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一夜好梦,醒来时外头天色微亮,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儿,她神情愉悦的坐起身来,舒展了下腰肢。
外头没有动静,先前顾卿晚便吩咐了,让文晴贴身伺候着,小院中苏子璃安排的婢女倒还听话,没事儿并不会进她的屋子。
顾卿晚起了身,到碧纱橱那边瞧了一眼,见文晴还躺着睡的沉,便知道是昨夜顾弦禛做了手脚,她上前推了推文晴。
文晴惺忪的睁开眼眸,有些茫然的瞧着顾卿晚,接着总算清醒了过来,一下子坐起来,揉着头道:“我怎么睡的这么沉?”
顾卿晚笑道:“许是昨日太折腾,没事儿,我也是刚刚醒来。”
昨日在酒楼,文晴便是被打了迷幻的针扎了脖后,昏迷了过去。听顾卿晚这样说,便以为是药物还有残留,也没在意,忙爬起身来。
伺候着顾卿晚梳妆用膳,天色已大亮,顾卿晚惦念着顾弦禛说要来的事儿,便站在廊下呼吸着新鲜空气,做一些舒展运动,顺便等候。
不想她最先等到的却是苏子璃。苏子璃昨日被无情的撵了出去,今天倒半分芥蒂也没有一般,晃荡进了院子便笑着道:“昨儿连杯茶都没有,今日这艳阳高照的,总不能再将本公子从自己的地儿撵出去了吧?”
顾卿晚昨日已经见到了大哥,今天对苏子璃便没有那么防备了,闻言顿时一笑,侧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态,赔礼道:“恪王勿怪,请。”
苏子璃瞪了顾卿晚一眼,这才昂首挺胸,迈着大步从她身边走上台阶,大摇大摆的进了花厅。
丫鬟上了茶,苏子璃竟神情颇为享受的吃了两口,瞧向顾卿晚的目光,却像是在说,喝你一盏茶真是难,眉目间尽是感叹的戏谑。
顾卿晚被他的模样逗笑,苏子璃便放下了茶盏,将手支在茶几上,拖着头凑近了一些,仔细的盯着顾卿晚不言语。
他的神情有点专注的古怪,顾卿晚不觉抬手模了模脸,道:“怎么了?”
苏子璃不语,又盯着顾卿晚使劲看了一阵,这才道:“本公子看了又看,想从你脸上看到些强颜欢笑,黯然失色,魂不守舍来,奈何本公子这看来看去,你这张脸上除了满面红晕,容光焕发之外,还真半点不妥都没有。啧啧,这女人狠心起来,可真真是让男人都望尘莫及,心生畏惧啊。”
顾卿晚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等话,顿时愣住。
她应该难过不舍吗?她模了模脸,神情有些怔忪。
事实上,在没离开前,她是有过挣扎和不舍的,随着秦御对她越来越真诚,越来越热情温柔,她也会动容心悸,会有些假戏真做,甚至会觉得秦御也不错,忍不住想要投入其中。毕竟秦御要容貌有容貌,要身份有身份,智商手段,他一样不缺,是个极容易让人动心的男人。
这种心情在有了孩子之后,变得更加的明显,她会想自己带孩子离开,剥夺孩子享受父爱,是不是对的?现代单亲妈妈带着孩子,那孩子尚且还要遭受不少冷眼和嘲笑呢,更何况是在这古代。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还不如庶子来的光明正大。
她为此犹豫过,只是她最后还是发现,所有的挣扎和不舍,都不能掩盖她呆在王府中,对未来的不安和彷徨,茫然和压抑,都掩盖不了她的不甘和屈辱。
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顾卿晚并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她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选择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
既然已经离开,她便不会再牵挂着过去,事实上她比自己想的要洒月兑。自从昨日到了这里,她便没再想起过秦御。
此刻见苏子璃探究的盯着自己,顾卿晚笑了笑,道:“恪王这话说的奇怪,是我自己选择的离开,这会子若真一副黯然伤神模样,那就当真是作死矫情了。”
苏子璃抿了抿唇,他是实在不能理解顾卿晚的做法,这才问出来的,他眸光微闪,又道:“燕广王对你不好?”
