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第一次感觉到容婉不再对他生疏,走时却比来时轻松许多,自此以后,日日得空时便会来洛府走上一遭。
而自那日起,市井百姓依旧对戚仁瑞一事议论纷纷,人口皆议戚嫣然,生生将她的才名压下,半世清名几乎毁于一旦。
期间她身着男袍随冯伯到街市上,是以身量修长,为人坚毅为准,择了四个十岁左右的幼童,接着又到了精武堂,本想寻阿九和十一,却不料被堂主告知阿九和十一在出任务,便寻了阿五,与精武堂堂主签了半年的雇佣。
而经过上一次,阿五对面前的容婉,已隐隐有了敬重之意,听容婉说请他来教那四名幼童武功,自是满口答应。
洛府的仆从和婢女听了容婉的吩咐,每次岀府之时都会留意外面的议论,等回府之时再转告给容婉听。
如果过了大概半月,汴京关于戚嫣然的流言更如荒草助长一般,更有甚者,便是道戚嫣然不配为太子正妃,此话愈演愈烈,更是传到陛下耳中。
仅仅又过两日,陛下便下了圣旨,城门之上张贴布告,“原定太子侧妃戚氏,空有才名,却德行不足,今起,贬为侧妃进入太子府邸。”
这边算是给汴京百姓以及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了,而太子正妃,则令选了一个在贵女圈中一样颇有才名的蔡玉姬。
蔡玉姬之父蔡玚,是大周当代大儒,甚得百姓文人敬仰,其女蔡玉姬虽知书达理,其才灼灼,并未刻意的传出去,相闻这蔡玉姬的礼仪都是来自周礼,但凡见过的人,都会低声夸赞她,礼仪严谨且动作美妙,其范堪为国母。
本来戚嫣然也是能与她相比的,只是奈何戚嫣然出了这等事,便跌落在灰尘之中,再无干净之日,自然被蔡玉姬给比了下去。
蔡玉姬风头又劲了两日,这场闹剧才堪堪收场。
外院的婢女走来,鞠弯了腰,双手将请帖奉上。
这请帖是永乐侯府的,红纸黑字,只写着戚嫣然邀她过府一叙,已经这等时候,戚嫣然找她做什么。
容婉皱了皱眉,开口道,“告诉外面送请帖的仆从,说我今日不舒服,改日当过府拜访。
婢女应了,转身往外走去,只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却见那婢女又回转过来,脸色有些微微难看,低头道,“娘子,那仆从说,若是娘子不去,戚二娘子会专门来请。”
这么一说,倒是非去不可了,等那戚嫣然过来,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事。
她只好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带着白瑶出去做了马车到永乐侯府。
永乐侯府到底是比往日冷清了些许,守门的小厮都有些神情恹恹,她刚要走过去,便见侧门处出了一人,却是戚逸南。
他仍是一袭白衣,许是夏日的缘故,他的面目不似冬日的苍白,倒是有些暖色伏在脸上。
戚逸南头颅高高的昂着,有一股文人的傲气,自然看到这一旁等待他先过的容婉,便走上前来,对着容婉道,“表妹怎么来了?”
仍是十分礼遇,一副温润的模样。
容婉轻轻颔首,算是行礼,带着一丝笑意道,“二表姐今日发了请帖给阿婉,一定要阿婉过来,阿婉便立刻赶来了。”
她话音方落,却见戚逸南的面色不由一僵,只是一刻,便恢复惯常的温润,“我送你过去吧!”
容婉一愣,却是摇摇头,“不敢劳烦表兄,阿婉可以自行过去。”
戚逸南却未松口,“我此番也无事,竟也有两日没见小妹,正好与你一同去看看她。”
话已至此,容婉便不再坚持,点点头,跟在戚逸南的身后进了侯府,走了不过几步,便见一仆从迎来,他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将容婉带向戚嫣然所居的院子。
院内的婢女已将容婉到来之事禀告给戚嫣然,容婉一进院门,便见戚嫣然从厢房走出,本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婉,却在见了戚逸南之后面色忽然一变,带着些假笑望向戚逸南,“兄长,你怎么来了?”
戚逸南迎上戚嫣然的目光,仍是一脸温润,道,“几日不见嫣然,便过来看看,见你一切都好,为兄便放心了。”
戚嫣然暗暗松了一口气,笑意比方才诚恳些许,“谢兄长关心。”
戚逸南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容婉,又道,“既如此,你们姐妹两个便慢聊吧,我方才想起今日还未向祖母请安,便先走了。”
说未向祖母请安之时,戚逸南警告的看了一眼戚嫣然,戚嫣然顿了顿,脸色已是笑的十分勉强,勉强点了点头,“兄长安心去吧!”
说完,戚逸南便离去了。
戚嫣然的面色垮了下来,见容婉还在原地,不由得皱了皱眉,眸中已多显厌恶,声音清冷,道,“你随我进来吧。”
容婉却未进去,先是盈盈福了一礼,后而又道,“不知表姐唤阿婉来有何事?阿婉也几日未见外祖母,想着来到府中也要见一见外祖母才是。”
听到容婉如此道,戚嫣然的面色更是不虞,“一会儿我随你一同去见祖母,兄长已然过去了,祖母知道你来了。”
却是提醒容婉不用忧心她会被害,毕竟戚逸南与戚老夫人是不会想要害她的。
“表姐说的对。”容婉点了点头,脚步却丝毫未动,“表姐,多沐浴阳光是对筋骨有好处的,屋子里太阴凉了些。”
这么一说,是十分不愿同戚嫣然进去的。
见容婉防备心甚重,戚嫣然也不强求,唤了婢女搬来两把椅子,两人遂坐了下来,一旁的婢女拿来一些降暑的瓜果便退下了。
“洛氏容婉,你为何害我?”戚嫣然目光灼灼,盯着容婉道。
容婉不禁好笑,哪里轮得到自己害人?是她做事未考虑周道,被人给供出来了。
想着,容婉便道,“表姐所说,阿婉听不懂,表姐对阿婉如此之好,阿婉为何要害表姐你?”
容婉却仍未撕开两人伪装的面具,却见戚嫣然的目光已变的森然,完全不复往时的模样,那时的戚嫣然,不过只是才气高,人心傲,如今怎么从她身上看出了些许阴狠来?
戚嫣然被问的语塞,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那戚仁瑞所作所为,确实因她教唆,她又怎能怪的着容婉,只是忍气吞声,她可做不到。
所思所想已在脑中徘徊几句,而后终是道,“洛氏阿婉,你当街与仁瑞兄长纠缠,又教唆他污蔑于我,你好狠的心啊!”
此一句,是非黑白,已颠倒的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