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极观里,香火飘渺,在这里,无端的让人心神安宁。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叶鹿却没有离开。确定了谷公公还活着,便派了一个护卫回去通知了龙治,现在老皇上恐怕是还在找谷公公,暂时来看,他躲在这里倒是安全的很。
而叶鹿待在这儿,却不是因为谷公公,而是因为那个海中小国,赤璃。
许老头出海了,按照清机的意思,他应当是去了赤璃。
赤璃是神杵衣蒙的老家,也就是衣筑的祖地,许老头去那里,目的可想而知。
他想为自己的兄长报仇,叶鹿是知道的,而从清机的言语之间似乎他也这般认为。
那么,申屠夷知道许老头出海了,不知有没有跟去。
他只知许老头出海,却不知他目的是什么,若是贸然的跟去,并不稳妥。
因为这不稳妥,使得叶鹿坐不住了,她立即写了一封信,并叮嘱护卫立即送到太子府让信差抓紧时间给申屠夷送去。
若是申屠夷已跟着出海了,她就真得跟去了。
这赤璃随随便便的给老皇帝送来一个女人就懂得这么多,衣蒙又是来自那里,这个海中小国,看起来并不简单。
地皇殿,叶鹿坐在蒲团上,捉模着申屠夷是不是已经跟着出海了。
他是天煞孤星,召神劾鬼之术根本在他身上不起作用,所以也无从得知他当下的大致行踪。
而清机,显然的他对行气吐纳更为痴迷,这种事情问他也是白问,所以,当下也只能等着了。
叶鹿不是道家弟子,但是坐在这里,也颇有些不同的感受。
这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用嘴说是说不上来的。
不过显然的,若是平时无事她来这里坐坐,对自身是有无限好处的。
也怪不得清机愿意待在这里不出去,果然是有门道的。
微微仰头看着地皇的身像,叶鹿不禁开始行气吐纳,尽管她没有刻意的练过,但是的确胸肺瞬间清澈许多。
清机在这个年纪还能保持那么年轻的容貌,大概与这也有很多关系。
试探着不断的吐纳,叶鹿的动作幅度很大。
“不是这样的,要用丹田来呼吸。”蓦地,清机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指正叶鹿的错误。
回头看了他一眼,叶鹿挑起眉尾,“丹田在哪儿?”
清机看向她,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连丹田在哪儿都不知道?
“逗你的,不过用丹田怎么呼吸?我还真没练过。”叶鹿缓缓摇头,她还真不会。
于旁边的蒲团上坐下,清机将自己的道袍摆放好,随后开始示范。
叶鹿看着他,几分钟后点头,似乎明白了。
轻轻地吐,深深地呼,尽量不让自己的胸月复有动作,将精神也集中到丹田一处。
几次过后,的确不同凡响,叶鹿不禁笑,“果真有好处。”
“这需要天长日久的积累,平时无事,便要打坐吐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行。”清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叶鹿看着他,一边点头,“道长果然研究的透彻,小女子是不如。不过,看道长的面相,我认为道长应该有两天没有如厕了。”
清机随即面色一僵,“我这两日斋戒。”
“可我为何还在道长的身上闻到一股小萝卜的味道?难不成是我的鼻子出了问题?这大便难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不重视也容易出问题。我建议道长可以适当的喝点番泻叶水,保证通畅。”叶鹿忍着笑,看清机她就觉得好笑。
哽了哽,清机微微点头,“多谢。”
“不客气。”叶鹿忍俊不禁,端正了姿势,开始行气吐纳。
有了清机的指导,叶鹿的确觉得身体更舒畅了,尤其天灵之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灌进来一样,立即精神抖擞。
也怪不得清机沉迷,单单是这种感觉,就让人觉得舒坦不已,哪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他的事情。
与清机在地皇殿入定了一个下午,这是叶鹿第一次除了睡觉之外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许久,她自己都觉得神奇,原来她也有安静的时候。
清醒过来,叶鹿便觉神清气爽,与清机对视了一眼,她眉眼弯弯,“道长快看看,我是不是又年轻了几岁?”
