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众人只觉得一阵天雷滚滚呼啸而过,黛老头更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被祁玥这话吓的!
青泉肩膀一耸一耸的,简直是要笑抽了,世子这话说的……好像笃定了郡主在凤羽山庄生孩子,而且还是给羽公子生孩子似的。
“黛老,本世子敬重你是七大高手之一,不想和你动手,如果你再挡道,那就别怪本世子不尊老爱幼了!”祁玥一刻都不想在门外待着,此时的他心急如焚,生怕自己来晚一步,到时候薰浅就变成别人家的了。
黛老头被祁玥识破身份,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尴尬,他掩袖轻咳,“那么,祁世子容老朽去通报一声可好?”
“越快越好,要不然本世子不确定会不会轰了凤羽山庄的大门。”祁玥凤眸微微挑起,扫了一眼凤羽山庄的红漆正门,仿佛是在思考,该先轰了哪一块比较好……
~“祁世子请稍后。”黛老听罢向祁玥作揖,然后转身进入山庄。
夜寒露重,青泉有些担心地看着祁玥道:“世子,您放心,郡主哪儿会这么容易就被欺负?”
“可对方是宫羽……”
祁玥轻叹一声,他不知道在薰浅心中宫羽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哪怕她亲口承认说喜欢他,他还是这般患得患失,生怕有一天她会离他而去。
此刻,琴声悠悠,箫声依旧,琼花丛边,不多时便出现了黛老头的身影,宫羽见状停下抚琴的手,叶薰浅收起手中竹箫,只见一名老者来到宫羽身边,在他耳侧小声低语了几句,宫羽听罢站起身来,走向秋千旁,轻声询问道:“浅浅,夜深了,你是想在这里住一晚,还是想回贤王府?”
叶薰浅侧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认床。”
宫羽唇角微勾,她的答案在他意料之中,他向她伸出手,她放心地将自己的右手轻放在他的手中,然后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两人从小径中穿越而过,行至后门,雪箜早已将车驾备好,等待着宫羽的到来,“少主。”
“嗯。”宫羽示意雪箜直起身来,他看着叶薰浅,缓缓道:“浅浅,适逢山庄有贵客来访,恕我不便亲自送你回去,他日定然亲自登门谢罪。”
如此郑重其事的话,让叶薰浅忍不住笑了,“哪儿有这么严重?我又不是什么温室娇花!”
这个时代,但凡家里有些权势的贵女出行,必定带着家仆,然而她自诩没那么矫情,带一群人还怎么玩得尽兴?不过就是晚上十点而已,凤羽山庄和贤王府不远,抄小路一刻钟便到了,能出什么意外?
“雪箜,送郡主回浅阁,如若有半点闪失,本少主唯你是问!”
宫羽不忘叮嘱雪箜务必保证叶薰浅的安全,看着叶薰浅钻进马车离开凤羽山庄后方才转身,在黛老的陪同下前往凤羽山庄正门。
“少主,老朽看祁世子来势汹汹,恐怕来者不善……”黛老眉宇染上些许忧色,一一向宫羽禀报。
谁知宫羽面不改色,他唇角一弯,“来者不善就对了!”
要是明知浅浅在他这里还能老僧入定待在祁王府里不出来,那就奇怪了!
凤羽山庄门口,两相对峙,一片肃杀。
祁玥坐在轮椅上,黑眸紧锁那扇敞开的大门,心中一个声音在不断响起,希冀着那路的远处会渐渐出现她的身影,并向他飞来。
然而,梦终究是梦,他没有看到和宫羽一同走来的叶薰浅,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黛老,祁世子身体不便,怎能让祁世子在更深露重的门口等候多时?”
宫羽先声夺人,训了黛老一句,“若是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们凤羽山庄待客不周呢!”
黛老没有半点被主子骂了的自觉性,只是闷声回答,“是老朽的疏忽。”
宫羽脸色一缓,抬手挥了挥,那挡在门口的十名雪衣卫顿时分成两组退开,给宫羽让出中间的路,“祁世子,请——”
“不必了。”祁玥举起右手,示意青泉不必再推着他前进,而后开门见山道:“宫少主直言吧!”
“好!”宫羽爽快地说,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本就不需要再遮遮掩掩,“本少主要天山冰蚕!”
祁玥冷哼一声,他就知道宫羽醉翁之意不在酒,“宫少主消息还真是灵通!”
“彼此彼此。”宫羽眉宇间一片清明,笑道。
“不好意思,天山冰蚕……本世子要用它讨好心爱之人,不能送给宫少主。”祁玥已经下了决定的事情,断然不会更改,即使现在没有见到叶薰浅,他也能想象到她究竟有多生气。
宫羽听罢面露惊讶之色,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浅浅不需要冰蚕,不知祁世子为何要将冰蚕送给浅浅?”