顾卿晚听他和顾弦禛问了一样的问题,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不,除了最开始他逼迫我为妾,强硬的限制我的自由,之后对我算得上好了,但是他却给不了我想要的。”
苏子璃挑眉,道:“你想要的正室之位?”
顾卿晚唇边笑意不觉又牵了下,抬手冲苏子璃摆了摆手,道:“不止,相信我,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苏子璃双眸却微微眯了起来,眸光有些执着的专注,沉声道:“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顾卿晚不是傻子,事实上自从苏子璃突然直呼她的名字,她便觉出了他若有若无的靠近和心思,尤其是在他帮她离开之后,他的眼神变得过分专注,即便他什么都没说,可男女之间有时候任何一方起了心思,都会有股奇怪的张力,只要足够仔细便不难察觉,若是一直没察觉,那不是情商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是特意在装傻。
从前苏子璃便爱动手动脚的,但是顾卿晚只能感受到他的玩世不恭,他那般,大抵是天生风流,就是那样的人。
苏子璃的态度改变是从礼亲王的寿宴开始的,若然一早他便对她有不一样的心思,顾卿晚是说什么都不会和苏子璃商议离开之事的。
顾卿晚不确定苏子璃这种态度的变化,是不是她和他合谋离开王府的事儿给了他什么误解和误导。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点,故此,她瞧着苏子璃,蓦然一笑,却道:“我要的不光是正室之位,还要我的男人身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不准纳妾,不准动旁的女人一根指头,并且在心里想想,都是不成的。这个世道如何要求女人的,他都必须也同样做到,忠贞是相对的,不能只我如此,恪王说对不对?”
苏子璃万万没想到顾卿晚会如此说,一愣之后,整个人被她惊的被口水呛住,突然咳嗽起来。
顾卿晚用一种淡定的姿态端起茶盏来,一面悠然的吃茶,一面好整以暇的欣赏苏子璃的狼狈。
苏子璃咳了半响才停下来,瞪着顾卿晚,难以置信的道:“你在说笑吧?”
顾卿晚呵的一声笑了,扬眉道:“你看我像说笑?”
苏子璃,“……”
他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公主选婿,驸马虽然不能纳妾,可也是有通房的啊。
“本公子从来没听说过男人也要忠贞这样的话,你这可真是……燕广王知道你这想法吗?”。
苏子璃半天才干巴巴的挤出这么两句话来。
顾卿晚耸了耸肩,道:“他连娶我都办不到,我和他说那么多有用吗?”。
苏子璃瞧着顾卿晚提起秦御云淡风轻,隐含自嘲的模样,顿时心中对秦御的嫉妒竟然被同情取代,他端起茶盏来,喝了两口,压了压惊吓,才道:“通房妾室不过都是玩意,有那么重要吗?”。
顾卿晚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古代男人的想法,实在是迷之统一。
她点了点头,扬眉道:“面首也是玩意,也许我努努力,将来可以允许我的男人玩通房,左不过我也多养两个面首就好了,只希望到时他能以己思人,明白我只是玩玩罢了,没那么重要。”
苏子璃顿时又被呛了,脸色甚至涨红起来,看样子是被自己口无遮拦的话给气的不轻。
顾卿晚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气的,也不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什么不妥的。
她离开王府就是为了自由,如今她终于离了那里,在言行举止上,她不想再亏待自己。
苏子璃又咳了一阵,揉了揉有些突突而跳的额头,这才又道:“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何会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这样,公主成亲前,尚且要派个宫女先试下驸马的,你这个……”
苏子璃难懂的摇着头,一副看怪胎的模样看着顾卿晚。
顾卿晚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子上的茶壶,道:“我若是告诉恪王这茶壶在给恪王倒水前,曾经被十多个人用嘴对着直接喝过,恪王是何等感受?”
苏子璃顿时没忍住露出了恶心厌恶,似吞食了苍蝇一般的神情来,顾卿晚又耸了耸肩,道:“你瞧,就是这种感觉。”
苏子璃简直要抓头发,粗声道:“这怎么能一样啊!”
