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坐好,陆鹿表情淡定。
段勉却瞬间睁圆眼。
什么什么?这野丫头,为什么能神色自若的进入暖阁?这地方哪里是她该来的?就算是陆府大小姐贴身一等大丫头也不可能大摇大摆从容淡定的从正门进来吧?
更蹊跷的是细帘那边有人叫她什么?大姐姐?
她就这么自然的转入小姐们才能安坐的位置去。
那她是……
段勉越想越气!
他堂堂段世子,段参将,从来都是他欺人,如今倒好,让一个黄毛丫头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更气人的是,他竟然完全信了!他引以为傲的警觉性呢?他缜密的推理判断力呢?
这个可恶的野丫头!
‘汪汪汪’狗叫声突兀得很,闹的那班西域舞者快崩溃了,还让不让人好好跳舞了!
“小白,闭嘴!”最前头靠边浅绿色少女羞恼的拍了下怀中宠物狗的头,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家小白不惯这种人多的场合。小玉。”
“在,三小姐。”侧帷一端转出个清秀丫头。
绿衣少女将怀中小白递过去,愠怒道:“带它出去,别扰了大家赏舞。”
“是。”小玉把小白抱出侧门,小白还乱扑弹对着陆鹿瞪眼呢。
陆鹿坐在第三排,瞄一眼,正好跟小白眼神对上。后者还相当不忿:主人是不是不宠它了?为什么不能冲着这个欺它骂它的女人呲牙?
坐在最前排,又怀里抱着小白狗,那么绿衣女不是段府小姐,想必是知府小姐?
咦?这么一推断下来,玉面公子难道是知府公子常克文?
上一世,陆鹿倒是远远见过一面,早就音容模糊了,没想到原来那么帅气?
叮叮咚咚的舞乐开始了,大家也都把注意力转到细纱前。
陆鹿伸长脖子一看。
薄薄有细纱确实阻隔的不是很明显,至少舞女们的身姿还是一清二楚的。
“哎呀,怎么穿这么少?”旁边陆明姝羞红了脸。
陆明妍小声笑说:“三姐姐,我听说西域那边的女人一向都穿着暴露,这是她们的风俗呢。”
“可也太露了。肚脐眼都露了出来。”陆明姝不太敢看。
其他小姐姑娘们也在窃窃私语,不过,目标可不是暴露的舞女。
“哎呀,那个就是段世子吗?长的真俊!”
“是呀,是呀。原以为常公子就已经很俊了,没想到段世子更好看!”
“对了?不是说段世子最喜红色吗?常年着红装,怎么今天是一藏青色大氅呢?”
“我也听说了。所以今天还特意换了件红色小袄呢。”
“我也是,昨儿听说段世子会来赏菊会,巴巴跟姐姐换了新做的红裳,没想到……”
“你们看,段世子好像在看着这边呢?”
“会不会是在看我?”
“切!你想多了。”
“……”
这没法好好看胡女舞了!
陆鹿听着第二排的官小姐们兴奋的撩头发,期望对面段世子能双目如炬,隔着薄纱望向自己,而坐在她后排的也不甘示弱,甚至有大胆的还站起来,伸长脖子张望。
“喂,你挡着我呀?”
“你也站起来好了,不是最前排谁看得见呀。”
于是,后面几排的都站起来观赏胡女舞。
其实大多是透过薄纱好好打量段勉呢。
最前排的顾瑶对此议论不屑一顾,带着鄙夷之色对身边段晚萝小声说:“这益城小姐们可真是比不得我们京城贵女有教养。你听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段晚萝是段勉的嫡亲妹妹,闻言只笑笑,扯扯她:“安静赏舞吧,理那么多做甚。”
说别人没教养,难道顾瑶教养好?还不是眼巴巴的想粘着段勉,也不过在做徒劳功。
顾瑶想转身寻求段晚凝的支持,后者却在专注的赏舞,没空理会,只好,扭头冲着这帮益城闺秀们狠狠的‘哼’了声。
因为她的身份,坐后排的小姐姑娘们就算看明白她眼里的轻视,也只好忍气吞声,不敢做声抗议。倒是陆鹿却认出她来。
顾瑶,顾氏的娘家侄女。想嫁段勉快想疯了。
前一世,陆鹿虽一直身处冷园混吃等死,被人遗忘。只有这位表小姐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三天两头的上门挑衅羞辱。后来,陆鹿才知她的心思,才知道她是不忿陆鹿嫁给了段勉。
在陆鹿被丢在冷园的日子,这位表小姐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如愿嫁给段勉。后来听说,顾家人也由不得她胡闹,硬是另结了门亲把她嫁人了。
模样还是如前一世那么娇美,神态也一样嚣张傲慢。
陆鹿憋了一世的气,总算要吐一口了。
看到顾瑶如此大剌剌的鄙视益城诸女,她探身笑问:“段小姐是不是感冒了?鼻子好像堵了鼻涕一样?”
“你,你说什么?”顾瑶万万没想到自己态度这么明显,还有人敢当面凑上来讨骂。
“你方才那声‘哼’一定是鼻子堵了吧?不然,为什么赏舞好好的,你哼个什么劲?”陆鹿笑眯眯解释。
其他益城小姐们本来也很不忿顾瑶那一眼的轻视和一声哼的鄙视,见陆鹿出头打抱不平,个个都面露喜色。
有那么几个还频频点头,小声笑说:“就是呀,这位段小姐若是着凉感冒了,早点请大夫瞧瞧吧。可别延误了。”
“段小姐身子娇贵着,可不要大意哦。”
“哎,她好像不姓段哦。”
“呀,那这位是……”
顾瑶冷冷拿眼一扫众女,尤其是剜着陆鹿,道:“我姓顾,不劳操心。我身体好着呢。”
“哦~顾小姐。”陆鹿恍然又不解问:“不知这位顾小姐搭着西宁候的架子坐在头一排观舞,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不满了。”
“那你不是感冒鼻子堵了,也不是有任何不满,请问那一声冲着我们后排人的‘哼’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吗?”。陆鹿说话可不留一半,而是直接挑明。
“我,我?没别的意思,你爱怎么想怎么想。”顾瑶只愣了一会,就高傲的抬抬下巴示威似的。
陆鹿捻起几案旁点心放入口中,皮笑肉不笑道:“我的想法就是顾小姐仗着京城来的瞧不起益城在座的诸位小姐们。”
顾瑶冷笑白她一眼,似乎在说:那又怎样?能奈我何?
“你的眼神在说‘就瞧不起了又怎样?能奈我何?对不对?”陆鹿嘴角含着一丝讥笑,不客气的指出,果然顾瑶神色剧变。
就连一直装着赏舞,却竖起耳朵细听的段家小姐们都个个怔了怔。
“不过是候府的亲戚而已,沾着光蹭着好处,有什么可得瑟的?鼻孔朝天还敢哼我们益城货真价实的小姐姑娘们?原样奉送你几枚大大的白眼。”陆鹿带头翻她一个白眼。
后排有两个击掌笑:“说的好。”
“你,你竟然敢这么说我?你到底是谁?”顾瑶脸色发白,怒了。
陆鹿袖起手站起来,不冷不热问:“我就敢。怎么,有胆子你现在就去找你姑妈告状去呀。不去是小狗!”
“我?”顾瑶差点要绕过来抓她了。
“表姐,使不得。”段晚萝急忙拦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