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陈嬷嬷去厨房那边要水,却又惹出了事。
“给我弄些热水来。”这身上的衣裳还带着血呢,她如何能歇的着?
刘嬷嬷给倒了杯茶,喝下去好了些,“夫人,先上去歇息吧。”
白氏顿时心灰意冷,再加上这一日的磋磨,精神不济,几乎要晕了过去。
可此刻看来,连日子都艰难了,怕以后不止要遭受白眼这么简单了。
之前回来,只担心会遭兄嫂白眼冷漠,毕竟,在白家为难之时,他们求到她门上,她是连面都没给见,自是理亏。
白氏听完,有如五雷轰顶,这可比自己原来设想的还要糟糕。
府里没钱,如今只剩这些空荡荡的宅院,谭氏病着,吃药看病都需要银子,再有,他们每天的吃穿用度,也都是钱,但一家子,如今没有一处进项,就只到了当卖东`西的地步了。
刚才,在白氏来之前,白丰涛父子就在一起商议着以后的生活来源呢。
库里的银钱,被瓜分的所剩无几,谭氏气的一病不起,如今府里只靠两个年老的管家嬷嬷支撑着,其余的丫鬟仆妇小厮,能送走的全都送走了,也算是节约开支了。
如今,这个家也就剩白丰涛,谭氏,还有两个儿子了,幸好,唯一的女儿,早两年已经嫁了出去,不然,依白家现在的条件,想找个好人家,太难。
后来白丰涛这边也分了家,嫡庶分,几个妾侍竟然全拿了银子,跟着儿子跑了。
好在,舍钱消灾,自从后,白府算是清净了几日,但很快问题又出现了,白丰涛的那几个妾侍也不安分了,竟然常常挑衅主母谭氏的权威,甚至对白丰涛也没以往那么敬重,说来说去,大约都是因为他这老东西,耽误了儿子的前途之类吧。
也是被闹的没法子,白丰涛才请几个宗族的老人出面,将那些人分了出去,当然,白府的银子是没少花。
不能入仕,他们这些富家子弟要做什么?只能在家混日子么?读书更没有用了啊,于是,那些小一辈的,就见天的到这边来闹,还有过分的,竟然半夜过来耍酒疯的呢。
原来,官司落后,白家宗族都因这案子受到影响,尤其是子孙三代不能入仕,这简直断了所有人的希望。
小厮就将白家情况说了。
就叫住那小厮,问了缘由。
一路冷清的出奇,这跟以往白家的富贵喧嚣相差太多,白氏觉得,哪怕白家遭了官司,也不至于几个月间就沦落至此啊?太过萧条瑟清。
还是之前那小厮在院中候着,然后,带着白氏她们去了客房。
“嗯。”白氏也感激哥哥没有太多为难,起身,朝哥哥行了个礼,自出去。
看妹妹这副样子,白丰涛到底不忍再纠缠其他,只道,“罢,叫人先带你回客房歇着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白丰涛欲问,看妹妹那样子,也就猜到了几分,但还是担心,侯门出来容易,进去难啊。
“孩子?就他吗?”。白氏唇角溢过冷笑,却也没跟哥哥将话说明白,只是心里清楚,他杜天风这辈子也别想要孩子了。
“妹夫他正值壮年,你这一走,府里的那些妾侍,万一哪个怀上他的孩子,再生个男丁,保不住就被抬了做夫人。”白丰涛道。
她心里早就有过算计,也深藏了一个秘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白氏连忙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的,再说,就算有了别的女人,又能如何?”
如今,他既休了妹妹,杜家老太太那边,再弄个年轻貌美的往他身边一放,他还能记起妹妹?
杜天风是怎样的人?白丰涛这些年也是瞧的真切,此人性子软弱,耳根子软,且无情冷漠,当年他对李氏如何?若说,李氏可比妹妹还要美貌贤惠,可结果呢,死的不明不白。
“可是。”白丰涛抬眸,看了眼妹妹的脸,不用说,快四十的年纪,再也找不到青春痕迹的脸,杜天风还能依恋?
“大哥。”努力平静下来的白氏,深吸一口气后,郑重对白丰涛道,“你放心,我回来不过一时的。这事是我的错,有那老婆子和二房施压,天风他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我想,凭我们这些年的感情,他绝不会弃我于不顾的。等这事风头过了,他定会接我入府。别忘了,咱们还有若儿呢,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但,无论如何,别人能跨,她白氏不能跨啊,她若跨了,她的女儿怎么办?还有,她苦心经营那么多年,难道,大房夫人的位置就白白让给别的贱人不成?
