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亲自登门谢罪,奈何青岚无法出宫,所以才一大早请绯烟前往长宁宫,惊扰娘娘凤驾,是青岚的不对。”慕容青岚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皇后听罢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无妨。”
她一向随意,不会计较这些虚礼。
“青岚想亲自出宫一趟,向薰浅郡主赔个不是,不知皇后娘娘可否成全青岚的一片心意?”慕容青岚昨日的嚣张此时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周全的礼仪、谦恭的态度。
皇后嘴角向上一扬,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慕容青岚,过了好些时候,才笑着说:“本宫以为,青岚公主要出宫,不过就是张人皮面具的事情,何需过问本宫?”
慕容青岚一听,脸上得体的浅笑有些挂不住了,她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这般直接!
她以人皮面具易容成叶薰浅的模样去浅阁盗走雕云玉牌这件事情,因为昨日和叶薰浅大打出手而弄得人尽皆知,不过,她慕容青岚向来敢作敢当,于是扬起嘴角,半是娇俏半是认真地回答:“同样的办法,用第二次就不管用了。”
这个答案,皇后觉得还算满意,这位青岚公主,的确与众不同。
“青岚公主倒是有自知之明!”皇后直言,事实的确如此,慕容青岚能够用人皮面具混进贤王府,可不代表能用人皮面具混出月仙阁,否则,还真当她这个皇后是摆设的?
“那么皇后娘娘的答案是?”慕容青岚旁敲侧击,这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大齐后宫,妃嫔如云,谁都可以得罪,除了皇后之外!
李嬷嬷伸出手,将皇后扶起,主仆二人缓缓前行,在经过慕容青岚身畔时停下了脚步,只见皇后略加思考,随后说道:“青岚公主怕是要失望了……”
“什么?”慕容青岚只听到了皇后的前半句话便激动得月兑口而出,在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后方才收起自己惊诧的神情,“恕青岚愚钝,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皇后知道慕容青岚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自己不同意解除她的禁足令,难得解释一句,“本宫的意思是,青岚公主此刻出宫,见不到浅浅。”
“为什么?”红锦着身的慕容青岚尾音一扬,不解地问,脑海中闪过了上百种见不到叶薰浅的可能性,叶薰浅不肯见她没有关系,她可以以拜访云侧妃的名义前往贤王府,不愁见不到叶薰浅!
“因为浅浅不在贤王府。”
慕容青岚能想到的事情,皇后焉能想不到?
“那她在哪儿?”慕容青岚并不自作聪明胡乱猜测,只因她知道,皇后口中的消息要比她自己乱猜的靠谱很多!
“青岚公主连浅浅在哪儿都不清楚,即使是出宫了,也无法见到她,又何谈谢罪?”皇后话锋犀利,一如往昔。
慕容青岚手背抵着下巴,略加思考,少顷,她目露疑惑,向皇后求证一般问道:“难道说薰浅郡主在祁王府?”
“花蜘蛛的毒性如何,恐怕没有人比青岚公主更加熟悉了,诚如青岚公主所言,浅浅在祁王府静养。”皇后倒是没有避讳,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慕容青岚。
“她……怎么可以……”慕容青岚惊了惊,似乎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消息,喃喃自语。
话未说完,始知失言,只听皇后的话在空气中乍然而起,“怎么不可以?浅浅和小祁有婚约在身,在祁王府小住并无不妥。”
皇后的话,恰似抚尺一下,惊醒梦中之人,慕容青岚快速将自己前一秒钟的失态掩藏在平静的面容之下,“多谢娘娘相告,青岚心意不变。”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劝你。”皇后手腕一翻,那华贵非凡的金丝凤袍在空中扬起一道迤逦的弧度,她径直向门外走去,跨过门槛时,才对守门的侍卫交代了一声,“青岚公主稍后出宫,本宫准了。”
侍卫们双手持剑,颔首,不语,一系列动作仅在一瞬之间,齐声道:“恭送皇后娘娘。”
慕容青岚站在月仙阁正厅之中,目视着皇后离开的身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公主,接下来要怎么做?”绯烟适时上前提醒,慕容青岚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一个不大不小的力道牵扯着,才回神,思考着自己从皇后口中听到的消息,须臾,她朝绯烟招了招手,“替我准备一下,我要去祁王府。”
“公主……”绯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似是对慕容青岚这般决定感到非常困惑。
“绯烟,你没有听错,本公主就是要去祁王府!”