“宫少主不是薰浅,怎知薰浅不需要?”祁玥反问,他当然知道薰浅身体健康,根本不需要天山冰蚕这种东西,只是他凭什么要便宜宫羽?
宫羽火烧出云宫,调虎离山,为的就是趁着珍宝阁防守最松懈的时候盗走天山冰蚕,宫里的那位查不出端倪来,不代表他也一无所知,昨晚他出现在珍宝阁不过就是将这趟水搅浑了而已。
“天山冰蚕是解毒圣物,浅浅未中毒,自然不需要。”宫羽简单地回答,这个答案可以说是十分中肯。
“可是……不是本世子咒薰浅,正所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本世子有备无患不是更好吗?”。祁玥不赞同宫羽的话,纵使知道天山冰蚕对宫羽而言十分重要,他也不愿意将到手的东西让给情敌!
宫羽敛下睫羽,遮挡住他深邃的目光,仿佛在思考着该如何说服祁玥,两名同样优秀的男子就这样在深夜的凤羽山庄门口静默着,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宫羽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轮椅上笑意淡然的祁玥,“浅浅嗅觉灵敏,非同一般,不会轻易中毒。”
祁玥听宫羽这么说,仿佛对叶薰浅熟悉到了极致,心里不是滋味,他喜欢薰浅,想要娶她,让她做一生的妻,那么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就应该是他,否则,他便不配拥有她。
“谁说本世子要冰蚕送给薰浅解毒,让她有备无患了?”祁玥眼里闪过一丝暗光,没有从轮椅上离开,岿然不动地说。
宫羽见状更加不解,这天山冰蚕,只有漠北的天山上才有,极为难得,因为它通体雪白,在雪山里生活,很少有人能够窥其面貌,更别说是把它捉住了!
它最大的能耐,便是能够将人体内的任何一种毒素吸出,这种解毒方法没有任何副作用,祁玥准备将冰蚕送给浅浅,不用来解毒吗,那用来干什么?
宫羽心中的疑问,同样是在场之中所有人的疑问,包括黛老头、青泉和影沉!
某世子成功地从头号情敌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一头雾水”的表情,他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在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悠悠叹了一声,“听说宫少主厨艺了得……嗯……本世子不懂厨艺……”
若不是厨艺了得,又怎会以“亲自下厨”为饵引诱他心爱的姑娘呢?
祁玥这话说得无比诚恳,居然在一号情敌面前坦承自己的缺点,这可是与某世子扬长避短的风格相悖!
站在祁玥身后的青泉和影阁七星听到祁玥这泛着些许酸意的话,无语到了极点,敢情世子是在记恨羽公子在郡主面前说他不懂厨艺然后将郡主骗到凤羽山庄这件事?
青泉忍不住再次打量祁玥,是谁说他家世子心系苍生心怀天下来着?为什么他觉得他家世子在遇见郡主了之后就彻底成了个小气无比的男人?
宫羽依旧不解,他负手而立,没有说话,静待祁玥的下文。
“而薰浅,恰恰喜欢好吃的。”祁玥不急不慢地陈述道,这一瞬,他眼睛黑亮到了极致,仿佛想起了她在祁王府和她共进晚餐时她的模样,连那打在他眼角的月光也因此而柔和了起来。
宫羽眉心一凝,微微点头,似是在赞同祁玥的话。
“本世子不懂厨艺,恐怕再学个十年八年也赶不上宫少主,所以……本世子决定在食材上下功夫,这天山冰蚕珍贵无比,改天本世子亲自下厨,将它炖了给薰浅熬汤喝。”
宫羽:“……”
祁玥无比欠扁地说,当众人听清了他所说的话时,连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隐卫们都面露惋惜之色,拿可解百毒的天山冰蚕去炖汤,这货绝逼是暴殄天物啊!
诚然,宫羽对冰蚕志在必得,经历了短暂的思考后,他看着祁玥,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平静一些,“浅浅不喜欢吃虫子。”
冰蚕再怎么珍贵特殊,都改变不了它是蚕虫的本质。
脑海中不由得联想起了书中所绘的冰蚕图纸,双方隐卫们再次汗哒哒了一下,宫少主说郡主不喜欢吃虫子,这是在暗暗讽刺祁世子画虎不成反类犬吗?
话说,这天下间有正常人喜欢吃虫子的吗?
这是两名出色男子的对决,哪怕是在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上,两人也毫不相让!
祁玥面色不变,然而心里却计较了起来,宫羽果然是头号情敌,有家世有武功有才华,比元洵还要难搞,最要命的是,薰浅对他很特别!
“那本世子等它破茧成蝶后再炖了!”祁玥不甘示弱,宫羽说薰浅不喜欢吃虫子,那他就把冰蚕养成蝴蝶,然后炖了它,说不定到那个时候还多点肉呢!
