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心忖:要说将军这病也不是说就是绝症,听国师的意思,两年内有个什么机缘,将军的病就可以痊愈了。从三品的官,样貌俊俏,年轻有为,家世不凡,那还不是只有自己将军挑别人的份了。
到时候,说不准连他这个随身小厮都能沾沾光呢。想到这里,张全就兴冲冲地跟在萧韶后面,脸上笑得跟开了花一样,倒像是今天来给他相亲了。
其实,自己未来的新娘是个什么样子,萧韶或许以前想过,而且有的还见过。但是经过几次那样的事情之后,他的心也就有些淡了,只是看着今天的气氛,倒是激起意思波动。
是啊,自己也不小了,同龄的人家里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自己还是孤床独枕,委实有些凄凉。
师傅说今年能找见他的有缘人,就可以解开他身上的咒术和蛊术了。但是上次那个叫白鹤堂的药铺的那个人却说,他可以解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已经让手下传书给师傅和师兄了。都还没有消息,至于白鹤堂起于江南一带,让那边着手去查了,就是不知道会怎么样。
自己娘亲身边的一个陈嬷嬷,好像有这么个人。当时他离家的时候太小,而且生母身边的人好像当时都被打发到庄子上了。
自己生母在京郊有两个庄子,一个是离得盛京只有五十里地,里面的房舍也不错。父母亲不在盛京的时候,自己多在那里呆着。
还有一处庄子在离盛京快一百里外的地方了,以前伺候生母的人主要是被放到了那里。今日本来是打算亲自去那个庄子上看看的,快马加鞭可能也就两天一夜就到了。
昨天在整理帖子的时候看见了陈峰他们的帖子,就顺路过来看看。反正人在那里,也跑不了。
本来打算来了喝杯茶就走,可就是自己快下车的时候,看着白影的表情也很怪,看口型她应该说来这里会有线索。所以,萧韶打算在这里多呆上一会。
跟在小厮后面走了一会,萧韶忽然听到一阵叮铃铃的声响,他回头。就看到梅园中,花瓣飘飘洒洒,有一少女白衣如雪,似美玉无瑕,若明珠灿烂,漫舞人间,阵阵香气来袭。她的脸上通红,像是在和人说着什么开心的事情,时而佯装嗔怒,时而又笑颜盈盈,像个小狐一样可爱。
蒋妍的手腕带着两只银丝镯子,这是由细长银丝编成了。手镯的上面缀满了银片,只要一动,银片相互触碰就会发出叮当悦耳之声,叫人听到动响。
萧韶不知道自己也会有一天呆呆地望着一个女子去看,嘴微微地张着,心跳也有些慢了。一时间感觉天底下就剩下他和她了……
他很快回过神来,想着十来天没见就觉得她变了不少。已经有少女的身形了,自己和她算是有口头婚约吧,等师傅回来就把她从宋陌那里带回来吧。他现在很不想让蒋妍继续呆在宋陌身边了。
此时的宋陌正在和杜仲喝酒,他们看着陈峻站在陈峰后面接待各位男客,规矩地站在那里,嘴角咧开一定的弧度,时不时行个礼。
杜仲怎么看都觉得和自己妹妹房里养的那只长毛的小白有些像,每次小白讨吃的就是这幅样子。
不一会,就都坐满了,虽然是个亭子,但是四面都用帐子围了起来,而且还放了好几盆炉火,倒也不是很冷。而且每个人面前的桌上都放了个小火炉子,上面温着酒。在这有限的日子里,雪中赏梅,喝着暖酒,又有歌舞佳肴,委实是件美事。
“照这架势,陈峻应该很快就能定下来了,如果年纪差不多的话,估计年底的时候就能办了。”杜仲说起这个就拿胳膊肘碰了碰宋陌,低声问道,“你和张嫣也定了好久了,什么时候正式过礼啊?”