慕容青岚眼里写满的坚定,宛若万钧磐石,屹立荒漠,千年风雨,无可转移!
“可万一祁世子或是薰浅郡主不见您……”绯烟有些担心地说,她瞅了瞅慕容青岚手腕以及脖子上的伤,心中不由得为慕容青岚感到不平,众人只知薰浅郡主因公主而中毒,却忘了公主的脖子、手腕皆为薰浅郡主所伤!
“那我便站在祁王府门口,直到他们见我为止!”
绯烟神色骤然一凛,公主的话语透着无可回转的坚持,索性也不再劝说什么,可这日头……也不知道公主受不受得住……
“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其余的不必管。”慕容青岚一向很有主见,决定了的事情很难再改变,绯烟深知这一点,遂点了点头,转身进入卧室去准备。
此时,大齐皇宫,骄阳似火,日头正盛。
此刻,祁王府中,清莲小筑,一片沁凉。
叶薰浅醒了,只是比起平日里的红润光泽,此时脸色略显苍白,祁玥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窄绣湖蓝色湘裙,亲自为她穿上,知道心爱之人平日好动,所以才让软云阁的云娘将衣裳的广绣改成了窄绣,袖口采用了木耳边设计,同时绣以精致花纹,华丽而不失俏皮可爱。
“祁玥,我睡了多久了?”
叶薰浅伸出手,很配合地穿上衣裳,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阳光正烈,有些分不清时辰。
“也没多久,不到十二个时辰。”祁玥一边为叶薰浅扣上纽扣,一边回答,从昨天下午开始,到今天早上,不满一天一夜,算不得久。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叶薰浅一惊,出声问道。
“辰时。”
祁玥有问必答,叶薰浅听罢轻轻阖上双眼,似是在计算着自己睡了多少个时辰,等祁玥为她将所有纽扣都扣好的时候,她方才睁开眼睛,“都睡了那么久了,你怎么不叫我?”
“薰浅,你身子虚,要静养。”祁玥的手轻放在叶薰浅双肩之上,一字一句,紧接着从琉璃手中取过那碗乌鸡栗子滋补汤,用勺子轻轻搅拌了几下,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试了下温度,发现正好合适,才递到叶薰浅嘴边,女子皱了皱眉,似乎对补汤一类的东西十分敏感,祁玥见状柔声哄道:“你一天一夜都没吃过东西,先吃点垫着。”
“听话,不要辜负了姑姑一番心意。”祁玥了解叶薰浅的性子,委婉无比地告诉她这汤是皇后送的……
叶薰浅这才张口,任由着祁玥喂了几口,而后直接拿过碗,直接将整碗补汤全部吞入月复中。
“祁玥,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是生病了吗?”。叶薰浅伸出手,贴在祁玥额头上,关切地问道。
祁玥摇了摇头,怕她担心,于是握住了她的手,“没有,本世子才不像你这个不懂照顾自己的女人呢!”
“我哪里不懂照顾自己了?”某人习惯性地和祁玥唱反调,结果话一说完就后悔了,她缩了缩脑袋,既心虚又别扭地看着祁玥。
“怎么不继续说了?”祁玥薄唇轻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心爱之人,反问道。
叶薰浅这才伸出手,握住了祁玥的右手,在手中把玩着,然后耷着脑袋,底气不足道:“我……我错了……”
“哪里错了?”祁玥缓缓地摇了摇头,宠溺地问。
“我该时时提防着慕容青岚的,不该为了查看盒子里的生死签而疏忽了自己……”叶薰浅耷着脑袋,瞅着祁玥,声音低低的。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遭到暗算?