宫羽没想到祁玥如此能言善辩,连这种坑爹的办法都想得出来,简直就不是人!
就在这时,一名银衣隐卫从凤羽山庄外的某个树丛里闪了出来,靠近祁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祁玥脸色微微一变,眼神犀利如箭,定在了宫羽身上,沉声一问:“宫少主,薰浅呢?”
从宫羽走出凤羽山庄的大门后,他便安排人暗中将凤羽山庄翻了个遍,可是……并没有看见薰浅……
毋庸置疑,薰浅肯定是被宫羽藏了起来!
别扭的祁世子遇到了叶薰浅的事情,顿时钻进了牛角尖,认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没有任何问题。
宫羽气定神闲地看着祁玥,故意卖关子吊人胃口,过了半天才告诉祁玥,“哦,本少主一遇到天山冰蚕的事情就容易激动,这不……一不小心就忘记告诉祁世子,浅浅已经离开凤羽山庄两刻钟了,现在……大概已经在贤王府里睡着了。”
祁玥脸色稍霁,在一定程度上,宫羽和他是同一种人,不屑于说谎,因此他说叶薰浅已经离开凤羽山庄,那便是真的离开了。
虽然他扑了空觉得有些失望,但是得知叶薰浅没有在凤羽山庄过夜的意思,他心情大好,一如晴天。
“既然如此,深夜拜访,多有不便,祁玥告辞!”
“祁世子请便,恕宫羽不便送客。”
临近子夜,凤羽山庄外寒风飘飘,屋檐上悬挂的灯笼在风中飘摇,烛火幽幽晃晃,一如众人的心。
祁玥得知叶薰浅不在凤羽山庄,压根儿就不想搭理宫羽,而宫羽心思玲珑剔透,自然也看透了这一点,放祁玥安然离开,毕竟,这里是齐都,不是南陵,也不是凤凰岛,祁王府的势力不容小视,祁玥本人更是不简单,要知道,能够让影阁阁主心甘情愿借出影阁七星的人,前无古人,后……也就只有祁玥一个!
花开了花谢,戏终了终有落幕的一天,宫羽站在凤羽山庄大门口,遥望祁玥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少主,您……明明可以扣下祁世子将冰蚕抢回的,为何……?”
待祁玥走远后,黛老头靠近宫羽,有些不解地问。
宫羽侧头看了一眼黛老头,轻声一叹,而后笃定一般说道:“祁玥不简单。”
在送走浅浅之后见到祁玥之前,他的确有想过从祁玥手中抢天山冰蚕,然而,在见面之后,他改变主意了,影阁阁主武功深不可测,他亲自培养的影阁七星,据说与在七大高手之中排名第四的贤老王爷打成了平手。
他自恃有底牌,祁玥何尝没有?若是强抢,今夜必定是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也绝非祁玥想要的,所以他们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各退一步。
“如何不简单?”黛老头活到这把年纪,他最佩服的人,莫过于宫羽,哪怕在七大高手中排行最末,他也依旧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却被比他小了将近四十岁的宫羽打败,即使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会儿听宫羽这么说,顿时好奇了起来。
“祁王府是四大王府两大侯府之首,数百年来屹立不倒长盛不衰,在齐都呼风唤雨,如今大齐国运不济,可祁王府却没有半点衰落的迹象,身为祁王府现任家主,祁玥又怎会简单?”宫羽如是分析后,转身走进山庄,身后还传来老者的喃喃低语之声,与夜色里的蟋蟀鸣叫声交织在一起。
叶薰浅回到浅阁后,琼华已经睡下了,夏鸢则坐在她房间外面的椅子上打盹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这才揉了揉眼睛,视野中叶薰浅的身影由模糊变得清晰,她倏地站了起来,笑脸相迎,“郡主,您回来啦?”
