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的动作来的迅猛,且毫无预兆,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狂狮,扑向它的猎物,恶狠狠的要将她撕碎一般!
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灼热的呼吸,喷抚在夜色下有些幽凉的肌肤上,满满的都是攻击性。
顾卿晚被吓的瞪大了眼眸,连挣扎都忘记了,只感受到下颌上,秦御捏着她的两根手指,强硬的抬起了她的头,迫使她面朝上仰视着,被动承受他扑下来的气息。
那气息太过浓郁,好像要烫伤她的肌肤,顾卿晚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猛然挣扎起来,再也顾不上隐忍了,怒声道:“什么枕边人,我没说过,你放开!臭流氓!”
秦御原本愤恨已极,见自己已念出了孙知府的信,字字句句,不容抵赖,都揭开了这女人的丑陋面目,她竟然还摆手否认,他压子,只是想要冷眼看她的反应。
这女人百般手<段,要的不就是这个?
他上钩了,她定会欣喜若狂,婉转承受,等她摆出羞怯承受的模样来,彼时他只会冷冷撤开,肆意的耻笑她的虚伪。
然而他怀着这样邪恶的念头欺近后,顾卿晚却完全没如他所料那般反应,她竟然突然挣扎了起来,口中还激烈的冒出狠话来。
这便惹的秦御愈发火冒三丈,也不知是气糊涂了,还是女人叫喊间吐出的气息太过芬芳清甜,亦或者是月光下,她的唇色红润泛着亮光,粉舌微露,太过诱惑,更或者是他被她的激烈挣扎给刺激了。
总之他非但没有撤开,反倒是鬼使神差的,直直便压了上去。
唇瓣相贴,柔软的碰撞,两人同时一僵,四下里突然半点声息都没了。
紧接着,一个像受了刺激,急于征服逃生猎物的兽,毫不迟疑展开了迅猛的攻击,一个却像是受了惊吓,慌不择路企图逃避的兔子,奋力的摇头呜咽,挣扎反抗。
身下女人挣扎的厉害,秦御便又往前跨了半步,一腿微微屈起,将顾卿晚乱踢的双腿牢牢订在墙上,一只大掌顺势将她两只舞动的手,紧紧攥住,固在了她的头顶。
他捏着她下颌的手,更是纹丝不动,唇齿间突破防线,强势撬开她的,攻城略地,横冲直撞。
少女的唇香甜柔软,说不出的口感,就像是开启了一个神秘的花园,里头有着诱人的芬芳,勾弄着人只想深入探究,恣意品尝。女人对男人最原始的诱惑,好似蜜糖,一尝到味儿便会像偷腥的猫儿,只想要更多。
秦御有些失控,攻势愈发猛烈,只觉身下女人的身体柔软似水,压在上头便像是跌进了绵软的棉絮中,又比棉絮更有韧劲,更凸凹有致,就好像完全为了贴合他的身体而生,只要狠狠碾压,就能挤揉进身体里一般。
他的所作所为,俨然已远远背离了初衷竟然还无所知。却更不知道,顾卿晚此刻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她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被非礼了!
他这是性侵,是犯罪!她要告他,要让这个混蛋吃牢饭!
顾卿晚头一个便是这个念头,可转瞬她便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不是沈晴了,自己现在是什么都没有,只能任人欺凌的罪官之女顾卿晚。
而对方却是连知府都能揉捏的堂堂郡王!顾卿晚悲哀绝望的眼泪顿时冒了出来,她想要挣扎的,然而秦御的力气太大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破布女圭女圭,被他镇压着,肆意摆弄。
他强悍的力气透过她单薄的身体,甚至都传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引得屋檐下的红灯笼都摇曳不停,墙角的蛐蛐像是在看热闹,又像是受了惊吓,窸窸窣窣叫的起劲儿。连兔兔也从袖子中钻了出来,挂在她的手臂上,吱吱吱吱的又蹦又叫。
都欺负她,全部都欺负人!
