且那个冷面少年,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之人,说不好就是那个晗王。
千殇模模鼻子,看了一眼晗王,晗王却无半点反应。
静坐在那里个着菊花茶,不似一般的茶般带着苦涩,反而有一股甜意。虽然很多人都喜欢这味道,可晗王却不喜欢,哪怕里面加了蜂皇蜜,所以喝着茶,晗王的眉头是蹙着的。
顾盼儿瞥其一眼,对安氏道:“别给他倒了,倒得再多也是浪费,没看他皱着眉头么?明显就是不爱喝,你库房把蛇精病送来的茶叶给泡上,估计他这眉头就松开了。”
顾来儿下意识道:“要特别苦的,越苦的他就越喜欢!”
安氏闻言蹙了蹙眉,不过还是将水壶放下,转身去了库房,再出来时不止拿了一盒茶,还拿了一套茶具出来。
顾盼儿更觉得安氏反常,看向晗王不免若有所思。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晗王是前皇后的遗月复子,前皇后则是安氏长姐,倘若眼前此人是晗王的话,那安氏的反常倒可以解释了。
不过安氏怎么就肯定此人是晗王?毕竟那么多年不见。
不免观察了一下,顿时眼角一抽,此人眉心一颗标志的美人痣,可不是一般的好认。
不过顾盼儿还是有些无语,既然都已经确认了,那还戴个鸟面纱啊!你丫的都三十岁了,又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戴着个面纱不觉得别扭么?
不多时,顾招儿与孙言齐齐来到,进门刚欲说话,却在看到顾来儿时惊住。
“怜儿!”顾招儿激动地扑了过去。
“姐姐!”
顾来儿也激动地迎了上去,姐妹俩抱在一起,直接就哭了起来,两人的情绪都十分激动。孙言在一旁看着满心欣慰,眼角也有一些湿意,可是将顾来儿当成了亲妹子,如今姐妹俩重逢,心里头那块石头可算是着了地。
顾盼儿皱眉,提醒道:“别叫错了,叫顾来儿,来儿懂不?”
顾招儿噗嗤一笑,凑近顾来儿耳边,说起悄悄话来。
顾盼儿可是听到顾招儿说自己坏话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姐这么温柔善良又体贴的人,哪里粗鲁了,胡说!
懒得理这两个说自己坏话的,对孙言道:“今天是月底最后一天,学堂里放假,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就到姥姥家把娘给叫回来呗,说是来儿回来
是来儿回来了。”
孙言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小生明白,大姐请放心,小生一定将岳母请回来。”
顾盼儿翻了个白眼,都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了,还是那么的酸。
待孙言离去,顾盼儿又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姐妹俩,对晗王与千殇道:“到楼上去说罢,上面安静一些。”
晗王蹙眉看了一眼顾来儿,冷着面点了点头,却没有站起来,抬手一拍桌面,整个人连同椅子一起飞了起来,朝二楼飘了上去。
顾盼儿惊愕,这才发现晗王所坐的是轮椅,而非自家的椅子。与此同时嘴角也狠狠地抽了抽,丫的又是轻功,这轻功看似简单,可毕竟不是一体系的功法,自己尝试过好多次也未能学会了。
千殇走顾盼儿身边过时提醒了一句:“这是晗王。”
顾盼儿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扭头看向安氏:“看见侄子就那么激动?瞧你面纱都戴反了。”
安氏一愣,赶紧将面纱拿下来看了看,眨巴眨巴眼睛,又眨巴眨巴眼睛:“大丫,你看错了,没有戴反!”
