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子府,申屠夷便将自己的人全部调派了过来,大概是动静太大,龙治也被惊动了。
小楼里,人满为患,楼外是便衣黑甲兵,一楼,龙治麦棠马淑还有府中的幕僚等等都在。
魁伟的身影从楼上走下来,申屠夷面色冰冷,恍若数九寒天的冰块。
“九弟,到底怎么回事儿?”龙治深吸口气,在这帝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算大事。
没有说话,申屠夷走下楼梯,气氛凝重。
楼上,叶鹿坐在房间里,听得到楼下的动静。
闭上眼睛,叶鹿深吸口气,目前帝都,也不知有多少这种疯人。
不见她时,或许一切正常,但若有一天见了她,就会忽然发疯,恐怕再也正常不起来了。
先不管这些人能不能伤了她,可他们都疯了,那这帝都得变成什么样儿`?
他们本是无辜之人,却被衣筑这般利用,实在残忍。
蓦地,有人从楼下走上来,不过片刻走到门口,是麦棠。
“申屠城主都说了,这城中也不知有多少人被控制了,小鹿,不如你和申屠城主回申屠城吧。”那里能安全些,毕竟是申屠夷的地盘。
“放心吧,我能处理。”叶鹿摇头,就此回去,岂不是认输无异?
不行,坚决不行,她要和衣筑斗,还要宰了那个老王八呢。
“如何处理?你真的要在大街上来回的走,将那些被控制的人都吸引出来么?别傻了,这样很危险的。”今天的是个卖肉的,难保明天就不是个高手。即便身边有人保护,可遇上高手也未必不会出意外。
“不是,这样只会让更多的人发疯。我要想办法解除衣筑的控制,让他们变正常。”叶鹿摇头,她就是要和他斗。
麦棠皱眉,“你确定你能行?”在她身边坐下,麦棠很担心。
“不行也得行。姐,你要殿下派人去紫极观,悄悄地把清机接来。还有那个猪肉贩,也一并带来。”叶鹿看着她,已经有些眉目了。
“好。”拗不过她,麦棠点点头,随后起身离开。
龙治的人办事很快,半夜时分,清机就被接来了。
大概是影响他睡觉了,他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开心。
叶鹿可不管他那些毛病,直接将他扯到了楼上。
“你别肿着脸,我有要事问你,坐下。”将清机按在椅子上,叶鹿完全强制执行。
楼下,聚集的人们走出了小楼,灯火通明,小楼外护卫抬着一个人,他体型彪悍,是那个猪肉贩。
他已经晕了,因为申屠夷那一拳,他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众人围着看,毕竟这种事情太稀奇了,没瞧见叶鹿的时候很正常,可是瞧见了她就发疯,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这若是在帝都盘查,单单申屠城主的这些人马可不够,将所有人都查一遍,得用上很多时间。而且,殿下大婚将至,总是不能这般闹得满城风雨。”龙治的幕僚说着,一边摇头,怎么办都不容易。
“查,此事不能草草了事,否则任何猫猫狗狗都能来帝都胡闹。”龙治重声,这事儿不能睁只眼闭只眼。
“殿下说的没错,不管是谁,来这么一出挑衅的就是殿下的威严。人可流血,但不可失颜!”马淑立即响应,她就是这个脾气,也难怪龙治会对她多加注意。
“正是如此。”龙治双手负后,满面威仪。
“可是,如何查?”幕僚还是不懂,除非让叶鹿满大街的走,发疯的都抓起来。
“小鹿在想办法。”麦棠看了一眼楼上,不知她和清机能找出什么法子来。
“九弟,若是小鹿想不出法子,你打算怎么办?”龙治看向申屠夷,事关叶鹿,得参考他的意见才行。
“那便带着她于城中走动,谁疯了抓谁。”申屠夷是不打算放过,这帝都,或许还有其他城池,都被衣筑‘触模’过。
龙治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蓦地,楼上的窗子被打开,叶鹿的脑袋探出来,“把那个猪肉贩抬上来。”
众人抬头看向她,她神色轻松,看起来似乎找到了法子。
龙治指派护卫将猪肉贩抬上去,随后众人走进小楼。
护卫将猪肉贩抬到了二楼走廊里,叶鹿和清机从房间出来,在那猪肉贩的身边停下。
清机板着脸,看起来很是清高。但在叶鹿看来,他是怕自己长皱纹,所以才不做表情。
“若是他这辈子都不看到我,就不会发疯,会正常一辈子。只不过,很不巧的是他碰见了我,然后就成这个模样了。”猪肉贩的太阳穴上一大块青紫,那是被申屠夷打的。他那一拳,一般人承受不了。
清机撩袍蹲下,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帕子来,以帕子隔住手指,开始检查那猪肉贩的脸。
扒开他的眼皮,毫无反应。
看着他,叶鹿无言,比她这个女人还别扭,干脆他做女人算了。
蹲下,叶鹿将猪肉贩的头推起来,脖子正常,没有任何疑点。
