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穷小子吓的脸上血色皆无,一手紧紧握着另一手,痛的眼泪都掉下来,惊惶的站在一骑高头大马前,双股战栗走不动路了。
人群叽叽喳喳,陆鹿袖起双手看热闹。
但见围观中忽然冲出两个同样年不足十五的半大小子,拉着那个掉泪的少年,着急关问:“四儿,你怎么啦?”
“痛!二哥,三哥。我的手指……断了。”小四终于哇的一声放开哭了。
“喂喂,让开,别挡了我们少爷的道。”骑马一行人很不耐烦,挥起鞭子赶人。
“对不住,各位大哥少爷,我们小四不是故意冲撞的。这就让,这就让。”其中一人陪着笑,扶着哭的伤心的小四儿挪向路边。
偏生选的方向不对,冲着陆鹿过来。
“不,不要!她?就是她……”小四抬泪眼看到陆鹿嘴角噙着一丝奸笑,袖起手看着他,惊慌的挣月兑哥哥们的手步步后退。
“小四,别怕!”哥哥之一低声安慰,看一眼老神在在的陆鹿。
自然,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扶着惊怕的小四转向另一边。
“就是她,就是她扳断我的手指……呜呜呜……”小四到底年小,又是失手又是断指,语无伦次的抹眼泪。
陆鹿翻个白眼,默不作声,目光扫过面前三小子,然后开始在人堆中寻找那个最少年老成稳重的小头头。
随着她的目光所到之处,身边拥挤的人群开始惊怕的散开。
很快,她身边空荡无人,其他地方仍是拥挤着,投过来的目光也是好奇和不怀好意的。
陆鹿看到离她不远的人群中,那个小头目眼眸暗沉的剜着她,很有点被当场抓包气急败坏又做不得声的憋屈神态,便抬抬下巴,鼻孔冲天的‘哼’一声。
等她得意洋洋掉转头,眼帘之中跃入一匹健壮白皮,头顶传来个清和笑声:“这位姑娘好胆色!”
蓦地仰面睁大眼,眼前可不就是她方才暗叹的那名潇洒亲切帅哥!
陆鹿脸上不由带笑,拱手问:“公子是在夸我吗?”。
玉面公子近看更是清雅绝伦,皮肤好好哦,光滑没有青春痘没有粉刺黑头,一点疤都没有,眼睛更是清亮如晨星,神情也温和,如春风拂面,加上他骑健马,有种高高在上的仰视感。
“你,不认得我?”玉面公子迟疑问。
陆鹿眉尖皱了皱,把脑海中的记忆搜了搜,茫然摇头问:“你谁呀?我该认得你吗?”。
旁边护卫见此民女这么没眼力见,不受宠若惊倒罢了,还不见礼,便插上一句:“大胆,这是我们……”
“闭嘴。”玉面公子斜飞一记眼刀,然后转向陆鹿却是春风和煦般,笑问:“那小子的指头是你扳断的?”
“不是。”陆鹿习惯性否认。
又不是什么好事,她才不要认账呢?何况这荒郊野外,当然不能把这等恶行公开揽自己身上。
“为什么这么多人中,他偏指证你?”玉面公子懒懒笑问。
“大概是看我面容和善,又是弱女子,以为很好欺负吧?”陆鹿仰了半天的脑袋,终于想起什么来,脸色渐渐换成悲苦状:“公子,小女子孤身投亲,迷路益城,眼前天色渐暗,又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心中实在惶恐,能不能麻烦公子带我回城,避开不必要的骚扰。多谢了!”
她盈盈一福身。
听她说话,也不完全像个村女,玉面公子若有所思打量她。
头上只有一根钗子,成色不错,衣裳半新不旧,可是料子并不是极差。面容干净,态度不卑不亢,以他识人之多,判断很可能是那户富人家的三等丫头私自出门,迷路了。
“好。跟上吧!”玉面公子扫一眼那三个穷小子,眼光可真切的带着恨意。
“谢谢好心的公子。祝你好人有好报!”陆鹿嘻嘻一笑,先前愁苦一扫而空。
人家只说让她跟上,可没邀她上马。也没多余的马匹匀出来,但陆鹿很知足了。至少跟着这队锦衣鲜马的骑者进城,安全有保证。
而那四个把她定为肥羊的小子果然就忌惮了。
原本想等这队骑者进城后,再慢慢找她算账,就不信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少胜多,怎么也要把小四的仇给报回来,可惜没想到玉面公子多管闲事,竟然过问,还把人带走了。
“放心,小四,只要人在益城,终有一天要把她给揪到面前,咱好好出这口恶气。”少年老大恶狠狠安慰。
“嗯!大哥,我信你!”小四捂着断指扁嘴哭:“可是好痛!我的手算废了!”
“走,找孙郎中接指去。”
“对,对,小四,别灰心。孙郎中医术过人,一定能把你的小指接上。”
“呜呜呜……该死的臭女人!”小四抹着眼泪不甘心骂。
不远的树下,段勉收回复杂的视线。
那个野丫头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是个吃亏的善茬啊!当他掉头赶过来,正好看到玉面公子进城,而人群纷避两旁,那个野丫头挤在第二排,傻乎乎的对着少年公子两眼放光。
只有段勉看得清楚,旁边那个穷小子将手伸过去。他不打算提醒,隔的有点距离,提醒也晚了。但是,他没想到,前一秒还在对着少年公子流口水的野丫头,下一秒却咬着唇,奸诈的一笑。接着就是那个穷小子杀猪般的惨叫。
野丫头有点本事啊!段勉简直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人潮涌动齐看少年公子的状态中,发现有人想偷她的东西的?而后,她是怎么做到镇定自如将手指给撅断的?
按常理分析,一般人发现小偷,只会尖声叫嚷‘抓小偷’而更有甚者会默不作声躲开,她为何一反常态还把人手指给扳断,没事人似的笑呢?
这么快的时间做出判断,说明心狠,手还特别辣!
这丫头,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段勉看一眼那四个少年朝路旁小径匆匆散去,眉心攒了攒:并没有跟上寻仇,只怕是求医去的。要不然便是寻求支援?嗯,野丫头又结下一桩梁子了。
为什么说又?段勉苦笑一回。她把自己早就列为深仇大恨的对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