顾卿晚顿时撇撇嘴,似嫌打击的他还不大一样,她又道:“我听说恪王在京城各青楼都有红颜知己,这些红颜知己无一不是被恪王梳笼后便被包养了起来,不再接旁的客人的,恪王为什么不让她们接客呢?恪王又为什么不去睡那些下等妓女呢?还不是嫌脏吗,这有什么区别吗?”。
顾卿晚一脸戏谑的看着苏子璃,苏子璃顿时脸色便涨得通红,有点没法和她交谈和对视下去了,他猛的别开头,粗声道:“谬论!怪理!你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青楼梳笼的成什么样子!”
他言罢,端起茶盏来,似想借着喝水来掩饰尴尬和羞恼,顾卿晚却瞥了一眼,嘀咕道:“你们男人做都做的出,我们女人倒还说不得了,你不可否认,怪理也是理。”
苏子璃的茶盏中本来就没续杯,仰头一喝,结果喝了一口的茶叶片,又不好意思吐出来,还没咽下去,就又被顾卿晚这话噎了一下,顿时丢了茶盏,猛咳起来。
顾卿晚见他脸色通红,这才好心的提声唤了丫鬟,给苏子璃又倒了一杯茶。
待丫鬟退下去,苏子璃已不再乱咳,只是脸色却有些发黑,眉宇间都是欲发难发的郁结和羞愤,只因他方才咳嗽时才回过味儿来,顾卿晚方才那些话,分明在暗指她嫌弃他脏!
他鼻息间差点要喷出火来,瞪着顾卿晚,眼神恨不能扑上去吃了她一样可怖,半响才咬牙切齿的道:“你是专门生来气本公子的吧?”
顾卿晚却失笑,挑眉道:“相信我,恪王真没那么重要,我没事儿气你干嘛?我这是在培养我们之间合作的友好关系呢,这些话,寻常人,我是定然不会和他说的,恪王想想是不是?”
苏子璃瞧着她一副施恩的模样,简直要吐血,感情他被羞辱了一顿,还得感谢她没拿他当外人?
他可以肯定了,眼前这女人就是生来克他气他的。
苏子璃还想再言,却与此刻,月洞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打斗声。
“什么人!”
顾卿晚听到有女暗卫的声音传来,显然是有外人闯了进来。
顾卿晚微惊,又心思一动,以为是顾弦禛来了,她忙站起身来,苏子璃便也跟着起了身,正准备去查看,月洞门那边已有个高大的身影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
显然,这么一会子功夫,来人已经摆平了女暗卫。
顾卿晚望去,却见来人身影略瘦,却极为挺拔,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广袖长袍,脸上却带着一面半白半黑,极是古怪的面具。
顾卿晚打眼一瞧,还以为来者是顾弦禛,眸中恍过喜色来,但下一秒她便又不确定了。只因来人虽然和顾弦禛的体型相像,但是气质简直南辕北辙。
这人浑身都充斥着一种冰寒,那种冷凝似带着股拒人于千里外的清寒,让人望而却步,不敢随意开口造次。
其实秦御和娄闽宁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寒意,秦御的寒意宛若一把利剑,有股锋锐的杀伐之气。而娄闽宁却像是一朵生在冰天雪地中的冰莲,虽然也清冷,但却总能吸引人欣赏他,想要靠近他。
然而眼前这个人,简直一眼就让人觉得是块玄寒的万年不融化的冰,只一眼就能将人冻结,别说是靠近了,不将人吓瘫冻僵就是好的了。
大哥可不是这样的,顾卿晚瞧着这人,已然猜想到了他的身份。
这人应该就是那次礼亲王寿宴上,贵女们说的那位大燕国的什么克妻的鬼面将军了。
寿宴结束后,顾卿晚曾经因好奇打听了两句,得知这位大燕的鬼面将军很是了得,手握重兵,掌控了大燕三分之一的兵马,且是大燕最年轻的常胜将军,今年不过二十四五,但是却已因战功官拜太子太傅,授封镇国侯。
只是这位却有克妻之命,已经先后死了四个未婚妻,故此到现在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大燕使团尚未抵达京城,这位鬼面将军怎倒偷偷抵京了。
“沈沉?你怎么寻这儿来了?!”
