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春宴一共摆了两天,端惠郡主也只来露过那么一面而已,便没有再来了。第二日黄太太来了,黄夏娟却被留在了家中。
一连忙碌了两天,别人尚可,唯独吕老夫人有些疲惫,所以第二日午后她也不出面了,只让两位太太在跟前应酬。她借口要休息。
春宴的花销在预算内,事后吕老夫人道:“好在还没超支。这两天辛苦你们了。”
申二太太和任三太太见老太太这两天是真高兴,精神也不错,不过毕竟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有些精力不支。
任三太太想起了白天的事,忍不住好奇问申二太太:“二嫂,今天我见那黄太太一直和你坐在一处,嘀嘀咕咕的和你说些什么?”
申二太太忙道:“那个黄太太想要我替她她们家的二小姐做媒。”
蕴霞和荣筝听见了这一句,纷纷的扭头看了一眼申二太太。
吕老夫人也来了兴趣忙问:“他们黄家想要和哪家结亲?”
申二太太只好道:“听黄太太哪语气,似乎想攀上王府。这不正流传着郡主的胞弟正说亲,他们黄家就动了这样的心思。想让我从中说和。”
蕴霞和荣筝更是吃了一惊,蕴霞甚至已经按捺不住问道:“那个黄夏娟想要嫁给沐大公子?”
任三太太横了女儿一眼,不悦道:“你那么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呢。”于是又和吕老夫人、申二太太道:“二嫂当真答应了。”
申二太太便说:“她说的那么恳切,我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拒绝她。”
蕴霞嘟嘟囔囔道:“怪不得那么小意的在郡主跟前献媚。原来是有缘故的。二伯娘,可别答应,这门亲事做不得。”
申二太太有些诧异忙问:“怎么做不得?”
“因为……”荣筝暗暗的用力的拉了下蕴霞的衣袖,她才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蕴霞舌头有些打结,十分不自在的说道:“因为,我觉得黄二小姐配不上人家沐大公子。”
任三太太更是不满了,轻斥道:“在长辈们面前也有你置喙的地方?还不快住嘴。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样,也不学学筝姐儿。”
蕴霞被母亲一顿训,只好识相的闭了嘴,拉了荣筝的手道:“阿筝。我们出去。”
两个女孩子退下后。这里闲话起别家的事来就更加的肆无忌惮。
任三太太道:“黄家不就贪恋人家王府的权势,看着人家是嫡长子就眼红了。可惜嫡长子也没有用,又不是世子。这个沐大公子还是庙中长大的,听说是个不牢靠的。有早夭的命相。”
申二太太也点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就说沐大公子命格不好。所以才没被封为世子。以前就有人猜测过这个大公子会不会出家。怎么又想着要成家?还说挑选了好些家都没遇着如意的小姐。”
吕老夫人便问:“那你准备怎么打算?”
申二太太凝神想了会儿才说:“既然受人所托,少不了要走这一遭。有没有缘分得看两人的造化了。”
吕老夫人点头道:“也好,不得罪人。”
这边蕴霞来到了荣筝住的抱厦里。一进屋就满口抱怨:“我就看不惯她们母女那样,一个鬼鬼祟祟,一个阿谀奉承,还要四处传你的闲话。我猜郡主娘娘肯定瞧不上他们,到时候我们也看他们黄家的笑话。”
沐瑄与谁成亲与她本来没什么关系,黄夏娟嫁谁更与她没有半点的瓜葛。荣筝让丫鬟们帮着收拾东西,回头蕴霞道:“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我就要回去了。我最近写了几张字,你要是喜欢你就拿去,还有让我帮你描的花样也清理出来了。”
荣筝说着,交给了蕴霞一卷东西。
蕴霞听说荣筝要走,惊异道:“你在这里好好的,怎么又想着要走?”
