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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巳时,肖王氏领了两个中年人进来要见荣筝。
荣筝梳洗了一番去见了他们。
两人看上去个头都差不多,都是中等个子。一个穿青色棉袍,一个穿宝蓝色滚毛的长褂,戴着暖帽。
两人听得帘栊响动,齐齐的站了起来。
荣筝抱着个画珐琅的手炉走了出来。见了他们点头道:“两位管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快快请坐。”
青色棉袍的是四川雒县庄上的庄头,姓蒲。看上去四十左右的样子,皮肤倒还白皙。微微的低着头,恭恭敬敬的介绍完自己。穿宝蓝色褂子的是湖北谷城的庄头,姓成。看上去年纪还要稍微大一些,两鬓已经斑白了。脸上也爬满了皱纹。
“你们两位是爹爹引荐给我的,将来两处庄子的事还要你们多费心思。爹爹说每年年底来送次年例就成。地里出些什么?”
蒲庄头道:“天府之都,物产丰富。不管是麦子还是稻子,还是油菜都出。”
“油菜?油菜是什么?”荣筝还是第一回听见这个很是好奇。
蒲庄头赶着解释呀,不卑不亢道:“和青菜、白菜一样,都会开黄色的花。到了春天成片成片的黄花,花谢之后就结荚。种子也和青菜白菜的种子差不多。我们那里都叫菜籽。菜籽是用来炼油的。炒菜什么的可香了。”
荣筝听出些意思忙问:“就和我们这边的大豆炼油一样的道理是不是?”
蒲庄头应着是。
“那有多少的地种油菜,有多少的地种水稻,有多少的地种小麦?”
蒲庄头道:“油菜和小麦都是冬天种,春收之后就能赶着种水稻。一共三百一十七亩地的水田,全都种这三种作物。”
“别的地呢?”
“剩下的是旱地,出玉米、小麦、大豆,红薯……”
荣筝又问了产量如何,蒲庄头一五一十的说了,荣筝心里有了个大概,心道果不其然说天府物产丰富。当真如此。她爹爹还真有远见。舍得出钱去四川给她买地。虽然远了些,但只有有得力的人打点,那边的地又肥沃,地里什么都出。一亩地能赶上北方的三亩多地了。当然价钱嘛也要昂贵一些。
谷城那一处成庄头也一五一十的介绍了。荣筝甚是满意。点头道:“我初理这些事。许多不大明白的地方还要请教两位。庄上有多少人家,每一季用多少种子,产量多少。牲口有多少。这些想来大致都有个账目。你们把账留下,我细细的看一会。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再请教。”
两人把随身携带的账本都拿了出来。荣筝命人好生招呼他们,便送了客。
荣筝看多了账本,对这一套十分熟悉了,也不用让雷波进来帮忙。她拿着账本的算盘算了将近一个时辰,七七八八的,两个庄子收益差不多,四川的那处略好一些。每年下来能有四五百两的进益。两处算下来也差不多有一千两。也就是说只用一两年的功夫,买地的钱全部都赚回来了。
她爹爹当真给她陪了处好嫁妆。
沐瑄进来的时候见荣筝一面看账目,一面拨拉着算盘珠子。珠子噼噼啪啪的作响。他望着拨珠子的纤纤玉手出神。
荣筝忽而抬头笑问:“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一点声响也没有。倒吓妾身一跳。”
“见你这么认真我也不好打扰了。账算清楚了吗?”。
荣筝点头道:“已经十分清楚了。”两次算来的数字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能写会算,我还挑剔什么。家以后给你当,我也放心。”
荣筝含笑的收好了账本,这才起身和沐瑄道:“你早上起来那么早做什么去呢?”
“练剑呀,我天天如此都习惯了。”
荣筝看着他的面庞泛着健康的红润,一点病态也没有,哪里是别人口中传的早夭的相。
沐瑄握住了她的手,可能是刚才只顾着翻账页,拨算盘,手有些微凉。他便牵了她的手放在衣服里替她捂着。
端惠郡主本来说要来瞧瞧荣筝,一头走来,却偶然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感情倒好!”