“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回来难不成还睡大街啊?”叶薰浅看出夏鸢精神不是很好,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去休息。
叶薰浅习惯了晚上十二点躺下睡觉,早上八九点钟起床,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十二点,即子时,也称为三更,所以夏鸢才会疲惫至此。
夜里,叶薰浅侧卧在柔软的大床上,窗外繁星点点,仿佛祁玥一眨一眨的星眸,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祁玥,于是翻身面对墙壁,慢慢阖上双眼……
仅仅两日,祁玥“闭门不出”,两天两夜,整整二十四个时辰,不论是对祁玥、叶薰浅还是对齐皇而言,都漫长如千年。
昼夜交替,是世间永恒不变的规律。
晨曦破晓,黎明如约而至。
东方的天色泛着橘红,朝霞如火,预示着今天的好天气。
“世子,顺公公来了。”
当祁玥起床洗漱沐浴更衣过后,正要用早膳,青裳便走了进来,神色恭谨地禀报。
“嗯,可有说是什么事?”祁玥并不打算立即见客,不过是齐皇身边的一个太监,还不值得他重视到推迟自己早饭的时间。
“顺公公悄声跟奴婢透露,说是皇上有要事与世子商量,是关于世子和郡主婚事的一些细节……”
青裳说到这,眉眼间染上浓浓的笑意,祁玥唇角弯起一抹惊艳的弧度,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往对面的空碗里夹菜,仿佛她就在他对面一般,一边低言低语,“薰浅,等我娶你回家。”
“恭喜世子。”青裳第一时间向祁玥道贺,她甚至可以想象到,等叶薰浅嫁入祁王府后,祁王府会是怎样热闹的一番景象,最重要的是,祁王府必定再也不会如同过去那般沉默了。
于是,这顿早饭,祁玥吃得出奇的快,以至于当他出现在会客厅时,顺公公吓了一跳,正在观赏花瓶的他见到祁玥,立刻笑脸迎上来,“奴才给祁世子请安。”
“祁王府不比皇宫,顺公公不必多礼。”祁玥心情好的时候,连带着看曹顺都顺眼了很多,向来惜字如金的他竟然多说了几个字,让曹顺受宠若惊。
“多谢祁世子,礼不可废啊。”曹顺笑意盈盈,起身谦虚地说。
祁玥淡淡一笑,并不接话,只是在青泉和曹顺的陪同下徐徐走出祁王府,一路上曹顺舌灿莲花,给祁玥透露了很多事情,然而那一身月华色的男子却始终从容优雅,只是听,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赐婚的圣旨已经拟好了,就等世子进宫敲定婚事的细节……”
“嗯。”
“皇上今日来为了世子的婚事忧心忡忡,如今终于有了眉目,奴才在这里先恭喜世子了。”
“嗯。”
“皇上让奴才来祁王府时给世子带一句话……”
“是什么?”祁玥行至马车旁,脚步顿了顿,看着曹顺,问道。
曹顺点头哈腰,压低声音,“东南水患,有解否?”
这一瞬,祁玥笑了,笑意妖孽到了极致,他就知道是这件事!
“本世子和薰浅大婚,东南岂可饿殍遍野?那会冲撞喜气的。”祁玥如此回答,算是应下了援助东南这件事。
曹顺听罢大喜,一个劲地请祁玥先上马车,“祁世子,您先请、先请……奴才在后面。”
“好,那有劳顺公公了。”祁玥掀开帘子,进入马车。
青泉充当车夫,祁玥坐在车厢内,马车飞快,一如他此刻的心,这十多年来,他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般高兴!
圣云殿上,文武百官站成两队,极尽庄严肃穆,祁玥姗姗来迟,慢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却无一人敢出言责备,当年祁玥在冰库受冻,导致双腿残废的事情,齐皇有意放过幕后之人,或者是默许这件事,皇后本就非常不满,若是要深究起来,皇宫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换言之,祁玥今时今日的礼遇,在过去已经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
“祁世子来了。”齐皇眸光定在了徐徐而至的祁玥身上,男子不论出现在哪里,总是这样一身月华银锦,面色从容,步履优雅,从骨子里透出尊华足以灼伤无数人的眼睛。
“祁玥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
他从来没给任何人跪过,自然也包括齐皇,但是该说的话该行的礼还是要有的,免得人家说他祁王府不尊君王,妄自尊大!
“祁世子腿脚不便,快快请起。”如今的齐皇是巴不得祁玥好好的,他若是再病个十天半个月,东南日后恐怕就一蹶不振了。
祁玥唇角一勾,直起身体,站在了大殿中央,他既不是文臣也不是武臣,甚至……他极少上朝……
今日出现在朝堂上的人不少,至少太子元启、三皇子元洵、翰王元翰、五皇子元修都来齐了,圣云殿是文武百官与皇帝议事之所,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元修都收敛了起来,可见气氛之沉肃。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也出现在了圣云殿中,是拓跋烈。
他那双标志性的碧眸,天下仅此一双,再没有人可以代替假冒。
“今日将众卿招来,是想宣布几件事。”
不待众人出列询问,齐皇便开口了,足见他口中所说的这件事有多重要!
今日的朝堂,无人缺席告假,就连执掌东南的郑亲王和岭南王都没有缺席,此时所有人都竖起耳朵,静静等待齐皇的下文。
在场的人,谁不是人精?怎会在上朝之前听不到半点风声?祁世子闭门谢客多日,如今忽然出现在朝堂上,这其中……想必皇上下了一剂猛药。
“第一件事……”齐皇眼皮低下,看着众人神态各异,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是喜事。”
“哦,喜从何来?”拓跋烈出声问道,在场的大臣们谁敢像他一样直接问齐皇问题?
