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罢,转身便大步出去了,礼亲王妃顿时楞在了那里。
礼亲王妃这意思,分明是暂时不要找了。秦御眉目微动,看向礼亲王妃,开口道:“母妃,她有孕在身,儿子说什么都要找到人的。”
听秦御口气冷淡,但却分明是不找到人不罢休的,礼亲王妃道:“阿御,随她去吧,兴许过些时日她自己想通了,就回来了。”
礼亲王妃也很喜欢顾卿晚,之前也尽最大力去找人了,这些天静下来,却觉此事棘手,正如她所说,寻回人来又如何,问题解决不了,与其绑在一起折磨,倒不若先分开的好。情爱最是伤人,她是过来人,从前过的什么光景,礼亲王妃都还记得,她不想秦御和顾卿晚捆绑在一起互相折磨。
礼亲王妃言罢,秦御却无什表情,只回道:“先找到人再说。”
礼亲王妃瞧着心中也不是滋味,却没放人,而是道:“你可想过此事该怎么办?卿晚她不愿为妾,即便是你此刻将她寻了回来,她就肯回来了?强拧的瓜不甜,这般总强迫着哪里是个办法?”
他说话时,分明顿了一下,脸上有瞬间的破裂般的痛色。显然是想说雪景院,临了想到顾卿晚已经不在又改了口。
礼亲王妃怔了下,秦御却已站了起来,道:“时辰也不早了,母妃早些歇息吧,儿子先回……翰墨院了。”
秦御从前是动过迎娶个正妃,再弄死的念头,可云瑶郡主这样的,他虽然恨,可却连让她嫁进来顶个名头都觉得恶心。
他说这话时,神情冷凝,口气平静,却无端带着股清寒的杀意。
秦御却道:“不必了,云瑶郡主嫁不过来了。”
礼亲王妃还不知道秦御回来后所做的粗暴之事,言罢她叹了一声,道:“你皇祖母入冬就去了行宫修养身子,皇上和太后倒先斩后奏的给你赐了这么门亲事!你放心,母妃已往行宫传了信,便算查不出什么来,等你皇女乃女乃过两日从行宫回来,母妃也进宫请你皇女乃女乃做主去!”
秦御知道,他若再耽搁两日,这个欣荷也难保不会被太后处理掉。不过好在,他快了一步。
这也是他今日直接打上定江伯府的原因,那个欣荷从前不过是个清倌人,心中念着荣华富贵,这才费尽心思攀上谢从江,这种女人最好攻破审问了。
秦御并不奇怪礼亲王妃会一无所获,云瑶郡主明显是太后做主塞进礼亲王府的,太后不是任由云瑶郡主糊弄的蠢人,这赐婚前,太后自然会帮忙云瑶郡主将该清理的尾巴都清理好了,不然让礼亲王府查出什么来,岂不是有机会拿捏着此事,说皇上将一个德行有亏的女人赐给王府?
他刚回到王府,礼亲王妃便让丫鬟来唤,秦御进了秋爽院,礼亲王妃见他一身风尘仆仆,身上衣裳都有些皱巴巴的,脸色憔悴而沉郁,人也眼瞧着消瘦了一圈,顿时又心疼又是无奈,吩咐丫鬟端燕窝粥,冲秦御道:“你刚走,赐婚的旨意便到了,当时卿晚还来了母妃这里,提醒母妃说云瑶郡主退亲一事儿蹊跷。母妃这些时日都在查此事,可是母妃却什么真凭实据都没能查到,如今你回来了,这事儿你便自己看吧。”
这厢,定江伯府的人赶着往镇海王府去,那边秦御已快马回了礼亲王府。
定江伯也叹了一声,旋即一咬牙,道:“备车,带着那个欣姨娘,都去!”
说话间,谢从江却从内室走了出来,他脸色惨白,双眼却满是愤恨,道:“我陪母亲去!”
他还没离开定江伯府,定江伯夫人已经被丫鬟掐人中醒了过来,她双眼通红,靠在丫鬟身上,瞪着定江伯道:“都是你妹妹养的好女儿,这样祸害我们家,祸害我的江哥儿,我这做嫂子的哪里亏欠了她,她养这么只白眼狼来害娘家?!来人,备车,快备车,我要去镇海王府说个清楚!”
秦御将寒剑送回剑鞘,扫了眼双眼通红的谢从江,大步就往外走去,到了院中,看都没看定江伯一眼便带着人扬长而去了。
简直欺人太甚!