追根究底,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过在乎生死签……
一个人一旦有了自己在乎的东西,那么他便有了软肋……一如叶薰浅,一如祁玥。
祁玥伸出手,圈住叶薰浅的腰身,知道她心里在懊悔在自责,却依旧继续问道:“还有呢?”
叶薰浅看向窗外,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蛋,半晌才回答,“祁玥,我保证,除了生死签之外,我最在乎的就是你了……”
祁玥无奈地笑着,他的薰浅就是有一种本事,能够轻而易举地瓦解他的防线,让他不忍心凶她!
“不够。”男子任性地摇头,似乎对女子的答案很不满。
“哼,怎么不够了?”叶薰浅到底也是有脾气的,装乖宝宝认错不管用,立刻就原形毕露了。
祁玥眉心一拧,凝视着心爱之人清丽的容颜,句句清晰,“把‘除了生死签之外’这句去掉就够了。”
叶薰浅回顾起自己的前一句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而后怨念无比地瞅着他,祁玥真是太讨厌了,她才不要承认呢!要不然这个欠扁的男人会得意忘形!
“祁玥,你真是太贪心了!”叶薰浅无比任性地吐槽,想起了自己昨日的遭遇,瞪着祁玥,腮帮鼓鼓感到模样煞是惹人怜爱,过了好一会儿,祁玥实在是被她这表情挠得心里痒痒的,出声问道:“薰浅,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都受伤了,你还嫌不够,若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被那什么破虫蛰呢!”叶薰浅撅着嘴,十分不满地说。
祁玥听罢搂住了她,接着亲了亲她的睫毛,黑眸里写满了爱恋,“薰浅,谢谢你在解药与我之间,选择了我。”
慕容青岚用她的命威胁她的事情,他同样知道,那一刻,她选择了他。
原来,她爱他,纵使她从未说过……
“祁玥,你少臭美了,我只不过是觉得答应了慕容青岚的条件,显得我好没骨气……”叶薰浅眼角向上一斜,为自己昨日在御花园的所作所为寻找解释,不待她说完,整个人便落入了男子如江如海般的博大的怀抱里,他搂着她,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落下无数温柔的吻。
他的薰浅在说谎,她明明是在乎他的、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胜于在乎她的生命,却偏偏不承认,这个别扭的小性子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恰在两人你侬我侬之际,碎玉跑了进来,没想到竟会看到如此缱绻瑰丽的一幕,女子偎在男子有力的臂弯上,红酥手绕颈,吻得缠绵、吻得炽烈……仿佛要吻到天荒地老……
碎玉霎时间闹了个大红脸,她十四岁的人生中,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祁王府中度过的,过去,祁玥性子寡淡清冷,身边没有红粉知己,平日里能够和他接触最多的也就青裳和夏鸢,此等画面自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叶薰浅睁开一道眼缝,恰好瞧见了站在门口满脸通红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碎玉,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祁玥,男子依依不舍地放开心爱之人,凝视着那饱满的红唇,眼里闪动着两簇火苗,颇有一番想要继续的想法。
“碎玉,青裳没告诉过你们,看见本世子和薰浅在亲热,要回避吗?”。祁玥难得对一脸懵懂无知的侍女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美如冠玉的容颜闪现一丝恼意。
真是的!若不是这多事的侍女跑出来,薰浅肯定不会拒绝他继续的……
某世子如是想着,叶薰浅听懂了他的话,俏颜一红,心中暗骂祁玥不要脸,竟然和侍女说这些,真是丢死人了!
凉风拂过,驱散女子脸上所冒出的腾腾热气,也吹灭了男子眼眸中跳跃的重重欲火,须臾,叶薰浅见门口处站着的侍女一动不动,愣在了原地,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以手为扇,给自己的双颊扇风,而后打量着碎玉那红彤彤的小脸蛋,戏谑道:“碎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
碎玉瞬间低了脑袋,两只手握在了一块儿,不知该如何回答,须臾,她缓缓抬起头,但见叶薰浅笑意盈盈道:“祁玥,你这侍女还真是……唔……被小狗舌忝了嘴巴的人又不是她,她脸红什么呀!”
祁玥、碎玉,“……”
话说谁是小狗啊?