悲哀绝望到极点的顾卿晚突然就怒了,像是被逼急的兔子,左右是死,就算死,也要反咬上一口,也尝些血腥才好。她突然不再被动的承受,展开反扑,主动倾身向上,唇齿间也反击嘶咬起来。
本是单方面的攻击,突然那节节败退的一方开始反扑,即便是蚍蜉撼树的力气,也因前后反差太大,被顷刻感受到了。
顾卿晚突来的主动,令秦御本能一僵,好似被唤醒了神智般,一时退去激情,有些茫茫然,脑子发空。
他尚未反应过来,唇间便传来一阵疼,少女的贝齿,尖尖小小,咬住了又疼又麻,说不出的滋味。
秦御瞬间松开了顾卿晚,猛然退开,因退的太急太快,显得有些狼狈,抬手间,模上嘴唇,触手指上沾了些血迹。
顾卿晚骤然被松开,身子一滑,差点倒地,她强撑着站稳,目光冷然的盯向秦御,道:“我这副尊荣,难为王爷也下得去嘴,小女可真是荣幸之至,意外之至啊!”
她此刻眼眸中还含着一层水光,气喘连连,声音便有些发颤,可挺直了腰背,冷傲抬着头,睥睨的眼神,却无比清冷,映的那双眼眸,剔透亮泽,宛若寒星。
言罢,却又拿眼眸上下放肆的扫了眼绷着脸的秦御,道:“王爷却是好相貌,好身段,这般一瞧,倒还是小女占了便宜呢,只可惜王爷的活儿实在太差,弄疼我了,不然小女倒要再尝尝堂堂郡王的滋味呢。”
她说罢,似笑非笑的挑起唇来,恶意一笑。
月光洒在那张脸上,随着她的笑,脸蛋上的伤痕又都打结凝在了一块,很丑,一双冷冽剔透的眼眸,却满是张扬的嘲讽。
秦御见她这般,简直觉得被人狠狠往脸上甩了一巴掌,他俊面发烫,也觉得自己是疯了,怎么就对着这样一张毁容的脸,发了狂,失了心般,完全不记得自己原本要做什么了,这让他无比羞恼。
她刻薄的话,更像一把利刃,捅进心窝。秦御出身高贵,性子乖戾,何曾有人敢对他如此言语羞辱?莫说是女人,便是男人,也是不曾有过的。
这女人怎么胆敢这样说话,谁给了她胆气,居然敢用那样的言语来羞辱他!
如果是他的纵容,那么他将告诉她,得寸进尺是要付出代价的!
身影宛若闪电,猛然欺近,下一刻,秦御的手已扣在了顾卿晚的咽喉上。
不同于上次在巷子里吓唬她,用整个手虎口勒着她的咽喉,这次他只用了拇指和食指,精准的掐在了她的咽喉上,只要两根指头稍稍用力,就能将她的喉骨碾个粉碎!
秦御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冷锐的杀气,宛若来自地狱的魔君,顾卿晚却早有准备,毫不服软,甚至又冷笑了下,用力张口,道:“只会欺负弱质女流,燕广王不过尔尔,呸!”
说着,竟然就啐了秦御一口!
这么近的距离,秦御避无可避,被她啐了个正着,顿时后槽牙便紧咬了起来,一张俊美的面容因此愈显刀刻般线条凌冽,摇曳的红灯笼打下暖光,流泻在他脸上,都不曾柔缓他冷硬的脸部线条。
她说话间,带动咽喉震颤,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两指间的滑动脆弱,只要他轻轻用力,甚至只要动动手指的气力,便能瞬间终结了她的生命。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着没手上施力,直接将这不知死活,现在还在挑衅的女人给捏死,因用力太过,手臂都有些发抖。
顾卿晚盯着脸色变换,杀气沉沉的秦御却一副豁出去不要命了的态度,甚至又抬起手来,没去拽秦御扣着咽喉的手,反倒用手背狠狠模了两把嘴,嫌弃的举动,毫不遮掩。至始至终,她冷冷盯着秦御,睥睨冷艳的眼神,不屑一顾。
抹去唇上的痕迹,她索性闭上了眼睛,等起死来。
倒是一直挂在顾卿晚手臂上,看傻了眼的兔兔,突然觉出不对劲来,几下荡到了秦御的身上,沿着胸膛爬上去,又顺着他伸出的手臂,跳到了他扣着顾卿晚咽喉的手腕上,一面焦急的叫,一面用双手扣着秦御捏着顾卿晚的两指。
扣了两下见纹丝不动,便又探出牙齿来,啃咬起来。
不管是顾卿晚不要命的举动,还是兔兔分不清主人的吃里扒外,都使秦御简直要被气炸,可越是如此,他越瞧的明白,顾卿晚不是在装腔作势,她是真被逼狂了,她的所有举止都是性情所致。
倘若她存了勾他的心思,便不该是这等反应,真想攀附权贵,就得把握分寸,万不会像她现在这样,简直是在作死!