“还需时间。”清机似乎对她很无言,总是故意的说一些讨人嫌的话,又让人生气不得。
“我呢,也不求长生不死,待得上了年纪,能和道长一样年轻就行。”叶鹿看着他的脸,可见是真的很羡慕。
清机抚了抚道袍,“只要下功夫,会成功的。”
看他板着正经的脸,用着很无语的口气,叶鹿就不禁笑。
许老头当初也不知是怎么会收他为弟子的,若是她的话,她是定然不会收这种徒弟的。
“谷公公在你这里没有危险,那么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一下午,我似乎通了很多,所以,我要回去了。看得出来,你也担心许老头,待得有了他的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站起身,叶鹿抖了抖长裙,在这蒲团上坐了这么久,她居然没有腿麻,可见这行气吐纳的确很神奇。
清机也随之站起来,一边轻轻点头,“劳烦姑娘了。上次的事情,是我疏忽,在这里,还要说一声抱歉。”说的是为叶鹿纹刺的事情。
从昨儿来了到现在,这清机才说起这件事,叶鹿还以为他选择性失忆了呢。
不过,他既然道歉了,叶鹿也就不再计较了,“没关系,徐老头已经止损了,这篇翻过去了。”
走出地皇殿,或许是因为叶鹿痛快的不计较,清机相送叶鹿,一直送到山门。
“道长回去吧,专心的行气吐纳,我呢,就去呼吸红尘了。”挥挥手,叶鹿转身潇洒的离开。尽管这紫极观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可是她还是喜欢那纷扰红尘。
坐上马车一路返回太子府,天色已暗了下来。
得知她回来,麦棠第一时间赶过来,连连责备她不该待在外面。
“姐,你是不是也因我上次被抓走夺命有了阴影了?我身边还跟着几个大活人呢,能有什么事儿?倒是这一天一夜收获不少,我找到了能更让我轻松的法子。若是虔诚勤劳些,估模着就不会再做梦了。”现在,困扰她的反而是时不时的梦到赢颜,初一十五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事儿还是别强迫自己,你自己都说了,命!只不过,这事儿千万别让申屠城主知道。”麦棠劝慰,而且也是警告她,若真的被申屠夷知道了,指不定得出什么乱子。
这叶鹿动不动的和赢颜梦里相会,依麦棠所想象的,估模着申屠夷往后是睡不好觉了。说不准儿会每晚都睁着眼睛看守叶鹿,单是想想也够吓人的。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说,我清楚。你去忙吧,我洗漱一番就睡觉了。”叶鹿笑笑,若是申屠夷知道了定然会生气,不过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想看他生气。本来他们俩之间就有许多的顾虑了,再添上一个,他们俩这整天‘热闹非凡’,她可受不了。
“成,赶紧休息吧。”麦棠点点头,随后快步离开。
她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了一个利落的马尾,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也颇具侠气。
或许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但在叶鹿看来,她是相当迷人。
一夜好眠,不管是因为心理暗示,还是那行气吐纳真的有用,叶鹿这一晚的确没有做那些让她气恼的梦。
老皇帝身边来自赤璃的嫔妃因为叶鹿带回来的消息得到了龙治的注意,宫中的眼线也开始有消息传回来,都是关于那女人的。
这女人的确是赤璃送来的,是今年老皇帝的寿辰,赤璃使臣奉命带来送给老皇帝的礼物。
用大活人做礼物已经不稀奇,周边小国经常做这种事儿。
而这个从赤璃而来的女子据说充满了异域风情,据说身上还有一股香味儿,闻着像是大海的味道。没见过大海的,只要闻闻,几乎就能感受到大海的辽阔。
这种形容,在叶鹿听来有些无厘头,大海的味道?那不就是腥咸?辽阔?莫不是这女人波涛汹涌胸怀宽广?