“就算要脸红,也应该是我才对!”叶薰浅模了模自己的脸蛋,喃喃自语道。
碎玉听到叶薰浅的话,只觉头顶一片乌鸦匆匆飞过,掉了一地的乌鸦毛!
祁玥悄悄地瞅着她脸色,莹润如玉,光滑白皙,哪里还有在他怀里时的那份如花热情?
他固执而霸道地将她拉入怀中,手轻放在她腰间,叶薰浅很喜欢这个姿势,他总是喜欢这般抱着她,此刻,从她的角度看他的眼睛,总能看到那深邃的黑眸里所潜藏的爱恋与深情。
这样的眸光,让她的心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种被他宠爱的错觉……
“碎玉,有事吗?”。祁玥到底是理智的,不过一会儿,便从方才的滟滟春色中回魂,此刻他冷若冰雪的脸上,只有严谨与认真,与方才的那个他截然不同。
叶薰浅知道,这才是祁玥,才是这个男人的本色!
碎玉的名字被祁玥念到,她猛然抬起头,这才想到了自己来到书房的目的。
“回世子的话,青岚公主求见。”碎玉言简意赅地回答,直接说重点。
叶薰浅听到“青岚公主”这四个字,毛都快炸开了,眸光渐冷,看着碎玉问道:“她来做什么?”
慕容青岚还真是好精神,还不到一天时间,就又跑上门来了,叶薰浅想到这,不由得更加怨起祁玥来了,肯定是为了见他!
“祁玥,你还真是讨女人喜欢!”叶薰浅咬牙切齿地说,随手从几案上的碟子里拿起几颗核桃仁,丢人嘴里嘎吱脆,俨然就是把这核桃仁当成了祁玥咬!
祁玥听出了心爱之人语气中的不满,他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宠溺笑言道:“薰浅,你也是女人,你的意思是我讨你喜欢吗?”。
叶薰浅,“……”
碎玉掩嘴偷笑,从前的世子寡淡无情,自从遇见了郡主后,世子整个人都好像有了几分人情味,连她泡错茶都没罚俸……郡主果然是祁王府所有下人的福星!
“碎玉,青岚公主还说了些什么?”祁玥冷静一问,慕容青岚在这个时候来,究竟有何目的?
碎玉听罢点了点头,据实以告,“青岚公主说,此行来祁王府,是专程向郡主赔礼道歉的!”
“她真这么说?”叶薰浅脖子伸了伸,看着碎玉的眼睛,狐疑着问。
“嗯嗯,千真万确。”
碎玉睁着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几分,叶薰浅挑了挑眉,斜眼看着祁玥,而后凉凉道:“跟本郡主道歉是假,想见祁玥是真吧?”
如斯语调,醋意翻卷,让书房的空气都酸了不少……
“那郡主是见还是不见?”碎玉抓住重点,向叶薰浅询问。
“碎玉,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家世子,他才是祁王府的主人,他想见便见,不想见便不见,问本郡主做甚?”叶薰浅撂下一句话,转身坐在了祁玥书桌前的椅子上,将这个难题抛给了祁玥。
“这……”碎玉不得不硬着头皮迎向祁玥的目光,似乎在以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做。
祁玥面色淡然如水,千万年无波无澜,薄唇轻启,轻飘飘道出一句话,将清莲小筑里里外外的侍女、侍卫雷了个外焦内女敕!
“本世子惧内。”
就这五个字,轻淡得如同一缕清风,刮过女子的发梢,叶薰浅凤眸里喜悦、别扭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块儿,小指头勾了勾,小声问道:“祁玥,你在乱说什么?”
“哪儿有乱说?”祁玥脚步前移,不多时便走到了叶薰浅身边,他将手轻放在她削瘦的双肩上,注视着她的眼睛,“薰浅,若是不想见慕容青岚,平白糟蹋了好心情,让碎玉回绝了便是。”
“你不心疼?”叶薰浅忽然直起身体,无比认真地问。
她不会说自己一点都不介意慕容青岚的存在,哪怕祁玥对慕容青岚毫无感情!
