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北柔异常热络,自上了马车开始,就一直拉着安九,片刻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九儿姐姐,有你在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大哥他从来都不近,就连他所住的徽音殿,连半个侍女都没有,全是那些男人,曾经一度,我和母妃还担心他……呵呵……”北柔说着,那温柔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羞色,似有什么难以开口一般。
安九瞥了她一眼,恍然明白了什么,脑中浮现出北策那风声俊朗的身姿,禁不住挑眉一笑,“担心他喜欢男人么?”
北策的那张脸,比女人都美了许多,若真喜欢男人,倒是让人遐想连篇,不过,那性子,怕不是甘屈居人下的主吧!
想到此,安九的脑中不自觉的跳出某个画面,就连她也羞得脸上一热,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九儿姐姐,你怎么知道?”北柔一愣,似是没有料到,这话竟从安九的口中这般毫无掩饰的说了出来,对上安九的眼,察觉到她脸上的红晕,心中才平衡了些。
只要是女子,提起这些,自然会害羞,再说,既然已经说破,她也少了些许顾忌,顿了顿,北柔继续道,“母后曾经还物色了好些女子,送到大哥的徽音殿,明着是让那些女子做大哥的侍女,可实际上,还不是希望大哥能看上一个,收了做妾,做通房都好,可那些女子还没在徽音殿待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被大哥给赶了出来,别看大哥平日里优雅平静,看着让人不怕,可有时候不说话,眉目冷冽之时,可是让人惧得紧呢,也就是你,大哥才会施一些笑容。”
安九听着,眸光微敛,“你大哥他……没有过心仪之人么?”
北柔一怔,看着安九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大哥他的心仪之人不是九儿姐姐你么?以前就连我也不知道,大哥竟是默默的喜欢你,大哥把自己的心藏得太深了,以往每每腊月初十这天,他的情绪才会有大的波动,想来大哥他还是在意当年他母妃的死……”
当年她母妃的死?
这几个字,让安九心中莫名一怔,“他母妃……”
北柔似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目光闪了闪,忙的想岔开话题,“九儿姐姐……”
“你说,他母妃?”安九却是抓住这个信息,不愿放过,想到今日在花神殿里,北策那浅浅流露出来的悲伤,他祭拜花神,祭拜着某个人,那个人,是他的母妃么?
不知为何,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好奇。
北柔扯了扯嘴角,满脸为难,可似想到什么,嘴角随即牵起一抹笑意,“大哥他喜欢你,若是你能知道大哥心中的苦,定会帮大哥许多,大哥的母妃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个时候我还小,更是没有什么记忆,只是后来听府上的一些老人说起,大哥的母妃是病死的,大哥当年八岁,母亲就这么离开他,对他产生很大的打击,甚至有两年,他一句话也不说,将自己关在他母妃以前住的屋子里,每日擦拭着他母妃的灵位,那两年,父王还担心他傻了呢,还是后来,爷爷硬将他从屋子里拉了出来,从那之后,他便是爷爷亲自照顾。”
北老王爷么?
安九敛眉,心中禁不住浮出一丝苦涩,外人只知北世子如今的辉煌,谁又知道,刚失去母亲的那两年里,他是怎么过的?
难怪今日,他素来平静无波的眼里,竟有了悲伤,怕是想念他的母妃了吧!
“九儿姐姐,以后你若能和大哥在一起,定要好好待他!”北柔对上安九的眼,眼底多了一丝热切。
安九微怔,这北柔好似极其希望自己和北策在一起啊!
突然,安九想到什么,眸光微敛,心中明白了过来,她自然想撮合她和北策,这北柔心仪太子不是吗?
若是自己有了北策,那么也算是她的心愿,也少了一些阻碍,不是吗?