定江伯也脸色铁青,怎么都没想到,云瑶郡主竟然做出这等事来。结果不仅退了亲,还让谢从江背了黑锅,她还在镇海王府中要死要活的上吊,先前他竟然还觉得愧欠,这些时日在朝堂上见了镇海郡王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定江伯夫人明显承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番,晕厥了过去。
却原来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主院那边,定江伯和定江伯夫人一起匆匆赶了过来,谁知道就在外头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秦御冷笑,还没说什么,倒是外头传来一声惊叫。
谢从江却有些听不清欣荷在说什么,脑子嗡嗡直响,浑身都在乱颤。
谢从江身子又晃了晃,简直难以置信,欣荷却爬了过去,抱住谢从江的腿,哭着道:“妾是大爷的女人,妾第一眼就爱上了大爷,妾都是太想跟着大爷,太爱大爷,才会听从云瑶郡主的,大爷你原谅妾吧。还有,东哥儿他真的是大爷的儿子啊。”
谢从江的脸色随着欣荷的话越来越难看,欣荷哆嗦了一下才又道:“妾以为云瑶郡主是要害妾的,啊谁知道她将妾请进了雅间,竟然很是和颜悦色,还请了大夫给妾查看可曾动了胎气。妾百般不解,询问与她,她告诉妾说,她根本就不愿意嫁给大爷,所以才找妾合作,这事儿对妾没任何害处,所以……所以妾答应了郡主。”
她言罢,咬唇道:“那人说,只要妾能怀上大爷的孩子,他便派人照顾妾,直到妾生子,还可以帮助妾进定江伯府。妾争气,那一回就有了身子,可是妾却心中极不安,总觉得这样天上掉馅饼的日子有猫腻。有次,那人又来给妾送了一袋银子,妾偷偷跟着他,然后妾看到那个人进了一处茶楼,见的人竟然是云瑶郡主,妾从前因大爷的关系,好奇郡主的尊容,是专门寻机会见过郡主的,故此当时没忍住便尖叫出声了。”
她说着面上露出追忆之色,看了谢从江一眼才道:“那人假装是走街串巷卖胭脂水粉的,进了门,却说要和妾谈一场让妾只赚不赔的生意,妾屏退了丫鬟。他说只要妾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便每月送银钱给妾花用,他让妾做的事儿便是重新搭上大爷你,那日大爷喝酒醉了,也是他告诉妾你的行踪,送妾到那附近的。”
话已出,便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无收回的可能。欣荷脸色惨白,挣扎着跌落下床榻,跪在地上,哭着道:“大爷给妾赎身后便不再来寻妾,妾很快就将大爷留的银子都花没了,妾不想再回风月场合,过从前的日子,正想离开京城回家乡去,便有人寻上了门。”
秦御冷笑,收了剑,再度道:“说!”
欣荷声音落下,谢从江顿时如遭雷劈,往后退了两步。
眼前寒光一闪,欣荷尖叫起来,几乎是大喊出声,道:“是云瑶郡主!是她,都是她教我的!”
荣华富贵是重要,但她也不想成为废人啊。
他能当着谢从江的面,这么嚣张的杀进人家内院来,毁了她的容,他就也能将她砍成废人,她这样的人,秦御怎样她,定江伯府也不会为她出头。
欣荷脸上疼痛着,黏热的血还在脸上肆意的流,她看着秦御却像看着地狱来的魔鬼,她惊恐无状,六神无主,她心里却很清楚,秦御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欣荷还没来得及从毁容的惊恐中回过神,秦御又一剑抵在了她的右肩上,声音冷而沉,道:“再不说实话,本王便废你一条手臂,再不说,便废另一条,不说实话,想死都是痴心妄想。”
他说着手中寒剑一划,欣荷尖叫一声,来不及躲,脸颊上便有凉意漫过,寒剑带起的血珠刚好滴落在她的睫毛上,一片血光。
秦御冷笑,“看来你是不想要这张脸了,本王成全你!”
欣荷眼泪直流,道:“没有,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秦御却已不再搭理他,反倒用剑挑起了欣荷的脸,神情沉寒道:“说,是谁让你借子来谢府大闹的?”
谢从江一愣,看了眼浑身微颤的欣荷道:“你什么意思?”
谢从江脸色涨红,不管他对欣荷是喜欢,还是厌恶,秦御冲进他的内院为所欲为,打杀他的女人,这都让他羞愤难平,只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秦御冷声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退婚的真相吗?”。
“燕广王你疯了吗?这是京城,我定江伯府虽然比不上礼亲王府煊赫,但也由不得你……”
谢从江脸色微变,转身冲进屋,就见秦御手中提着寒剑,正剑指倒在床上的欣荷,欣荷用手捂着手臂,鲜血直流,脸色惨白,充满了惊恐。
秦御却没搭理谢从江,竟然错身从他旁边经过,直接就进了内室,谢从江还没反应过来,里头便响起了欣荷的尖叫声。
谢从江既惊又怒,定睛一看,这才认出了秦御来,顿时一愣,连肩头披着的衣裳都月兑手掉了,呆愕道:“燕广王?燕广王深夜闯我定江伯内宅不知何意?”