也许真的是他弄错了,这样想着,秦御虽然依旧怒意难消,可心头那股暴躁却不知怎的消下去了些,杀意也随之锐减。
他扣着顾卿晚咽喉的两指,骤然收回,害得还在努力的兔兔顿时没了支撑,直直往下掉,吱的尖叫一声,及时抓住了顾卿晚的裙带,这才荡了两下,幸免一下子跌在地上,摔成猴子肉饼。
兔兔心有余悸的顺着顾卿晚的裙摆,软手软脚的爬到地上,可怜兮兮的发出叫声。
秦御却往后退了两步,负手只盯视着顾卿晚,一时无言。
夜风吹过来,身前没了阻挡,少了那具暖热的男性躯体,身上的冷汗接触凉风,顾卿晚打了个哆嗦,这才感觉到,浑身都是冷汗,早已渗透了衣衫。
她怎么可能不怕死,方才头一次口出恶言,不过是一时冲动,待到秦御一下子捏住了她的咽喉,她已经后悔害怕了,然而当时骑虎难下,她知道她越是没骨气的求饶,只怕越遭秦御的厌恶鄙视,死的越快,故而才反其道而行之。
越是怕越是表现的硬气,还啐了秦御一脸口水。
索性,她运气不错,赌赢了。
现在见秦御似恢复了理智,顾卿晚却不敢再强硬下去,以免再惹恼了这头狂暴的狮子。她撑着后墙,站起身来,顺了两口气,率先开口,缓和气氛,道:“现如今这信在此,我是百口莫辩,然而王爷是真冤枉我了,我是真没做什么令孙知府误解的事,更没说过什么败坏王爷名声的话。这都是孙知府太过惶恐,急病乱投医,自己臆测,想岔了。这东西我随身携带,就是想找个机会将盒子还给孙知府。”
顾卿晚言罢见秦御依旧站在那里,没什么反应,可也不动不离的,知道他在听自己解释,声音便又平和了一些,道:“王爷您好好想想,我的容貌都毁了,怎么可能还想着去做人妾室?妾者以色侍人,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便真有这心思,也该找个寻常男人,而不该找上注定身边美女如云的王府郡王吧。且我不是没见识的,纵再没自知之明,也知道,王府的妾室,也关乎王府的脸面,不可能容一个毁了容的女人进府,惹人取笑,既知是死路,我还去尝试,这不是疯子吗?王爷看我,难道觉得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秦御闻言,却轻声嗤笑一下,竟是接口道:“爷瞧你,正是疯子。”
他这话一指她方才的宛若疯子寻死般的反应,再来也是她现在的模样,委实不大好。
出来时,本就是匆匆着装,现在因挣扎,一头乱糟糟的青丝滑了满脸,其下是纵横交错,布满疤痕的伤口,衣衫散乱,可不就像半个疯子?
顾卿晚被他噎的差点背过气去,不过他这话却是有些个揶揄成分了,想是将她的话听进了耳中去。
顾卿晚又松了口气,终究是意难平,回道:“我这幅疯子模样还不皆是拜王爷所赐。”
她有些咬牙切齿,可又有些敢怒不敢言的话,让秦御略拧了下眉,就见顾卿晚顺势整了整头发,脸颊上的落发抚开,被他碰过的唇便露了出来。
月光下,她下半张脸倒是光洁如玉,此刻唇瓣上还留了痕迹,微微红肿,像是盛开的海棠花,落到了冰雪之上,红艳的色泽,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事。
秦御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踢了脚地上的白玉盒,道:“你可以走了,这件事本王会查证,倘若真是冤枉了你,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卿晚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强了,到了最后,还要各种委曲求全,主动服软,缓和气氛,求得生存。
左右不能报仇雪恨,也没法将眼前人如何,她早就不愿多呆一秒,闻言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屋中去。
“吱吱。”
坐在地上,有些无措,好似犯了大过错,被两个主子嫌弃的兔兔,瞧见顾卿晚要离开,忙忙站起身来,叫着追了两步。
顾卿晚脚步顿住,回头瞧了眼,月光打在那小不点的身上,显得兔兔的身影愈发小而寂寥,见她转身,它双眼一亮,挺了挺身子,两只手交叉在身前,连连作揖,像是在替自己的主子赔罪。
顾卿晚瞧着这样的兔兔,莫名有些心酸,眨了眨眼,却没再搭理它,转身便进了屋。
“吱!”