显然,苏子璃也没料想到他会到这里来,神情和语气都带着几分惊讶。
鬼面将军沈沉却淡淡扫了眼顾卿晚,道:“让你来大秦不是玩花魁和人抢女人的,既然你这样乐不思蜀,玩儿的又这么大,还敢跟燕广王抢女人,我也犯不着弄你回国了,就让你在此醉生梦死,岂不更好?”
鬼面将军的声音很是低沉好听,却明显带着嘲讽之气。苏子璃顿时便笑着迎了上去,道:“你这人怎么总是这么无趣,我这不是韬光养晦,装模作样,用风流来伪装本公子的惊世才华,雄心壮志嘛,还有,我给你说,这位顾姑娘,她已经不是燕广王的女人了,并且我和顾姑娘清清白白,日月可鉴,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你误会我没关系,可千万不要坏了人家顾姑娘的清誉。”
苏子璃和鬼面将军的关系一瞧便非常的熟稔,顾卿晚瞧着两人顿时哑然失笑。
鬼面将军方才说是要弄苏子璃回大燕,看来这两人早便已经结成同盟,苏子璃果然不是个普通人。
想他常年待在大秦,又是以质子的身份,早早便离开了大燕国。鬼面将军手握雄兵,必定是所有皇子争夺拉拢的,竟然会选择了苏子璃,这可真是让人惊讶。
苏子璃,不简单啊!不动声色,竟然已经有了兵马做支持。
顾卿晚正为这个发现而微惊,那鬼面将军已冷声道:“装模作样?我误会你?呵,难道那些青楼花魁都还是清白完璧之身,你不曾碰过?”
苏子璃顿时脸色一红,赶忙去捂鬼面将军的嘴,一面还瞄了眼站在旁边看戏的顾卿晚。
苏子璃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今日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揭他的老底,刚刚才被顾卿晚以此事羞辱了一番,现在这个沈沉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能不能做兄弟了?!
苏子璃的举动却并没有让鬼面将军安静下来,还没等苏子璃捂住他的嘴,他已经身影一闪,也不知怎么就挣月兑了苏子璃的拥抱,一下子到了顾卿晚的身边。
顾卿晚吓了一跳,觉得有些危险,还没往后退,却听身边响起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道:“恪王风流多情,在下管不着,只是往后还请离在下的妹妹远点!”
这道声音竟是和先前那略低沉的声音完全不同,一下子清润了不少,顾卿晚顿时惊愕转头,瞪着那鬼面将军,道:“大……大哥?”
苏子璃更是面色大变,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散了个一干二净,锐利的视线逼视着方才方才还当兄弟的熟人,沉声道:“你不是沈沉,你是谁?!”
鬼面将军抬手取下了脸上面具,登时露出一张和顾卿晚足有五六分肖似的容貌来,连气质也都为之一变,却分明就是顾弦禛。
苏子璃神情变换着,眉头拧起,道:“你是顾弦禛?敢问顾大公子这是何意?”
显然,苏子璃并不知道顾弦禛假扮鬼面将军沈沉的事,他和沈沉早有往来,关系匪浅,方才顾弦禛无论是身形,气质,举止动作,还是声音都和沈沉别无二致,他竟然根本就没发现眼前的沈沉是假的。
这让苏子璃心中十分的警觉和谨慎不安,顾卿晚也一脸诧异疑惑的看着顾弦禛。
大哥只是这会子假扮了鬼面将军呢,还是这次大燕来京城使团中的鬼面将军就已经是大哥了?鬼面将军可是大燕举足轻重的人物,怎么可能由大哥来假扮,如果是这样,真的沈沉和大哥有何关系,真的沈沉又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要大哥假扮他?