在大烽,如果因男女双方年龄差距大,(一般是女方过小,)暂时不能成亲的,需要先订婚,然后一年后要过礼。双方交换信物之后,要备上聘礼的礼单给对方,同时去里正或者去衙门或者找个公证人留底。这叫过礼。
按说宋陌和张嫣的这种情况,双方都应该有所表示才对。但是因为年前的落水和有人传出宫里想让宋陌尚主的这个想法,到现在双方不但没有过礼,连信物都没有交换。
所以,宋陌现在和张嫣只有当时各自祖父酒后的一个口头上的玩笑,连说定都没有。
宋陌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其实他是想让张嫣做自己的正妻的,可是现在这个架势,估计难说了。
“这事祖父会安排的。对了,听说江南布政使年后就要被押解回京了,想来再过半个月就要到了。不知道那会朝中会有什么变动了,你最近还是莫要再外面了。”
江南布政使张远是杜宁远杜相国的门生,他犯了事自然连累了不少人,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是相国。所以,最近几个月皇上一直冷着杜相国。就连杜家的女眷出门做客的时候,都受到了排挤。
相国这个职位,有些特殊,这个职位有别于其他的官位。相国从来上朝,但并不表示他不参与整个朝局。这个职位好像现在就大烽有,宋陌想起祖父曾经提过这个事情。
先帝喜欢历史故事,周武王率群雄,一举推翻了纣王统治,天下平定,姜子牙和周公非别被封为齐国和鲁国的开国之君。当年周公与姜子牙的一场对话,让先帝很有感触。
《淮南子·齐俗训》这么记载:“昔太公望、周公旦受封而相见,太公问周公曰:‘何以治鲁?’周公曰:‘尊尊亲亲’,太公曰:‘鲁从此弱矣。’周公问太公曰:‘何以治齐?’太公曰:举贤而尚功。周公曰:‘后世必有劫杀之君。’”
翻译成白话文可以这么理解,分封后姜子牙和周公谈各自封地的治理,姜子牙问周公怎样治理鲁国。周公回答:“尊重位高权重的帝王和其他诸侯,努力提拔有血缘关系的人来治理国家,给宗亲们更多的信任。”
姜子牙听完说:“只依靠有血缘的人治理国家,那么可选择的范围就小,很难找到适合的人才,鲁国的后代必然很难成就丰功伟业,后世必定只是一个弱国而已。”
周公听完姜子牙的话之后,就想请教他会怎样治理齐国,姜子牙道:“不拘一格选拔人才,不考虑他的地位,家室和名望,只看重他的能力。鼓励人才之间的竞争,然后选择最强者帮助我的子孙治理国家”。
周公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选拔人才,必然会选拔出能力卓绝的人。可您的子孙未必个个都能像您这样英武,而每代选出来的人才却总是出类拔萃。将来总会有一天,齐国出了软弱的君主。但是选拔上来的大臣又太厉害,君弱臣强,会被人篡国。”
后来正如他们两人所说那样,鲁国因为当政者都是周公的嫡系子孙,内乱不断,直到国破。而齐国由于选拔出来的人才能力太强,强到国君都无法驾驭的地步,传到第二十四代就完结了。
“强者不得好死,弱者不得好活”,到底应该是“尊尊亲亲”还是“举贤尚功”。先帝当时冷笑一声,“何必故步自封,孔夫子早有言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两个国策各有优劣,咱们都用,但不能全用。”
所以,先帝立国之后,就让功劳最大的杜宁远做了相国。平日里不需要上朝,主要为皇家培养皇室子弟,还有就是管理皇家书院。相当于是负责“尊尊亲亲”部分,让这些嫡系子孙变得优秀。
而朝廷里有很严格的人才选拔制度,这些都由专门的部门负责,算是“举贤尚功”了。效果如何,现在总体来说是不错。
关于祖父在做的事情,杜仲自己也多少知道点。在大烽父子一般是不能同朝为官的,若是一起,肯定是有一人的职位在从五品以下,而且还是虚职。
父亲和几位叔伯都是在外,祖父每每有意想告老还乡,用意都是想办法给他们让路。
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祖父的意思,反正最近看他神色依然不错。家里女眷每每遇上什么事情时,祖父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也不说什么,只是让她们少出去。
“长卿,祖父上次找我说了他的事情让我这个做小辈的不用操心,想来应该是不会太坏吧。”
“这样就好,我们几个同窗,现在也就你依然在游历,还不打算回来给朝廷效力吗?”。宋陌看着这个关系不错的老友,继续说,“还是你另有打算,改去从商或者是做别的营生?”
杜仲看了看他,笑笑说,“我打算再游历几年吧,祖父也支持我的想法,让我晚几年再进朝堂。到那时,可能不如现在这般如意升迁,但到底拼的是自己的本事。”
宋陌了然,接着与杜仲对饮。只是他没想到就这会功夫,蒋妍就被两个人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