随后,她便动手扒他的衣服,清机收回手看着她,显然很无语。
将猪肉贩的衣服扒开,却在他的后肩上发现了一块红印。
“就是这儿了。”清机隔着帕子一点,这个红印就是问题。
叶鹿用力的将猪肉贩搬过来让他趴在地上,他的后肩完全露了出来。
那红印不是在皮肉之上,而是在皮肤之下,就好像是透过皮肤印上去的。
即便是胎记,也不可能这个样子,说是奇怪,倒真是奇怪。
清机隔着手帕轻触那红印,触感却是硬硬的。
“就是这个。”清机确认,没有错。
“所以,解决之法,只能从我这儿来了。”叶鹿看向他,希望能管用。
“嗯。”清机点头,只能这样了。
片刻后,护卫上楼来将那猪肉贩抬下去了。
叶鹿重回房间,清机则下楼了。
楼下,众人还在,瞧着清机下来了,不禁都站起身看向他。
“殿下,天色已晚,贫道先行回去了。”还是那清高的模样,除却龙治,他也没看任何人,而且跟龙治说话他也还是那个调子。
“不知道长可有解决之法?”龙治不知他们在楼上商议的如何。
“相信一会儿叶姑娘就有答案了。”点点头,清机淡淡然离去。
“这么说,有解决的法子了。”马淑坐下,既然已有法子,她也就安心了。
麦棠与龙治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申屠夷举步上楼,脚步沉稳,恍若移动的小山。
走进房间,看到的便是坐在窗边的叶鹿,她面前摆放着一个空杯,还有一把匕首。
皱起眉峰,申屠夷走过来,拿起那把匕首看了看,“这是什么意思?”
仰脸儿看向他,叶鹿撇嘴,“就是你想的意思。”
“你确定?”申屠夷不太满意。
“有句话叫做舍己为人,我眼下就是在舍己。”把匕首从他手里拿回来,叶鹿看了看,还是觉得瘆的慌。
“用我的呢?”撩袍在她对面坐下,申屠夷面色冷峻,眼眸坚定。
眨眨眼,叶鹿缓缓摇头,“虽然你是天煞孤星,可是这回不行,得用我的。”
“需要很多么?”看着她的脸色,尽管看起来很健康,可是申屠夷很担心她随时会受伤。
“嗯。”点头,叶鹿重重的吸口气,然后将左衣袖挽了起来。
伸手,申屠夷抓住她的手腕,“也可以用其他的法子,尽管有些麻烦。”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法子,不是有些麻烦,是很麻烦。放心吧,这一刀我死不了。”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叶鹿将匕首放在手腕上。
锋利的刀刃触到皮肤,叶鹿不禁有些瑟缩,其实她也怕疼。
深吸口气,叶鹿看了一眼申屠夷,然后闭上眼睛,手上用劲儿。
“好疼。”随之而来的就是疼,叶鹿立即松了手。睁眼看向自己的手腕,血没流出来,皮肤划破了。
看着她,申屠夷的眉头始终皱在一起解不开,“我来?”
眨眨眼,叶鹿反手将匕首递给他,“你来吧,快一点儿。”
接过匕首,申屠夷抓住她的手,最后又看了一眼,他手起刀落,根本就看不清,叶鹿的手腕便被划开了。
鲜红的血流出来,顺着手腕掉落进茶杯中。
眨眼看着自己的血,几秒后叶鹿才感觉到有些疼,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还是你快。”而且划得深度恰到好处,会流血,又不会流很多。
“别废话,这些不够么?”已经覆盖住了杯底。
“不够。”叶鹿摇头,自是不够。
血滴滴答答,叶鹿也没察觉不适,若真是她自己下刀没深浅,说不准会划成什么模样。
半晌后,血流了半杯,叶鹿闻着自己的血味儿,不禁有些恶心。
“行了,够了。”这些够了,再流下去估模着她就得晕了。
随着她话落,申屠夷随即起身,拿过叶鹿递过来的手帕,快速的包住了她的手腕。
“你出去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做,我没出去,谁也不能进来。”叶鹿看着那半杯血,似乎已经开始凝固了。
若有似无的叹口气,申屠夷随后转身离开。
凌晨已过,众人还在楼下,申屠夷下来,他们皆看过去。
“诸位去休息吧,有结果后,我会派人通知各位的。”申屠夷双手负后站在楼梯口,煞气浓厚。
众人陆续起身,在龙治的命令下,纷纷离开了。
麦棠虽是担心,不过有申屠夷在,她倒是能放心。这世上,怕是再也没人能比申屠夷更能尽心保护叶鹿了。
长夜寂静,申屠夷一直在楼下,随着天色逐渐转亮,这一夜过去了。
清晨来临,申屠夷起身走至香龛前敬香,这是代叶鹿做的,她每天早上都会敬香。
今日,她怕是不会早早下来了,所以这些事情,他便代她做。
太阳出来,丫鬟将早膳送来了,不过楼上依旧没有动静。
申屠夷一直在等着叶鹿,早膳亦是没有动一下,丫鬟撤下早膳时,还是端上来的模样。
终于,在接近晌午时,楼上有了动静。
楼梯口,叶鹿出现,她脸色发白,眼睛亦是红红的。
这一夜,看起来她也没睡,一直在忙。
看见了她,申屠夷随即快步上楼,“怎么样了?”
