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将早准备好的话撩了出来:“毛将军,东江镇在编军士有多少,又有多少是闲职,冗职,每年需要多少军饷,想必这些您心里亮堂着,何须袁某再提?”
毛文龙“哼”了一声:“是的,东江镇所需钱粮我心中有数,不劳袁尚书特意上疏朝廷削减。”
袁崇焕再次压住怒火:“所以毛将军也上疏朝廷争辩,还直言不喜欢文官压制您?”
毛文龙承认了:“我确实给朝廷写过奏本,但我没有弹劾袁尚书。”
袁崇焕想晓之以理:“毛将军,袁某并无此意。只是,近年来,各省旱涝蝗灾频发,户部税收大减,而朝廷需对内剿匪,对外抗金,所需军饷年年递增,导致户部军饷年年拖欠。去年也闹出川、湖士兵因军饷拖欠而哗变一事,袁某费尽全力才平息。毛将军,军营用度能省则省,能减则减吧。”袁崇焕后面几W@个字是一字一字说的,眼神中也有深意。
毛文龙一挥袖:“袁尚书说了一大堆,是明里暗里地骂我毛文龙吃空饷吗?”。
“我没有这么说,”袁崇焕声音嘹亮:“毛将军,你听说过前几朝有“山中剿匪”,“海禁倭寇”,“边疆防敌”吗?可这匪寇总也剿不尽,倭寇总也禁不住,敌军总是防不胜防。民间传言这是在“以匪养兵”,“以寇养兵”“以敌养兵”,不过我袁崇焕相信您毛将军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毛文龙最怕被人说的就是“以敌养兵”之类的话了,也就是说他故意不将敌人斩尽杀绝,留着一些使自己的部队有事可做,有军饷可拿。
毛文龙的嘴都在颤抖:“袁尚书,你的五年复辽计划且交与我等将士们。你莫外出,坐在总兵府内看邸报,吟诗诵词,斟茶煮酒,等着塘报即可。谢谢你的工夫茶!老夫告辞。”毛文龙大步而去。
袁崇焕想再劝说也没得说了,他思忖许久,手抚尚方宝剑,自言自语:“有能无德,居功自傲,倚老卖老,留则为患,虽是将才,不用也罢。皇上,既然户部无能按时按量到齐军饷军费,臣为了军饷和军纪,得裁汰冗员。您赐予臣的尚方宝剑,该出鞘了。”
袁崇焕眼神中充满杀气:“传令五月初四,前往东江镇阅兵。”
五月初五,邱玉蟾临盆,虽然之前一直心绪不宁,但还是凭借健康的身体,产下一女婴。稳婆抱着孩子,恭贺:“夫人,是位小姐。”
邱玉蟾无力却喜悦地看了女儿一眼,问:“袁大人呢?”
陈国易回答:“袁大人去东江镇阅兵,须几日才能回来。”
“哦。”邱玉蟾十分失望。
接下来的几日,邱玉蟾只是偶尔给女儿喂女乃,也没做什么,没说什么。可能是因为袁大人不在身边,可能是因为那个奇怪的噩梦,邱玉蟾虽然身体渐好,却不愿言行,心里焦躁不安。女儿饿的哇哇地哭叫,邱玉蟾也不理。
陈嫂闻声过来,抱着婴儿哄着:“湲湲,不哭,问娘亲要女乃喝喽。”而邱玉蟾完全不理。
陈嫂见邱玉蟾不说话,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知道她精神不好,便抱着湲湲边走边说:“湲湲乖,我们去找女乃娘。”
陈嫂抱着湲湲离开,邱玉蟾在想:我为什么不理湲湲,也不说话,不下床,生产之前还脾气暴躁,令袁大人烦闷不安?难道一切都是“皇上遇刺,袁大人不在”的那个噩梦?怎么办,袁大人回来后看到我这个样子又会让他受折磨。我不是想好等湲湲出生后就为袁大人当参谋吗?现在呢,连让他舒心都做不到。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邱玉蟾以惊人的意志力起床,更衣,牵马离开府邸,在街市上听到许多人传“袁督师抽出尚方宝剑斩杀东江镇将军毛文龙”。听到这,邱玉蟾心跳加速,脑袋又开始狂躁,快要受不了了。她为了不再挣扎于心魔中,策马驶向荒野,不停地抽打马儿,马儿疯狂地奔跑,风在耳边疾驰。就这样,心魔似乎一点点地远去。还未坐满月子的邱玉蟾,身体支撑不住、、、、、、
醒来后,在府邸躺着,袁崇焕在一边,看到邱玉蟾醒来,又喜又疼:“玉蟾,你终于醒了,还好有人看见你往野外去了。狂跑了一阵,还那么难受吗?”。
邱玉蟾恢复了恬静的笑意:“袁大人,玉蟾不再发疯了。以前都是我不好,总兵府已然千头万绪,我还三天两头地癫狂惹袁大人烦躁。”
