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一片混乱,文姑姑领命下去,萧皇后恢复了一脸的关切,“还愣着干什么,快些将安九放在床上,这也真是的,怎的突然就要生了……”
萧皇后叹气,依旧演着戏,安九扶着肚子,咬牙之间,微露讽刺,这老狐狸,会不知道她怎的突然就要生了吗?
那张关切的脸,着实是让人讨厌。
萧文慧想要靠近,安九没有动作,倒是娴妃挡住了,语气尖利如刺,“皇后娘娘身子娇贵,安九有我和宫人们照看就好了,安九若是临盆,娘娘你更不能在场,血光冲撞了娘娘,可不好。”
“是啊,皇后娘娘请回避。”红翎跪在地上,恭敬有加的请萧文慧离开。
萧文慧瞥了一眼安九,死死的扶着高耸的肚子,回避吗?
几个太医陆续进了长乐宫,跟在身后的,还意外的有个产婆,安九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萧文慧果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在这里等着她吗?
“皇后娘娘,娴妃姑姑说的对,若是冲撞了皇后娘娘,安九心中不安,怕也无法好好生产。”安九皱着眉,似十分难受。
“好,也无妨,本宫就在外面等着,娴妃妹妹,你也随本宫出去吧,左右这里还有太医和产婆在,咱们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添了乱。”萧皇后体贴的道,她在不在这里面亲眼看着,倒也没有多大差别,而这北似娴,她该是明白自己对安九没安好心,若还在安九的身旁待着,指不定会坏了她的事。
娴妃一走,房间里,也就剩下太医,产婆,红翎以及几个宫女,这些个人,都不足为惧,安九和肚中孩子的命,只会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上。
萧皇后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那个跪在地上候命的产婆,仅仅是一瞬,视线移开,对太医交代道,“都给本宫仔细着些,安九王妃在宫中生产,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唯你们是问。”
两个太医,诚惶诚恐,齐齐领命,萧皇后转身,看了娴妃一眼,“娴妃妹妹,走吧!”
娴妃的心中,哪里放心?
萧皇后这般心甘情愿的出去,便意味着,一切她都已经做了好了安排,她若离开,安九和肚中的孩子,岂不是落入了萧皇后之手?
“安九……”北似娴满心愧疚,若非她方才鬼迷心窍的将安九请来,又怎会是如此的局面?
安九的产期,该在几日之后,而偏生是喝了萧皇后让人送上来的那杯茶水,肚子才有了动静,这萧皇后,到底要做什么?
北似娴不想出去,至少自己在这里,倒也可以替安九防备一二,可是,这萧皇后哪里会让她如愿?
“文姑姑,娴妃身子不适,你扶着她一会儿。”萧皇后走到门口,淡淡的吩咐道。
北似娴见文姑姑走来,目光闪了闪,“安九,你……”
“娴妃姑姑,皇后娘娘说的对,这里有太医和产婆,你无须……无须担心。”安九扯了扯嘴角,安抚的一笑。
“娴妃娘娘请吧。”文姑姑看了一眼安九,心中叹了口气,她虽然明白萧皇后的意图,可也无力阻止,想到那日在行馆内,安九所说的话,文姑姑只觉心中挣扎,更是烦躁,索性就挥开一切,不再去想。
北似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担忧的情绪,却也不得不出了房门,门在身后被关上,屋子里,隐隐传来安九呼痛的声音,北似娴顿时急了,大步冲到萧文慧的面前,“皇后娘娘,你对安九,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萧文慧淡淡的瞥了北似娴一眼,轻笑一声,“什么叫本宫存了什么心思?娴妃妹妹这话,真是好笑,却也让人模不着头脑。”
“安九此刻突然要生了,定是你动的手脚,你休要抵赖。”北似娴咬牙,“可恨我,做了你的一把刀子!”
北似娴气愤难耐,更是后悔莫及。
“怎么?后悔了吗?”。萧皇后看她的模样,不以为意,“你不担心,你那可爱的儿子,在我的栖凤宫,突然生个什么病,呵,那小胳膊小腿儿的,可经不起折腾。”
“你……”北似娴咬牙,狠狠的瞪着萧文慧,恨自己无可奈何,“萧文慧,你好狠毒的心肠!”
若是她的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定要和这萧文慧拼命。
“狠毒?”萧文慧蹙眉,不喜欢这个词,“将安九叫进宫来的是你北似娴,又是在你长乐宫中,安九的肚子突然不适,这无论是找谁来评理,都只会猜测,是不是你长乐宫中,有什么不妥,断然也不会想到和本宫有什么关系不是?”
听到屋子里,安九一声尖锐的痛呼传来,萧文慧的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
北似娴却更是慌了,不,不行,她将安九引入宫中,就已经是铸成了大错,她这个时候必须要补救,可她能做什么?