安九看着北柔,多了几分探寻和打量,北柔这些小心思,倒是人之常情,想到自己怀中揣着退婚书,安九眸光微敛,北柔该是还不知道她和百里骞已经退婚吧,若是她知道……
安九正如是想着,马车倏然一停,惊马的嘶鸣声赫然在夜空中响起……
“啊……”北柔猝不及防,首先被那震荡的马车带着身体撞了一下,要不是安九眼疾手快的抓住北柔的手腕儿,只怕下一瞬,这北柔怕是要被甩了出去……
“小姐……”马车外,红翎的声音赫然响起,单是那声音都听得出惊慌之色,“有……有刺客!”
刺客?
马车内的安九和北柔都是一惊,北柔的眼里更是浮出一丝惊恐,安九却是蹙眉,安置好北柔,一把撩开马车的帘子,正看到夜色之中,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腾空而起,而那手中泛着寒光的剑,正朝着红翎的胸口刺去……
而此时,坐在红翎身旁的车夫,早已经没了命。
红翎看着那锋利的剑端朝着自己刺来,一时之间,竟是忘记了闪躲,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剑朝着自己靠近,如鬼魅一般,异常骇人!
她要死了吗?
毫无疑问,这一剑下来,定会要了她的命!
安九眸子一凛,意识到什么,手一扬,电光火石之间,抓着红翎的手臂,用力一拉,下一瞬,只听见笃的一声响,原本那要刺进红翎胸口的利剑,竟是深深的扎进了马车上。
那黑衣人显然没有料想到,可是,对他来说,一剑不成,还有另外一剑,那黑衣人眸中泛出幽光,利落的拔出剑,再次朝着红翎刺去。
而这一剑,刚到半路上,却是听得砰地一声,另外一把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生生的将他给挡住,黑衣人顺着那剑往上,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
那黑眸中的肃杀之气,让黑衣人身体一怔,一个腾空,竟是退了数步落在地上。
“南溟!”安九心中一喜,这个一直被放在自己身旁的护卫,来得倒真是时候,安九瞥了一眼那黑衣人,眸子微微收紧,冷声吩咐南溟,“我要活的!”
“是,主子。”南溟眉峰一挑,活的么?自然可以!
话落,南溟身形一跃,主动朝着那黑衣人攻去……
而马车上,北柔早已经被吓得傻了,刺客,怎么会刺客?
那刺客是冲着谁来的?北柔目光闪了闪,落在安九的身上,她么?他是冲着安九来的么?
有人想要安九的命?
“小姐,奴婢……奴婢没死……”红翎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想到刚才那一刹,心中就禁不住生寒,是小姐救了她,若是没有小姐,她恐怕……
“小姐,那个人……”红翎听着马车外刀剑相交的声音,眉心禁不住皱了皱,隐约有担心,方才被小姐叫做南溟的人,她知道,小姐说,他跟了她们好久,可她却不知道他跟着小姐,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的身手如何?打得过那刺客么?
若是不敌刺客,那她们岂不是还会有危险?
想到此,红翎的心中又浮出一丝惊恐,目光闪了闪,忙道,“小姐,趁着南溟拖住刺客,咱们快走吧!”
安九如何能看不出红翎的顾虑,可是,那凛峰既然让人来保护她,那南溟的身手理应不会太差,再说了,看南溟身上的那股傲气,怕只有高手,才会有吧!
安九丝毫没有担心,果然,仅仅是片刻,马车外刀剑的声音便停了下来,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
“主子,你要的人到了,活的。”那声音很冷,依然带着一丝傲气。
马车上的几人都是一怔,安九撩开帘子,走到马车外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被南溟拿下的黑衣此刻,眸中的颜色越发禁了些。
“将他拖进巷子!”安九冷声吩咐,跳下马车,没有再看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刺客一眼,刺杀她么?她安九竟有一天,成了别人刺杀的对象了,是谁,这么看得起她?
安九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这么看得起她的人,她是得好好问问,不是吗?