前些日子在贤王府,宫羽、青泉在提起慕容青岚时都提到了祁玥,后来从琼华和夏鸢口中她方才了解到,原来,那漠北的青岚公主,便是传说中最接近祁玥的女人!
在此之前,天下间甚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这世间唯一能配上祁王府世子的女子,惟青岚公主一人而已!
这让她如何不介意?怎能不介意?
“我为何心疼?”祁玥将叶薰浅的双手握住,细细摩挲着,叶薰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祁玥相视而立,男子薄唇微动,看着她,眸光一凝,款款言道:“我只心疼你。”
她心中的梗,他怎会不知?
“祁玥,如果没有我,你会娶慕容青岚吗?”。叶薰浅终究还是问了,说她小心眼儿也好,说她没有容人雅量也罢,她不过是个女子,希望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的普通人,而非母仪天下与后宫佳丽三千分享一个男人的皇后!
“薰浅,借用你的一句话,本世子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祁玥言笑晏晏,叶薰浅顿时哑口无言,这个男人学以致用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祁玥,不带你这样的!我后来都松口了,答应你半年后告诉你答案……”
叶薰浅撅着嘴,不满地说,祁玥浅浅一笑,捧着她的脸蛋,许诺她想要的“公平”,“那好,我答应,等我们大婚后就告诉你!”
“……”叶薰浅脸色黑了黑,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两人在一块儿的日子,总是过得这般快,今日的齐都一扫往日阴霾,碧海长空,浩渺无际,骄阳烈烈,炙烤着生机勃勃的大地。
慕容青岚在祁王府门口,已经站了将近半个时辰,她的手腕和脖子上都有伤,病容略显苍白,哪怕是身着一袭绯色红锦也掩不住几分憔悴。
“公主,您都站在这里近半个时辰了,祁王府通传的下人通传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这不是摆明了欺负您吗?”。绯烟心疼慕容青岚,撑起伞,为她挡住阳光。
慕容青岚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绯烟这句话而生气,寸步不移,颇有在这里一直等、一直等……等到那个人出现的一刻……
“大伙儿都以为是您欺负薰浅郡主,当时的情形奴婢可是亲眼瞧见了,若非齐皇和皇后及时赶来,您的血都要被薰浅郡主给放干了!”绯烟越想越为慕容青岚叫屈,察觉到周围来往的行人们渐渐停下脚步,在离祁王府适中的距离处停下观望,她说得更加起劲了。
“事后,薰浅郡主在祁王府小住静养,而您却被祁皇后禁足,这皇后摆明了是偏心薰浅郡主!”
慕容青岚蹙了蹙眉,责备了绯烟一句,“你少说几句!”
“公主……”绯烟咬了咬唇,眼里写满了倔强,却不得不听从慕容青岚的话闭上了嘴。
叶薰浅和祁玥虽身在清莲小筑,却不会两耳不闻窗外事,每隔一小段时间便会有人前来告知他们外面的情景,此刻,叶薰浅听着这最新的消息,笑着摇了摇头,“祁玥,你说我们若是不见她,她会不会站在祁王府门口,直至天黑?”
祁玥抿唇不语,心中早有答案,以慕容青岚的性子,她想要做什么,便会一往无前的坚持,那份固执,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郡主,您再不出去,恐怕过不了多久,齐都的百姓们就都以为是您欺负远道而来的青岚公主呢!”琉璃见祁玥和叶薰浅没有表态,走上前来,提醒了一句。
慕容青岚很聪明,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弱势及百姓的舆论,这公主果然不是白当的!
叶薰浅向琉璃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前来,在琉璃耳边小声低语着,到了最后,只见琉璃眸光一亮,她笑着回答道:“奴婢知道该如何做了。”
“薰浅,你和琉璃说了什么?”祁玥在一边翻看书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说他惧内,薰浅便不许他再插手这件事,而他相信,凭借心爱之人的手段,断然不会吃亏!