“现在就派人去帝都各医馆药房吧,但凡是因后肩奇痒发红的病症看医买药的,都抓起来。将他们送到紫极观,清机会解决的。”扶着楼梯的栏杆,叶鹿极度没精神,疲乏的不得了。
走至她面前,申屠夷抬手模了模她的额头,“我这就去办,你赶紧去休息。”
“好。”点点头,叶鹿转身返回房间。一步一步,步伐无力。
一时之间,帝都好像真的出了大事,禁军一拨一拨的,开始出入城中各个医馆药房。
一些看病买药的人被无故抓走,一时间闹得帝都沸沸扬扬。
现在都知道帝都大权已落入太子之手,禁军这般抓人,想必也是奉了太子之命。
而太子抓人,这理由单单是想想,也知道为什么,定然是为了自己的权利呀。
那么,被抓的这些人就都是叛逆喽?
如此一想,不禁更是人心惶惶,皆不敢前往医馆药房看病买药了。
然而,禁军抓了人,却没有送进大牢,反而是送到了紫极观。
如此这般,帝都中传言又有改变,说是被抓住的人都得了邪病。送到紫极观,是为了驱邪。
只不过,禁军是如何知道何人得了邪病何人没得?这就稀奇了。
城内众说纷纭,不过送到紫极观的人却越来越多,一时间,清机好像都要忙不过来了。
太子府,叶鹿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来。
这一天一夜,就抓了七八十人,数目着实够大,让叶鹿也小小的震惊了下。
幸亏她豁出了自己的血和精力,否则,哪日她走在街上,没准儿就被围攻了。
这样一来也好,尽快都解决了,免得有后患。
龙治和麦棠的大婚即将到来,若真是在那时不断的发生百姓发疯之事,没准儿会流出什么传言呢。
“感觉好些了么?”端着补身体的汤药,申屠夷走进房间。
叶鹿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起来很是慵懒。
“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弯起眉眼,她这么一笑,看起来就精神多了。
“喝了。”在她面前停下,申屠夷直接将碗送到她嘴边。
味道冲进鼻子,叶鹿忍不住皱眉,“难闻。”
“难闻也得喝。”说着,他直接强迫。
叶鹿没办法,只能一口一口的灌下去,直至喝完最后一口,碗才从嘴边撤开。
“咳咳,又苦又涩,太难喝了。”皱着小脸儿,叶鹿很是不喜。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颗糖就被塞进了她嘴里,叶鹿随即眉开眼笑,然后去抓申屠夷的手,想查看还有没有。
申屠夷动作更快,甩开她的手,一边冷斥,“只能吃一颗。”
“那么小气,我再吃一颗不行么?”噘嘴,叶鹿强烈不满。
“吃多了牙会坏的。”没有情面可讲,申屠夷将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随后在她身边坐下。
含着糖,叶鹿直勾勾的看着他,“外面怎么样了?是不是传的沸沸扬扬?”而且,这传言在几万人的嘴里传,说不准儿变成什么样了。
“是传的很凶,不过,倒是兴起了另外的传言。”申屠夷薄唇微抿,看起来这传言很合他意。
眨眨眼,叶鹿歪头看着他,“说。”
“邪病突至,数十人染病。但这邪病还未发,便被一位高人发现了。”看着她,申屠夷一字一句道。
“这个高人,说的是我么?”传言果然有意思,从第一个人的嘴里传到最后一个人嘴里,就变成这样了。
“你说呢?”看她那得意的样子,幽深的眸子染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又如你所说,坏事变好事,我这高人的称谓是摘不掉了。”拍拍自己的胸口,叶鹿颇为得意。
“你成为高人不要紧,清机道长倒成了你的小兵了,想必现在紫极观已经人满为患了。”希望清机能处理的好。
“放心吧,那天和他商量好了,他会完满解决的。既不会再有人忽然冒出来要杀我,也不会耽误殿下的大婚。”拍拍他的胸膛,叶鹿趁机多模几把。
“许先生也不知何时会回来。”蓦地,申屠夷忽然说起了许老头。
“嗯?为什么忽然提起他?”看着他,叶鹿鼓着两腮,像金鱼。
“没什么。”注视着她的眼睛,申屠夷好像看穿了她的灵魂一般。
“不会是,殿下和麦棠大婚,你羡慕了吧。”忍俊不禁,叶鹿觉得有这可能。
“答对了。”这次,申屠夷没有掩饰,反倒吓着了叶鹿。
“你还真承认了,真羡慕人家成亲呀?其实,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成亲与否真的无所谓。”叶鹿不是很在意这些,只要他们俩不再分开就行了。
“我有所谓,我要娶你。”申屠夷看着她,面无表情,可是这句话却说的坚定。
笑,笑出声,叶鹿倾身抱住他,“好啊,你娶我,我嫁给你!”
抬手搂住她,申屠夷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看似冷硬,却浸满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