南溟听了命,立即将那黑衣人给拖进了巷子,丝毫也没有留情。
马车上的红翎和北柔意识到什么,也忙的下了马车,跟着安九进了巷子。
“九儿姐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北柔没了方才的恐惧,可是那温柔的脸上,依旧有些无措,瞥了一眼被安九唤作南溟的男人,再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刺客。
那刺客,手臂上,腿上,胸口上,全是剑伤,有些地方甚至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而这个制服刺客的人……北柔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眼,可对上他的视线,身体却是一颤,下意识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个叫做南溟的人,眼神冷冽,肃杀浓烈,方才瞥一眼打扮,似是江湖中人,可……可他竟如此听安九的命令,他叫安九主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自然要问问这个人,究竟是为何要刺杀我们了!”安九敛眉,语气透着一股阴寒,目光淡淡的落在那黑衣人的身上,蹲下了身子,敛眉道,“你说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咬着牙,却是生生别开眼,他没有想到,这安九身旁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哼,还挺硬气么?”安九冷笑一声,眼底的幽光在黑夜之中,异常诡异,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南溟,意有所指,“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死不了,却能痛苦万分?”
南溟身体一怔,对上安九的眼,明了她的意思,主子她是要……
明了之后,南溟眉宇之间也是多了一丝邪气,挑眉一笑,“自然是有,我锁了他的所有大穴,让他没法动弹,然后只要在他的天机穴上轻轻一点,他的身体就会如蚂蚁啃咬,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幸免!”
这可是江湖上的一种秘法,一般人都是不知道的。
那黑衣人一听,原本就因为伤痛而痛苦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这方法,他听说过,据说再坚毅的人,在这法子之下,都坚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啊!
“是吗?好,那就好好伺候伺候我们的这位不速之客。”安九开口,声音越发的冷冽了几分。
南溟敛眉,利落的在那黑衣人身上点了几个大穴,随即,灵活的手指在最后一个穴位上一点,就好像是启动了什么一样,仅仅是一瞬,那黑衣人便感受到身体开始酥酥麻麻,从脚底心一直蔓延到头顶,好似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每一根发丝,都被无数的蚂蚁啃咬着,想要用手去抓,可是,整个身体却无法动弹。
巷子里,一片安静,这安静,近乎诡异,几人看着地上那男人,虽然他无法喊出声来,可是,单是看他眼里闪烁着的东西,便可以猜得出,此刻他是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蚂蚁噬骨么?
北柔心中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张小脸越发的苍白了下去,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绣帕,看了一眼安九,却只见她神色如常,月光之下,那笑容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样?好受吗?肯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了吗?”。安九蹲子,随手捡起一根树枝,任凭树枝的一端在那黑衣男人的身上游走。
似乎是那轻轻的触碰,解了一些痒痛,可是,安九却是倏然挺了下来,对上那黑衣人的眼,那黑衣人身体一怔,眼神依旧是坚定。
呵,还不说么?
安九嘴角冷笑,他受命刺杀她们,她不找到那背后之人,怎会善罢甘休?
眸子一凛,她就不相信,这黑衣人当真是能够承受得住!
巷子里,依旧安静,安九询问了几次,那黑衣人依旧硬气,可知道刚刚过了半柱香的时候,那黑衣人的眼神里,却是浮出一丝哀求,甚至有泪水流了出来。
“终于肯说了么?”安九冷声道,瞥了一眼南溟,南溟立即替那黑衣人将穴道解开。
那黑衣人得了自由,整个人好似轻松了许多,立即道,“是玉家的无双小姐……是她派我来的,不过,却不是要刺杀郡主你!”
玉无双?安九和北柔皆是蹙眉,“那玉无双不是被送进慎刑司了么?”
“不,本是要送进慎刑司,可现在还没有。”那黑衣人敛眉道,想到方才那钻心噬骨的痛苦,心中便是恐惧,哪里还有心思为玉无双隐瞒。
“现在还没有,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派你不是来刺杀我,又是来干什么?”安九有些不耐烦了,那玉无双可谓是三番四次的挑衅于她,今日,在崇阳殿中,她还没有受到教训么?
“她……无双小姐现在在太子手上,她吩咐属下将安九郡主掳走,送到太子府!”那黑衣人感受到安九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心中更是一颤,不敢有丝毫隐瞒。
这个安九,怕是他见过最杀伐果决的女人了,饶是那眼神,都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这个听命于她的男人,他的身手……不是普通人啊!
