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中午会加更一章,十一点吧
------题外话------
看了眼挡在车窗前,表情客套疏离的庄悦娴一眼,苏子璃蓦然一笑,突然扬声冲庄悦娴身后,道:“喂,左右那燕广王八成已经断气几日了,你跟着我回大燕去,我娶你为妃怎么样?”
他郁结在心,说起来他这辈子还真没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关注过,结果却遭遇百般冷遇,苏子璃实在难以甘心。
苏子璃就不明白了,自己一个燕国亲王,风度翩翩,人生的也不错,怎么就被顾家一家人嫌弃成这个样子了。
庄悦娴将顾卿晚牢牢挡在了身后,苏子璃站在车窗外,就只能看到她一角青莲色的衣摆。
见苏子璃明显对顾卿晚别具心思,庄悦娴拉了顾卿晚一把,阻止了她继续出面和苏子璃交涉,挡在了顾卿晚的身前,看&}.{}向窗外的苏子璃,道:“民妇多谢恪王殿下盛情相邀了,只是民妇姑嫂和恪王毕竟非亲非故,此番跟随恪王到此,已是权宜之法了,既然如今安全了,便不敢再麻烦恪王殿下了,恪王此去一路顺风。”
闻言,她笑着道:“恪王,如今已经出了京城了,我也不再是沈二姑娘,又算恪王哪门子的表妹?恪王还是改了口吧,唤我顾姑娘便好。”
顾卿晚本来就是要跟着顾弦禛去燕国的,但是如今顾弦禛暂时滞留在了京城,她自然不可能跟着苏子璃一道去燕国,她也适应不了苏子璃这赶路的速度。
苏子璃听她和朱公公竟然连说的话都一个样,好似早等不及要离开一样,他不觉俊脸微沉,神情黯然,道:“表妹怎么这么客套,就这么等不及要离开?其实我大燕风景独秀,民风也略开放些,大燕都城更是和大秦都城一样繁华,表妹便不想去燕国领略一下?”
她话没说完就瞧见了大步走到了马车外的苏子璃,声音断了,顾卿晚笑容微敛,冲苏子璃点头行礼,道:“恪王殿下,这一路多谢照应了,回头我大哥再谢恪王护送之恩。”
马车中顾卿晚正和庄悦娴商量着一会子到了渡口,要先四处逛逛看看,听到外头响起了脚步声,便以为是朱公公回来了,她笑着便挑开了窗帘,道:“朱公公,我听说青州镇有个挺大的药材聚散地,我们可否……”
苏子璃言罢,绕过了朱公公便走向了马车。
苏子璃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道:“哦?本王亲自去问问她。”
朱公公微微眯眼,道:“我家大爷和姑娘历来兄妹齐心,大爷的意思,自然也是姑娘的意思。”
只此刻他却生出些别的念头来,他抬眸看了眼朱公公,又扫向后头静静的马车,道:“如此啊,这是你家大爷的意思还是你们姑娘的意思?”
先前离开京城时,顾弦禛便和苏子璃说过他的安排,苏子璃是知道顾弦禛在青州渡口安排了人手,接应顾卿晚和庄悦娴的。
那厢,朱公公到了队伍前,冲正坐在路边喝水休息的苏子璃行了礼后,道:“七皇子,前头便到了青州镇了,我等便不和七皇子殿下同行了,这两日多谢七皇子殿下照顾,来日我家大爷必定会亲自谢过的。”
顾卿晚见文晴如此,便也随她去了。
文晴知道顾卿晚最是心软,连丫鬟也不舍得使劲使唤,笑了笑却还是爬上软塌,跪坐在顾卿晚的身后,道:“奴婢不累,能让主子舒适点,便不能让主子生受着,这是奴婢的本分。更何况,姑娘能受着,姑娘月复里的小主子却是说什么也不能生受着的。”
庄悦娴失笑,吩咐文晴去给顾卿晚按按,顾卿晚却阻了,冲文晴道:“好了,你也怪辛苦的,按按也好不到哪儿去,何必费那个劲儿。”
朱公公下了马车,顾卿晚长长舒了一口气,伸展了下双臂,捶着酸疼的后腰,道:“总算是能解月兑了,我这腰都要断了。”
朱公公见庄悦娴也开了口,便笑着道:“那好,只要公主和大姑娘能受得住便成,老奴这便去和七皇子辞行。”
庄悦娴听闻马上就能换船,自然也觉糕点寡味,吃不下去了,笑着冲朱公公道:“就听晚晚的吧,不必休息了,早些到了也好早些好好的休息。”
