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男人大腿肌肉紧绷着,硬邦邦的,有点咯人,顾卿晚跌坐在上面,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她想不明白,她方才明明觉得跑的好好的,怎么就扑倒了。
难道是那周清秋的婢女搞的鬼?她想让自己冒犯了秦御,好被秦御大卸八块?
顾卿晚想着,**上似有针扎般就要跳起身来,偏她抬了子,秦御捏在她腰上的手又加大了力道,伴着足已碎骨的疼痛,她又被一道力量死死按了回去。
这一下坐的更稳更结实了,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臀往他腿间深陷的那种感觉。
饶是顾卿晚皮厚,脸上也一阵阵火辣往上冒。
她有些心虚的低着头,浑身僵硬着道:“燕广王殿下赎罪,方才在下并非有意,是那婢女追的急,在下一时不慎才跌倒的,绝非有意冒犯殿下。在下这就起来!”
<秦御闻言却冷笑了一声,高高挑起眉梢来,道:“所以呢,你的意思便是知道不是有意,便可以不必承担责任?照你如此说,偷盗者,大可说是被逼无奈,杀人者,大可说是受制于人,谋逆者,也可以说是为国为民,还要律法做什么?”
顾卿晚听秦御的话中满是冷嘲和冷厉,她不由心中一惊,抬起头来,迎上秦御异色的眼眸,却见那眸中透着冰冷的温度,看着她的目光,就好似在看某种没有生命的物件。
他殷红而薄锐的唇边,更是轻轻勾着些嘲讽嗜血的弧度,看上去整个人透着股阴邪的戾气。
顾卿晚从来没见他这样过,她是真被吓到了,呼吸都跟着窒了下,脸上方才的火辣热度,顿时褪去,变得苍白起来。
她知道,秦御既然能给首辅家的嫡出姑娘这等难看,对自己,那更是随意拿捏,想捏死就捏死。
她颤抖着唇,半响才道:“殿下,方才在下跑的好好的,若非有人使坏,在下万不会唐突了殿下,殿下处置了在下,却正好顺了那暗中之人的心思,殿下这样英明神武,想必一定不会给人当枪使吧?”
秦御妖冶的眼眸死死盯视着顾卿晚,见她方才还一片薄红的脖颈,因自己两句话,褪下了红晕,变得一片白润如玉,可那张少年的脸庞却至始至终是微黑的模样,一时按在顾卿晚腰间的手又不自禁的用了些力。
疼痛如碾压般袭来,顾卿晚死死咬着牙关,额头冒出了汗来,看着秦御的目光都颤抖了起来。
秦御却蓦然抬手,竟然用两根修长的指头挑起顾卿晚的下巴来,仔细观摩欣赏着她下巴上的一道鞭痕,道:“啧啧,伤的不轻啊。你说的对,本王是容不得被人利用算计的,可本王岂能知道你不是在拿本王当枪使呢?”
顾卿晚顿时心一跳,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那边跪着的周清秋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急声道:“燕广王殿下,这贱……这人就是在拿殿下当枪使,若非蛊惑着殿下听信与他,辖制臣女,他区区一介白衣,又怎么敢如此嚣张。殿下可不能让他如愿,被他蛊惑啊!”
秦御闻言倒是看了眼周清秋,蓦然松开了扣在顾卿晚腰间的手。
顾卿晚忙忙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见秦御目光沉冷的盯视着自己,一时心思急转起来。
而旁边李东哲几人早已经看的傻掉了,天啊,他们方才看到了什么。最厌男人近身的燕广王竟然抱着个少年郎,旁若无人的,舌战唇枪半天!