“送到太子府?”南溟眉心一皱,瞥了一眼安九,只见她的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沉了些。
而北柔在听到太子府三个字的时候,身体也是一颤,玉无双让人将安九掳走,送到太子府做什么?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下意识的看向安九,他们莫不是要……对安九做什么……
“太子……哼,好一个太子,都已经退婚了,他终究还是不甘心么?”安九冷声一声,心中被彻底的激起了愤怒,厉声道,“还有什么,一并说来!”
那黑衣人身体一颤,继续道,“无双小姐还命我在宫里偷了一瓶秘药,那药……”
“那药是做什么用的?”安九蹙眉,直觉告诉她,这个玉无双和太子,可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那黑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是让人动情之物。”
让人动情之物?
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此话什么意思,他们再清楚不过,玉无双和太子,竟然想对安九……做这般龌蹉卑鄙的事情么?
饶是北柔,也是吃惊不小,可是,耳边不断的回荡着方才安九所说的话,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安九,北柔终究是按耐不住,开口问道,“九儿姐姐,你方才说,已经退婚了?是什么意思?”
安九瞥了北柔一眼,分明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热切,呵,她当真那般喜欢太子么?
可太子如此卑鄙恶劣,薄情寡恩,并非是女人一辈子值得所托的,喜欢上他,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今天在承辉殿,太子当着皇上皇后,当着娴妃和北世子的面,亲手写下退婚书,从今天起,我和太子的婚约就解除了,以后婚嫁各不相干!”安九冷声道,显然,百里骞此刻的举动,是还想抓着不放么?
让人动情之物?他们二人是盘算着,占了她的清白,逼她就范啊!
这样一来,玉无双怕是等着看她身败名裂,而百里骞……那卑鄙得让人作呕的男人,定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好一对卑鄙至极男女,果然是表兄妹,都不是什么好鸟!
而北柔却在这个消息的喜悦与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太子和安九的婚约解除了?
那意味着什么?
以后太子和安九二人便没有什么关系了,太子没了未婚妻,太子妃的位置也空出来了,那……那她岂不是有了机会?
北柔的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脸上越发滚烫起来,母妃不许自己喜欢太子,她怎会不知道母妃的用意?
当年,母妃就是父王的妾室,后来父王的正妃病逝之后,她才坐上了正妃的位置,母妃她不希望自己进了太子府,也是以一个妾室的身份。
北王府的女儿,怎能给他人做妾?
就算那人是太子也不行,可是,如今太子没了婚约,她若努力,也不一定只是个妾了不是吗?
母妃定也会支持她的!
可是,想到什么,北柔的眉心却是微微皱了起来,看了一眼安九,再看了一眼地上那黑衣人,太子的意图,分明是想强占安九,那……他放不下安九么?
北柔心中付出一丝苦涩,是啊,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性情大变后的安九,就连她也十分欣赏,连大哥也喜欢,不是吗?
“秘药呢?”安九敛眉,清冷的声音分外低沉,饶是红翎和南溟也是诧异,看着安九,他们知道,小姐怒了。
是啊,那玉无双和太子竟这般算计谋害小姐,她怎能不怒?
没有谁比他们更知道,清白对一个女子的重要,而玉无双和太子……想到这两个人的算计,红翎的心中的愤怒也跟着高涨了起来。
红翎瞥了一眼那地上的黑衣人,没了方才的恐惧,大步上前,在那黑衣人的身上一番搜索,不多久,便在他的怀中搜出了一个瓷瓶。
“小姐,该是这个……”红翎将瓷瓶交到安九的手中,更是不忘狠狠的在那黑衣人的身上踹上了几脚。
这可恶的帮凶,幸亏今天南溟在,不然,真的让太子和玉无双得了逞,那小姐只怕是要落入地狱了。
安九接过那瓷瓶,放在手中细细的摩挲着,那瓷瓶小而精致,一看就是极珍贵之物,那玉无双和百里骞倒真是大方。
看来,为了对付她,他们是费劲了心思啊!
