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住持闭着眼,浑厚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贵人请坐。”
安九再次打量了那老和尚一眼,随即,上前,在老和尚的对面坐下,刚一坐下,那老和尚便睁开眼,正对上安九打量他的目光,那一刹,安九竟是一怔,那老和尚昏暗的眸中,一抹光亮闪过,“贵人终于来了。”
安九蹙眉,终于来了?
老和尚这话,好像在这里等了她许久一样。
安九心中的好奇更浓,“住持知道安九会来?”
“贵人身负天命,该是有这福灵寺一遭。”老和尚眼里一抹高深凝聚。
身负天命?
安九脑海中浮现出赫连璧的话,这老和尚口中的天命,和赫连璧口中的天命一样么?
安九蹙眉,看老和尚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住持的话,安九着实是听不明白,什么天命,安九不过是一个平凡女子,安九感念住持年老,心中甚是尊敬,不愿对你不敬,安九告辞。”
说着,安九起身,不打算再理会这个老和尚,可刚转过身,要往门口走去,你老和尚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贵人从异世而来,在这个世界里,可活得安稳?”声音平静如水,可这话听在安九的耳里,却是激起一阵狂风骤雨。
安九赫然顿住了脚步,异世而来?
这老和尚……房间里一片安静,安九敛眉,转过身去,再次看向老和尚,只见他再次闭上了眼,平静的面容之上,依旧是先前那般高深。
异世而来……自己的事情,她再是清楚不过,她这个事情,从来没有对谁说过,甚至连北策和红翎,也是不知晓,可这个老和尚……
他是如何知道的?
安九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和尚,“什么异世而来?住持的话,真是高深!”
话刚落,那老和尚竟是倏然睁开眼,本是苍老的容颜,可是,眼里,竟是比方才那一刹,还要矍铄。
那好似能洞穿一切的视线,让安九心中一颤。
“贵人不必和贫僧掩饰,有些东西,贵人即便是想掩饰,也是掩饰不住的,况且,贵人放心,贫僧对贵人,没有丝毫恶意。”老和尚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苍老的脸上,皱纹更加是挤在一起,可看在旁人眼里,却是慈祥。
安九审视着这老主持,没有恶意吗?
既然这老和尚已经知道,那么,她便也没有再掩饰的必要,敛眉,安九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目光依旧没有从那老和尚的身上移开,“既然如此,那住持就请开门见山。”
似是没有料到安九会如此爽快,老和尚微微一诧,可随机,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深意,“贵人身负天命,有朝一日,必是凤凰展翅,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安九敛眉,“如何贵不可言?我现在也是身份尊贵,又何须有朝一日?”
老和尚看着安九,“此贵非彼贵,北王妃的身份是尊贵,可是,比起以后,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小巫而已。”
“哦?那你倒是说说,以后又是如何的贵?”安九敛眉,轻笑一声。
“天下之尊,贵是不贵?”老和尚凝视着安九的眼,那幽深的视线,似要探进安九的灵魂。
安九微怔,天下之尊?
“住持的笑话,当真是好笑,天下之尊?且不说如今南境战乱,西凉繁荣,北秦赫连一族根深蒂固,就连东楚国,那也是百里家族的天下,我不过是北王府的一个妃子,你这一句天下之尊,岂不是是天荒夜谭?若你所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我北王府第一步便是要取百里家而代之?住持,你说这样的话,又是有何居心?”安九眸子眯了眯,一字一句,字字珠玑。
那老和尚微微一愣,却是闭上了眼,“贫僧不知道。”
“不知道?”安九轻笑,“住持方才说的那般坚定,肯定我身负天命,现在竟是不知道了?住持,在佛祖面前,如此胡言乱语,怕是不好吧!”
“呵呵,贵人伶牙俐齿,贫僧甘拜下风,天命在你的身上,就算现在许多事情贫僧无法道破,可也改不了天命。”老和尚敛眉,“贵人既觉得贫僧是胡言乱语,那贵人不信贫僧的话便可!”