内宅之中怎会有陌生的男人冲进来,莫怪外头丫鬟婆子大惊失色,尖叫连连了。
可他尚未出去,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有人气势凌然迈步跨进,却分明是个男人。
两人刚刚安置好孩子躺下,外头便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喧嚣声,谢从江也是从军习武的,闻声不对,一个翻身坐起来,拽了一件衣裳披上,便往外查看。
这两日却是欣荷的孩子病了,定江伯夫人让身边嬷嬷将谢从江给请到莲清院的。欣荷小意温存,谢从江半推半就的倒留在了莲清院里。
谢从江深恨欣荷搅了他的姻缘,还妨碍了他的名声,对欣荷和那个孩子根本就不闻不问。欣荷却是个有手段的,知道谢从江不喜自己,也不过去碍谢从江的眼,倒是借着向定江伯夫人谢恩的机会讨好了定江伯夫人。
莲清院,欣荷自从进了谢府,便一直不得谢从江的喜爱。
他一身煞气,根本没人敢拦,直接冲进了莲清院。
他带着人直接进了定江伯府,随手抓了个下人,问明谢从江的所在,得知谢从江正在内院,新纳的妾室欣荷姨娘的莲清院中,秦御冷笑正好,竟然拖着那小厮直接往内宅闯。
小厮还真没猜错,秦御此来确实是找谢从江的,只是自然不是因嫉妒才来的。
小厮脑子转着,猛然想起自家的大少爷谢从江可是云瑶郡主的前未婚夫,而燕广王是云瑶郡主的现未婚夫,那云瑶郡主可和自家大少爷青梅竹马的,难道燕广王是不满这个,心存嫉妒,来寻自家大少爷晦气的?
从前都没什么来往的,这会子夜都深了,怎么杀气腾腾的冲到了定江伯府来?
定江伯府说是伯府,可自老定江伯过世便有些没落了,虽然和寻常门庭比,也算高门大户了,但和礼亲王府这样的顶级权贵比,那还是差了不少的。
若非脸上疼痛剧烈,门房小厮真以为是做了一场梦。可是燕广王殿下来定江伯府做什么?
说完,他也不再看小厮一眼,大步流星追了上去,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言罢,他丢开了小厮又吩咐道:“马都在外头,你照料下,喂点草料。”
走了一步却被秦御的一个侍卫拽住了衣领,道:“那是燕广王殿下,没长眼啊!”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浑身英武之气的人,这些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冲进门就往里头走,简直像土匪一样,小厮吓的不轻,也顾不上满脸的血了,捂着脸就要上去追问。
他打开门,骂声还没完,就被人从外头狠狠抽了一马鞭,他尖叫着退后两步,府门已然被打开,有高大挺拔的身影,夹带着风雷之势已往府中一阵风般去了。
“深更半夜的,鬼叫……啊!”
门房小厮大骂一声,不得已从暖和的被窝中起了身,披了件棉衣便骂骂咧咧的来开门,心里想着这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人,看他不弄死他。
叩门声打破夜的宁静,门房迷迷糊糊的咒骂了一声,将被子捂住头又要睡。谁知道外头的叩门声竟然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了。
铜制的门环叩击在厚重的红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里头门房早早就歇了,这种鬼天气,也不会有人前来拜访。
秦御三步并作两步的登上台阶,也不等身后侍卫跟来,便自行叩响了门环。
朱红的大门紧闭着,秦御御马阶前,扫了眼定江伯府的门匾便翻身利落的下了马,大氅上的一层落雪因他的动作,扑簌簌的往下落。
连日来,京城一直在下雪,如今已过二更天,定江伯府门前也落了一层薄雪,两顶红灯笼映照着清冷的雪色,无端有些门庭萧瑟之感。
秦御没有回礼亲王府,反倒驰马往定江伯谢府而去。
接下来倒是再没遇到什么波折,一路顺风顺水,在三日后的入夜进了京城。
他吩咐刘田耕道:“那刺客给爷看好了,千万莫让他死了,进京后,总要和吴国公好好算算这笔账的。”
再想到秦英帝屡次添堵,还有赐婚之事,秦御双拳握起,一脸厌烦不耐之色。
更有,周鼎兴是秦英帝亲自提拔的走狗,秦英帝打压下顾家,扶周鼎兴上位,信任有加。这刺杀背后,是秦英帝授意也是有可能的。
自从吴国公将唯一的女儿嫁到了周家,周家和吴国公府便成了一家人。周睿死在他手中,周家人和吴国公府一直怀恨在心,今次派人前来刺杀他,倒也不是不可能。
秦御喃喃道,异色眼眸闪过深思之色。
“吴国公府的吗?”。
若然这些人当真和顾卿晚有联系,虽然能帮助他尽快找到顾卿晚,但是也说明帮忙顾卿晚离开的人对他存着极大的恶意,无疑,他寻找顾卿晚定会变得更加困难。
秦御得知此事,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失望,却又有些庆幸。
秦御并没有等到什么好消息,一个时辰后,刘田耕前来禀报,说是已经从刺客的口中得知,他们是从吴国公府派出来的,奉命取秦御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