顾弦禛面对两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却淡然一笑,从怀中模出一只玉佩并一封锦书来,随手便丢给了对面的苏子璃,道:“恪王看看吧。”
苏子璃抬手接过飞掷到眼前的物件,却并没急着去看,又和顾弦禛对视了两眼,见其唇边含笑,悠然自得的抬手示意。
苏子璃才查看手中东西,顾卿晚见那是一块造型有点古怪的玉佩,想来玉佩定是鬼面将军的信物,因为苏子璃瞧见那玉佩后,神情明显稍缓,眼眸中的戒备少了一些。
顾弦禛却扭头冲顾卿晚解惑道:“大哥是受沈沉之托,达成协作代替他前来大秦的。”
他言罢冲顾卿晚丢了个稍安勿躁的安抚眼神,便又看向了苏子璃,道:“那封是沈沉亲笔写给恪王的书信,上头还有沈沉的印鉴和手印,相信恪王是能辨别出真假来的。”
苏子璃确实辨别出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只是他明显还有些难以接受。
他早和沈沉有私交,沈沉也早已成为他夺嫡最大的靠山和依仗。苏子璃在大秦多年,随着燕皇日渐老迈,他再不回国,便一切都晚了。
但是他想顺利回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沈沉这次前来便肩负着带苏子璃回国的重任。
只是这样重要的事儿,沈沉竟然撒手不管,弄了个假的鬼面将军前来。这也就算了,这个假的鬼面将军竟然还不是大燕之人,竟然是顾卿晚的兄长!
须知苏子璃和顾弦禛可是半点交情都没有的,这会子苏子璃在心里早就将沈沉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压制再压制,调息再调息,方才道:“沈沉人呢?”
顾弦禛却道:“沈二女乃女乃失踪了,沈沉寻人去了。”
苏子璃,“……”
顾卿晚觉得苏子璃在尽量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展现出来的还是一脸懵逼的神态。
事实上苏子璃的心里确实是有一万匹草泥马正奔腾而过,他回国可是大事儿,顾弦禛给出的这算是什么回答?
所以,沈沉是因为一个女人,追什么女人,所以将他丢到一边儿了?
等等,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沈二女乃女乃是个什么鬼?
苏子璃有些不确定的道:“沈二女乃女乃是沈沉那个痴傻二弟的妻子?不是,他弟妹失踪了,他着急寻什么人?”
顾弦禛却摊了摊手,只道:“这是沈沉的私事,我不好多问。或许沈沉觉得我替他前来大秦比他自己来更为合适,也更加有利于恪王,恪王难道不觉得吗?毕竟沈沉不是胸无成算之辈,他既放手让我替他,恪王便该相信我能给恪王必将不输于沈沉才对。”
顾弦禛这样说,倒让苏子璃怔了一下,他和顾弦禛对视良久,蓦然又看了眼站在顾弦禛旁边的顾卿晚,接着便露出了往日那种带着点轻快和玩世不恭的笑来,道:“顾家有顾姑娘这样的女子,果然其兄长也是名不虚传,不容小觑的,本王拭目以待。”
顾弦禛闻言淡淡一笑,扭头抚了抚顾卿晚的发顶,道:“妹妹稍候片刻,大哥和恪王有些事要商议,一会子再带你回去见你大嫂。”
顾卿晚点头,顾弦禛便和苏子璃相互点头,屏退下人,进了花厅。
顾卿晚回到了昨夜住的厢房中,文晴便迫不及待的道:“姑娘,刚刚那个当真是姑娘的亲哥哥?”
方才文晴虽然在屋子里,但是却都瞧见了,见顾卿晚脸上带着轻快的笑容进了屋,她还是有些惊异的问道。
莫怪文晴恍若梦中,顾卿晚也有点心神恍惚,闻言她指了指自己的一张脸,道:“一个爹娘,长相总是做不得假的,自然是我的嫡亲哥哥啊。”
文晴不觉便神情紧张,脸色微白,道:“可是……可是顾大公子怎么就成了大燕国的大将军呢,这样的话,姑娘难道要随着顾大公子前往大燕国吗?”。
文晴作为大秦人,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大秦到大燕去。
顾卿晚现在也弄不清楚顾弦禛怎么就成了鬼面将军,以后又有何打算,故此她拉着文晴的手拍了拍,道:“你放心,将来即便我要离开秦国,你若然不愿相随,我也会将你安置好的,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兄嫂,你便是撇下了我离开,也不必担心我没人照顾。”
文晴是礼亲王府的家生子,她虽然现在愿意留在顾卿晚的身边,可是却还是希望自家二爷赶紧的找过来,好将顾卿晚给带回去的,而她就是负责在此之前看顾好顾卿晚。
现在倒好,顾卿晚竟然并不排斥到燕国去,这她若是去了燕国,二爷还怎么追得回?
