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靠近那男人,那男人却是猛然惊坐而起……
“九儿……”百里羽睁眼,瞧见眼前的女子,朦胧中,像极了梦中的人,百里羽眼神之中明显有震惊,安九?当真是她?
脸上一抹欣喜,更是激动的抓住女子的手,“九儿?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还在梦里?”
如果不是在梦里,他怎能看到她呢?
她在东楚国,如今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而他……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不过是流落在异乡的一抹孤魂罢了。
如果是梦,便是在梦里,能够如此真切的看见她,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百里羽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但满脸的胡子,却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如此的举动,吓得面前的女子变了脸色。
这男子要干什么?
赫连玉想挣月兑这个男子的手,那男人的力道,却是让她无法撼动。
一旁站着的丫鬟,更是神色大变,没待百里羽高兴多久,香菡上前,冷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掰开百里羽的手,怒目而视,“你这人,实在是狼心狗肺,我家公主好心救了你,你却如此没规没距,我这就告诉皇上,让他砍了你的头。”
百里羽微怔,脸上的笑容僵住,眉心微蹙,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子,方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心中失落,而这失落不自然的表现在脸上,落入赫连玉的眼里,赫连玉眉心微皱。
“喂,你还不快给公主道歉?!”香菡大声吼道,心中暗道这个男人也太无礼了。
公主?百里羽落寞的抬眼,看了赫连玉一眼,淡淡的开口,“公主,方才之事,是我无礼。”
语气中那骨子里的孤傲,隐隐流露,香菡却是有些不满意了,“单是这样就好了吗?你可知道,你方才的举动,是有多大逆不道?你这人,还不如昨晚任凭你死在雪地里呢。”
“香菡。”赫连玉开口,声音温如春风,“这位公子,酒醉方醒,方才的一切,只是误会,你这张嘴,休要出去乱说,皇兄那里,也不能透了半点儿口风,公子,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百里羽自来了北秦国之后,辗转了好些地方,最终在北秦都城禁军中谋了事,对北秦,他心中无感,可东楚……他知道,他又是回不去的,整日迷茫,醉生梦死,只是听闻北秦皇帝赫连璧,有两个妹妹,一个长公主已经嫁了人,如今搬离了皇宫,入住了夫家,而另外一个则还在皇宫里。
赫连璧的妃嫔虽然不少,子女也有,不过,怕都还是孩童的年岁,而眼前这个公主的年纪,想来该是赫连璧的妹妹了。
“公主请问。”百里羽虽感谢她救命之恩,可态度依旧是淡淡的,如今的他,在知道自己身世,离开东楚之后,早已经没了先前的邪魅狂狷,看什么都是淡漠无味。
“九儿是谁?”赫连玉开口,这个男人错认自己,单单是因为酒意吗?
百里羽浓墨的眉峰微皱,九儿?
“我和她很像吗?”。还没待百里羽回答,赫连玉的问题接踵而来。
很像吗?百里羽再仔细的打量了赫连玉一番,对上那双眼,眉心皱得更紧了些,不像,不过眼睛……却是有些相似,但这个女子身上温雅的气质,却不若安九空灵。
百里羽没有回答,不过,百里羽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了赫连玉答案,赫连玉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原来,是眼睛有些相似,难怪公子会认错了。”
眼睛相似吗?
从小便有人说,她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现在,竟还有一个眼睛像她的!
百里羽看赫连玉的眼神微变,他没想到,这个公主如此聪慧,竟看得出他心中在想什么吗?
“皇上驾到。”
房间里一阵沉默,正此时,门外,响起内侍的通报声,赫连玉蹙眉,香菡心中也是一惊,这个时候,皇上怎么来了?若是皇上发现公主救了个男人……
“殿下,咱们快些出去吧。”香菡急切的道,狠狠的瞪了床上那男人一眼,当真是个祸害,不要累了公主的闺名才好啊。
赫连玉也是变了脸色,匆匆的起身,就要往外走,却听得脚步声朝着这边越来越近,心中大叫不好,想来赫连璧是朝着这边来了,只怕,她还没出得了门,赫连璧就已经进了屋子了。
香菡也是更加急了起来,赫连玉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目光微闪,转身看向那床上的人,犹豫片刻道,“公子,我救了你一命,不想再因我而丧命,还请你配合一下我才好。”
百里羽对上赫连玉的眼,那眼里的纯净与真诚,竟让人无法拒绝。
她是为了保自己的命吗?
百里羽早早就已经放逐自己,这条命,有或没有,对他来说都已经无所谓,可面对这样的一双眼,他却是开口,“好。”
赫连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转开目光,看了一眼暖阁内窗户旁的软榻旁放着的书籍,吩咐香菡将窗户打开,让寒风驱散室内的酒味儿,心中已经有了底。
当赫连璧推门而入的时候,赫连玉已经靠在榻上,手中卷着一本书,身旁的香菡伺候着茶水,屋子里,除了这主仆二人,还有一视为打扮的人,垂首站在一旁。
赫连璧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却也没有说什么,径自走向赫连玉,“怎么今日到这个暖阁来了?”