他还用手去模那少年的脸,打击太大,他们需要好好缓一缓。
顾卿晚见秦御一直不言,倒想是被周清秋的话说动了,心中却急的不行。今日事情闹到这一步,不管是她有意还是无意,若是秦御不管她,恼怒了,那今日她便真别想活着走出仙岳楼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惹恼秦御,不能让周清秋得意。
想着,顾卿晚神情一戾,眯着眼瞪视着周清秋,道:“什么叫在下蛊惑殿下?!燕广王殿下用兵如神,英明神武,岂是会受人蛊惑的?再说,在下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蛊惑燕广王殿下?周姑娘这话是怀疑燕广王殿下有龙阳之好吗?”。
她说罢,摇头一叹,道:“周姑娘到底也是首辅家的嫡出姑娘,又生的如此仙姿国色,怎么能这样的满口污言碎语,心思如此龌蹉呢。简直……”
她说着再度摇起头来,周清秋简直要被这诡辩的少年给气死了,一张俏脸红了白,白了红,盯视着顾卿晚的目光简直恨不能将她给生吃了。
顾卿晚自然知道,她现在这等情况,该能忍就忍,万不该事事争强好胜,和周清秋抗上的。得罪了首辅千金,打了周家的脸面,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
可事情是一步步发展成这等水火不容的境地的,周清秋心思恶毒,步步紧逼,从一开始就没想善了,她若然不反击,难道还任其羞辱,任其处置不成?
“他强词夺理!什么龙阳之好,殿下,臣女可从来没怎么说过,这都是他亲口说的!这等话若然传扬出去,与殿下的名声何等不利,殿下怎能容忍此人如此污蔑与您!”
周清秋禁不住瞪着顾卿晚,冲秦御辩白道。
后头跪着的刘佳慧也适时出声,道:“此人对我等无礼在先,现如今又言辞羞辱我等在后,还狡诈巧辩,败坏殿下的名声,殿下若不严惩,臣女三人便在此长跪不起!”
秦御这下倒高高扬起了唇来,目光总算扫了刘佳慧一眼,道:“你在威胁本王?”
刘佳慧顿时才惊觉说错了话,脸色刹那间雪白一片,忙摇头不已,道:“不是,不是,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周清秋见本来好好的,已经快要制住那少年了,结果刘佳慧两句话便将大好的形势败坏了个彻底,她不由回头狠狠瞪了刘佳慧一眼。
秦御的目光却又转回了周清秋身上,道:“本王最是公正,从来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周姑娘若是没有暗示本王龙阳之好的意思,那就请解释下,你方才话中蛊惑二字的意思吧。”
周清秋一时脸色涨红,憋着气,却说不出话来。她觉得那少年太刁滑了,净找她话中不妥的一两个词不放,偏又能让他强词夺理,说出些道理来,让自己无法反驳,平日她也算擅唇舌的,如今竟被压制的死死的,简直可恶!
他一个少年,怎就跟女人一样刁钻难缠!
还有,这个燕广王,明显是一心的袒护那少年,难道他果然是龙阳之好,看上那少年了?!若然是这样,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今日只能认栽了,再纠缠下去,只怕会令自己更加难堪受罪。
其实周清秋所想,也正是此刻李东哲他们所想。
秦御说什么自己最公正,不听一面之词,可话语中的偏袒之意,根本就明明白白,连遮掩一下都省了。
如此明显的袒护一个陌生的少年,方才又让那少年郎坐在他的腿上,用手勾画人家的脸,那一幕实在是太暧昧,太震人了,深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中,让他们觉得好像触碰到了一个真相。
“殿下,方才是臣女言辞不当,被气怒所控,有失分寸,臣女向殿下认错,还请殿下赎罪。”周清秋突然间以退为进,如是说着。
她言罢,又看向顾卿晚,道:“今日之事,都源自这少年对臣女几人的唐突,如今臣女的婢女虽伤了他一些皮毛,但臣女的婢女也受了重伤,只要这少年能与我们三人言语致歉,今日之事,臣女不再追究便是。”
周清秋突然让步,这让顾卿晚有些诧异,她看向周清秋,却见周清秋的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冷意。
顾卿晚顿时便恍然了,周清秋是看出来今日有秦御在,她讨不到便宜,这才要以退为进。只要让自己道歉,今日之事她便算挽回了一些颜面,而事后,她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将她一介平民收拾的生不如死。
本来这边一番动静便惊动了不少人,这仙岳楼又是京城数得上号的酒楼,客人如织,此刻好些人都站在走廊上观望。
见周清秋如是,当即便小声点头附和了起来。
“好好的,人家姑娘怎会闲着没事干和一个无关紧要的少年过不去,必是这少年真做什么不老实的事了。”
“那三个姑娘可都是官宦之女,被唐突了,只要言辞致歉,这也算宽和大度了。”
“果然是首辅家的嫡姑娘,还是颇有些气量的。”
……
低低的议论声响起,秦御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低着头,一脸委曲求全,端庄大度的周清秋,这才懒懒的移开目光,冲顾卿晚道:“你怎么说?”