一连四五天吃不好睡不好,苦思冥想权衡轻重,齐皇终于理出了个头绪,该来的总要来,该舍的总要舍,因此也不介意拓跋烈这般“无礼”的问话。
众人的胃口被吊得老高,这喜事的内容……可宽泛了……究竟是大齐与漠北联姻之喜,还是祁世子与薰浅郡主大婚之喜呢?
这个问题,是值得众人好生推敲一番的!
“祁世子和薰浅郡主大婚之喜。”齐皇面不改色,一锤定音,尾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大殿中的气氛陡然一变,无数双眼睛里迸射出异样的光芒。
“看来齐皇陛下是准备放弃与漠北结为友好邻邦了?”拓跋烈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声音沉如暗潮,蕴藏着一丝杀气。
“烈王说笑了。”齐皇显然有备而来,拓跋烈如此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向身边的曹顺使了个眼色,只见曹顺捧着个托盘缓缓走下台阶,来到拓跋烈面前,托盘上面还放着一本约莫有十页左右的书。
这下子拓跋烈脸色更难看了,倒是齐皇眯着眼睛,笑盈盈道:“薰浅郡主与烈王生辰八字不合,若是结为连理日后恐生异变……所以漠北王极力反对薰浅郡主联姻漠北。”
拓跋烈从托盘上取下文书,匆匆一翻,看了几眼,然后挑眉看着祁玥,碧眸里杀意不掩。
“烈王殿下这般看着本世子作甚?”祁玥眉眼含笑,无视拓跋烈那恨不得要杀了他的眼神,笑意如沐春风,拓跋烈敢跟他抢女人,下辈子吧!
“祁世子好……运气!”拓跋烈咬牙切齿,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祁世子好手段”,可是那“手段”二字还没说出口便意识到了场合不对,于是立刻改为“运气”。
“本世子年年清明勤加扫墓,祁王府先祖在天有灵,护佑子孙,是以本世子的运气一向很好。”祁玥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好运气解释为祖宗保佑,更是将拓跋烈气得跳脚。
漠北王这尊大佛压下,无异于如来佛的五指山,让拓跋烈再无任何求娶叶薰浅的理由,他手中紧紧攥着漠北王的书信,恨得将祁玥撕碎。
“父皇,您偏心,您怎么可以将浅妹妹许祁世子?那儿臣怎么办?儿臣可是今生非她不娶!”元修可怜兮兮地说,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好比被一万个女人抛弃了似的,怨念到了极点。
圣云殿中凝重肃杀的气氛因为元修的话缓了缓,齐皇目露关切,“修儿,别闹了,赶明儿朕让你母妃将这齐都闺秀的画像全都送到你面前,任你挑选!”
齐皇话音铮然,引得官员们蠢蠢欲动,五皇子妃呢……多尊贵的身份呀!皇上果然对五皇子极尽宠爱,连选正妃这种事情,都让他全权做主,试问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子的婚事是自己做主的?
“祁玥在此,先恭喜五殿下了,他日定和薰浅一起登门拜访,祝贺五殿下新婚。”祁玥面露笑容,纯良无比,元修气得想上前把祁玥揍成猪头!
反倒是元洵,明明对叶薰浅有情,却在她即将被许配给祁玥的时候沉默了,像个没事人一样,祁玥不由得多留了几个心眼儿,对他来说,最有杀伤力的并非拓跋烈和元修,而是像元洵这样十年如一日既不过分出色也不过于平庸的人。
真正可怕的,不是一个人有多出色,而是这个人能够掌控自己的出色!
“但愿本宫有幸能喝到祁世子和浅浅的一杯喜酒。”元洵将元修拉了下来,哪怕是在面对祁玥时也保持十二分的冷静。
祁玥薄唇微微勾起,缓缓道:“拭目以待。”
杜太师、郑亲王、安国侯和定国侯几人知晓内情,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纷纷向祁玥和贤王爷道贺,这两大王府结为姻亲,不正是件值得恭贺的事情嘛!
再说了……薰浅郡主命硬克夫,祁世子又活不过十八岁,若是薰浅郡主成了祁世子妃,那么等到半年之后,祁世子病逝……祁王府滔天财富可都入了薰浅郡主口袋里,这对贤王府而言,不是喜事是什么?
贤王爷乐呵呵地笑了,一一接受百官祝福,纵使他再怎么不待见叶薰浅,就凭叶薰浅这个女儿在不久的将来能为他挣钱长脸这么一件事,就足够让他对这桩婚事满意了!
祁玥看着被众大臣围绕在身边的贤王爷,没有说话,他怎会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呢?不就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嘛!
多日来压在齐皇心头的几件事都有了解决之道,齐皇面色红润了不少,连精神都变得抖擞了起来,散朝后,祁玥走出圣云殿,今日晴空万里,适合出游!