“想看一些诗集,所以便过来了。”赫连玉开口,目光依旧在手中的书籍上,似乎对赫连璧这个皇兄,态度极为冷淡。
赫连璧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走到赫连玉身旁坐下,“玉儿还是喜欢这些儒雅的东西。”
“玉儿是女子,当然比不得皇兄雄才伟略,心思宏大。”赫连玉的话语中,甚至还带了几分尖锐。
赫连璧挑眉,嘴角一抹浅浅的笑意,“朕知道,你的心中始终记恨朕,可今日,朕来你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就要见到她了。”
她?赫连玉落在诗集上的目光一怔,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想到先前香菡对她说的消息,赫连玉的眸中更多了一丝讽刺,“难怪宫中在传皇兄娶皇后的事情,玉儿还在想,皇兄这么多年的心思,怎会轻易放弃,随随便便娶一个女人为皇后?恭喜皇兄,终于寻到她了。”
“寻是寻到了,可要让她成为朕的皇后,怕还要费一番周折了。”赫连璧叹了口气,不过那眼神之中,却是势在必得的坚定,凝视着赫连玉的眼,眸中变得柔和,“你知道吗?你们的眼,还真是像极了。”
眼?又是眼?
赫连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以后,皇兄娶了她,该会日日对着这双眼了,那玉儿便也对皇兄没有什么作用了。”
赫连璧的脸色一沉,浓墨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但仅仅是片刻,眼底便浮出一抹轻笑,“玉儿,朕知道怪皇兄,可你自小便知道皇兄的心思,赫连一族,必然要在朕的手中再次强大到鼎盛,等朕得到了她,便会为你指一门好亲事。”
赫连璧说着,高大的身躯起身,正要走,目光却再次落在了房间里那个垂首而立的男人身上,沉吟片刻道,“这个人,倒是一个生面孔,玉儿的身旁,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人了?”
这一问,香菡的心,瞬间紧绷了起来,这该如何是好?如何解释这个男人的存在?
房间里,气氛瞬间变得诡异,百里羽被赫连璧看着,倒也没有丝毫惊慌,这倒是让赫连璧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这个男人,禁军的打扮,满脸胡须,看不清面容,双眼更是淡漠无神,和他的无惧,怎么看怎么不相配啊。
“不过是昨日救了我一命而已,我看他穿着禁军的衣裳,便私自做主,让他在身边保护我的安危,怎么?皇兄不允许吗?”。赫连玉温和的开口,隐约透了几分强势。
“救了你?朕怎么不知道你遇险了?”赫连璧蹙眉。
“皇兄若是不相信,去问随行的人便可,皇兄,这个人我要了。”赫连玉没有看赫连璧一眼,目光依旧停留在诗集上。
赫连璧看了那男人一眼,沉吟片刻,呵呵的笑了起来,“好,你是朕的亲妹妹,不过是一个禁军,你的身旁,也该有个这样的人保护着,你,你叫什么名字?”
赫连璧对着百里羽道。
百里羽微微蹙眉,先前暖阁里,这兄妹二人的交锋,他只将自己当成局外人,丝毫也没有留意,不过,此刻专门被问起,他却是无法再置身事外。
他叫什么名字?
百里羽吗?
这个名字,不仅仅在东楚国是个禁忌,在北秦国,依旧是个禁忌。
“属下刘羽。”不过是个流落异乡的人罢了。
“刘羽?好,以后你就留在公主身旁保护,若是公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就唯你是问了。”赫连璧朗声吩咐道。
百里羽蹙眉,想要回绝,可方才意识到,在这北秦国的皇宫里,他似乎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
没有说什么,赫连璧走出了暖阁,暖阁的门被关上,屋子里的香菡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连赫连玉手中拿着的诗集,也搭在了桌子上。
“殿下,方才……方才可吓死奴婢了。”香菡不断的为自己顺着胸口的气,白了百里羽一眼,“刘羽,刘羽是吧?你这刘羽,我家公主方才可又救了你一命。”
皇上对公主的管束和要求尤为严厉,若非方才公主机灵……可想到什么,香菡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急忙走到赫连玉的身旁,“公主,昨晚明明是你救了这个刘羽,若皇上当这是去问,一问便可知道你说了假话啊。”
赫连玉眸光微闪,眸中多了一抹镇定,最佳轻笑,“你放心吧,他不会去问。”
若是以前,他会问,可如今,他的心思只怕都在那个女子的身上,又怎会留心其他?