荣筝说:“我住了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
蕴霞却像个孩子般的抱住了荣筝,一面哭一面说:“我不要你走,你走了就不好玩了。”
荣筝失笑道:“反正住得又不是太远,以后有空了我就来住两三天。”她说着揉了揉蕴霞的头发。
“老太太肯定也不会让你走的。老太太还说要你在我们家长住呢。”
荣筝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她知道因为齐钧的事二舅母对她始终怀恨在心,她不会再厚着脸皮住下去。
荣筝笑道:“我已经和姥姥说过了,姥姥答应了。”
蕴霞红着眼圈收拾了东西,闷闷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荣筝收拾东西的时候,齐钧曾送过来的几本书赫然还摆在那里,自从那天后,两人相互回避着,总没有见过面。这几本书她只看过两部,都是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或者传奇。套路大体一样,刚看的时候还觉得十分的新奇。两部读下来,就有些索然无味了。她亦不好亲自去还,只好叫了红螺来,吩咐她:“你帮我把这个送到五哥那边去。”
依旧是送来的包袱,荣筝已经包好了,她交给了红螺。
不过是件小差事,红螺高高兴兴的接了过来。
她步履轻快的来到了齐钧的院子,廊下水葱正晾手巾。水葱见她来了,忙忙的在裙袂上擦了擦手,笑吟吟的几步上前迎道:“红螺来了。”
红螺将包袱塞到了水葱的怀里说:“我们小姐让我来还东西的。水葱姐姐在忙什么?”
水葱笑道:“也没什么好忙的,你辛苦跑了这一趟,进来喝会儿茶吧。”
红螺年纪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听说便跟着水葱到了耳房里。水葱把炉子上的茶铫子用布包着提了起来,给红螺倒了一盏茶。
“五表少爷最近怎么不见他?”
水葱笑了笑说道:“我们少爷最近有些不自在。”
“不自在。是不是哪里病了啊?”
水葱道:“和病了也差不多了。你不知道,他最近这些日子连学堂也没去了。就在家呆着也不出门。一早的时候太太才过来看望过他。母子俩也不知谁说错了一句话,五表少爷脾气上来了,又闷在家里一上午哪里都没去。”
红螺道:“我们小姐说明天就要回荣家去了。多谢你们少爷这些日子来对我们小姐的照顾。”
“你们要走?”
“是啊,所以小姐才让我过来还书。”
两人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突然见小丫头小豆子过来道:“姐姐,五少爷找您。”
“他找我做什么,跟前不是有彤霜姐姐守着么。”虽然这样说,但水葱可一点也不敢耽搁,起身道:“你坐着等我一会儿。怕我们少爷有话要带给表小姐的。”
红螺点点头。继续嗑着她的瓜子,慢悠悠的喝着茶。
水葱走到上房,彤霜揭了帘子走了出来,见她怀里多了一样东西。便问:“你拿的是什么?”
水葱道:“是表小姐让送还回来的。”
这时候听见次间有人在说:“荣妹妹有什么话?”
彤霜目光一沉。隔着帘子回道:“五爷。您让给表小姐捎去的东西,表小姐还回来了。”
水葱走了进去,把包袱放下了。想了想才道:“是红螺送过来的,说表小姐立马要回荣家了。”
“她要走呢?”
齐钧仰卧在床上,听了这话探起了身子。
水葱点点头。
齐钧听说荣筝要走,立马就要下床,赶着要衣服穿,恨不得要马上见到荣筝。
彤霜进来看见这一幕好心的劝道:“我的爷,您还是安分一点儿吧。要是让太太知道了又得不高兴。”
“我现在连自己的表妹也不能见呢?”齐钧脾气上来了任谁也拉不住。
他急匆匆的拉好了衣服,头发蓬松,也顾不得收拾,趿着鞋,自个儿撂了帘子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他还没走出院子,就见申二太太扶着丫鬟走了来。母子俩撞了个正着,申二太太见齐钧这样急匆匆的样子,拉下了脸就问:“这会子你上哪里去?”
齐钧不假思索的说:“我去见见荣妹妹。”
“荣妹妹,天都黑了,你还往她房里去?你就惦记着钻人家的闺房是不是又想着去给人家插簪子呀?”