“红翎,你说该怎么办呢?有人要辱我清白呢!”安九的声音缓缓响起,似带着轻笑。
红翎微怔,怒声道,“自然不能放了他们,若是平常的挑衅也罢,小姐只管小小的教训他们一下便可,可是,事关小姐的清白,谁又知道,此次他们没有成功,以后不会再对小姐起这恶毒的念头呢?”
不放过他们?不放过太子么?
北柔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道,“九儿姐姐,太子他……这定不是太子的本意,或许是玉无双,是她在蛊惑太子,玉无双喜欢大哥,想要嫁给大哥,而大哥却是喜欢你,她嫉妒你,才会想方设法的害你,经过了方才在崇阳殿的事,玉无双定是知道自己再也没了争取大哥的机会,可她不甘心,所以才怂恿太子,对你如此,九儿姐姐,太子……”
“北柔,我知道你喜欢太子。”安九敛眉,倏然开口,打断北柔的话。
北柔说的不错,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可是……想到那百里骞,安九的眼底生出一丝鄙夷,再次对上北柔那双急切的双眼之时,多了一丝关切。
“可太子他不是可托终生之人!”安九顿了顿,继续道,若非北柔是北策的妹妹,她也不会如此劝慰。
北柔身子一怔,看着安九,渐渐的那温柔的脸上多了一丝苦涩,坚定的开口,“可他……从十四岁那年,他从马下救了我,他就是我这辈子的梦。”
安九一惊,瞧着北柔眼底的恋慕,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也禁不住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他以为北柔对太子的喜欢,只是和颜侧妃一样,想当太子妃,可现在一看,她竟是动了真心,而这真心……她的梦么?
看来,就算是知道的百里骞薄情寡恩,知道他卑鄙无耻,怕也难有人将北柔从那梦中唤醒了。
这就是她的执念么?
“九儿姐姐……”北柔倏然跪在地上,抓着安九的衣摆,看着安九,眼底更是急切,“九儿姐姐,你别和太子计较,左右他还没对你怎么样,你饶他一次,饶他一次可好?”
饶他一次?
脑中浮现出百里骞的阴鸷面容,这百里骞又怎是她饶他一次,就能幡然醒悟的?
百里骞这种人,她是再清楚不过,这次饶了他,下次,他绝对还会给她制造麻烦。
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怕是从来没有人如她这般对他不放在眼里,这无疑是伤了他的高高在上的尊严,只怕那百里骞不将她彻底“征服”了,是不会罢休的!
可看着北柔,安九的眉心禁不住微蹙,“你起来吧。”
“不,九儿姐姐,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便不起来。”北柔咬牙道。
“那你就跪着。”安九冷声开口,一甩衣袖,大步朝着巷子外走去……
“九儿姐姐,这件事情你交给我,我来帮你处理,定会让你满意。”北柔看着安九的背影,更是急了,立即起身,追上安九。
安九顿住脚步,瞥了北柔一眼,“你来处理?你如何处理?”
北柔眸光微敛,咬着唇,似在思索挣扎着什么,重要,片刻,她才坚定的开口,“太子殿下如今没了婚约,若是他有了一个太子妃,而那太子妃的身份,让他忌惮,我想,有些事情,他也会好好权衡利弊得失。”
安九微怔,精明如她,如何不明白北柔的意思。
身份让百里骞忌惮的太子妃?除了北王府的女儿,只怕这东楚国,太子没有忌惮的人了吧!
安九对上北柔的眼,冷声道,“你确定?”
“嗯,我确定,我一直心仪太子,可母妃一直不允许,若是能借着此时,让太子不得不娶,而母妃不得不把我嫁给太子,那也很好,不是吗?”。北柔敛眉道,平日里那温柔的眸中,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安九看在眼里,目光久久的停在北柔的身上,心中竟是觉得好笑。
那百里骞何德何能?竟能让北柔如此!
只是,她明明知道,北柔提出的这条路,对北柔来说是一个火坑,难道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往下跳么?