书房之内,往来的风声与男子翻页的声音交织而起,更衬此时宁谧,与此截然相反的是,此刻祁王府外喧嚣一片。
“我那表哥在都尉府当差,昨儿在皇宫御花园里还亲眼看到了青岚公主和薰浅郡主打起来的场景,啧啧……那画面,果然是情敌想见,分外眼红!”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就引来了大伙儿的注意力,围绕在男子的身边,想要进一步探听消息。
“听说青岚公主最后被皇后禁足在了月仙阁,怎么这会儿出现在了祁王府?”一人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
“青岚公主伤了薰浅郡主,惹恼了祁世子,谁都知道皇后娘娘最疼爱祁世子了,自然为侄儿和准侄媳做主!”说话的这名男子头顶瓜皮小帽,眼角向上一斜,缓缓道。
“有道理啊!”
“这青岚公主还真是识大体,都受伤了还顶着炎炎烈日站在祁王府门外,真是……”
“是啊,这都快半个时辰了也没见薰浅郡主的影子,这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
如此话语,矛头直指叶薰浅。
慕容青岚和绯烟当做没听到一般,继续伫立于前,仿佛要与祁王府门口的那对石狮子一样,半寸不移!
“我倒是听说,薰浅郡主被青岚公主的毒蜘蛛所伤,至今昏迷不醒,青岚公主还坦言,说这毒没有解药……”
恰在众百姓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不远处那圈人顿时抬起了头,纷纷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来,其中一人饶有兴趣地问,“哦,还有这等事?”
“是呢!昨儿个我大姨给宫里的贵妃娘娘送云锦细纱时,无意间路过御花园,听那些打扫的宫女们说的!”女子信誓旦旦,语话真诚,叫人不由得信了几分。
这下子,众百姓看着慕容青岚的眼神就没那么多同情了,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作孽不可活啊!
若是薰浅郡主中毒而死,岂是一句道歉赔礼就可以解决的?
若是赔礼道歉有用,还要大齐的国法做什么?
“难怪薰浅郡主和祁世子闭门不出,未婚妻昏迷不醒,祁世子大概没有心思见客……”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摇着手中折扇,如是猜测。
这话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赞同,推己及人,的确是这个理儿……
慕容青岚脸色不好,眸光悄无声息地扫过不远处围观的百姓,对绯烟小声吩咐,“给我查一下,那个女子是谁?为何坏我的事?”
“奴婢知道了。”绯烟顺着慕容青岚的眸光看去,果然看到了祁王府拐角处身着粉青色长裙,脸披面纱的女子。
绯烟将手中的纸伞递给慕容青岚,却被她拒绝了,“伞你拿着,我就不信叶薰浅还能一直窝在祁王府不出来!”
“那公主,您多保重身体。”绯烟知道慕容青岚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旁人很难改变。
她是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女子,因此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是成功者,除了爱情……只因她爱上的人,是祁玥,那个寡情冷淡凌驾云巅俯瞰一切的男子!
绯烟撑着伞,悄无声息地离开,徒留在慕容青岚一人,在骄阳之下伫立着。
“青岚公主纵有万般不是,对下人却是一等一的好,千金之躯,宁可自己受烈焰炙烤,也要把纸伞让给侍女,这份平常心,是多少贵女都没有的。”挑着蔬菜的中年大叔经过祁王府门口,恰好见到了这一幕,放下担子,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个时代的消息,大多以口耳相传的方式迅速传播,百姓的看法容易受到他人的左右,因为中年大叔这句话而对慕容青岚生出恻隐之心的人不在少数。
慕容青岚,在漠北是名人,在齐都同样算得上是名人,尤其是她与祁玥的那些“绯闻”,就是想让齐都的百姓不认识她都难!
姿容绝色、地位崇高、才华横溢、武功高强……这些词往往伴随着慕容青岚,她的优秀,的确天下少有!
绯烟离开祁王府门口,转而向西侧的小巷里走去,她环顾左右,确认没有人跟着之后,拍了拍手,身旁瞬间闪出了五名隐卫,身姿矫健,不逊于大内高手,“绯烟姑娘,公主有何吩咐?”