兔兔发出一声尖叫,拔腿就追,却闻秦御凉凉的道:“去了就甭回来了。”
兔兔自听出主子这话不是玩笑,一时身子顿住,仰头泪眼汪汪的看了看秦御,呜咽了两声,见秦御不为所动,反倒朝着它冷笑,兔兔到底怕了,身子一哆嗦,屈服在主人的yin威下,灰头蔫脑的顺着秦御的衣摆爬进广袖钻进了笔筒里。
耳房的门被顾卿晚带上,四下一静,秦御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沉声道:“去查!”
“是。”
有人与暗处应了声,秦御抬步,见那白玉盒还躺在地上,不由一脚踢出,夜色下散发着温润玉泽的精致盒子一下子撞上墙面,顿时碎成一地裂块,捡都捡不起来。
秦御看也没看一眼,抬脚回了厢房。
明日就要离开,秦逸的伤养了大半个月,早便好的差不多了,今夜出门去了,并不在。秦御踢开门,进了屋,屋中在角落跪坐伺候茶水的婢女忙忙站起身来。
农家小院不怎么隔音,耳房和厢房链接在一块,两人就在厢房外的墙边儿拉扯,婢女自然听到了动静。
心知郡王心情不佳,大气也不敢喘,战战兢兢的留意着那边动静,眼见秦御在窗户边儿的美人榻前站定,伸展双手,才忙忙过去抖着手伺候更衣。
奈何心理害怕,手刚触上腰带,打了个哆嗦,指骨便触了下秦御的身体,顿时便觉一股袖风带起,整个人被拂的跌倒在地,一头撞在土炕上,耳边响起一声怒喝。
“滚!”
婢女骇的也不敢呼痛,撑起身,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连声应是,爬起来便逃命似的去了。
秦御有些心烦意乱的,自行扯了腰带,甩掉袍子,倒在了美人榻上。
他这些时日领兵血洗了三个知府衙门,昨儿才回来,也不耐烦住旁处,左右这里的事儿只剩扫尾,秦逸的伤也大致养好,最多两日就要启程,便让人在厢房支了个美人榻,夜里就歇在了这里,凑合了事。
昨夜躺在这榻上也没觉怎样,如今躺在上头,翻了两,却觉逼仄的很,他长手长腿的窝在上头,愈发窝心窝火,秦御豁然坐起身来,靸了鞋,到了杯茶。
饮了一口,那茶水温度刚刚好,可他口中方才被顾卿晚咬破了,平日里温热刚好的茶,进了口便是火辣辣的疼。顿时便又恼的丢了茶杯,兔兔被这动静惊到,探出头从秦御丢出的衣衫里钻出来,看了眼,见自己的主人狂暴难平,顿时幸灾乐祸的咧了咧嘴,眼见秦御的眼角风扫过来,跐溜一下又缩了回去。
秦御砸了个茶盏,倒觉得好受一些了,扬声道:“换杯凉茶来。”
婢女哪里真敢退下,就战战兢兢的缩在外头,闻声忙应了,片刻便托着一杯凉茶送到了依靠在美人榻上,翻书的秦御手中。
凉茶是碎骨子冲泡凉制而成,淡淡的绿,盛在甜白瓷的茶盏中,若一汪碧泉,入口味甘,爽口的紧,清热除烦。
一杯茶入月复,那股心烦倒消了下去,秦御躺在床上,闭上眼眸,谁知道就在此时,却有隐约的哭声传来。
极轻,极低,断断续续,仿若游丝。
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翻了个身,仔细一辨,却果然有哭声,且就是从隔壁耳房传过来的。
若非他自幼习武,这夜里又太宁静,根本就不可能听到。
这样低弱的声音,那女人自然不是哭给自己听的,那么就只能是她伤心的落泪,情难自禁的垂泪了。
秦御豁然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刚刚被压下去的心烦意乱,以令人惊异的速度,瞬间又冒了回来,甚至更盛先前。
这女人什么意思,就算是他可能误会了她,他最后不也没怎么着她吗?不就是亲了一下,她哭个什么劲儿,有那么委屈伤心吗?