袁崇焕笑得很爽朗:“以前你给我受的苦都值得,因为我袁崇焕又得了一位千金。”
陈嫂抱着湲湲进来,邱玉蟾眼中放着光芒坐起来:“我的湲湲,把她给我。”
陈嫂将湲湲给邱玉蟾说:“太好了,袁夫人终于肯抱湲湲了。”
邱玉蟾抱着湲湲给袁崇焕看,得意地说:“袁大人,这是你的**,好看吗?”。
袁崇焕把孩子报过来,疼爱地说:“我的袁承恕,你的湲湲,比公主还漂亮。”
陈国易在一旁说:“湲湲脸蛋像袁大人,特别像,眉眼像袁夫人,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袁崇焕笑得合不拢嘴:“陈国易,陈嫂,辛苦你们夫妇了。我刚回来时,见这孩子跟你们比跟玉蟾还亲呢。”
陈国易也是欢天喜地:“大人哪的话。奴才夫妇俩都喜欢湲湲呢。奴才斗胆问一句,袁夫人初次见面时曾说,等湲湲出生后,认我俩做干爹干娘。奴才和内人都翘首以盼湲湲的出生,不知、、、、、、”
袁崇焕不知道邱玉蟾居然随口说给孩子认干爹干娘,也没说话,但脸上明写着不愿意。邱玉蟾见袁崇焕这副表情,忙笑着说:“陈大哥,这事以后再说吧。”陈国易夫妇沮丧又失落。
这时,外面有一位半仙不请自来:“恭贺袁大人府上添丁,贫道特来道喜。”
袁崇焕摇摇头:“半仙算偏了,我府中添的是女儿,不是儿子。”
半仙胸有成竹:“袁大人,您的女儿及得上万千男儿,所以贫道才说添丁。”
袁崇焕以为半仙在夸赞,便问道:“半仙之意是指**将来可为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所以及得上万千男儿?”
半仙摇头:“非也。袁大人能否将**的生辰八字告知贫道?”
袁崇焕因为去了一趟东江镇斩杀毛文龙,错过了邱玉蟾的临盆之日,所以说不上来,只得由邱玉蟾来说:“端午节,亥时。”
半仙听后又仔细瞧了湲湲,口中念念有词:“己巳年,庚午月,己丑日,辛亥时。其父面容俊朗,其母殊色秀荣,而此女之貌已然依稀可见,定在其父母之上,惟“可怜飞燕倚新妆”可比。”
袁崇焕被夸得九霄云上了:“我女儿湲湲有如此天姿,将来求亲者必定踏破门槛。湲湲,为父必定为你选一绝佳夫婿。”
邱玉蟾不爱听半仙这话:“半仙,赵飞燕被视为大汉祸水,我宁愿女儿相貌平平,也不需亡国之相。你领了赏钱请回吧。”
半仙回绝:“袁夫人,贫道今日不为半分赏钱。”
袁崇焕疑问:“方才你句句夸赞我女儿,怎可不领赏?”
半仙回答:“袁大人恕贫道直言,您无须为**选夫婿,因为此女眉心略款,与亲生父母情缘浅薄,待此女出阁时,袁大人和夫人均不在此女身边。”
袁崇焕听到这话,有些焦急:“此话怎讲?”
半仙说了一段常人不懂的话:“方才贫道已算了此女的生辰八字,阴阳两虚,将吸尽我汉人的阴阳二气,五行缺四行,唯独不缺水。”
袁崇焕问:“这又怎样?半仙的意思是湲湲五行属水,很多人都如此吧。有什么大碍?”
半仙接下来的话令人生畏:“袁大人,平常人很少缺五行缺四行,而令嫒属水,此水异常凶猛。而袁大人名字中带火,亦属火,大明朱家属火,我汉人亦属火。此女之水会浇灭袁大人这团火,熄灭大明朱家,淹没我汉人掌权之路。所以令嫒之水乃祸水,正如袁夫人所言,如赵飞燕。”
“什么?你居然敢诅咒我的女儿,你再说半句,我割了你的舌头。”袁崇焕气得肝火上升。
而半仙继续说:“令嫒将来虽娇容似云出岫,却是亡国之相,大明气数将尽,而令千金难逃以色侍人,因色误国,色衰孤老的命数。若除此女,我汉人掌权或许可延续几十载。”
袁崇焕已怒不可和:“如此咒我女儿,咒大明江山,我杀了你这江湖骗子。”说着就要拔剑。
邱玉蟾怕闹出人命,示意半仙赶紧出去,陈国易也来催赶半仙:“你这个扫帚星,滚出去!”
邱玉蟾听了刚才半仙那番话,心情跌落,像雌鸟护幼鸟一样抱着湲湲,怒吼半仙:“袁大人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了他的**?你岂非是个恶魔?”
赶走半仙后,原本的天伦之乐已消失殆尽,邱玉蟾和袁崇焕轮流抱着湲湲,都是一脸忧虑,袁崇焕更是不知所措。邱玉蟾的心境也到了冰点,但她还得安慰袁崇焕:“袁大人,把湲湲抱给陈嫂,玉蟾陪你去书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