今日她明显已经和周清秋交恶了,事后周清秋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若是现在不寻到法子让周清秋有所忌惮,事后她就真完了!
想清楚这些,顾卿晚突然便发出嘲弄的冷笑来,她的笑声很突然,也很清朗,一时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只见那少年慢慢停止了笑声,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威武不能屈的清傲之气来,他凝视着周清秋,傲然道:“我沈清虽然一非出身豪门贵族,二尚无功名在身,但却也是俯仰于天地的七尺男儿,是我的错,我自然毫不推月兑,哪怕负荆请罪也甘之如饴,然若并非我的错,便是以权威压之,以名利诱之,我也非不会折腰妥协!”
一边儿是权贵之女,一边儿是个穿戴寒酸毫无功名的少年郎,周清秋主动退了一步,所有人都以为这少年会抓住机会,大事化小,赔礼道歉,可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反其道而行。
有言道,事出反常即为妖,方才的事若其中没有隐情,这少年万万不会如此啊。
见顾卿晚这一番铮铮的表现,所有人心里难免又动摇了起来。
果然,就见那少年又上前了一步,道:“周小姐,方才在下用完膳已是要离去之时,不过在走廊上和三位三姐擦肩而过,一未出声,二不曾靠近,三未曾停步,却不知在下是怎么唐突调戏的三位小姐?”
周清秋也没想到,她退步了,这少年竟然敢咄咄逼人,不仅不退,反倒进了一步,一时她浑身颤抖,指甲都深深插进了肉中。
她还未言,后头冯意欣已是尖声开口,道:“谁说不靠近不说话就没法唐突了,方才我看的清清楚楚,你看周姐姐的目光甚是猥亵yin邪,还上下乱扫,净往不敢看的地方看,不定心里想什么龌龊呢,难道这就不算唐突吗?”。
她言罢,顾卿晚却顿时面露羞愤赧然之色来,似被气的口不择言了,竟是大声道:“你这姑娘休得污蔑无我……我……我还是童子之身!我……男女那些事儿我根本就糊里糊涂,自己都没弄清楚,如何能在心中yin辱周小姐!”
“噗——”
“咳咳——”
顾卿晚这简直就是语出惊人,四下一静,紧接着走廊上的看客们便憋不住瞧着少年被气的脖子粗脸红的青涩羞赧模样,爆笑出声来。
李东哲一口茶再度喷了出来,呛着了喉咙,又实在想笑,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沈择一面给他拍着背,一面看着被气的脸色通红,就差没晕厥过去的周清秋三个,点着那作怪的少年,笑的差点没流出泪来。
陈咏砚一面用折扇敲着椅背,一面笑的伏在郭栋肩头,道:“栋子,你说这少年他到底是有意的,还是真是那个……那个啥?”
郭栋却回道:“此人深不可测,道行很高啊,小爷我参不透呀。”
兔兔闻声从秦御的袖子中又钻了出来,看着正一脸羞愤的顾卿晚,突然吱的一声叫,不忍再看的扭头捂住了双眼。
秦御先是满脸愕然之色,接着唇角也禁不住抽了抽,听到陈咏砚几人的说话声,再看摇摇欲坠,已经快要晕倒过去的周清秋三人,禁不住又挑起了唇角来。
岂料他笑意尚未达到眼底,就听背后李东哲接过了沈择的话,道:“屁的童子身,这少年瞧着也有十五六了,看样子也算有几个闲钱,又是这么个肆意性子,他会是童子身?爷十三都不是了,你们谁十五六还是童子身的?有吗?有吗?那不是窝囊废嘛!”