秦御双眸眯了眯,冷笑一下,站起身来,随手抓起外裳,大步出了屋,一面自行往身上套衣,一面大步流星的往院外走。
守在门外的婢女愣了下,见他这分明是漏夜外出的架势,忙忙道:“王爷,斗篷。”
说话间冲进屋,取了斗篷追出来,巷子里却哪里还有秦御的身影。
耳房中,顾卿晚闷在被子里,她不想没用的哭,可奈何心里是真委屈!
那是她的初吻啊,前世时,她是沈天王的独女,老爹不惑之年才结婚生子,自然是护女如命,二十岁前不准她谈恋爱。等她十五六出落的亭亭玉立,沈天王盯的更紧,那鼻子,但凡有不怀好意的男孩接近宝贝闺女,隔着太平洋都能嗅得到,立马飞过去护女赶人!
老爹觉得小小年纪根本不懂感情,又觉得闺女天真单纯,又善良,太容易受骗,就要靠他当恶人,把好关,免得闺女受伤。
到了二十以后,虽然管的没那么紧了,但彼时她刚学成回国,一门心思想在国内的室内设计领域打响名号,都在经营工作室,感情的事儿倒放到了一边儿,加上也没遇到特别动心的,后来就干脆到了这鬼地方来。
想到前世被老爹护着的日子,再想到现在受了欺负,还要生受着,连个公道都没地儿讨。
总归是女孩,心里对初恋,初吻怎么可能没有幻想和期待,心里那么多美好的期许,如今都成了泡影,顾卿晚就忍不住心里憋屈难受。
心里不舒服,自然不能强忍着,余美人说了,女人想哭的时候一定要哭出来,释放了情绪,自然便好了。千万别压着,内伤了,老的得多快。女人本来就是水做的,想哭就哭,只要记得哭完还要笑面人生便好。
故此,顾卿晚回到耳房,独自躺在床上,便将被子压在了脸上。因怕隔壁听到动静,又翻了个身,捂在了褥子里。
她若是知道这样哭都还让秦御听到,看了笑话,说什么也不会放纵自己。不过若是知道,这样能把隔壁秦御吵走,她会嚎啕大哭,气死对面人也不一定。
总之这一夜,顾卿晚是哭累了,迷迷糊糊睡着的,梦里却不安宁。
她十八岁生日时,老爹送了一块地给她,告诉她成年了,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自己设计建造自己的小家,以后真想要独立空间,允许她搬出去,不过每个周末都要住在家里。
她当时兴致勃勃,打了鸡血一般,花费了很多时间,画好了图纸,设计了花园,画好后,激动的跑着一堆图纸去给老爹看,当时沈天王看着那些图纸,欣慰又骄傲的直赞。
后来她美滋滋的打电话安排动工事宜,夜里起来喝水,却不小心撞见余美人在客厅里安慰独坐喝酒的老爹。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有自己空间的,你总拘着她,可小心你的小公主有一日嫌你糟老头子管的多!你看,那块地皮是你送的,建议也是你提的,怎现在又后悔起来了?”
“是啊,咱们的小公主,长大了……”
老爹的声音好似一下子苍老了不少,神情从没有过的没落,一下子好似褪去了天王巨星的光芒,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为女儿长大将要离开自己而心伤失落的父亲。
后来,她到底没令开工建那小窝,封存了图纸,只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看,想到了好主意,翻出来添加几笔。
然而在梦中,她却梦到了图纸上的花园别墅,一如她图纸上的样子,有暖暖的阳光,竹子篱笆上缠绕着各色的牵牛花,篱笆前的草地上,碧草如茵,两只小狗嘻嘻闹闹,她坐在雪白的秋千吊椅上,被一个面容模糊,却浑身散发着儒雅阳刚之气的男子拥在怀中。
一阵风来,旁边的樱花树洒下纷纷扬扬的花瓣,他们在花香中拥吻,可好景不长,眨眼间那男子的身影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只大黑熊。
张着血盆大口就舌忝了下来,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顾卿晚一身冷汗,猛然坐起身来,大口喘息。
她捂着脸,半响才意识到身在何处,望去,外头已经天光熹微,一夜竟都过去了。
想到方才的梦,顾卿晚只觉半刻也坐不住了,匆匆穿戴好便出了屋,直奔灶房,洗漱起来。灶房还有婢女值夜,顾卿晚拿了细鬃毛的刷子,一遍遍的擦牙,那动作好像牙齿和她有仇一般,鬃毛刷子,自然不能和现代的牙刷相比,没几下就被她捯饬的牙龈出血,嘶嘶抽气,引得婢女来回看了她好几次。