荣筝见郡主来了,忙抽回了手,红了脸说:“郡主请进来坐。”
端惠郡主走了进来,荣筝赶着挪了椅子来请郡主坐。又亲去倒了碗茶来捧给了郡主。
端惠瞅着荣筝和沐瑄笑:“回门的事准备得如何呢?”
沐瑄道:“二十六一早就回荣家。”
“东西呢,都齐全呢?”
沐瑄道:“差不多都妥当了。”
端惠点头赞道:“好,那我就不用费心了。对了,上京的事你和弟妹提起过没有?”
沐瑄回道:“已经说了。”
端惠瞥了荣筝一眼,见她满脸的红晕未消,这两人感情好,端惠却是由衷的喜欢。瞧着蜜里调油的样子,笑容不禁的就浮上了唇角。
她对荣筝柔声道:“可惜我这次不能和你们一道去,不然路上也多个照应。”
“郡主不去吗?”。
端惠说:“入冬以来身子有些不爽利,这一路舟车劳顿,少说也要半个来月。就不折腾了吧。君华该把宫里的那些事慢慢的和弟妹说说,让她也有个准备。到时候也好引荐给各位。”
沐瑄莞尔:“宫里的这位娘娘,那位娘娘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端惠这才笑道:“是呢,你长这么大加上上半年去的。才总共去了三次。里面的情况还没我明白,我会好好的和弟妹说的。”又扭身和荣筝道:“皇宫里规矩多,回头我慢慢的和你说。”
“有劳郡主了。”
端惠轻轻的拍了拍荣筝的手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嘛。你也别始终拿自己当外人。崔家小七不愿意叫我一声姐姐就算了,我是你大姑姐,你跟着君华喊我一声姐姐不为过吧。我现在只有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我当姐姐的护着他。你做了他妻子,我也护着你。从王府里分了出来,大家齐心协力的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
端惠一番肺腑之言让荣筝深受感触,她在家里虽然也有姐妹,但毕竟都是堂亲表亲。上一世她也有个大姑姐。可那个大姑姐出嫁后还管着娘家的事。和婆婆沆瀣一气,她受了不少的闲气。
今生和前世有太多的不一样了!
端惠又和沐瑄嘲笑道:“你们两个多多努力,到时候我帮着你们带孩子。最好是多养几个,大家也热闹些。”
荣筝低着头红了脸不说话。
端惠原本还想说到时候我看着哪个孩子喜欢。认养一个给自己送终。但是觉得此刻时机不大好。最终也没说出口。
午后荣筝小睡了一会儿,起床后见屋里静悄悄的。她披了衣裳,走至外间。只浮翠守在熏笼边低头做针线。
荣筝含笑道:“怎么就你在?”
浮翠慌忙抬头,见荣筝站在跟前,忙起身陪笑道:“大少女乃女乃醒了,怎么也不叫一声呢。”
荣筝道:“没事的,你做的什么呢。”
浮翠见问,忙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荣筝看。荣筝瞧了一眼,雪白的软缎上扎着喜相逢的花样,做的是个兜兜,点头赞说:“针线活不错,很鲜亮。”
浮翠忙道:“让大少女乃女乃见谅了。”
“以前大爷的针线谁做呢?”