可瞧见北柔眼里的坚决,安九嘴角挑起一抹讽刺,这女子虽是温柔,可做了的决定,却是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九儿姐姐,你帮我好吗?”。北柔望着安九,语气似祈求,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安九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冷声道,“我不会帮你!”
这北柔好歹也是北策的妹妹,就算是跳火坑,她自己去跳便是,要借自己的手推一把么?安九敛眉,这她却是不答应的。
北柔微怔,“九儿姐姐……”
“百里骞那里,你自己想法子吧!”安九的声音继续响起,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这百里骞倒罢,还有个玉无双呢!
想到这玉无双的恶毒嘴脸,安九心中的气愤怎么也无法消散。
“主子,他怎么处置?”南溟开口道。
“杀了!”冰冷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说出的话,如刀剑一般,直刺那黑衣人的心脏,“而玉无双……”
安九摩挲着手中的瓷瓶,秘药么?
玉无双当真是煞费了苦心,她安九又怎能让她白白费了这心思,锐利的眸子眯了眯,眼底凝聚起一抹幽光,再次开口之时,随手将那瓷瓶往南溟的方向一抛,“将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凛峰,尤其说明这秘药的用途,你说我很生气,我想,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想到那凛峰,赤盟么?
经过了今天这中秋之宴,她并不那么排斥赤盟了,如今的情势,她的身后必须得有自己的势力,才能在靖丰帝那里自保,而赤盟……安九微微敛眉,眼底的幽光若隐若现……
南溟眼疾手快的接住那瓷瓶,看着那瓷瓶,瞬间明白了安九的意思,忙领命道,“是,我知道了。”
主子的意思,是让凛少主来为她做这一切么?
玉无双对主子起了这歹毒的心思,又怎能轻易放过,而最好的报复方法,可不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南溟眸中闪过一抹邪气,提着那黑衣人便腾空而起,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月光之下,巷子里,安九站在巷子口,北柔的眼里,依旧又不甘,想再次开口求安九相助,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安九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
“上马车吧,我先送你回北王府。”安九敛眉道,话落,便朝着马车走去。
北柔看着安九的背影,一双眉峰紧紧的皱着,但眼底依旧有坚定弥漫着,好似谁也无法攻破。
北柔知道说不动安九助她,就想安九无法打消她这个大胆的念头一样,马车上,各自沉默,直到将北柔送回了北王府,安九和红翎二人,才借了北王府的马车,朝着晋国公府而去……
……
夜色渐浓,北王府,二公子北穆的房里,此刻,北穆看着跪在面前的北柔,心中禁不住微怔,“柔儿,你这是干什么?干嘛跪着?快起来,你快起来。”
对于这个妹妹,母妃疼惜,他自然也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二哥,你帮我一件事,你不帮我,柔儿就不起。”北柔咬牙道,就算是如此,那声音也是说不出的温柔。
见她这番模样,北穆更是惊诧,他的这个妹妹,从小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犹如众星拱月,何时这般求过人?
“到底什么事要我帮忙?”北穆看着北柔,只怕北柔所求之事,定不简单,所以才以致她如此吧。
北柔目光闪了闪,终究还是开口道,“柔儿心仪太子,二哥你一直都知道。”
太子?北穆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我是知道,可我也知道,母妃不赞成你和太子有牵扯,未来的太子妃已经定了人选,我北王府的女儿,难道要给太子做妾不成?”
“不,现在没了,太子和安九的婚约解除了,太子妃之位,如今也是空缺,我若进了太子府,一定会是正妃之位。”北柔急切的道。
北穆眼底划过一抹惊讶,太子和安九的婚约解除了?这……北穆敛眉,“既然如此,你也该是去求母妃,让她来为你周旋联姻之事,毕竟婚姻大事,该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不行。”北柔敛眉,咬了咬唇,她自然是希望能由父母之命,可是,太子对安九的穷追不舍,她怎会看不明白呢?
只怕太子就算是解除了婚约,心中也不愿放了安九啊!
