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几篇日记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
是她早恋了。
按照国家教育的观点,只要是上学期间暗恋明恋苦恋单恋,只要被发现的,都叫早恋,不管你是四五岁,还是十四五岁。
任夏瑾喜欢上她初一的同班同学,那个男同学拥有一切女孩爱慕的优点,优秀高大,俊朗儒雅,言辞幽默,还能打篮球,简直就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这个男同学,正是赫连胤的好兄弟,韩洛宵。
任夏瑾在日记里写道,她上初一的时候,男生们因为挤兑她,常常从课桌里伸出脚来绊倒她,有时候她起身回答问题,男生们会偷偷挪开她的椅子,让她摔在地上。
久而久之,她对男生产生了一种恐惧意识,不敢接触男生,也不敢跟男生说话,每次经过过道时,若有男生堵着,她都是静静地等到男生察觉她为止,不敢出声让男生借过。
直到那个冬日,雾气拢起淡淡的朦胧,她被一个胖同学堵在过道上,那胖同学正在跟韩洛宵几人说话,口若悬河的,完全没有意识到任夏瑾的存在。
忽然,谈笑风生的韩洛宵踢了那胖子**一脚,“喂,人家要过呢,胖子你让开!”
那是第一次,有人向她伸出了援手,尽管只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句,但是任夏瑾感动了,她心中觉得温暖,亦觉得这个男生很靠谱,很有安全感。
胖子闪开后,任夏瑾低头经过,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好一会才敢抬起头,她默默地看着那人优雅的背影,挺拔地混在人群里。
“我忘了道谢了。”她心里想。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投下影像,也许只需要短短一秒时间。
往后的日子里,她总不由自主地留意他,关注他,目光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游离,像是每天中,干的最幸福的事情。
她偷偷看着他,聆听女同学谈论他,坐在赛场上默默为他加油呐喊,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无不在映她的眼里,刻在她的心里。
谁的青春不骚动?
任夏瑾虽然自卑,但也有青少年萌动的心思,一样会有涟漪晕漾,不过她知道自己就是一片不起眼的绿叶,不会沉迷于其中,像她这种低微的女孩是不配喜欢他的,所以她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学业也毫无影响。
可花样年纪的悸动由不得她掌控,她思念他,思念得压抑,她总在想,哪怕他只是对她笑一笑,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涯就可以从此点缀。
青春是动荡不安的,不问缘由,不问对错,只因不经意的滴水之恩,从此芳心暗许,风雨不改。
那人在她心中极具魅力,连眼角发梢都透着骄傲,让她移不开视线,她心中痛苦,唯有把一切寄托在日记本上。
她是迷茫的,很希望把这个美好的秘密分享出来,可是她没有朋友,老师更不可能,家人只会责骂。
这个时候的任夏瑾,敏感又脆弱,甜蜜又悲伤。她没想过要个结果,只想有个倾诉的地方,这样暗暗喜欢已是不错。
可任夏瑾没有想到,她的日记本丢了,或者说不是丢了,而是被唐芯偷了。
她的日记在校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唐芯还将她的日记本交给了老师,她被请了家长,日记中诅咒自己父母快点离婚的内容被任夏瑾的妈妈看到了。
任妈妈站在教学处里,迎面就把任夏瑾狠狠扇了个巴掌!
任夏瑾像被巨雷劈中,脸色惨白得仿佛是个死人。
任妈妈把日记摔在任夏瑾的胸前,这破旧的日记本装载了太多的痛苦,哀叹一声落到地上。
“我这么辛苦把你拉扯长大,你居然诅咒我跟你爸爸离婚!你真是不要脸,不思进取!我供你上学,是为了让你好好念书,将来报答父母,不是让你仇恨父母,没事闲的看男人!你懂不懂得矜持两个字怎么写?你要不要脸?到底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你怎么可以这么下作……”
任妈妈的话有板有眼,像一柄柄冰冷的刀,重重地插在任夏瑾的心坎上,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看着,看着任夏瑾血淋淋的伤口被扒在阳光下,撒上海盐。
空气中都是压抑的黑云,夹杂着雨滴,噼里啪啦地落在窗台上,就像任夏瑾被吹打得千疮百孔的心,她心如死灰地从教导处里出来,脸上的巴掌印触目惊心。
任妈妈骂完女儿就回家了,而任夏瑾的日记事件并没有在校园里落幕,她同时背负了老师,同学,家长的失望,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在同学们眼中,诅咒父母离婚是大逆不道的,而任夏瑾不止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敢暗恋学校的名人之一,韩洛宵。
像她这样低如尘埃的丑女,居然敢幻想着学校名人韩洛宵,简直就是找死!
她变成了全校公敌。
诅咒父母的人不值得被同情!
校园里无论男女都极度排斥她!
韩洛宵的粉丝纷纷找到她,也不分青红皂白,‘啪啪啪’几声,巴掌纷纷落在她脸上,任夏瑾没有反抗,低着头,头发被扇得一甩一甩的。
“就你这个贱人也配喜欢洛宵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就跟博物馆里的恐龙似的,让人看了就反胃!”
“就是,还天天把洛宵写在你的日记本里?你要不要脸啊?人家要是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估计饭都吃不下了!”
“臭不要脸的!贱人!心理扭曲!丑八怪……”
语言可以救活一个人,亦可以杀死一个人。
在漫无尽头的辱骂中,任夏瑾的情绪近乎崩溃,十三岁的她毕竟是个孩子而已,承受不起这样众叛亲离的压力,她的头越压越低,泪水划过脸颊,已起了钻牛角尖的念头。
既然活着这么痛苦,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