顾卿晚这两天小腿都有些水肿,确实是难受的不行,听闻这个消息,自然是开心的,当即便丢了手中的栗子糕,道:“这样啊,朱公公也不早说,不吃了,不吃了。咱们还是快赶路吧,赶紧赶到了渡口也就好了,这一个来时辰,饿不着的。”
朱公公闻言也看向了文晴,笑着道:“文晴听你家姑娘的吧,再行不到一个时辰的路就能抵达青州渡口了。大爷早就在青州渡口安排好了客船,一会子老奴就去和七皇子说,咱们就不跟着燕国的人再往前走了。不必再急了,老奴这是担心公主和大姑娘饿了,这才端了些糕点来。公主和姑娘先用些垫垫肚子,等到了渡口,便有热汤热饭了。到时候登了船,公主和大姑娘也能舒服一些,水路平稳,也不怕两位小主子再经受颠簸,这两日可真是苦了公主和大姑娘了。”
一会子马车就又要赶路,等一赶路,颠簸的根本烧不成水,文晴这才有些焦急忙乱。
顾卿晚和庄悦娴跟着,这两日自然也没能吃上一口热汤热饭,好在有文晴和紫竹几个,每日都趁着稍作休息的时间,赶忙的用小泥炉烧开一些热水,顾卿晚和庄悦娴就着热水,才能应付着吃些糕点干粮,渡过了这两日。
苏子璃赶着回国,星夜疾驰的,苏子璃的人自然是没工夫埋锅造饭,都是啃的干粮,喝了胡乱喝些水囊中的凉水,这样才能日行千里。
马车上坐不下那么多人,紫云和紫苏都在外头骑马跟车。
顾卿晚离开京城,询问过文晴的意思,文晴却还是坚持要跟着她,顾卿晚便带上了她。而紫竹,却是顾弦禛安排给庄悦娴的暗卫兼丫鬟,除了她,还有个紫云和紫苏,三人负责照顾保护庄悦娴和顾卿晚。
见文晴慌慌张张的差点让火烫着,顾卿晚道:“别急,这糕点做的松软,没那么难下咽的,莫再烫伤你。”
文晴和紫竹忙上前接了,摆放到桌子上,又去看小泥炉上烧着的热水。
这日中午队伍暂停下来歇息,朱公公端着两碟子糕点登上了马车。
好在两人都已过了前三月,且大抵是有玉莲花蜜的滋养,身体倒没出现旁的什么症状,气色也还算好。
顾卿晚和庄悦娴虽然所坐的马车经过了特殊处理,有防震的措施,但这古代的道路,实在颠簸,整个人都觉得快要散架了。
故此顾弦禛就是安排顾卿晚和庄悦娴在此和燕国队伍分开,前往他安排好的地方安置。
在这青州镇莫说是两个人,便算是一个团伙,也能像一滴水融进了河水中,瞬息不见,想找到就无疑大海捞针了。
这青州镇是通往京城的大运河中游于勄江的交汇,为南北扼要之地,漕运发达,浮江而至,贸易迁涉,往还络绎,交通更是四通八达。
时间倒退到三日前,顾卿晚跟着燕国使团星夜疾驰,总算是抵达了青州镇。
秦逸扬唇一笑,将酒坛丢了过去,娄闽宁稳稳接住,两人不由相视朗声而笑。虽然情场失意,然到底有醇厚如酒的友情可以慰藉,也是平生一件酣畅之事了。
娄闽宁眸光一亮,清隽的面庞上已有了笑意,道:“这八十年的女儿红可是不多见,先前听闻乾州吴氏有位老太太,和青梅竹马定亲后,却不想世事弄人,未婚夫不幸从马上跌下,摔伤不治,那未婚夫不忍其守望门寡,便在缠绵病榻时,以死相逼退了亲事。只是却没想到,即便退了亲,老太太也一生未嫁。这吴氏老太太高龄,活了八十岁。八十年的女儿红,想来全天下也就只此一坛了,此生想必也只得品这一次啊。有此好酒,岂能不饮?”
娄闽宁摇着杯中酒转身望去,就见秦逸随意靠在门边,抬了抬手中拎着的一坛酒。
秦逸缓步走到了台阶上,略跺了跺脚,抖落满身的雪片,慵懒的靠着门框,挺俊的鼻梁动了动,勾唇一笑,道:“二十年的状元红啊,我这儿有八十年的女儿红,饮否?”
成墨愕了下,抹了下眼底的湿意,放下心来,自动退到了远处。
显然,他已来了一会了。
成墨一怔,就闻身后传来了踏雪的声音,他回头恰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从雪幕中走了出来,那人身上穿着一件白狐素银鹤氅,眉目沾染了雪色,愈见清逸月兑俗,宛若从雪域中走来的谪仙,却正是秦御的嫡亲哥哥秦逸。
娄闽宁却没回头,只低声应了一声,执起酒壶又自斟了一杯酒,突然道:“怎么?还怕我欺了你那弟弟不成?”