可是眼前哪里还有顾盼儿的影子,人早就上了楼。安氏把面纱往怀里一揣,赶紧将茶具还有茶叶拿上,也上了二楼。
楼上千殇正站在那缸霸王莲前,蹙眉:“这原本应该是冰莲才对,竟然变异了,只是不知会变成何样。”
顾盼儿道:“你这对猫眼还挺厉害的。”
千殇:“……”
晗王原本并没有多注意安氏,可安氏上楼的一瞬间,晗王还是怔住了。
安氏并没有戴面纱,不知是故意还是忘记了。
晗王怔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微低下头所有所思起来,姥爷家中有一幅画,上面画的是十四岁时的小姨,眼前这人竟与小姨惊人的相似。幼时也见过一次小姨,似乎小姨就是这个样子。
内心是激动与惊喜的,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只是眉头紧紧地蹙着。
顾盼儿注意到,眉头也轻蹙了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而已,心思竟然如此的深沉,见到安氏时明明就有所惊讶,却仍然快速地收敛,快得让人以为那是错觉。
估计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此人都不会相认。
太过谨慎是种病,一种不怎么讨喜的病,顾盼儿显然有些看晗王不顺眼了。
倘若他不是顾来儿的救命恩人的话,顾盼儿可能直接就将晗王丢在拒绝来往户中。
本应商讨事情的,却诡异地沉默了起来,四个人各有所思。
千殇有所疑惑,平日里晗王虽然沉默,却非如此沉默。
安氏一直看着晗王,眼睛红红的,似乎透过晗王看到了谁。
晗王在思量,此人是小姨有几分可能,或许应该修书一封给姥爷。
顾盼儿则在想,这几个人有病,相互猜着玩有意思么?老娘都等得快要睡着了,再不进入正题,老娘可就撂挑子走人了哈!
最终还是顾盼儿忍不住先说话,道:“皇家之人难道天生就这么多疑的?丫的有疑问就直接问出来呗,猜着好玩咩?要猜出去猜去,等猜够了再回来,少在这里浪费时间。”
晗王闻言眉头皱了起来,眸光深邃起来,不但没有因此而放弃猜疑,相反更加的狐疑,在晗王看来,这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安氏眨巴眼睛,立马就泪盈满眶了。
千殇倒是干脆,问道:“何猜疑?”
顾盼儿双手抱胸,没好气地说道:“这王八蛋怀疑我家婆婆是他小姨,却什么也不说,估计是想要查证以后才敢下结论。”
千殇微微错愕,晗王神情冷了下来。
顾盼儿又扭头看向安氏,翻了个白眼:“瞧你就那点出息,人家都不敢认你,你那点猫尿流给谁看,用帕子来擦还得洗,麻不麻烦。”
安氏眨巴眨巴眼睛,想将眼泪挤回去的,可一不小心给挤了出来,赶紧用帕子擦了擦。
千殇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并不是十分确定,毕竟晗王的小姨已经失踪了十五年,这突然间就冒了出来,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我家小相公已经去了平南,这一点相信以你们的能力能够查得出来,爱查就赶紧查去,皇家之人就是麻烦。”顾盼儿心底下更添一丝厌恶,这才是她为什么不待见皇家之人的原因,似乎多疑是皇家之人的本性一般。
这多疑的性子,就是从楚陌身上也能感觉出来,因而对楚陌也有那么一点排斥。
晗王听到这才抬头看向顾盼儿,之后又看向安氏,却始终都没有松口。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解释得合理了,这些多疑之人就会去相信,相反解释得越多,就有可能越加的怀疑,哪怕是查证以后也还会抱有一起怀疑。
这种人很难让人接受,同时也很可怜,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是最可信的。
千殇倒是比较了解晗王,知道晗王这个样子是信了五分,还有五分有待考证,眸光微闪,说起了这次来的目的:“这一次来是有两个目的,一是把怜……顾来儿送回来见一下亲人,以免她整天闹着要回来。”
“第二则是交换的续骨膏已经试验过,效果很是明显,但晗王的伤实在太重,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好好地将续骨膏使用到晗王身上,还请你出手帮一下忙了。”
后面的顾盼儿没去在意,却是将前
,却是将前面的话给记在了心里面,道:“我想知道你前面所说是什么意思。”
千殇看了一眼晗王,模了模鼻子,觉得自己交友不慎,不过还是打算开口解释一下。
晗王突然开口:“怜儿必须跟本王回去。”
顾盼儿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就凭你是王爷,就想如何就如何?顾来儿是我妹妹,没有我的允许,谁也甭想将她带走。”
晗王转首看向顾盼儿:“本王不管你是她什么人,本王只知道本王遇到她时她仅剩下一口气,是本王救了她。倘若没有本王,她现在尸骨早已腐烂,所以本王既然救了她,她就是本王的,谁也抢不走。”
顾盼儿冷言:“你不过比老娘早一步罢了。”
晗王面色也冷了下来:“那又如何,只差一步就会死人,你敢保证你找到她以后她还活着?”