李嬷嬷在圣云殿外等候了许久,见到祁玥,走上前来,“见过世子。”
“嬷嬷不必多礼。”
“是。”
李嬷嬷站了起来,看着祁玥,转达皇后的话,“世子,娘娘说了,您今天忙得很,她就不留您在长宁宫用午膳了。”
“知我者,姑姑也。”祁玥眸光朝着长宁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说。
“只是……郡主她……”李嬷嬷有些担心地看着祁玥,两天前叶薰浅在祁王府遭拒,至今都没进宫过,肯定是气坏了。
祁玥想到了叶薰浅,眉梢笑意更甚,“嬷嬷请转告姑姑,让她放心,本世子一定会好好哄薰浅的。”
“郡主是女儿家,脸皮薄,这回失了面子,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定是恼着世子的!”李嬷嬷苦口婆心地说,祁玥时她看着长大的,再加上皇后没有儿子,忍不住多提醒祁玥几句。
善意的劝告,祁玥十分谦虚地听,“好。”
“那老奴先回去了。”
“嬷嬷慢走。”
李嬷嬷将该说的话说完,便离开了圣云殿外,祁玥也不想在此久留,和青泉打道回府,到了祁王府门口,青泉终于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世子,您真的不要去贤王府吗?”。
“嗯,不去。”祁玥很认真地回答。
于是青泉纠结了,若不是知道自家主子是货真价实的祁王府世子,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被别人假冒的呢!
以世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去贤王府大献殷勤讨好一番?
是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叶薰浅睡到了巳时方才起床,和祁玥起床的时间足足相差了两个时辰,以至于她洗漱沐浴后,贤王爷都已经回府了。
“父王,发生了什么事了?您这么开心!”叶怜香捧着一盏热茶递给贤王爷,柔声问道。
贤王爷接下香茶,润了润嗓子,然后坐了下来,“呵呵,薰浅她……就要出嫁了。”
“哦,可是嫁给漠北的烈王殿下?”叶怜对此分外关心,只要一想到昨日宫羽带着叶薰浅离开贤王府后还亲自下厨,她心里就各种不平衡,巴不得叶薰浅嫁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贤王爷至今还沉浸在祁王府的滔天财富在半年之后即将属于贤王府的美梦中无法醒来,自然不会特别注意叶怜香问这话时的语气和动机了,他摆了摆手,面露喜色道:“不是。”
“那是谁?”叶怜香语调陡然一提,喜欢叶薰浅的人很多,想娶她的人也很多,但是……除了漠北烈王之外,叶薰浅不论嫁给谁都不是她所愿意见到的。
“是祁世子。”
叶怜香听罢一急,难以置信地问道:“父王,您会不会是弄错了?”
“怎么会?圣云殿上皇上金口玉言,过不了两个时辰,赐婚的圣旨就会到贤王府,本王怎么会弄错?”贤王爷回顾起今早在圣云殿上的情景,文武百官齐齐向他祝贺,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可……可是……”叶怜香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因云侧妃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随后看着贤王爷,笑着说:“王爷,郡主出嫁,这还真是可喜可贺呢!”
“不错。”贤王爷高兴地点了点头,显然是十分赞同云侧妃的话。
贤王府后花园里,叶怜香被云侧妃拽了出来,喘着大气,看着她,不解地问道:“母妃,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作甚?”
“怜香,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云侧妃一开口便是一句训斥,叶怜香虽然有些不服气,却也不敢反驳,低着头。
云侧妃见自家女儿沮丧无比的模样,一阵心疼,将她拥入怀里,苦口婆心地给她分析现状,“你也不想想叶薰浅那扫帚命,嫁谁克谁,圣上给她赐的婚事还少吗?可有哪一件成了?”
“母妃,你的意思是……?”叶怜香恍然大悟,星眸里闪过一丝光亮,仿佛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看到希望。
“祁王府富可敌国,祁世子命不久矣……若是叶薰浅嫁了过去,等祁世子去了,叶薰浅又无所出,到时候还不是守寡一辈子!”云侧妃指甲上的蔻丹颜色无双,与叶怜香如出一辙的杏眸里淬炼丝丝艳毒。
叶怜香思考着云侧妃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守寡一辈子,这个结果真是好极了!
“可是母妃,万一叶薰浅肚子争气,怀了祁世子的骨肉呢?”叶怜香有些担忧地说,毕竟祁世子这么宠她,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若是如此,即便将来祁世子去了,叶薰浅也可以母凭子贵,堂而皇之地成为祁王府名副其实的女主人,而且……皇后很喜欢她,肯定会千方百计替她撑腰的。
云侧妃轻抚叶怜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摇了摇头,笃定地说:“她不会怀上孩子的。”
即使怀上了,也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掉……这种事情还不轮不到她们母女两人操心!