失去了顾姑娘的世子爷,即便是意气风发时,也总让他觉得世子爷没有从前那么快乐了。成墨揉了揉眼,低声道:“爷,夜深了,回吧。”
何必如此自苦着自己,反倒去成全旁人。
当初燕广王可以强抢了顾姑娘去,如今世子爷难道就可以吗,世子爷还是先来的那个呢!
站在十里亭外的成墨瞧着亭子中独坐的娄闽宁,眼眶却有些发热,他实在不明白,世子爷那么喜欢顾姑娘,为什么不趁此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下。
马蹄声很快便震动了地面,片刻十里亭恢复了沉寂,只有漫天的雪,还在不知世间多情的如故飘着。
秦御没再道谢,却深深看了眼娄闽宁,转头大步流星地出了十里亭,他脚下生风,带着一股飞扬的迫不及待,袍摆鼓荡,令地面雪片飞旋而起,舞动出一朵朵雪簇,聚拢又分开。
“两日前,她便离开了燕国使团,往随州府去了。”娄闽宁最后说道。
娄闽宁知道秦御说的是对顾卿晚的爱,秦御说他不会输给自己,那么他拭目以待!
他没再说话,大步往外走,推开十里亭破旧的一扇板门,风雪灌了进来,秦御才忍不住回头看了娄闽宁一眼道:“我不会输给你的!”
秦御觉得自己再和娄闽宁谈下去,一定忍不住要弄死他,再不然,就是他被娄闽宁给活活气死了去。
娄闽宁扯了扯唇,却道:“但愿如此,比起那个机会,我更在意她会否受伤,只愿那个机会永远不要出现才好。”
就听身后传来秦御的声音,“你守护也没用,错过这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十里亭中顿时便响起了秦御清晰的磨牙声和攥拳声,娄闽宁突然便快慰了起来,笑着饮了杯中酒。
娄闽宁简直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看也不再看秦御一眼,又自斟了一杯,道:“其实她心里有没有我都好,爱是守护,并非占有,只要我心中还有她,继续守护着她便好了。”
秦御却站起身来,道:“可惜她早已是我的女人,纵然离了我,心里到底也只会有我。”
娄闽宁拧了下眉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错开目光,摆了摆手,道:“倘若她的心里还有我,我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秦御的谢,再次提醒他,他是个情场失意者,他守护的那姑娘,她的心里早已没有他,有的是眼前人。
娄闽宁却觉秦御这笑意,和他此刻这声笑,比什么利器都刺眼刺耳,简直是最锋利的回击。
他紧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一张年轻暴怒的俊美面容,慢慢的若冰雪消融,露出了一丝释然满足的笑来,异色眼眸中的血色也渐渐褪下,染上了宛若星辰碎光般的笑意,他看向娄闽宁,道:“多谢!”
此刻被娄闽宁冷锐的目光注视着,秦御心中非但恼怒渐褪,且竟生出一种豁然开朗的明快来,更因为明白了顾卿晚的心意,从心底泛起一层欢喜来,驱散了连日来压在心头沉沉的窒闷郁结,令他整个人都感觉拔云见日,连受伤钝疼的心都轻快了起来。
以至于他对她的一切都产生了质疑,怀疑从前的一切美好,觉得那女人简直没心没肺,毫无心肝。
他没有那么蠢,会被个完全无心他的女人骗的团团转,只不过是她的离开,让他太过难以接受,也太愤恨郁结,他从小到大就没遭受过这样的抛弃和打击。
昔日的种种划过秦御的心头,他其实是知道的,顾卿晚离开前,他以为的心心相印,两情相悦,并不是他的自以为是,并不只是他的错觉。
倘若她心中没有他,这么些时日都是在和他演戏,那她又怎么可能不计得失的帮助他良多,她教导王府侍卫易容之术,不计辛劳的救治他的母妃,全心全意的建造浮云堂,甚至在离开前,还特意给他留下了那件独一无二的软甲……
然则那个女人也睚眦必报,谁若敢欺辱她一分,她势要记在心中,回以一分不可。
她是一个善良,且心存感恩的重情女子,旁人对她好一分,她从来回以更多。比如对她的嫂嫂,比如对陈心颖,甚至对文晴那个小丫鬟。
他竟古怪的觉得娄闽宁说的有些道理,顾卿晚怎么可能心中没他呢。
若然他连顾卿晚的心中有没有他,这么长的时间他都弄不清楚她是个怎样的女人,他大抵确实不配去寻她。
他只差一点便要暴起,狠狠给娄闽宁两拳。然而他却没有那么做,他竟在心中着魔一般的寻思起娄闽宁的话来。
秦御却恍然未觉,他生来尊贵,性情桀骜,何曾被人如此厉声训斥过,更何况这人还是情敌。暴怒羞恼在心头横冲直撞,简直要将他整个人都焚烧起来。
秦御浑身一震,异色眼眸禁不住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雾,他将双拳握的咯咯作响,这个动作牵引了胸前的伤口,从裂开的胸口蔓出血色来,迅速晕染了外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