总之本来她还有些自己的想象,但一听这些描述,她反而猜想不到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既然这枕边风是她吹得,那么想来她没有善意,而据宫中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最近老皇帝宠幸她的次数明显比较多,可见很受宠。
尽管老皇帝沉迷声色是好事,但这女人就不一般了,而且她来自赤璃,让人不得不猜想她是另有目的。
龙治思考几许,决定还是不能姑息,就算眼下不能将她如何,也要调查一番才是。
但显然的,她有些道行,调查她并不容易,说不准儿她会察觉。
这几次宫中的眼线也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被她发觉。
叶鹿认为,既然是同行,那么就得同行出手才行。
而且,她也的确想见见这位来自赤璃的‘高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皇宫,叶鹿上次来是跟着申屠夷进来的,对于这里,她感受不太强烈,因为她不太喜欢。
而这次,她显然感受更多,龙气汇聚之地,本来应当沉肃压顶,恢弘无二,不过此时却掺杂着一股yin邪晦气。
龙气不纯,而压制不住这泱泱大国,导致各城均生二心,这老皇帝很不得人心。
若是清机能够负责任一点,稍加提醒一下老皇帝,说不准儿他会收敛些。
而清机一心只想着如何守住自己观主的地位,如何保持自己的青春容颜,根本就不搭理这些。
老皇帝便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甚至连自己头上有祖宗都给忘了。
也怪不得龙治的龙气如此明显,在老皇帝还没死的时候就如此强烈,这就是天意啊。
齐国不亡,则需要明君,而老皇帝不是明君,龙治他是。
顺应天意,老皇帝也的确该死了。
打扮成宦官,叶鹿混进了皇宫,这宫里有许多龙治的眼线,她也成功的混入了后宫。
这后宫是禁地,凡是下半身完好的雄性均不可靠近,走进这里,才会明白什么叫做阴盛阳衰。
叶鹿拿着扫帚,边走边假装清扫,她身后还有个小宦官,俩人看起来就是打扫的太监。
顺着花园走走停停,叶鹿终于靠近了那嫔妃的所住之处,距离很远,叶鹿瞧过去,便有所感受。
诚如清机所说,住在这里的主人有些三脚猫的道行,虽然不上道,但是对付寻常人是够用的。
这召神劾鬼的本事,要说高那比天高,要说低,是没有界限的。
可以是懂得一点点,也可以通晓一城,就看个人本领了。
这女人会那么一点点,便看穿了谷公公,导致这伺候了老皇帝二十多年的老奴差点被杀。
由此可见,老皇帝也是信她。
拿着扫帚,叶鹿想了想,便又靠近了几分。
她身后的小宦官不太同意,那附近最好是不要靠近,若是被发现了,打一顿不算什么,暴露了身份可糟糕了。
叶鹿抛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儿,随后她独自又靠近了些,便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嗅了嗅,叶鹿眯起眼睛,这味道,很熟啊。
道家有炼丹术,这个叶鹿知道。但深谙此术的人不多,毕竟功成缓慢,没有个几十年的钻研,是炼不出来的。
而这味道,显然就是丹砂的味道,这种外丹依靠的就是丹砂,否则不成颜色。
而这丹砂,是有毒的,吃多了会死人的。
这个女人,居然会炼丹,还在自己的宫殿里这般大张旗鼓,莫不是经过了老皇帝的允许。
若她炼这丹药给老皇帝吃,不会就是想吃死他吧。
如此一想,叶鹿不禁乐了,这倒是有意思,赤璃的人想要老皇帝死,得便宜的是谁呢?
若不是她一直在太子府里,叶鹿还真怀疑是不是龙治安排的这一手。
靠在树干后,叶鹿边看边摇头,这闲事儿,不管也罢。
只要看住了这女人,任凭她如何折腾,总之不会给龙治带来影响,她的目的看来是老皇帝。
看了一会儿,叶鹿决定离开,然而回过身,却发现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宦官不见了。
四处看了看,都没瞧见他的影子,叶鹿不禁皱眉,这小子不会真害怕到逃跑了吧?