娶皇后……赫连玉敛眉,思索着什么,片刻,挥开脑中的思绪,目光看向那个依旧站在一旁的男人,嘴角浅浅扬起一抹笑意,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刘羽,以后就劳烦你了。”
百里羽蹙眉,“谢公主救命之恩,可……”
“我知道你不愿,不过再过些时日,过些时日,我寻个由头,将你打发走就行了。”赫连玉起身,径自朝着门外走去,口中依旧吩咐着,“香菡,去为公子准备几身衣裳吧。”
百里羽看着赫连玉离开的背影,眉心微蹙,回想起那双眼,眸中的颜色更是多了几分深沉。
那双眼,当真是太像了!
九儿……这个时候,九儿在东楚国,有北策在身旁,定是过得十分幸福吧。
他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呢!
东楚国。
赫连璧要迎娶皇后的消息,传到了东楚国,和这消息一道传来的,还有赫连璧派来的使臣的邀请。
赫连璧竟是点名邀请北王爷携北王妃观礼。
按照惯例,帝王迎娶皇后,是大礼,四国都会派人道贺,就算是此刻正在战乱中的南境,想来最强大的宇文一族,也是要派人出席的,据说,宇文一族为了拉拢北秦国这个关系,竟是宇文氏如今的掌权人宇文楔亲自前往北秦。
这边东楚国北王爷和北王妃是否会去,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不过,宇文楔要去北秦国观礼,这对某个人来说,已经是在天大的好消息。
京都城内,一处宅院内。
南宫御浅得到这个消息,连身体都在颤抖着,那锐利的眸子,如蛇在吐着信子。
“公子,咱们当真要去北秦?”一旁的一个女子开口,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她担心公子心中怀着仇恨,一切太操之过急了。
南宫御浅冷冷的看了那个女子一眼,“怎能不去?咱们还能有第二条路吗?宇文楔那老贼,将我南宫一族的江山,毁成这般模样,我可是等了他好多年。”
这是一个机会,宇文楔在南境之内,势力越发的强大了,只怕再过个几年,他宇文楔当真是要称帝了,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宇文楔坐上他们南宫一族的江山?
那日,她帮了安九的忙,安九果然也信守承诺,让他离开了天牢。
他以为,凭借着自己对靖丰帝的诱惑,有朝一日,便可以借助东楚国的力量,去攻打宇文楔,他便也能从中得利,可没有想到,那个老东西,却是这么不经事,如今东楚国的朝堂都被北策把持着,北策可不是好利用算计的人啊。
就算是北策中了自己的计策,到最后,他也不一定能够讨得到好,更何况,北策的身旁还有一个安九!
如今,宇文楔出了南境,他只能拼死一搏。
“可……可公子,我们的势力,你也是知道的,宇文楔就算是去北秦国,定也要带精卫护卫,那也是难对付的啊。”那女子依旧有些不安,想要将南宫御浅劝说住。
南宫御浅却是冷哼一声,“难对付又如何?赫连璧的大婚,其他几国虽然都会前往道贺,但他宇文楔在北秦国,又怎能带重兵?”
“就算是如此,以我们的力量……”
“不用再说了,这一趟北秦国,我们是去定了,我定要让那宇文楔,没有命再回南境。”南宫御浅咬牙道,眸中更是坚定,突然想到什么,南宫御浅的眸子眯了眯,“北王府那边的消息如何?”
“回公子的话,如今北秦国来的使臣还没走,北王爷也没说去,也没说不去,那使臣得不到回话,似也不敢离开。”女子开口。
南宫御浅敛眉,那北秦国的皇帝,当真是奇怪,如此点名相邀,到底是对北王府的礼遇,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若是北策和安九去……南宫御浅皱着眉,脑中快速的转动着,他该希望这一趟北秦之行,有着二人,或许,还能给他带来些好处。
沉思片刻,南宫御浅呼吸了一口气,“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是,属下明白。”女子领命。
而此刻,北王府内,刚过了年,空气中倒是暖和了不少,安九坐完月子,整日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去操心,每日里,逗逗两个小家伙,天伦之乐,倒也不错。
几个月大的孩子,比起刚出生那会儿,更要有趣得多,眉眼之间,依稀可以看出些乃夫的端倪,安九心想,这长大了,又是祸害女娃的主。
北策一进琉璃轩,便瞧见两个孩子躺在榻上,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安九则是靠在榻上,许是有些累了,微闭着眼。
北策立即放轻了步子,走到一旁,拿了披风,小心翼翼的搭在安九的身上,可便是这细微的动静,也是让安九睁开了眼。
“我吵醒你了。”北策自责。
安九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我本就没睡着,这两个小家伙,这般闹腾,如何能让人安睡?怎么?将北秦国的使臣打发了?”
提到北秦国来的使臣,北策眉心微蹙,“打发了,可看那样子,似依旧不会罢休啊,呵,那赫连璧迎娶皇后,非要咱们观礼,倒也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