所以,才有了今晚他和玉无双的密谋算计,就算是今晚安然无恙的过去,太子的注意力也只会在安九的身上,他也定会继续穷追不舍,直到得到安九为止。
而若是这样,她依旧和以前一样,没有机会。
而今晚,就是她唯一最大的机会,北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眼底更是多了一丝坚定,继续道,“二哥,只有今晚了,今晚中秋宴,我瞧见太子最后喝得有些醉了,二哥,你只需要将我送到太子府,送到他的身旁,剩下的,就让我自己来。”
话落,北穆身体一怔,看着北柔,满眼的不可思议,“你……”
他听到了什么?这话他怎会不明白?
柔儿他是要主动献身给太子么?
“你……你怎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柔儿,你赶紧将这念头给我收回去,今晚的这些话,我就当是没有听到过。”北穆压低了声音,厉声呵斥。
“不,二哥,你要帮我,只有你能帮柔儿,我只有这一次机会,这念头虽然大胆,可我不得不这么做,不然……”北柔咬唇,神色更加急切,“失去了这次机会,我怕是很难再入太子府。”
“你……”北穆直直的看着北柔,心中叹了口气,北柔的性子,他怎会明白,看着温柔顺从,可骨子里却是比谁都倔强。
“二哥……二哥若是不帮我,我便只能求死了。”北柔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之间。
“柔儿……”北穆急切的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儿,感受到她那力道中透着的坚定,一双眉峰皱得更紧了些,“若是母妃知道……”
“母妃知道后,必定会遂了我的心愿。”北柔对上北穆的眼,沉声开口,母妃最是好面子,若今日的谋划成功,母妃第一个希望她嫁给太子,日后,便也不会再有什么阻拦,甚至……皇上和皇后知道此事,以北王府在东楚国的地位,他们是断然不会让她白白失了清白。
太子今晚,本是要掳安九,明日,她一口咬定,是掳错了人……一切,就都没有什么破绽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北穆看着北柔,眼底的颜色越发的深沉,过了好半响,北穆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今晚你做的决定,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二哥,你答应帮我了?”北柔心里一喜,后悔么?她不会后悔,能嫁太子,她有什么后悔的呢?
只要有二哥帮忙,一切都好说了……
……
太子府。
百里骞一回了府,就遣散了所有的侍从,让人将府上的大多数灯都灭了,才将带回来的玉无双给安置在了一个房间里。
百里骞眉宇之间多了一丝醉意,这是定了今日的谋划,他高兴,所以便多喝了几杯,他甚至让上官侧妃准备好了存了十年的合欢酿,计划着明日一早起来庆祝他的计谋得逞。
他要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安九那震惊的表情。
震惊么?安九若是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他百里骞的人,该会震惊吧!
除了震惊,只怕还会有愤怒,数不尽的愤怒。
呵呵,饶是想着安九愤怒,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模样,他的心里就异常痛快了起来。
安九啊安九,这辈子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无视自己么?以后,他会好好让她尝到无视自己的代价!
眸子里凝聚起一抹诡谲,百里骞在等,等着玉无双的隐卫将他的献祭者给送来,听闻那秘药用在人的身上,饶是贞烈女子,都是抵挡不住,那安……脑中浮现出那一幕幕绮丽风光,百里骞心中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今晚……是安九的地狱,却是他百里骞的天堂……
另外一个房间,玉无双也在等,这个时候,安九该被送来了吧!
哼,想到此,玉无双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添了几分恶毒。
看了一眼太子表哥专门为她准备的府上丫鬟的衣裳,明天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皇后会带着各宫嫔妃到太子府上来,到时候,她们自然会无意撞见那“惊人”的一幕……
而她,自然也要亲自去验收成果,她要看亲眼看到安九身败名裂,才会甘心!
玉无双如是想着,却是不知道,外面的一切,都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而屋外,早已危机四伏,突然,窗户倏的被破开,一抹黑影飞身而入。
玉无双察觉到什么,立即警惕起来,“谁?”
刚说出一个字,便对上一双黑瞳,那双黑瞳之中,她分明看见有邪恶与愤怒在闪烁着,心中更是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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