秦御刚刚翘起的唇角顿时僵在脸上,一张妖冶的俊面瞬间像被浇筑了一层冰凌,冷锐黑沉的能吓死人。
“嗷——谁!谁暗算小爷!?”
李东哲正欲指着顾卿晚再评点一二,不想膝上一疼,接着便只能抱着腿单膝跳了起来,一面跳一面满脸戾气的吼。
“你太聒噪了!”谁知坐在前头的秦御冷冷丢过来一句,目光更是淡淡扫了李东哲一眼。
李东哲顿时闭了嘴,连抱着腿的手也放了下来,却可怜兮兮的看着秦御,抽搭的道:“二哥……”
他哪里有聒噪,哪里有,哪里有,委屈死了!
不过秦御这一言,众人倒是安静了下来。只那周清秋却已双眼血红,逼视着顾卿晚的眼光能飞射出毒箭来,可她一个女子,却也知道,这会子她越接口便越会让自己无地自容,狼狈难堪。
她一时恨死了冯意欣,都是冯意欣不会说话,方才的话,若是传扬出去,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若是让人说有男人在酒楼里当着她的面,看着她行意yin之举,她的名声还不得全完了!
周清秋一个没忍住,转过身去,一巴掌便扇到了冯意欣的脸上,怒道:“不会说话你便闭嘴!”
冯意欣没想到她会如此,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周围人一时也瞧着周清秋蹙起了眉,低声说着话,指指点点。
周清秋脸上火辣辣后悔不已,恨不能找个地缝一头扎进去。顾卿晚却不肯放过她,又扬声道:“方才我不过是因周姑娘头上的步摇而多看了两眼,谁知道周姑娘的婢女便挥着鞭子直抽我的双目。沈清乃是读书人,一双眼眸等同性命,慌忙间躲避这才撞进了雅间,惊扰了燕广王殿下和诸位公子。周姑娘非但不管教婢女,反倒口口声声贱民,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在下的身上,在下实在担当不起。事情就是这样的,非是沈清之错,沈清不会向任何人道歉。”
她言罢傲然的挺直了腰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周清秋。
周清秋脸色已不能再难看,浑身颤抖,已说不出话来,倒是刘佳慧禁不住出声,道:“你方才也说了,你多看了周姐姐头上的步摇两眼,作为男子,你这样也是极为无礼的,引得这一番误会,难道不正是因你这无礼的两眼而起?”
众人有些目露赞同之色,顾卿晚却道:“这位姑娘说的极是,在下当时多看了周姑娘头上步摇两眼,却也是事出有因。先前进这酒楼时,在下捡到了一支步摇,恰好便和周姑娘头上那喜鹊登枝的步摇差不多。这等女子饰物,丢了自然着急,故此在下无意看到周姑娘头上步摇,便在想会否丢步摇的便是周姑娘,因想要辨清两支步摇是否为一套头面所出,想将东西物归原主,故此才多看了两眼。”
顾卿晚说着手指动了下,从袖子中取出一只金镶红宝石的步摇来,捻在手中转了转。这步摇是她怕包袱里的几件珠宝当的价格太低,不够她们租房子,故此特意多带的。倒没想到,方才在当铺没用上,如今反倒派上了用场。
众人望去,果然见她手中步摇和周清秋头上的有几分相似。
沈择笑着道:“果真猛一看像是一套,不过周姑娘头上的步摇用的是累丝工艺,而这位沈小哥手中的却是掐丝之艺,倒并非一套。”
陈咏砚也点头,看了眼秦御,便扬声道:“确实不是一套,哎,原来今儿这事儿起源于一场误会!要爷说,怪只怪那婢女太过急躁狠辣,不过一些小事儿,倒要秒人一双眼目,若非如此,言语间不过两句话也就解释清楚了。若非这婢女出手伤人,这沈小哥也不会为了躲避而冲撞殿下。二哥,你说是不是?”