白氏也知道,她的事只要一说,白家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的,这些年,因为有她的存在,也算占了不少的光,如今,白家落魄,肯定还指着她的,没想到她也被扫地回来,这打击,肯定大啊。
彼时,书房里,白丰涛听了白氏述说的事情经过,俨然呆了,重重跌坐在椅子上,浑浊的双目迟迟回不过神来,显得呆滞。
有一个侯门的姑女乃女乃,哪怕她平日里也不见得多关照他们,但说出去,别晓内里的人,总还能多给些颜面,如今,白氏被扫地出门,这俨然是件丑闻,只怕会让落魄的白家,越发被世人诟病瞧不起。
真是该死,这对白家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看白氏这副狼狈模样回来,还说要住白家,八成是被杜家给赶出来了,那么,侯门夫人的位置不保?
白景廉皱眉,也就没再问事情经过,但,心里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白氏不在,刘嬷嬷也不好说,只流着泪道,“大少爷,您就先别问了,总之,夫人她这次是被人陷害的。”
白景廉知道不便,自是没有跟上,而是等他们进屋了,才问刘嬷嬷,“姑母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哥,屋里说。”白氏擦了下眼角的泪,扶着哥哥,往书房那边走。
白丰涛脸色变了变,颤声,“你这是?”
“大哥,往后,怕有一段时日,妹妹要叨扰哥哥了。”白氏只泪眼汪汪的对白丰涛说。
“怎么?”白丰涛惊问,刘嬷嬷欲说,被白氏喝止住。
边上,刘嬷嬷用袖子抹了下眼泪,帮着道,“夫人是着了那府里老太太和二夫人的道了,被她们合着伙的算计了。”
“别说了。”白氏只哽咽摇头。
“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妹夫他……因为咱们家的事,迁怒你了?”
白丰涛也急了,硬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起来,看着她被泪水模糊的脸,曾经那样雍容的容颜,此刻,憔悴蜡黄浮肿,哪里瞧的出半丝贵妇风度。
白氏只不不起,抓着白丰涛的袖子,捂着自己的脸,只痛苦流涕,一遍遍含糊的喊着,“大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白家。”
“姑母,到底怎么了?这是遭劫了吗?姑父知道吗?”。白景廉一面扶她起来,一面急问。
这可把白家父子给唬蒙了。
边上,两个老嬷嬷也跟着哭起来,不住的拿袖子抹眼泪。
白氏瞧着兄长和侄子,忽而鼻头一酸,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倒在白丰涛跟前,哭出声来,“大哥。”
白景廉也赶忙迎过来,轻轻唤了声,“姑母。”
“发生了什么事?”白丰涛连忙上前,迎着妹妹。
而白丰涛看白氏,更是诧异,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出落的漂亮美好,嫁进杜府,更是如鱼得水,这些年俨然一个尊贵的侯门贵妇,而此刻呢,头发蓬乱,形容憔悴,甚至那皱巴巴的衣裳上,还沾了大片血迹。
白氏是惊诧于才几月未见,自己的哥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憔悴的形容,就连往日那挺直的腰,似乎也弯了,从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似乎骤然间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似的。
双方一对眼,均被对方的形容给惊住了。
父子两人一起出了书房,迎面碰见才踏进院门的白氏。
白丰涛连忙道,“走,去瞧瞧。”
“爹。”白景廉也意识到不对。
小厮点头,“是亲自过来的。”
“姑女乃女乃是亲自过来的?”毕竟,白氏的预产期也就在近期,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亲自过来?白丰涛诧异的问小厮。
白丰涛正和大儿子白景廉在商议事情,咋闻姑女乃女乃回来了,都唬了一跳。
所以,小厮兴冲冲的到了书房,回禀了白丰涛。
那小厮是跑着去的,毕竟,白氏作为侯爷夫人,而白家没落,还指着这位当侯门夫人呢。
白氏也不等人回禀,只扶着刘嬷嬷进来,一径往大老爷白丰涛那院去。
“姑女乃女乃?”许老头弓着身子,只敢拿眼匆忙瞟了眼白氏,便赶忙转身,正好看到一个小厮,便命其去大老爷那边回禀。
不等白氏回答,刘嬷嬷便沉声道,“许头,姑女乃女乃回来了,还不快进去回禀。”
这马夫上了年纪,有些老眼昏花,只见着有马车停在门口,却并没瞧出白氏是谁,便上前来问,“这位夫人,您要找谁?”
走了半个多时辰,白氏的马车缓缓停在了白家宅门口,看门的却不是以前的小厮,而是换成了府里曾经的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