齐钧垂下了头,羞得满脸通红,讪讪然道:“母亲,我听丫鬟说荣妹妹要家去了,我想去辞一辞她。”
申二太太喝了一句:“不许去!”
“母亲!”齐钧急红了眼。
“怎么,难道我说的话不管用呢?”
齐钧执拗道:“娘,我的好娘亲。我只见她一面,和她说几句话就回来。”
“我说过了,不许去!都点灯了,你往人家没有出阁的房里跑什么跑。还要不要脸面?那些礼义廉耻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呢?”申二太太铁青了脸,命后面的仆妇把齐钧给架回去。
仆妇都是身高力壮的,其中一个道:“五少爷,请回去吧。请别让太太为难,让老奴们为难!”
齐钧生得瘦弱,知道自己敌不过这两个女人,只好扭头就往自己屋里钻。
面对儿子的不成器让申二太太颇为头疼,好在两人立马就要分开了,她才些许的放了心。不然哪天做出什么丑事来,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好过。
申二太太在儿子这边坐了半个时辰,又嘱咐了彤霜和其他丫鬟好一番话才走。等到回到自己房里,两日的周旋应酬,以及不省心的儿子,让她心力交瘁,当时就说头晕。
服侍的人见了,忙道:“太太要不要请大夫进来瞧瞧?”
“都这么晚了请什么大夫,要是传到老人家耳朵里,又不得安生。休息两天就好了。”
齐忻还没有回来,申二太太也不敢自己睡了。仰卧在躺椅里静静的等丈夫回来。
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她睁眼见金嬷嬷站在旁边。
申二太太便和金嬷嬷道:“明天你让管事写张拜帖送到王府去,二十六我去给太妃、王妃两位请安。”
金嬷嬷道:“太太也不用这么着急,黄家的事缓一缓也行。再说黄家是嫁小姐又不是娶儿媳,心急也急不到哪里去。”
申二太太道:“我就这几天有空,也该去王府里走动走动,给两位菩萨请安。回头又得准备小五远行的事。”说道让齐钧去江西,她就再也睡不着了,头疼更甚,心中只把荣筝也骂了七八遍。
金嬷嬷适时的给申二太太递上一盅茶,毕恭毕敬的说道:“太太,老奴倒是有个主意,太太要不要听?”
申二太太微诧,忙问:“什么主意,你说来!”
不过申二太太和金嬷嬷夜里如何计谋。直到红螺从齐钧的院子里匆匆回去后,便把这边的事告诉了一遍荣筝。
荣筝听后倒是一脸的平静,心道好再自己够识趣,不用别人改口赶她,她就自己选择华丽的滚了。
第二天荣筝便去给吕老夫人请早安,恰巧遇见了齐钧在此。荣筝半句话也没和他说。等到申二太太等都来了,荣筝已经借口不饿,回了抱厦。
饭毕,荣筝最后一次陪着外祖母礼了佛。将前些日子抄好的经卷都整理了出来,屈了一膝在吕老夫人跟前道:“这个世上除了爹爹,就是姥姥最疼我了。回去了我也会时常想着姥姥,隔三差五的遣人来给姥姥请安的。”
吕老夫人越发的心疼,捧着荣筝的脸道:“好姑娘,你舅母不好,我说也说了,骂了骂了。本来想让你多在我身边住一阵子。可又怕你自己心里委屈不自在。回去了可要好好的,你那个继母你也多长个心思,有些事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荣筝听一句应一句,没过多久就满脸的泪水。
吕老夫人看着外孙女这番模样,心里就想起了她那早去的女儿,心里越发的疼得紧。
虽有外祖母的百般疼爱,可终究还是让荣筝无法坦然的在这里住上许久。荣家再不好也是自个儿的家。
她含泪作别了外祖母,又去各房道别。蕴霞红着眼圈,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说了半筐的话。申二太太借口身上不好没有见她,任三太太倒是给她送了两份礼。
她带了丫鬟登车而去,在放下帘子的那一刻,她在人群里依稀看见了齐钧的身影。荣筝心里微微一颤,她在心底祝福着这位善良的表哥。他将来必定会十分的美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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