于是,就这样一个早上,祁玥圣云殿求娶,齐皇下旨赐婚的事情宛如一夜春风,忽如其来,吹遍齐都大地,上至齐都贵族圈,下至平民百姓,自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个是祁王府的绵软柿子,活不过十八岁;
一个是贤王府的命硬郡主,克死八大才俊。
如此组合,堪称世间绝配!
叶薰浅吃过早饭后,想起了宫羽约她今日逛街,给皇后挑选生辰礼物的事情,她唤来琼华,给她梳头。
“郡主,这是要出门吗?”。琼华拿起妆台上的玉簪,插入她发髻之中,小声问道。
“嗯。”叶薰浅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两只手忍不住拍了拍脸,月复诽:难道是最近吃得太好了?这脸好像都圆了一圈!
琼华表情纠结到了极点,看着叶薰浅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心道:郡主大概还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吧?
“怎么了?”叶薰浅见琼华心不在焉,她放下手中的木梳,看着琼华,问道:“难不成我真的胖了一圈,见不得人了?”
“啊……不是。”琼华双手挡在胸前,极力否认,“奴婢是觉得郡主昨晚睡得晚,怎么今天不多歇息一会儿?”
“再过四天,就是姑姑的生辰了,我还没想好该选什么礼物。”
叶薰浅有些苦恼地说,希望琼华能给她支招,于是问道:“往年我都送了些什么礼物?”
“郡主过去十年都没怎么出闺阁,皇后娘娘的生辰您自然也是没去的,所以不曾送礼,不过今年自是与以往不同。”琼华前半句话向叶薰浅陈述事实,后半句则是隐晦地提醒叶薰浅,可惜,叶薰浅一门心思都在礼物上面,压根儿没想到琼华话中深意。
“也对!”叶薰浅点了点头,想到了还答应宫羽帮忙选礼物,她不由得感到头大,到了最后,她脑海里灵光一闪,“有了!”
“什么有了?”琼华好奇地问。
“本郡主可以直接进宫去问姑姑喜欢什么礼物不就完了,多简单的事情啊!”叶薰浅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是好极了,免去了她绞尽脑汁,同时又能选出能够令寿星满意的生辰礼物,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郡主,这样您的礼物就没有神秘感了,哪儿有人给主人送礼还跑上门去特意问主人想收什么样的礼物的!”琼华微笑着说。
叶薰浅刹那间恍然大悟,她怎么忘了?这里不是现代,这样送的礼物显得没诚意,就算想要送一份令主人满意的礼物,也只能从旁打听,而不可直接去问!
琼华见叶薰浅从一重迷雾中走出,随即又坠入了另一重迷雾里,忍不住小声提议道:“其实……郡主可以跟世子打听一下皇后娘娘的喜好的……”
“哼,不去。”叶薰浅一听琼华提到祁玥,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死祁玥、臭祁玥、烂祁玥、渣祁玥……竟然把她拒之门外,事后还没有一句解释,简直是渣透了!
叶薰浅在心里把祁玥骂了个无数遍,大概是觉得时间不早了,她从椅子上起身,在铜镜前打量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打扮,一身裁剪合宜的湖蓝色湘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衬得几近完美,还未满十五岁的身体长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很不错了,叶薰浅如是想着,最后目光定在了铜镜中自己的胸前,喃喃自语,“唔……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到B呢?”
她能不能说,她还是比较习惯C?
琼华听不懂叶薰浅的话,因此不发表意见,叶薰浅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后,从桌子上随手拎起自己的小包,挂在肩膀上,然后兴高采烈地出门。
谁知一走出浅阁,就发现了周围的下人们看打量她的眼怪怪的,她不以为意,继续向王府的大门走去,却不想在贤王府的门口,碰见了贤王爷、云侧妃、叶怜香……还有太监一人,这名太监,她有印象,正是齐皇身边的首席太监曹顺,人称顺公公。
“哟,薰浅郡主这是要出门吗?”。顺公公眼尖,在和贤王爷寒暄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身后的女子,正慢慢向门口走来,于是出声打招呼。
贤王爷这才回过头来,见叶薰浅挎着个小包,步履轻快,全无过去十年里那般中规中矩,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顺公公手执圣旨而来,受到贤王府上上下下的礼遇和优待,此时他慢步向前,挡住了叶薰浅的路,见叶薰浅好看的眉头轻轻蹙,立刻赔上笑脸,“郡主,咱家这厢有礼了。”
叶薰浅被一群人怪异的眼神看得发怵,她眼皮忽然跳了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蔓延至四肢八骸……
“郡主大喜了。”顺公公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对叶薰浅的态度也是千好万好。
叶薰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砰”的一声响起,这句话……有玄机,大喜?在大齐,似乎除了婚礼之喜,没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是大喜吧?