安九再一次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老和尚,眸中若有所思。
凝视了片刻,安九才起身,缓缓走出了禅房。
身负天命么?她不管这老和尚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管这老和尚所说的和赫连璧说的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将上官怜身后的那人找出来。
想到此,安九的心中,除了紧张,便只剩下激动,随着时间越是往后推移,福灵寺中的香客陆续散去,这期间,安九让南溟暗中留意着可疑的人,直到傍晚,那人依旧没有出现。
安九却是不甘心,索性就在这福灵寺中住了下来,子夜时分,安九看着天空的一轮圆月,月光之下,一切都光华宁静,突然,门外一阵动静,安九一怔,还没待安九吩咐,南溟便已经追了出去。
“啊……”
安九正要追着南溟而去,却是听得红翎一声惊呼,安九打开门,赫然见得,站在柱子旁的红翎,耳边赫然一支羽箭插着,惊慌失色的红翎,站在柱子前,战战兢兢,面色苍白。
“小姐……”红翎看到安九,身子更是软了下去,抬头望着方才差一点儿刺破她头颅的利箭,眼里依旧弥漫着惊恐,“小姐,这……信,有信。”
安九上前,将那利箭拔出,取下上面带着的纸笺,展开一看,眉心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红翎,你进厢房去。”安九冷声吩咐,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严肃。
话刚落,便收好了纸笺,朝着院外走去,红翎看着安九的背影,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脑中第一个反应,便是跟上前去,可是,红翎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浑身好似被抽干了力气个,就算支撑着身后的柱子,也无法站起来,只能看着安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却无能为力。
夜色渐渐深了,月光让整个夜色镀上了一层凉意,福灵寺内,安九的身影穿过几道回廊,到了一个凉亭,还没进凉亭,安九便瞧见了凉亭中的一抹身影,远远看去,便可以辨别出那是个女子的身影,可却无法分辩出的她的面容。
就是她么?
上官怜身后的主人?
不知为何,安九的心猛然收紧,看着那抹身影,心中弥漫的不是害怕,而是紧张,她知道,自己见到了那人,便知道,究竟是谁当年杀了北策的母妃,自己一直以来探寻的神秘人,终于到了揭开身份的时候了!
安九顿了片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敛眉,缓缓走上前,那个人在凉亭中,背对着她,单随着安九的靠近,越发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的气势,有着一种威慑众人的力量。
她究竟是谁?
安九的脚刚迈进凉亭,那背对着安九的人,便缓缓开口,“你来了!”
寻常的语气,好似再熟悉不过寒暄,安九听那声音,隐约辨别得出那人的年岁,妇人,中年,北策的母妃死了十多年,若这个女人是罪魁祸首,这年岁,也是差不多的。
安九看着那背影,“你知道我在找你,不躲,反倒是将我引来,该不会那么简单吧!”
想着方才纸笺上的内容,安九眸中的颜色微微收了几分,方才那纸笺上,给她指明了地点,让她过来一叙,单是从那字里行间,安九也感受得到这个人的胸有成竹,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堂堂北王妃,在寻我,我自然得出来一见,也对得起你为了我,煞费苦心了。”那人,依旧背对着安九,宽大的衣裳,甚至连背影特征也无法辨别。
安九蹙眉,言下之意,这个人,是知道她在找她吗?
那她可又知道自己找她的目的?
安九眸光微敛,“安九仰慕夫人已久,所以才苦苦寻找,安九找寻夫人,就是想要见一面,还望夫人成全。”
那背影的视线望进一片夜色之中,嘴角似乎有一抹笑意浮现,“成全?北王妃的面子,谁都会给,我现在在你的面前,不就是成全了么?”
“只见其身,不见其面,这如何算是成全?”安九的目光紧锁着那身影,似乎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反应。
那背影微微一顿,随即,似明白了安九的心思一般,“呵,原来,北王妃是对我的脸感兴趣?”