浮翠说:“大爷不讲究,大多数是针线上的人做,贴身穿的,我们也做几样。”
荣筝没有再问了,和浮翠闲话了几句又问沐瑄在何处。
浮翠说:“这会子应该在书斋那边吧。”
荣筝听说便要去棠梨书斋,浮翠见外面寒风阵阵,忙去替荣筝取了一领斗篷来与她披上。这是领灰貂的斗篷,有些重量,不过披在身上却十分的暖和。
浮翠陪着荣筝往棠梨书斋而去。
廊下有个小僮正烧着风炉,拿着把蒲扇用力的煽着。炉子上有一个茶铫子,水已经快要烧开了。
有小丫鬟替荣筝揭了犹如门板一样的厚帘子。荣筝进到屋内。
沐瑄正忙着整理那些书籍,荣筝上前道:“妾身能帮什么忙吗?”。
沐瑄见她来了忙说:“不用了,你坐那里休息吧。”
荣筝突然想起了头一回来书斋时的情景,一晃都一年的光景了,那时候她何曾料到过会成为山庄里的一员。她的目光又停留在壁上的仕女图上。看着图上的美人不免想起新婚第二日早上见过豫王一面。
看上去那么威严的人,原来也是个丹青妙手,画的仕女图竟然这样的神韵兼备。沐瑄他母妃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虽然认识沐瑄这么久了,但她从来没有问过他。
“你又发什么呆呢?”沐瑄从后面走了过来。
荣筝微笑着摇摇头。
小僮已经把水烧沸了,沐瑄亲手给荣筝沏了一碗茶。
“你吃吃看,这是今年的秋茶。”
荣筝轻轻的抿了一口,秋茶虽然不及春茶那般的醇厚芬芳,但是这碗茶的滋味却并不寡淡。
饮完了茶,荣筝赫然看见书案上有一支碧玉箫,好奇道:“这箫是哪里来的?”
沐瑄走上来说:“我珍藏的。”
“沐大爷会吹?”
沐瑄点头说:“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阿筝,你以后也称我的字吧。你和他们一样喊我君华就好。”
“这个字很不错,你自己取的吗?”。
沐瑄点点头,又问:“你有没有什么乳名?”
荣筝含笑道:“有啊,以前娘还在的时候喜欢叫我娇娘。不过这些年了,再没人这样叫过我,就是爹爹也不唤我的小名了。”
“那我私底下就叫你娇娘好不好?”
荣筝微笑着点点头,又让沐瑄吹一支曲子给她听。
沐瑄也不推让,拾了玉箫,放至唇边,略一沉吟,低低的吹了支《梅花落》。曲声悠扬,余音袅袅。
荣筝忍不住拊掌赞道:“真是动听。”
沐瑄想起了一事,忙让人取了那张琴来,和荣筝说:“我还没听你抚过琴呢。你抚一支我听好不好?”
荣筝也不自谦,试了音,便抚了一支《流水》。
沐瑄听一节心中暗赞一节,后来忍不住以箫和之。
两人从未合作过,没想到偶然起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合作得竟然天衣无缝。曲毕,沐瑄携荣筝的手道:“以后我们老了,我烹茶,你抚琴,好不好?”
荣筝被沐瑄半搂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低语。后来沐瑄的手竟然不老实,顺着她的衣襟就往里面模去,荣筝哆嗦了一下,扭着身子要将他的手推开,红着脸道:“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呢,也不害臊。”
“我模模自己的老婆天经地义,怎么呢。”沐瑄说着越发的肆意起来,在荣筝的耳边轻声的唤着“娇娘!”
荣筝连耳根都通红了,害怕什么人突然进来撞见,那她的脸往哪里搁。一把将沐瑄推开站起了身。
沐瑄却不依不饶的用力的拽了她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温柔乡是让人这样的眷恋。这些天初解人事,所谓食髓知味,一闲下来,脑子总会控制不住去想那档事。他恨不得****都与荣筝在一处,耳鬓厮磨。
沐瑄不顾荣筝的反对,一手已经解开了她外面大袄上的纽子,一手已经伸了进去,还想再进一步的时候,突然听得窗下小厮禀了句:“大爷,府里的长史来了。郡主让您过去一趟。”
荣筝心砰砰的跳着,趁机将沐瑄推开,她慌忙的站了起来。满脸潮红的扭过身去扣衣裳。幸而那小厮只在外面禀报,要是突然闯进个人来瞧见了这么一幕也太臊人了。
沐瑄漫不经心的答道:“我知道了。”他拉着荣筝的手,低声在她耳畔说:“这会儿先放过你。到了晚上我再好好的和你算账。不过说好了,你得什么都依我。那本册子我们还得再多学学。”
荣筝的脸犹如红布一般,又急又臊忙把沐瑄往门外推:“叫你了,快去吧。别耽搁了正事。”
沐瑄到底偷亲了一下荣筝的芳唇,这才满意的离去。
荣筝站在原地气呼呼的想,以前那么个清心寡欲的人,怎么成亲后完全就变了个人,一点也不知道避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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