她强忍住心头的不安,目光艰难地移到了顺公公手中的圣旨上,明黄的色泽,绣以祥云瑞鹤,显得富丽堂皇,两侧则有翻飞的银色巨龙标志,象征着这个时代的至高皇权。
轴柄质地为玉,叶薰浅的心更是凉了几分,据她所知,大齐皇帝颁布的圣旨,根据官员品级的不同,圣旨采用不同的材质为轴柄,其中,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而在场之人,只有她和贤王爷是一品。
贤王爷贵为贤王府之主,皇亲国戚,位列一品很正常,但她这个薰浅郡主,似乎也是一品,其中原因,她不甚了解,只是当年她一出生便被封为郡主,那份诰命圣旨至今仍压在箱底,她见过那份圣旨,因此记得很清楚,那圣旨的轴柄也是玉质的,由此推测,她的郡主封号是一品。
在场之人,拥有如此诰命封号的,只有她和贤王爷两人。
顺公公眼睛眯成一线,以为叶薰浅此刻“无动于衷”是因为高兴坏了,殊不知在这弹指一瞬里女子的脑海里闪过了万千浮影,他高举手中的圣旨,“贤王府郡主叶薰浅接旨——”
此话扬起,在场之人纷纷跪下,低头聆听圣旨,全然没有注意到,叶薰浅笔直的身躯屹立不倒,宛如长剑,她眸光冷冽似万年的碧水寒潭,顺公公翻开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王府郡主叶薰浅,秀毓名门,知书达理,温惠秉心,德才兼备,祁王府世子祁玥玉韫珠藏,心怀万民,妙算穷神,智慧绝圣,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堪称绝配,今朕赐婚,叶薰浅为祁王府一品世子妃,钦此。”
洋洋洒洒这么多字,顺公公一气呵成,抑扬顿挫地念完,阖上手中圣旨,方才发现叶薰浅根本没有跪下接旨,她面色冷然,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汪湖水。
顺公公将手中的圣旨递到叶薰浅面前,等待着她接旨。
飞灰一瞬之间,女子素手轻抬,握住圣旨轴柄,丹唇轻抿,一言不发,湖蓝色的身影从王府大门口飞掠而出,快如惊鸿,朝永华街的方向奔去。
窈窕的身姿,绝美的容颜,宛若一道流动的风景,绝代倾城,却给身后之人留下一个决然而去的背影……
祁王府中,落灵溪畔,男子慵懒侧卧于美玉长榻之上,身边几案的果盘里放置着数种水果,触手可及,身上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丝质底衣,雪色的腰带在腰间盈盈一束,胸口之处微微敞开,他右手撑着脑袋,墨发披散而下,此刻轻闭双眸,宛如一只在水岸边浅睡的妖,恣意风流之态,浑然天成。
他双手交叠,置于脑后,意态悠闲,**的双脚白皙如玉。
此刻,流水潺潺,清风入怀,倏然之间,凉风乍起,男子雪色衣袂翻卷如浪,一抹湖蓝惊艳掠过,伊人未至,圣旨先行,男子修长有力的手精准无误地接住了正向自己脸上招呼的明黄色卷轴,与此同时,寒光匕首轻抵下巴,“男人,你什么意思?”
“看了我的身子,想不负责?嗯?”白玉榻上的男子睁开眼睛,邪魅一笑。
她薄怒的容颜上闪现一瞬的怔然,转眼之际,男子长臂揽过美人纤腰,将她勾上长榻,食指轻点女子手腕,刹那间刀落地面之声脆然而起,他翻身,将她禁锢在了身下,两人肌肤相贴,气息交织,摇曳出满院温情。
叶薰浅挣扎着,对他拳打脚踢,毫不客气,仿佛想要将这几日的不满、郁闷尽数宣泄在男子身上。
男子默默承受着,眸光深邃如海,包容她的无理她的任性她的一切,少顷,见她没有停止的迹象,方才开玩笑似的说:“薰浅,我‘腿脚不好’,你再踢下去我就真的残废了……”
“你……”叶薰浅气急,她只不过是在穿越伊始,一不小心看了他全身,怎么就被这个月复黑的男人给赖上了?
她双手贴在他胸前,想要撑开自己与他的距离,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飞逝而过,她红唇明润,“祁玥,你放开我!”
“薰浅是我的妻,我一生永不放手。”
虔诚的话从他薄唇里轻吐而出,像是岁月的手,轻轻拨动着她的心弦。
女子玉颜微红,心头恼意更甚,“哼,谁是你的妻了?我还没答应呢!”
“你不答应?”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危险,他注视着无法逃出他怀抱的女子,眸子里迸射出一道凌冽寒光,夹杂着无边杀气,“薰浅,你想嫁给谁,我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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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哈哈~偶们的浅浅又被某月复黑柿子坑了~
《警花县太爷》冒牌儿七品芝麻官,斗地主,斗贪官,斗贵妃!与天斗其乐融融,与人斗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