那妇人说话之间,缓缓转过身子,满对着安九,安九看着她的动作,连呼吸都紧了起来,以为要看见这妇人的真面目,可是,当那妇人彻底的转过身子,面对这安九之时,安九的眉心却是倏然收紧。
这妇人带着面纱,几乎将整张脸全数遮住,丝毫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安九的心中,骤然生出一丝失落,“夫人如此,未免太不够诚意了一些。”
“呵呵,北王妃,老妇年老色衰,这张脸,最是见不得人,还望北王妃见谅。”妇人朝着安九点了点头,温婉亲切,可是,那气势,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安九眼底划过一抹讽刺,对上那薄纱内的双眼,“是你是身份见不得人,还是你的脸见不得人?”
这话,似乎让那妇人身体一怔,随即,呵呵的轻笑声从那面纱之下传出来,在这夜色之中,更是透了几分诡异。
“原来,你真正感兴趣的是我的身份。”那妇人的声音,隐隐带着轻松,“那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何对我的身份感兴趣。”
安九敛眉,不紧不慢的开口,“夫人让上官怜潜伏在废太子百里骞的身旁,又让上官怜蛊惑太子谋乱,上官怜将太子叛乱的消息透露给我,怕也是夫人的意思,那次太子的谋乱之中,太子折了,杜若卿折了,而助皇上诛灭叛乱的,正是我的夫君北策,表面上看,是废太子多行不义,自掘坟墓,可细细一想,似乎北策获利也不小,他更得皇上器重,在东楚国的地位,名声,也是更加的牢固,这一切,说到底,都无法离开你的帮助,我这个北王妃,自然要感谢你,你是恩人,安九自然要弄清楚恩人的身份!”
安九一字一句,声音平缓,听在妇人的耳里,面纱之下,妇人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些。
这个安九,倒是个明白人。
“那你猜,我是什么身份?”妇人的视线穿过薄纱,看着安九,那眼神,难掩赞许。
安九轻笑,“恩人高深莫测,安九愚钝,若是猜出恩人的身份,便不会如此大肆寻找。”
“你愚钝?呵呵,你若是愚钝,这世上便鲜少有聪明人了。”妇人的身影再次响起,“安九,我不会告诉你我的身份!”
这一次,妇人的语气硬了许多,安九听在耳里,眉心不由得微微一皱,“夫人不告诉安九,安九那就只有冒犯夫人,自己来找到真相了!”
似乎没有料到安九会如是说,那妇人片刻微愣之后,面纱之下的笑容,竟是越发灿烂了许多,“有趣,好,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冒犯!”
那妇人话防落,安九眸子微微收紧,清冷的声音在月色之中响起……
“来人……”
安九一声令下,身后,几个黑衣人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安九的身后,等待着安九的命令。
“幽冥卫?”那妇人面纱下的眸子眯了眯,似更加来了兴致,“早就听闻,赤盟的幽冥卫厉害,也听说了,在当年安阳王妃解散赤盟之时,幽冥卫也就散了,可是,谁又知道,幽冥卫是散不去的,就想幽冥一样,守护着主子,世代相传,从安阳王妃沈鸢,现在他们守护的人,终于换成了你安九了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决心接手赤盟了?”
妇人说着,那声音之中,明显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兴奋被安九捕捉,安九的心中甚是诧异,一双好看的眉峰,更是微微的拧成了一条线。
兴奋?
既然知道幽冥卫的厉害,这妇人面对着自己的幽冥卫,该是担忧她此刻的处境,不是吗?
可为何,她竟是有些兴奋?
安九心中,疑惑越发的浓郁,这个妇人,究竟是谁?
安九看着那妇人的面纱,安九攥着绣帕的手紧了紧,今日,她定要揭开这个妇人的面纱,看看那面纱底下,究竟是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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