突然想到什么,北似娴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北策,她必须尽快将此事通知北策。
想到此,北似娴便要往外走,可刚迈出一步,萧文慧冷冷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站住!”
北似娴身体一顿,目光微闪之间,却也没有停下脚步,可刚到了门口,却是有人将她拦住,萧文慧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娴妃妹妹,你这么急着出去,是要做什么?连本宫叫你,你也不理!”
北似娴看了一眼那将她拦住的侍卫,这萧文慧,将整个长乐宫都控制了吗?
“你让开!”北似娴冷声道。
“让开?呵,好笑。”萧文慧轻笑着,那张脸,更是透了几分邪气,“好让你去向北王爷报信吗?”。
“萧文慧,你知道安九在北策心中的地位,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北策会放过你?”北似娴对上萧文慧的眼,这段时间,她虽然在长乐宫中,和外界隔绝,但一些消息,却也传入了她的耳里。
比如萧文慧在后宫之中的只手遮天,再比如北策在朝堂之中的威慑力。
如今的东楚国,皇上被软禁,早早已经名存实亡,若说百里皇室姓了北也不为过。
这萧文慧,当真是没有丝毫忌惮吗?
萧文慧眉心微皱,眼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仅仅是片刻,那眸底又恢复了冷然,“我又没有做什么事情,他如不会放过我?来人,娴妃娘娘身子不适,将她请进房中待着,别吹了风,更加深了病情。”
一旁的宫人领命,立即上前,北似娴这才发现,以前长乐宫的宫人,不知何时都换上了一些生面孔,定是萧文慧……
被北似娴看向萧文慧,心中越发的不安,更是无法挣月兑那些宫人,生生被带进了偏殿的一个房间。
“坏人事的东西。”萧文慧轻嗤一声,没有理会北似娴,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安九夹杂着痛苦的声音,眉心微皱,“文姑姑,你说,安九这一胎,究竟会是男孩儿吗?”。
文姑姑敛眉,“奴婢不知。”
萧文慧撇了文姑姑一眼,“你对本宫的做法,似颇有意见?”
“奴婢不敢。”文姑姑诚惶诚恐。
“那你哭丧个脸作什么?”萧文慧眼底一抹不悦。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安九王妃有些可怜,还有那孩子……”文姑姑想要说些什么,可萧文慧的眸子一凛,锐利的视线,狠狠的激射向文姑姑。
“可怜?她有什么可怜的?若非她太过难对付,本宫也不至于对她如此。”萧文慧敛眉,似想到什么,突然双手合十,闭着眼,对着某个花神庙的方向祈祷着,“花神娘娘保佑,保佑安九的这一胎,是个男孩儿。”
房间里,安九躺在床上,娴妃和萧皇后出了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谁也没有留意到,安九一声痛呼之时,眼底那狡黠的光芒,却是让人心中禁不住一颤。
安九刚被扶着躺在床上,那产婆正要上前,却是突然止住了动作,不仅仅是她,就连两个太医也是突然僵住,眼神之中,似有惊恐弥漫,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孔,恍若幽灵。
“别动,若是敢动一下,或者是叫一声,这白晃晃的刀子,就要喝你们的血了。”开口的是红翎,先前一脸慌张的她,此刻,眼神之间,也是多了些狠辣。
这样子被威胁,刀子就在脖子上架着,谁敢不听她的话?
太医和产婆,皆是连大气也不敢呼一声,红翎转脸请示安九,“小姐,已经好了,你的肚子……”
安九蹙眉,一声痛呼,听得红翎满脸担忧,可是,下一瞬,安九却是看了一眼那两个太医,“你们别怕,这事儿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只要在一旁,听我的命令行事就行,而你……”
安九目光转向那个产婆,安九的视线,并不凌厉,可在那个产婆看来,身体却是一颤,吓得身子一软,可感受到脖子上锋利的刀,却又不敢有丝毫异动,只能浑身颤抖着,“王妃饶命……”
“给我闭嘴。”安九压低着声音,看了一眼门外,适时的又一声痛呼,那产婆立即闭了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安九顿了片刻,敛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主子存了什么心思,红翎,给我将她的嘴给塞着。”
红翎领命,立即随意拿了一块布,塞在了产婆的嘴里。
安九感受到肚中微微的疼痛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眉心微蹙,瞥了一眼红翎,“人呢?”