顾盼儿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不得不承认晗王说的是真话,可倘若以救命之恩将顾来儿扣下,顾盼儿是怎么也不会答应。顾来儿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长得虽然好看,却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姿,仅仅是个小美人罢了,不相信晗王会喜欢上顾来儿。
“以你双腿的健康来交换如何?”如果可以的话,顾盼儿并不想与晗王交恶,毕竟对方再怎么样也是一个王爷,并且对顾来儿还有救命之人。
晗王淡淡道:“本王从不接受威胁。”
顾盼儿烦躁道:“这是交换,不是威胁。”
晗王面无表情:“在本王看来,这就是威胁。”
顾盼儿:“……”
厅内一阵沉默,顾盼儿有种一巴掌拍死这个瘸子的冲动,心底下的厌恶更甚。说不准这个人非要顾来儿不可,就仅仅是因为顾来儿是他救的,所以将顾来儿当成了私有物,最恶心的莫过于这种人。
说此人喜欢上顾来儿?别扯了,不说顾来儿身份的敏感,就是样貌上面也根本扯不到一块去,皇家出品向来就没有难看的,天下美女都被搜罗进皇宫之中,产下的后代要是丑的话,那十有八九皇帝老儿被戴了绿帽子。
这晗王就很好看,至少比起顾来儿好看n倍,与千殇不分上下,这样的人哪怕是瘸了腿,身份加上样貌,只要招一招手,就有无数美女前仆后继,哪里会有顾来儿的位置。
退一万步来说,就是这人是对顾来儿感兴趣,真的是喜欢上顾来儿,这喜欢又能有多久?皇家之人就没有不是三妻四妾的,哪怕传说感情一直很好的平南王,亦是纳了三个妾。
这年头,妾就是男人的面子,妾越多面子就越大。
所以无论如何,顾盼儿是不会同意顾来儿再跟晗王回去,除非顾来儿自己愿意。
“那你就当做是我威胁你罢,总之我不会同意来儿跟你回去,你不喜欢被人威胁,我不喜欢跟人讲道理,正好可以翻脸不认人。”顾盼儿阴测测地说道。
“放肆!”晗王一顿,手中的茶杯连着茶水朝顾盼儿袭了过去。
顾盼儿抬手一拍,茶水连杯原封不动的飞了回去,眼见就要落到晗王身上,晗王一拍轮椅,轻易躲开,却不料杯子绕了个湾,直朝门面袭来,晗王来不及躲开,只得抬手挡住。
呼啦一声,茶水尽数落在广袖上,杯子却无损地落在地上。
顾盼儿冷笑:“没想到一个残废竟然也有这等好功夫。”
晗王抿唇不语,再次挥袖,桌面上的东西尽数朝顾盼儿袭去,然后一拍轮椅,整个人飞了起来,挥掌朝顾盼儿击去。
“擦,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打坏了杯子你赔啊,这可是老娘家中唯一的一套茶具,打破了可是没了。”顾盼儿可是记得小相公买这套茶具时那肉疼的表情,可显然地,小相公又很喜欢这套,自然不乐意让打坏了,手忙脚乱地将茶具收好,却来不及应付晗王,下意识一脚踹了过去。
咣当一声,终究是坏了一个杯子。
“擦,老娘的杯子!”顾盼儿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将茶具放下,撸袖就从阳台上跳了下去。刚那一脚把人给踢飞了出去,人已经不在二楼而是在外面了。
晗王虽然被踢了出去,却没有受伤,借力卸力落在了外面,安然地落到地上,不过这脸色可不好看,正欲回到二楼上面,就见顾盼儿从二楼跳了下来,立马就挥掌迎了上去。
二人在院子里噼里啪啦地就打了起来,一招比一招凶狠。
千殇看得眼角直抽,忍不住想要提醒晗王,让其小心注意一下。
安氏却已经喊了起来:“大丫你悠着点,小小教训一下就行了,别把人打坏了啊!”