文晴茫茫然,陷入了焦躁慌乱中。顾卿晚却沉浸在大哥暂时成了大燕国大将军的冲击中,她琢磨着,秦国皇帝背信弃义,灭了顾家,顾弦禛逃出流放地之后,立马便去了大燕。
原本她以为顾弦禛是逃命的关系,才有此决定,如今看来,顾弦禛前往大燕分明是另有所谋,深思熟虑的结果。
现在他和苏子璃结成了同盟,难道是想在大燕重振顾氏,继而扶持燕国抗衡甚至颠覆秦国,报仇雪恨?
顾卿晚有些忐忑的等了一个多时辰,顾弦禛才和苏子璃从花厅出来,顾卿晚忙走出了屋。
顾弦禛冲她温和而笑,扭头便冲苏子璃道:“我的妹妹,便不劳云夜照看了,既然我们兄妹已经重逢,我便将她带回家去了,她大嫂也已等候牵挂多日,来日我再设下酒宴,宴请云夜,谢过云夜对舍妹的照顾。告辞。”
他言罢便走向了顾卿晚,道:“走吧,我们回家。”
顾卿晚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趁着顾弦禛和苏子璃说话,她已经换回了昨日的衣裳,该带的都藏在身上,闻言她示意了下文晴,便含笑跟在了顾弦禛的身后。
苏子璃见顾卿晚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便迫不及待,兴高采烈的跟着顾弦禛走了,顿时有些恼愤的咬了咬牙。
不过想到顾卿晚对秦御的绝情,他顿时又觉得自己这样真不算什么,有些自嘲而忧伤的抬手抚了抚额头。
哎,到手的美人,就这样被截胡了?好像有点不甘心啊。
可是,那是人家的亲哥哥,他好像一点阻拦的理由都没有呢。
顾卿晚跟着顾弦禛离了小院便被安排登上了马车,马车驾驶的飞快,绕老绕去的,不过却也没走多长时间就驶进了一座小院。
她尚未挑起帘子看看到了何处,外头便响起了庄悦娴的说话声。
“是晚晚到了吗?”。
顾卿晚忙一把掀开了车帘探出头来,正见庄悦娴脚步匆匆的自月洞门那边过来,身后跟着追她不上的丫鬟。
“大嫂!”
顾卿晚开口唤着,声音已微微有些哽咽。先前顾家大火,她是真以为自己害死了庄悦娴,此刻瞧见庄悦娴活生生的在眼前,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庄悦娴的眼眶也微微发红,快行几步,隔着车窗两人的手便已紧紧握在了一起。
顾弦禛一撩袍摆,跳下了马车,瞧着姑嫂二人又哭又笑的模样,眸光愈发温若三月春湖,荡开一层层笑意。
见顾卿晚和庄悦娴拉着手,就那么一个车上,一个车下的说起话来,顾弦禛才微咳了下,上前一步揽上庄悦娴的肩,将她往后带了两步,打断两人的寒暄,开口道:“好了,有多少话不能一会子坐着好好说?妹妹有了身孕,你这做大嫂的可不能反倒累着了她。”
庄悦娴昨夜就已经从顾弦禛的口中得知了此事,这会子忙忙道:“是,夫君说的是,做马车最是颠簸劳累,晚晚快下来进去躺着说话。”
言罢,她亲自做好架势要扶着顾卿晚下车。
顾卿晚跟着庄悦娴进了屋,瞧着大哥大嫂都在身边,却一下子便有了家的感觉。她心里暖暖的,只觉安定了很多。
庄悦娴更是落下了泪水来,扭过头抽出帕子擦拭了下眼泪,她才转头笑靥如花,道:“晚晚先坐着喝口水歇息下,大嫂去吩咐下,中午咱们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顾卿晚笑着点头,不想顾弦禛却面露歉色,道:“昨日便接到了消息,使团那边出了一点意外,我得尽快赶过去,便不能陪着你们用膳了,这顿团圆饭等我回来再补上,还望夫人和妹妹原谅则个。”
他陪着笑深深作揖的模样倒是和从前如出一辙,顾卿晚和庄悦娴相视而笑,眼眶却都再度微热了起来。
顾弦禛这明显是之前没在京城,接到她逃离的讯息后才专门为此事回来的,如今安顿好了她便急着离开。
顾卿晚知道他假扮鬼面将军沈沉的事儿,必定不容有失,虽然有很多话想要和顾弦禛说,有很多事儿想要询问,但也只能按捺了下来,冲庄悦娴道:“大哥讨厌极了,大嫂说咱们等大哥回来怎么让他赔罪补偿?”