周清秋和刘佳慧几个总归是官宦女眷,以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该想法子收场了。
这等事儿,秦御自然不屑做,陈咏砚立马揣测着秦御的意思,将过错都按在了周清秋那婢女头上。
如今周清秋几人处于劣势,根本辩无可辩,难堪已极,陈咏砚这话听着好像是为周清秋解围,其实不然。所谓有其仆就有其主,落实了周清秋的婢女狠辣,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周清秋也是个狠辣阴毒的。
看着是将事情推在婢女身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实根本就是挖了个坑,把周清秋三人给埋了进去。
陈咏砚言罢,顾卿晚目光微闪,禁不住看了陈咏砚一眼。
那厢,秦御却是已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苛责,这婢女动辄毁人眼目,便也只取她一双眼目好了。”
他言罢,竟是迈步便走,行了两步,却又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地上的一个打翻的紫檀木盒子上。
宋宁忙上前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收进盒子,将盒子双手呈给了秦御。秦御这才再度迈步出了雅间,沈择几个摇着折扇,一派风流的跟着。竟是没人再看周清秋几人一眼。
倒是陈咏砚和李东哲,勾肩搭背,边走边禁不住回头打量顾卿晚。
谁知前头秦御出了雅间,却猛然顿住了脚步,也回头眯眼盯向顾卿晚,竟道:“还不跟着!等本王走了,你可未必能活着走出这仙岳楼了。”
周清秋退了一步,顾卿晚却步步紧逼,原因无它,只因为今日她和周清秋已经交恶,若是顺了周清秋的意道歉,事后她敢保证,周清秋还会将她往死里整。
她已经没了退路,只能撕破脸,彻底和周清秋闹翻成仇,让周清秋丢了大脸,重重甩周家一巴掌,这样今日目睹经过的人太多,周家反倒事后不敢再随意寻她的麻烦。
要知道首辅位高权重,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政敌这种东西,那是时刻都潜藏在暗处明处盯着呢。一旦她出事,周家便会有麻烦。
说白了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会子顾卿晚正想说几句话,暗示下众人,自己一旦出事,便必是周家或刘冯三家所为。
只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却不想秦御便替她说了出来。顾卿晚从来没像现在一般觉得秦御可爱过,忙屁颠的跟上,笑着扬声道:“那哪儿能啊,殿下实在说笑了。在下刚到京城,往日与人无怨,近日与人无仇的,一旦出事,岂不是周大人,刘大人和冯大人家都要成为头号嫌疑人?几位大人都是朝廷精干之人,怎么会做这样的愚事?”
秦御见顾卿晚亦步亦趋的跟着,接话接的无比顺溜,一时眸光微凝,在她脸上略顿了一下,这才重新提步。
秦御打头,顾卿晚跟在身后,沈择等人相随,一行人哗啦啦下了台阶。宋宁才若鬼影般靠近那瘫在地上的婢女,右手两指曲起如鹰钩,毫不迟疑便狠狠插进了那婢女的双目之中。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四下的尖叫声,惊呼声,纷纷响起。
宋宁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从怀里抽了条帕子随手擦拭掉指上的粘稠,将帕子丢在那婢女狰狞骇人的脸上,转身大步跟了上去。一路走过,却引得走廊上方才看热闹的人纷纷避散。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宋宁没走下台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惊呼声,却是周清秋受不住打击和惊吓,和刘佳慧双双晕厥了过去。
仙岳楼下,秦御迈步下了台阶,却径自往街道旁边停的一辆马车走去。
那辆马车却是威武大将军家的大少爷郭栋的,其虽是出自武将之家,但因为是早产儿,体弱多病,出行总是乘坐马车。
沈择等人见秦御往马车走,本能都跟着,还在说着方才发生的事儿,谁知下一刻就见秦御跳上马车竟然弯腰走了进去。
一众公卿子弟愕然顿步,一时不知这是要做什么。
从前他们还笑话过郭栋,跟个娘们一样天天乘坐马车,如今老大好端端的去坐马车,这是要闹什么鬼?