这一夜秦御并没再回来,而是直接住到了城外驻守的军营中。
这时候,他早已起身一个时辰,正在临时辟出来的校场上练枪。夏日城外的清晨很是凉爽,他却已出了满身的汗。军营中没有女子,都是糙汉子们。秦御练枪前便褪了身上衣衫,只穿着一条玄色绸裤,扎了猩红的绑腿,紧绷结实的小腿线条显露无疑,蹬在玄色绣金的鹿皮靴中。
手中精铁长枪,足和长年男子身量足长,乃是玄铁锻造浇筑,通体实心,沉的一般农家汉子,一身子蛮力也未必能轻松提起,握在他手中却像是捻着绣花针一样轻松随意。
结实的手臂一抽一送间,长枪飞旋,婉若游龙,枪尖下绑着的红缨,若一道残影,带起霍霍风声。这边动静早已引得十几个小将停了手中操练,远远驻足观看,有的也挑了根长枪出来,揣摩着比划了起来。
见校场边儿上,亲卫宋宁快步过来,秦御精瘦的窄腰拧转,强健的月复肌滚动,引得身上汗珠急速坠落,他已飞身而起,一枪腾空刺出,矫健的身姿宛若游走云端的龙,暴出无尽威力来。
待落地,那长枪在腕间一转,月兑手而出,长枪已咣当一声,稳稳落进了兵器架上的枪座中。
校场一边儿并排放着十多个大水桶,秦御迈腿过去,随手执瓢舀了水,昂头间往身上一浇,水珠哗啦啦往下滚,瞬间清爽了起来。
他又浇了两下,恰那边宋宁已到了近前,跪地道:“王爷,各处都已就绪,辰时便可启程。”
秦御闻言丢了水瓢,略抬了下手,却道:“玄武回来了没?”
玄武乃是秦御的隐卫,和宋宁一明一暗,并不归属宋宁管制,宋宁对玄武的行踪并不了解,不想秦御竟会问他这个,略怔了下,本能抬头看了主子一眼。
主子立在身前,迎着朝阳,身上挂满了水珠,因赤胸,身下玄色稠裤又被水打湿,贴在身上,那笔挺欣长的身形便愈发一览无遗,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气势,水珠挂在油光结实的胸膛上,闪烁着七彩剔透的光芒,令人有些难以直视。
宋宁只看了一眼便忙垂了头,道:“属下未曾回帅帐,不大清楚,这便去查看。”
秦御摆了摆手,大抵也知道自己问错了人,道:“不必了。”
言罢,转身便往大帐处去,他回到营帐,自行换了衣裳,在帐中撩袍宽座,道:“说吧。”
光影一闪,原本还空荡的营帐中央已跪了一个灰衣人,正是玄武。
他声音清冷无绪的回道:“属下查问了几人,事情源自王爷处罚拔舌的那婢女,消息传到知府衙门,孙知府便亲自审问了那丢进青楼的婢女,后特特挑选了十四个婢女送到了胭脂巷,请了顾姑娘过去掌眼……”
他将彼时顾卿晚和孙知府说的话,一字不差的都复述了一遍,这才又道:“事后,当夜孙知府令其下崔师爷送了个玉盒给小院伺候的婢女秋水,秋水趁着送药,将玉盒送到了顾姑娘手中,那婢女离开耳房也就不到一盏茶时候,顾姑娘便寻了过去,想要退还玉盒,那婢女却跪地哭求,言道崔师爷说了,玉盒送不出,便不必再当差了,会卖掉她,并请求顾姑娘将玉盒亲自退还给孙大人,言罢就匆匆跑了,翌日那秋水便没再到小院当差,玉盒也便留在了顾姑娘手中。”
秦御闻言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若说昨日通过顾卿晚的反应,他已有八成肯定是自己误解顾卿晚,此刻听了回报,还有什么好说的,分明就是他误解了。
玄武禀完,不闻主子再行询问,更不闻旁的指示,便略抬头瞄了一眼,竟然见秦御端坐着,脸色凝重好像在发怔。
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主子,玄武诧了一下,好像看了不该看的,忙忙垂下眼,心里一阵跳,悄然闪回了暗处。
日头渐渐升高,天色大亮时,有侍卫进厢房中收拾了秦氏兄弟二人的东西。
孙知府早早便到了,准备恭送两位贵人离开,进了小院方才知道,秦御兄弟二人昨夜都没住在这里,见秦逸的亲卫来收拾东西,便跟前跟后的笑问可有需要协助的。
他塞了红封,又是一府知州,多少有些脸面,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侍卫便也提点一二,道:“世子爷和郡王一会子直接就从城外军营拔营了,不回这里来,大人真要相送,还是去城外候着吧。”
言罢,挥手令人将几样这些天秦逸用惯了的东西收起来,带上路上用,又亲自将几本翻看了一半的书和一些文信之物仔细收好,检查无甚遗落,便大手一挥,带着人呼啦啦的离开了。
孙知府也从厢房中跟了出来,落后两步,崔师爷上前请示,道:“大人看这里留下的人和物件该怎么处置?”