“那个身着粉青色衣裳的女子,坏了公主的大事!”绯烟声音平静地说。
五名隐卫面面相觑,无需绯烟明说,便知晓了接下来该如何做,几乎同时,无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巷子中。
就这样,绯烟躲在暗处,暗中观察那名身着粉青色长裙的女子,蒙着素色面纱,叫人无法识别她的身份,不过……敢坏公主的事情,胆子还真不小。
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绯烟从路旁的一棵大树后出来,前往祁王府东侧,准备验收成果,公主的隐卫办事,向来极有效率!
然而,当她走到东侧的街道上时,沿着墙边刻着的暗记寻找,却在暗记消失之处的角落里发现了她们的五名隐卫,自己要收拾的人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绯烟面色凝重,算了算时间,她顾不得这里的变故,即刻赶回慕容青岚身边,殊不知在她离去的那一瞬,琉璃和银练出现了,琉璃拍了拍胸脯,给自己压惊,“银练大哥,还是你厉害,刚才吓死我了!”
“好了,快回去吧,郡主只是让你把水搅浑了!”银练说罢,带着琉璃翻墙而过,祁王府附近的每一处街道他们都无比熟悉,怎会遭人暗算?
清莲小筑之内,叶薰浅见到银练和琉璃平安归来,微微一笑,她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那还在练字的男子,笑道:“祁玥,待会儿……这万一慕容青岚昏倒在了祁王府门口……”
“未婚妻昏迷不醒,本世子无暇顾及其他。”祁玥眼睛眨了眨,看着叶薰浅,揶揄着说。
“你……”叶薰浅听罢脸一红,这男人,真讨厌,连她让人在外面散布的话也知道……
就在这时,碎玉屁颠屁颠跑了进来,看着叶薰浅,担心道:“郡主,青岚公主真的昏倒了……”
叶薰浅听罢眼皮一翻,昏倒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不正是今天的重头戏嘛!
“碎玉,派人到宫里传话,通知姑姑,就说青岚公主昏倒在了祁王府门口,请她接青岚公主回月仙阁!”叶薰浅有条不紊地吩咐,此举让碎玉惊得嘴巴都快塞得下一枚鸡蛋了!
不待她说话,便听叶薰浅继续道:“若不是姑姑解除了慕容青岚的禁足令,慕容青岚又怎会在祁王府门前昏倒?”
“总而言之,是姑姑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她得给本郡主收拾干净了,要不然,我就不认她做姑姑了!”叶薰浅丢下这样一句话,任性的模样,让夏鸢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祁玥知道叶薰浅身体还没有恢复,生怕她过于劳累,这会儿抱着她来到床上,“好了薰浅,你还病着呢!给我好生歇着,不许再想这些事情了!”
“我不想这些事情,难不成要你想?”叶薰浅不满地瞪着祁玥,若是祁玥敢点头,她便不理他三天三夜!
祁玥模了模叶薰浅的额头,并没有发现有发烧的迹象,渐渐放下心来,“我想你都想不够,哪儿有空想这些?”
“祁玥,我告诉你,你若是敢让慕容青岚进了这祁王府的大门,我就……”叶薰浅右手勾住祁玥的脖子,恶狠狠地说。
“你就怎么样?”祁玥笑问,他喜欢这样张牙舞爪的她,活像一只小野猫,谁敢惹她,她便教谁好看!
“我……”叶薰浅脑子有那么一瞬短路了,过了一会儿,她咬了咬唇道:“我就休了你!”
“休了我?”祁玥嘴角边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的薰浅真是太可爱了,她都还没嫁给他,如何能休得了他?
感觉到男子墨眸里的戏谑之意,叶薰浅挠了挠脑袋,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薰浅,你快快长大,等你长大后我们就大婚,要不然你没有休了我的机会……”祁玥的手指从叶薰浅光滑的鼻子上拂过,笑意不减半分。
夏鸢曾是祁王府的侍女,如今是贴身伺候叶薰浅,这会儿被祁玥派去处理祁王府外的那件破事,她和影沉离开清莲小筑,前往祁王府大门口。
这一瞬,那紧闭的王府大门打开了,只是里边出现的人,却非慕容青岚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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