正不明所以,却闻马车中突然传来秦御清冷的声音,道:“还不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就见那自称沈清的少年突然默默的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几步到了马车旁,接着竟是一撑车辕跳了上去,也弯腰进了马车。
“……”
一众人再度傻了眼,李东哲禁不住浑身一抖,仰头望天,道:“不是吧,咏砚,这样是在西边吧?他女乃女乃的熊,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原来做梦啊!”
话刚说完,后脑勺就被沈择拍了一下。
“有病吧你,都未时末了,太阳不在西天在哪儿!”
李东哲不由抬手狠狠揉了揉脸,才失魂落魄的放下手,道:“你们说,二哥叫那少年单独进马车做什么呢?”
沈择却瞥了他一眼,道:“二哥的事儿,你也敢管,皮痒了吧。”
李东哲却道:“我没管,我就是觉着,二哥便是叫个人上马车,也该叫我啊,那瘦猴少年懂个屁啊!”
沈择顿时一脚踹在在了李东哲**上,将其踹下了台阶,两人打闹了起来。
顾卿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秦御方才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让谁上马车,可她就觉得他那话是冲着她来的。
果然,她爬进马车,就见秦御坐在对面的车座上,正低着头看着几张纸,见她上车,既没抬头看,却也没说话。
确定了这厮果然是让自己上车,顾卿晚心中愈发忐忑起来,她钻进了马车,想了想便将身后的马车门关了起来。
她现在并不能确定秦御已经认出了她来,不过万一他真认出了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关着门总是好些的。
车门关上,她转过身来,却觉马车中的光线黯淡了很多。
秦御依旧还坐在那里,郭栋的身材略矮瘦,这马车是比照着郭栋的身量定做的,至于秦御便有些不大宽敞了,他长腿摊着伸展开,才不至于头顶到车顶,可这样一来,整个人便占据了马车的一大半空间,显得愈发气势逼人。
顾卿晚只觉这逼仄的空间中,满满都是秦御的味道,让她心头愈发不安起来。见秦御只是看着手中东西,根本不搭理她,她有些受不住这安静的让人发毛的气氛,抱拳作揖道:“草民谢方才殿下相帮搭救之恩。”
秦御闻声这才抬眸看向弯着腰背的顾卿晚,眼神有些晦莫难辨,半响他才开口,道:“沈清?”
他没喊起,顾卿晚也不敢直起身来,只得保持着躬身的动作,回话道:“正是草民,不知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这般动作,使得臀部翘了起来,从秦御的角度看,少年瘦弱到纤细的腰肢略微抬起,在空中画出一半滚圆的弧线。身上的天青色锦缎长袍垂落着,几乎可以想见那衣衫下的玉骨娇女敕。
想到方才李东哲说的什么童男子的混账话,秦御莫名心神微荡,气燥起来。他猛然收回了目光,将手中几张纸翻动的哗啦啦响,接着才出声,道:“起吧,方才本王也只是不喜有人愚弄本王,企图利用本王,才出手相帮。”
顾卿晚听他这样说,顿时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她就说,她如今这个样子,若先前秦御见过她脸上没伤的样子,或者是知道她已治好了脸,说不得还能认出她来。
可秦御不曾,任凭秦御再厉害,也该想不到她的脸能在短短几日内恢复光洁。想不到这个,自然就不可能猜测到是她女扮男装。
先前她和秦御在当铺相遇,秦御离开,顾卿晚已经肯定他是没认出自己来。可方才在酒楼上,他却表现的太古怪,以至于又让顾卿晚觉得秦御是认出她了。
此刻听他如是说,顾卿晚才恍然,原来方才他并不是因为认出了她来才相帮袒护的,只是因为先前周清秋上来便耍小聪明,避重就轻,黑白不分的企图愚弄秦御,使得秦御恼火了,才袒护与她。
她就说嘛,要是秦御真认出了她来,凭借着他那睚眦必报的脾气,上次自己给了他那么大的难看,这次又犯到了他的手中,他不使劲折腾死她就算好的了,又怎么可能会庇护她!