话刚落,内厅之中,一个宫女引着一个老妈子出来,对安九福了福身,“属下参见主子,这是凛少主安排的产婆。”
自称属下,那此人该是赤盟中的人了。
安九瞥了一眼那老妈子,“你快洗来看看,我是不是要生了。”
红翎和方才那宫女立即张罗着在安九的面前拉了一尺帷幔,将那太医隔绝在外,老妈子听了安九的命令,立即进了帷幔,看到安九的模样,依旧是一派镇定,“禀王妃,王妃的羊水破了。”
这么快羊水就破了?那催产的药,当真是厉害。
安九猛地抓住那产婆的手,“老妈妈,今日我和肚中的孩子,就交到你的手中了,务必要保得我肚中孩儿安稳。”
这古代,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走一遭,今日进宫,本就是冒了险,可还好,那萧文慧所下的是催产药,不然,她方才也不会那般洒月兑的喝下去,来个将计就计。
“奴婢惶恐,奴婢定会竭尽全力,让母子平安。”老妈子坚定的开口。
安九看这老妈子,似十分老到的模样,既是凛峰安排的人,断然是不会有什么差错,安九点了点头,隔着帷幔,依稀可以瞧见外面的人影,沉吟片刻,对着红翎吩咐道,“让幽冥卫带着那产婆进内堂,务必要撬开她的嘴,我要知道,她身后的那个人,交给她今日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是,小姐。”红翎领命下去,交代了幽冥卫,幽冥卫便带着先前那产婆进了内堂,临行前,红翎特意交代了一句,“留一条活命便行。”
那产婆,敢和萧皇后勾结对自家小姐不利,她自然给不了她好待遇。
房间里,安九先前假装的痛呼声,逐渐变成了真的。
房间外,萧文慧让人搬来了椅子,坐在椅子上的她,闭着眼,面容沉静,可是,那微微攥着帕子的手,却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一旁的文姑姑知道,萧皇后听着而里面传来的动静,并非是担心安九,她所担心的是安九肚中的孩子。
另外一个房间里,北似娴靠在门扉上,浑身的无力感袭来,饶是这样寒冷的天气,汗水也在不断的往外冒,若安九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难辞其咎,她该如何去向北策交代?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承辉殿中,安九在长乐宫中生产的消息,传到了靖丰帝的耳里,被软禁了这么久,靖丰帝的身上,帝王之气,似乎也在悄然褪去,秦公公看着这个和几个月之前,大相径庭的靖丰帝,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靖丰帝开口,那声音更是苍老,安九在长乐宫中,就要生产,而萧氏那贱人,坐镇长乐宫,意味着什么?
“皇上,这消息该是千正万确,据说这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安九王妃还在房里,也不知道情况如何。”秦公公看了靖丰帝一眼,似是在试探着他的反应。
几个时辰了?
“呵,那萧氏,都已经等了几个时辰了吗?”。靖丰帝轻笑一声,“为了安九肚中的孩子,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皇上,您的意思?”秦公公有些不解,想到先前他所查到的东西,就算能够证明北王爷是萧氏之子,那也只能说明萧皇后对自己的孙儿关心,可听皇上的语气,似乎不只是如此啊。
“那萧氏,只怕是担心北策不好控制,若安九能生下一个男婴,那她手中不仅是多了一个筹码,更是多了一个别的选择。”靖丰帝眸子微眯,这个女人,二十三年前能够避开他的眼线,将北策送出宫,和北王府的女儿调换了,她此刻心中的算计,他又怎会不明白?
秦公公身体一怔,恍然明白了什么,“那萧氏……欲夺安九之子?”
靖丰帝眸子一眯,萧氏若得了安九肚中之子,那必然是后患无穷,他又怎会让他如意?
就算是没有那孩子,他定也不会让萧氏的手中,多了一个筹码,一个选择!
“北策呢?”靖丰帝提到这两个字,眼神之中,一抹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回皇上的话,方才奴才也问了,那传话之人说,今日安九王妃是独自进宫,北王爷并未跟随,奴才想,北王爷该是被朝中之事缠着,无法月兑身吧。”秦公公回禀道。
靖丰帝敛眉,沉吟了好半响,这才重新开口,“秦公公,那朕的匕首来。”
“皇上。”秦公公吃惊的看着靖丰帝,匕首?皇上要匕首做什么?
“朕让你拿匕首,你去拿就是!”靖丰帝拔高了语调,这些时日被关在承辉殿中,心绪越发的复杂,经常这般生气,秦公公倒也习以为常。
秦公公没有再说什么,按照靖丰帝的吩咐,拿了匕首,交到靖丰帝的手上,心中依旧免不去担忧,却也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看着靖丰帝将那匕首抽出,明晃晃的颜色,刺得秦公公眼睛生疼,这是一把小铁如泥的匕首,皇上他到底要做什么?
秦公公猜不透,可刚如是想着,便瞧见靖丰帝握着匕首,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腿上刺去,秦公公一愣,“皇……皇上……”
秦公公慌了手脚,皇上竟是自己刺了自己一刀?
靖丰帝眸光如炬,抽出匕首,鲜血顿时喷洒而出,咬牙道,“这疼痛,朕记清楚了,他日,定要还在萧氏……还有北策身上!”
北策将他软禁,他的心中始终不甘,知道他是当年那个没被杀死是皇子,他更是不甘心。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靖丰帝再次开口,“秦公公,还愣着干什么,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