千殇:“……”
顾盼儿这才想起这王八蛋跟安氏有关系,跟自家小相公是表兄弟,而且还是顾来儿的救命恩人,顿时就黑了脸,心中暗骂:我勒个去了,这瘪犊子后台真硬!
放心,老娘保证不打死他!
“这孩子也真是的,不高兴直接打架不就行了?非得把茶杯给打坏,这下可是把大丫给惹急了,要咋办才好呐……”安氏一边担忧地看着一边喃喃的说着,那样子似乎那杯子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一般。
千殇不免又看了几眼那杯子,不管怎么看都没感觉有多好,只能算得上是上等瓷杯。对于晗王来说,这样一套茶具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上等玉做的,也照摔不误。
“哎,你会武功吧?
会武功吧?要不然你也去帮忙?你这手脚都挺好的,被打几下没关系,可晗儿不行啊,他的腿本来就不好,要是连手也被打折了,那得多难过啊!”安氏突然扭头对千殇说道。
千殇瞬间无语,可见晗王险象环生,还是咬牙从楼上飞了下去。
“让我来会会你,最近武功有所精湛,试一下招!”千殇直接挡在二人之间,试图隔开正在打着的二人。
顾盼儿却不吃这一套,一掌带着灵力朝千殇踹了过去,趁千殇忙于格挡又朝晗王打了过去。不过也知道有千殇在,自己肯定会疲于应付,所以没打算再喂招,而是朝晗王胸口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晗王心中一惊,忙抬手阻挡,并且还是用的借力卸力,可惜顾盼儿这一脚太重,晗王只卸掉了一半的力量,而且整个人被此力度轰得倒飞出去,然后‘噗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面。
千殇满脸错愕,下意识就朝池塘飞去,想要将晗王捞起来。
“不是说要跟咱会会吗?急着跑骚?”顾盼儿阴测测的声音在千殇耳边响起,千殇来不及解释点什么,就疲于应付起来。
那边本来正好奇地看着,并且看得津津有味的顾来儿突然大呼一声:“不好,那家伙怕水,不会游水,还受了伤,会淹死他的!”说着赶紧就朝池塘那边飞奔而去,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池塘里面。
顾招儿反应过来也追了过去,不过比顾来儿要晚一些,跑到池塘的时候顾来儿已经游向晗王,眨眼的功夫就抓住晗王,要往岸边上拖去。
“不要,快停下来,不要往……”顾招儿惊叫出声,可惜还是晚了一点,顾来儿已经惊动了霸王莲上的冰蟾王,一根长长的舌头朝顾来儿伸了过来。
其实顾来儿也感觉到不对,因为越往那边水就越冷,有种刺骨的寒冷,可等她反应过来时还是慢了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恶心的舌头朝自己卷了过来,就在舌头就要碰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似乎有什么挡在了自己面前。
一声闷吭传来,一具冰凉的身体倒在自己身上,顾来儿先是错愕然后大惊,半点也不敢耽搁,赶紧拖着人往来时的路线游回,整个人鉲uo碌兀?耆?窍乱馐兜亩?鳌Ⅻbr />
顾招儿也被吓了一跳,没有想到晗王竟然会帮顾来儿挡住,赶紧道:“快,再快一点,大姐说过这蛤蟆有剧毒不能惹的!”说着又朝顾盼儿那里急喊了一声:“大姐快来帮忙,有人被蛤蟆咬到了。”
顾来儿将晗王拖向岸边时,晗王已经昏迷过去,并且浑身布满冰霜。
而刚才那一幕……顾来儿依旧接受无力,感觉是错觉。
这月复黑自大的家伙竟然会替她挡灾?还有没有比这更扯的事情?肯定是在做梦,被水冻傻了!
被蛤蟆咬了?正打架的二人瞬间停下,扭头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