想明白这个,顾卿晚顿时便觉马车中的空气都通畅了不少,她笑着道:“即便是如此,草民也该多谢王爷。”
秦御却点了下头,伸展的长腿交叠了一下,用脚尖点了下旁边的椅座。
顾卿晚并没见过秦御对待文人书生是何等态度,心道这人虽脾气不好,对女人态度也恶劣,可对待文人倒是高看一眼,不怎么摆架子。
她想着便冲秦御又略施了一礼,撩袍坐在了旁边的座椅上,这才听秦御道:“本王虽非有心帮你,然你欠了本王的恩情却是事实,本王素来没有乐善好施的名声,也从不做亏本生意。”
顾卿晚自被他单独叫进这马车,便没想着能轻轻松松,什么都不付出的离开,闻言也没吃惊,只恭谦的道:“沈清虽是驽钝之人,但若王爷有所缱,必当尽心竭力,以报王爷相护之恩。”
秦御看了她一眼,似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顺手拿起方才放在椅座上的那几张纸,似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些是什么?”
顾卿晚看过去,秦御手中正是她先前从怀里掏出来替了银票,放进紫檀木盒子里的,方才被周清秋那丫鬟惊吓,盒子掉落在地上,后被宋宁捡起来呈给了秦御。
见秦御询问,顾卿晚便道:“上头所绘乃是一座大殿的图纸。”
顾卿晚这几日住在客栈中也没闲着,绘制了一座殿堂建筑群的草图,她今日出门一来是当东西找牙婆,再来,也想到城东的人市上去,寻些泥瓦匠木匠之类的,按这草图让她问问价,了解下这古代盖楼阁到底要花用多少银子,再看看她画的一些稍前卫点的设计在这大丰能不能有技术建造起来,模模大丰如今的建筑水平到底如何。
如今她和庄悦娴差不多两手空空,以后要挣钱改变生活环境,若然能够从事老本行,顾卿晚自然还是想干回老本行的。
秦御将手中的图纸又翻了两下,这才道:“这楼阁的外观好似有些不大一样。”
顾卿晚闻言倒双眸一亮,道:“殿下难道从来没见过这等殿堂构造吗?”。
秦御见她口气急切,双眸晶灿,宛若有星辰万千散落起来,目光略凝了下,这才道:“并不曾见过,倒是宫中的麒麟殿,虽是连绵四座宫殿建造在一起,但却是并排的宫殿,好似这个……有些错落有致,尤其是这中间的一座殿,像是被架上了高空,还阶梯也宛若云梯斜飞,倒不曾见过,这样的殿阁当真建造的起来?”
许是她面上的神情太过专注兴奋,看向他的目光也太过专注炙热,秦御竟说的很是详尽。
顾卿晚闻言双眸却更加晶亮了,禁不住站起身靠近秦御,从他手中抽出了那几张图纸来,指着其中一张整体构造的草图道:“怎么会建造不起来呢,殿下请看,这四座殿堂前后紧密串连在一起,互为依托,这座是主体建筑,它的左右各建一座方形高台,在此台上建造两座较小的建筑,四座小型的殿阁一起架起这中间的大殿,四个基底,岂能不稳?这两边儿各以弧形飞桥和上头的大殿相通。”
见秦御听的认真,为了看清她手上指点的图纸还略勾着脖颈,顾卿晚不自觉的便一**坐在了秦御的身边,紧挨着他,像是从前工作时和同事讨论的样子,自然的将图纸摊在了两人并在一起的双腿上,指着继续道:“殿下再看,这全组建筑,彼时四周都有廊庑穿联起来,上下皆通,宛然能围成庭院,支柱如林,形成这等数座殿堂高低错落的结合形势,整体形象便宏伟,壮丽、层次分明起来。殿下再看这里……”
她一面说,一面用指头不停在图纸上勾画指点,分外认真。
然而秦御的心思却早已飞离,只觉她靠的极近,两人根本是手臂贴着手臂,大腿贴着大腿,并肩坐在一起,且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她的手正在那份摊在他大腿上的图纸上勾画着。
薄薄的图纸,挡不住那种被触模的强烈感觉,随着她的手画来画去,戳来点去,敏感的肌肤窜过一层酥麻,血液奔涌,秦御的眉头略拧了起来,身子骤然紧绷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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