龙治这眼线的心理素质太差,还没怎样呢,自己先吓得尿裤子了。
拎着扫帚,叶鹿原路返回,结果没走出去几步,就拎着扫帚站在原地清扫,不远处的鹅卵石小路上,一行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那当先的女人已有四五十岁,但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穿着奢华的衣裙,风韵犹存。
她身后跟着一行的宫女宦官,阵仗相当大。
在他们接近的时候,叶鹿放下扫帚蹲在了地上,身上的袍子大,乍一看她好像跪在那里似得。
那行人也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朝着前方的宫殿而去,而那个宫殿,就是刚刚叶鹿观察良久的宫殿。
叶鹿偏头看过去,不禁弯起眼睛,刚刚这女人大概就是老皇帝唯一活着的陪伴他二十几年的贵妃了,其他的那些妃子,死的死,冷宫的冷宫,没有善终。
这会儿,估模着是要打起来了。女人打架,叶鹿喜欢看。
顺着旁边的树丛,叶鹿拎着扫帚一路小跑,打算凑到宫殿旁边去偷看。
结果,她绕过一棵树想要跑出林子里的时候,却一头撞在了一个硬物上,直接将她弹了回去。踉跄的后退几步,却没有站稳,一**坐在了地上。
那‘哎呦’两个字还没出口,一只大手就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拖着她,快速的将她拖回了树林里去。
大手捂住口鼻,她呼吸不得,可是,眼睛却能看得到,那近在眼前的手腕上,一串风水石手链格外吸引视线,这就是她做的。
睁大眼睛,叶鹿随即反手抓住这条手臂,极其用力不放开。
终于将她拖进了树林里,身后的人停下了,顺势将她也拽了起来。
恍若一个小水瓶,叶鹿被拎着滴溜溜的转了过去,仰头看着身后的人,她随即笑起来,“你怎么也扮成宦官了?一点儿都不像。”两只手揪住他身上的衣服,这宦官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太好笑了。
垂眸看着她,申屠夷眸色幽深,一时间,他平静脸庞下的眼神儿,恍似要将眼前的人吞进去一样。
他不说话,叶鹿便直接一蹦,双手搂住他的颈项,以脚尖垫底,噘着嘴就要亲他。
申屠夷抬手点住她的脑门儿,将要强吻他的人推离自己,“等了你半晌还不出去,居然又要去看热闹,胆子太大了。”
“谁知道你会忽然跑过来,拿开拿开,亲我。”说着,她拿开申屠夷的手,跳起来亲在申屠夷的唇上。
得逞了,她也开心了,双脚站稳,两只手却仍旧缠在申屠夷的颈项上,“说,你怎么会来?”她还以为他追着许老头出海了呢。
看着自己眼前的人,申屠夷以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微微用力,便让她服帖在了自己的身上,“你信中说的那么焦急,我怎么能不亲自过来一趟?不过,眼下看你这样子,不是事情有多焦急,而是你想我了。”
“说的好像你不想我一样?你想我了么?”歪头看着他,叶鹿两只眼睛弯成了新月,仅仅用开心两个字可形容不了。
“不想。”垂眸看着她,申屠夷淡淡道。
“我才不信呢,看你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是想我了。”居然跑到宫里来找她了。
“到底是谁迫不及待?若是以前,你这般轻薄我,这辈子就待在牢里别想出来了。”修长的食指戳了戳她额头,却戳的叶鹿更乐了。
“半年不见,你见到我就开始吓唬我!”跳脚,叶鹿一蹦一蹦的,这就是所谓的手舞足蹈。
“老实,腿还没彻底愈合,不许乱蹦。”申屠夷微微皱眉,随着说话,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用力,硬生生的将她提了起来,让她双脚离地,再也蹦跶不了。
虚空的双腿荡了荡,叶鹿又笑,“早好了,我恢复的很快。”
“那也不行。”言简意赅,不行就是不行。
红唇弯弯,叶鹿倒是喜欢听他这样说,尽管有些不讲理,但是不讲理的让她开心。
“这里不宜久留,先离开这儿吧。”环视了一圈四周,申屠夷淡淡道。
“那边要打架,我想看看。”女人打架,应该有意思。
“没什么可看的,走。”话不多说,申屠夷也不理会她,直接拖着她离开。
申屠夷轻车熟路,带着叶鹿走的都是没人经过的地方,最后于皇宫的西华门,顺利离开。
叶鹿来的时候走的就是西华门,这里有龙治的眼线,所以她进来的很容易。
没想到申屠夷也是从这个门进来的,看来他很早就进了帝都,并且去了太子府见了龙治。
出了皇宫,俩人便立即换掉了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走在街上,那得多招摇。
将长发放下来,叶鹿随即扭头看向身边的人,魁伟高大,有他在,好似忽然觉得安全了。即便此时此刻刮来大风,叶鹿也不怕自己会被刮走。
“先找个地方吧,咱俩在街上走,太显眼了。”自己还好,关键申屠夷太显眼,被老皇帝知道他忽然跑回来,定然会找他麻烦。
“嗯。”申屠夷也正有此意,他不适宜在街上乱走。
随即的,俩人便进了一个茶楼,人特别少,看起来好似马上就要关门大吉了。
小小的雅间,面积不大,但是遮挡效果十分好,连敞开的窗子都挂着一层纱,让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
还没等坐在椅子上,叶鹿就被申屠夷拽了过去,把她揽到自己身上,随即钳住她的下颌,吻,侵袭而来,让她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