孙知府扫了眼小院,却低声问道:“那顾家姑娘呢?郡王可带走了?”
崔师爷嘴角抽了抽,道:“不曾,顾姑娘还在耳房里呆着呢。”
孙知府闻言便蹙起了眉,一时也拿不准这是什么状况,便吩咐道:“物件先都留着,至于伺候的人,先撤些,留两个婢女,先呆在这里候命便是。”
他说着急匆匆的往院外走,得赶紧去城外候着,行了两步却又站定,吩咐道:“那顾姑娘,你让人带上她,一块到城外给王爷送行。速速去办!”
要知道他可是在顾姑娘身上花了大价钱的,燕广王对顾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总要见了人,才能分辨出一二的吧。
要是顾姑娘就留在这小院,燕广王那边走掉了,他这礼是不是白送了且不说,燕广王身边没个人为他说好话,那才是要命的大事儿呢。
这厢孙知府急匆匆的去了,那边顾卿晚见人一波波都走了,只觉浑身清爽,走出屋子,只觉小院也清爽了起来,空气也无比清新,简直浑身骨头都轻了三分,便笑了起来,道:“可算是走了。”
这些时日,庄悦娴也浑身不自在,以前顾家没败落的时候就不提了,外男哪里能入得顾家内宅?抄家后,即便是一路落魄到了这洛京城,那也总是独门独院,没和什么外男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这些时日,院子里住着秦家兄弟,虽然也带来了许多物质上的方便,可却非她所愿,只觉浑身不舒服,更何况,这秦家兄弟还带来了不少惊吓和危险。
如今他们终于离开了,便像是送走了一场疫病般,笑着拍了拍顾卿晚的手,道:“是啊,可算是走了。”
谁知姑嫂二人刚送一口气,那边崔师爷便带着人折返回来,笑着冲顾卿晚道:“顾姑娘,外头马车都已经套好了,这便可以出发了,您请。”
顾卿晚愕然瞪眼,一脸茫然,道:“去哪儿?”
崔师爷却笑,回道:“世子爷和郡王要启程,姑娘自然该前往相送啊。”
见崔师爷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暧昧,顾卿晚顿时头疼,自然明白这都是那白玉盒惹的祸事。
先前她都想好要把盒子还回去的,可是昨夜出了变故,那盒子后来去了哪里,顾卿晚根本就不知道。反正今日一早她起来,那银票和盒子已经不在院子中的地上了。
想必是被秦御拿走了,如今还也没地儿还,孙知府这里明显过不去,顾卿晚只觉自己穿越后,当真是流年不利,各种头大情况都能遇上。
眼见崔师爷瞧着客气,态度却强硬,顾卿晚心知胳膊拧不过大腿,便也不再徒劳挣扎,冲庄悦娴道:“崔师爷说的也对,到底世子爷和郡王在咱们家客居了一场,如今要走,做主人的送送也是应当。”
庄悦娴觉得有些不对劲,上前一步,道:“便如此,也该我这个当嫂嫂的去送,哪里有让未出阁的姑娘去送外男的道理。”
崔师爷却假笑起来,挡住了庄悦娴,道:“夫人还是莫要为难在下的好,在下这都是听候我们家大人的吩咐,大人让咱们请顾姑娘去送人,咱们可不敢违命啊。”
言罢,他一挥手,道:“还不快请顾姑娘上车,耽搁的时辰,误了大人的事儿,你们担待的起吗?”。
两个婢女上前,半是请人,半是拉人,顿时便簇拥着顾卿晚去了,留下满脸焦急忧虑的庄悦娴站在院子中满心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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