庄悦娴含笑拉了顾卿晚的手,道:“这个可得好好想想,没事儿,你大哥少说三五天也回不来,咱们好好商议商议,不能便宜了他。”
顾弦禛笑而不语,屋中虽然马上又有离别,却充斥着满满的欢快和温馨。
顾弦禛还是转身大步离开了,顾卿晚问起庄悦娴可知道大哥和沈沉是何关系,庄悦娴却道自己也不甚清楚。
顾卿晚便只得按捺着满肚子疑问和庄悦娴闲话家常起来,庄悦娴对于顾卿晚有孕的事儿,竟表现比顾卿晚更加兴奋激动,她拉着顾卿晚的手道:“你不知道,前些时日,你大哥派人去了一趟洛京城,去人带回消息,顾弦勇和旁氏的那孩子都在两个月前没了,大嫂这心中还颇是后悔了一些时日。顾弦勇也便罢了,可那孩子到底是无辜,是顾家的骨血,早知道如此,当初咱们离开京城时便该想法子将那孩子带上了。大嫂平日照看着,又有丫鬟帮衬,倒不是什么难事……”
她说着长叹了一声,这才又道:“瞧大嫂,没事儿和你说这些事儿做什么,没得引你跟着不舒服。现在好了,咱们顾家眼见就又要添丁了,我可都等不及要当舅母了!”
顾卿晚骤然听到顾弦勇一家的消息,着实愣了一下,忍不住问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庄悦娴才说明了原委。
当日她们离开,娄闽宁让成墨带着旁氏等人去了旁家,可不久旁氏便病逝在了旁家,顾弦勇和孩子被赶了出来,顾弦勇竟然企图进赌场挣银子混日子,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自己没能保住性命,连孩子都被他卖了人,那孩子也是秉性弱,大抵也是生下来没好好照顾的原因,没多久便也夭折了。
庄悦娴说起这些来,免不得又为那夭折的侄子叹息了两声,顾卿晚心知庄悦娴是个喜爱孩子的,偏她和大哥多年都没个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
从前太医也给两人看过脉,说不出个所以来,只说不要着急,身子都没有什么问题,许是孩子缘没到。
可如今连她这个小妹妹都有了孩子,大哥和大嫂却……顾卿晚心中难免便有些难过。
她想到先前给庄悦娴留了不少掺和了玉莲花蜜的果酒嘱咐庄悦娴一定要每日都喝的事儿,便道:“大嫂瞧着脸色红润了不少,我给大嫂把把脉吧,看看这些时日大哥可有照顾好大嫂,若是大嫂脉象还没从前好,我可得寻大哥算账呢。”
她说着便强行模上了庄悦娴的手,原本是想再仔细瞧瞧,看看到底迟迟不孕,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太医和她先前都忽略了的,谁知道顾卿晚越模越惊愕,心跳也越快。
见她神情都变了,庄悦娴原本含笑推辞的神情也渐渐变了,她有些忐忑,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顾卿晚神情有些呆愣的看向庄悦娴,吞了吞口水才道:“大嫂……你这……这好像是喜脉啊……”
顾卿晚有些恍惚,她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有点像是在做梦,怎么她就和大哥这样重逢了,然后大哥就成了鬼面将军,随便给大嫂请个脉,就请出了喜脉来?
她不是一向都是衰神附体的吗,怎么突然就成了幸运女神的亲闺女了?
庄悦娴显然也被顾卿晚给弄懵了,呆怔怔的看着顾卿晚,道:“你说我是什么脉?”
顾卿晚收回手来,使劲往裙子上蹭了蹭掌心,又搓了搓手,这才深吸一口气,道:“大嫂你等下,我再重新把一下。”
顾卿晚说着神情几乎虔诚的将两指搭在了庄悦娴的手腕上,接着她便神情激动的道:“就是喜脉,错不了,是喜脉的,大嫂,你有身孕了,自己都不知道吗?”。
庄悦娴却还是楞的,她看着顾卿晚扯开一个说不上笑的笑来,道:“晚晚,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会是喜脉呢,我怎么会有了身孕呢?”
她盼子多年,如今都有些绝望了,这会子倒有点不敢相信起来。
顾卿晚扶着庄悦娴的肩头重重捏了捏,道:“大嫂觉得疼吗?”。
庄悦娴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顾卿晚收回手又拧了自己一下,“哎呦,我也疼的,大嫂是真的,不是做梦,大嫂真的已经有了身孕,并且瞧这脉象,都已经两个来月了,比我的脉象还要明显一些呢!大嫂没来月事,自己都不知道吗?”。
庄悦娴这会子面上才有了些想笑而不敢笑的喜色,恍惚道:“我……晚晚不知道,我一向是季经,上次月事后已经有两个来月了,这次的还没到时间……可我怎么会有孕呢?晚晚,你会不会是诊错了?”
庄悦娴说着,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好像很害怕空欢喜一场。
顾卿晚学医,自然知道中医上,将女子两个月来一次月事的唤作并经,三个月来一次的便唤季经,只要是有规律的,就都是正常的。庄悦娴竟然自来便是季经,她笑着摇头,肯定的道:“大嫂别看我学医时间短,但模过的喜脉却也好几回了,从前大国寺义诊,我跟着师兄给好几位孕妇开过药呢,更何况,自从我有了身孕,每日都给自己把脉,对这喜脉是再熟悉不过了,万万不会错!”
顾卿晚言罢便站起身来,吩咐道:“快来人,快将大哥追回来!”
庄悦娴匆忙起身死死拉住了顾卿晚的手,神情既喜又慌,道:“先别,先别告诉你大哥,大嫂都没害喜,没孕吐,大嫂……大嫂一点感觉都没有。晚晚,你听大嫂的。咱们再请个大夫看看,等大夫确诊了,再过个几日嫂嫂月事若是再不来,便……便告诉你大哥。”
顾卿晚倒不怪庄悦娴不相信自己,她理解庄悦娴的心情,她是太欢喜又太害怕,以至于患得患失,生恐弄错了让顾弦禛白欢喜。
顾卿晚却笑了,她觉得自己的玉莲花蜜大抵真有消除孕吐害喜症状的功效,她也没有害喜啊。
她拉着庄悦娴,安抚的拍着她,却道:“错不了!我保证错不了。这样大好的消息,说什么也得让大哥第一时间知道,趁着大哥现在还没走远!”
她说着已是吩咐人去追顾弦禛了,一个时辰后,顾弦禛一阵风般冲进了花厅,眸光明亮的盯视着庄悦娴道:“是真的吗?”。
庄悦娴脸颊绯红,双眸微红,点了点头。
顾弦禛便克制不住,跨前两大步,一把将坐在圈椅上的庄悦娴抱进了怀中。
顾卿晚站起身来,悄然迈步走出了花厅,又吩咐下人都退下,依稀听到庄悦娴的哭泣声,顾弦禛含笑安抚的声音,顾卿晚的心里也像徐徐盛开了一朵花儿般,明媚起来。
她到底没忍住,回头看了眼花厅中相拥的兄嫂二人,瞧着这一双新做父母的夫妻,心中所触,这两日来头一次想起了秦御,胸口漫过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牵绊和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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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写到秦御得知的,可是情节还差一点点,明天吧,么么哒,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