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如斯美好!
夏宜萱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韩式看到她嘴角露出的笑容,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他一如既往的蹲在她床边,侧耳倾听到她自梦境中轻声呢喃着喊“爹爹,娘娘……”
声声软,阵阵娇。
可以想象,曾经的她该是如何的备受宠爱。
可……
下场又是那么的惨!
长寿宫内,太皇太后虽然精神不佳,但依然坚持着等待王太后的到来。
越等越是烦躁,眸光也愈发的阴鸷。
似乎是在经历过这次漫长的昏睡之后,她心中潜伏了多少年,被十二年的佛光所压下去的暗黑沉沉的心思逐渐的苏醒了过来。
她眸光沉沉,看着这跪满一地的宫女太监太医,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
王太后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场景,不觉就回想起自己方进宫时,这个女人也是如此训斥于她的。
不言不语只让人跪着,起因只是她看你不顺眼。
当时整个后宫当真是这位的一言堂啊。
若不是柴荣一直护着她,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只是她现在再做此姿态……有何意思呢?
王太后轻笑了一声,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声音却平平无一丝起伏:“母后终于醒了呢。”
“身体可还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她疾步上前,真情实意的用着平淡的声音表达着她的友好尊敬:“若是有哪里不舒服,您可一定要告诉哀家,莫要自己独自忍着。”
“您可是咱们陵国的人瑞,千万马虎不到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膈应人。
若之前太皇太后或许只是言语上反讽回去,但她此时此刻却是低声一笑。
道:“阿研,哀家要好好感谢你啊。”
“听说是你不惜一切、千方百计的救活了哀家,你这份孝心让哀家很是感动。”
她朝着王太后招招手,道:“来,到哀家身边来坐。”
王太后微微挑眉。
如此和蔼可亲的太皇太后可真是不多见啊!
转性基本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有阴谋。
但……秋霜后的蚂蚱,她又能如何?
王太后笑着上前,尚未坐下就被太皇太后死死的握住了手腕。
干枯的指甲狠狠的扎到她的肌肤上。
须臾后,有淡红的血丝浸出来。
“母后……这是何意?”王太后容色不变,神色淡定启唇问道。
太皇太后眸色赤红,她狠狠的盯着王太后,手中的力道不减反增:“是不是你?”
“那个怀青早就是你的人了对不对?你故意的让她来刺杀哀家的,对不对?”王太后有些癫狂的开口。
这些话听得跪倒一地的宫女太医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
这种后宫倾轧,婆媳之间的大乱斗,就不要大庭广众赤果果的展现出来了好伐?
他们这些围观的吃瓜群众很方啊!
万一被秋后算账怎么办呢?
“我的人?”
王太后失笑。
“母后您真的是睡太久了,她在您身边这些年,是谁的人您不是很清楚吗?到底是谁要杀您,您也应该清楚才对啊?”
是她又如何啊?谁能把她怎么样呢?就凭眼前这个干枯瘦弱的老太婆吗?
用她那肮脏的指甲掐死她吗?
王太后嘴角的笑容淡定自若。
她虽然嘴上在辩白,但眸中却带着浓浓的深意。
果然是她!
就是她!
太皇太后脑海中有一很弦瞬间断裂,她拉着王太后的胳膊,咬牙切齿的道:“果然是你,哀家就知道是你,你这个贱婢……背着我儿的亡灵和萧权曾那个孽障通奸,现在竟然还敢来暗害哀家,你真当这宫里是你的天下了不曾?”
“母后慎言。”
王太后猛地出声。
眸光狠厉的盯着太皇太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自己不知道吗?”。
“柴荣地下有知,绝对不会允许您如此抹黑于我。”
她回首扫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厉声喝道:“出去。”
宫女太医们七手八脚的退了出去。
王太后弯腰,在太皇太后的耳边低声轻呐道:“是,我是和萧权曾通奸呢。但是你有什么证据呢?”
“流言蜚语吗?哀家何时怕过?”
“您要知道,若此事传的天下沸沸扬扬,丢脸的可不是我,而是你那死了很久的儿子。”
王太后猛地从太皇太后的手中将胳膊抽出来,勾唇浅笑:“他死了也不安宁呢?时时刻刻被人拎出来耻笑嘲讽呢,真是可怜。”
“你……”太皇太后气的脸色铁青、胸膛起伏,指着王太后不断的粗喘,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就生气了?您当年不是挺狠的吗?原来也有弱点啊?让哀家想想……哦,您知道哀家为何会封锁整个前朝后宫吗?”。
王太后低声叹息道:“不知何人在哀家那文轩殿下面藏了一具女尸呢。”
她边说边用眼角余光查看太皇太后的脸色,果然看到她极其不自然的怔在了那里。
“发覆面,嘴塞糠,破棺一口,黄符镇压……也不知那可怜的女尸生前到底是得罪了哪个,才会在死后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
她说着说着,忽地靠近太皇太后,问道:“按照那密室建造的时间看来,应当是母后您当皇后时发生的事情,您……可曾听说过?”
“不曾。”太皇太后似乎听到了自己肌肉跳动的声音。
夏宜萱,夏宜萱,夏宜萱……她被人发现了?
被人解救了?
王太后摇摇头:“可惜的是那尸体被人盗走了,否则还可以抬过来让您辨认辨认。”
“被人……盗走了?”太皇太后声音细弱。
“可不呢?哀家看那棺中情况,这尸体经过了那么些年,竟然未曾腐烂,可见她心中的怨气是多么的深呢。”王太后声音幽冷,好似来自地狱深处。
“或者说那尸体是自己离开的呢。”
“够了。”
太皇太后突然出声,面色惨白瞳孔紧缩,她冷冷的盯着王太后,似乎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子不语怪力乱神,太后你逾越了。”
“哀家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去查探女尸的来路去吧,哀家要歇着了。”她厌烦的挥挥手,像是赶走一只令人厌弃的苍蝇。
王太后勾勾唇,十分乖巧的应诺。
刚走了没几步,便又听太皇太后道:“把那个怀青给哀家送过来,哀家要亲自问问她,为何狼心狗肺的背主。”
“好。”
王太后徒步走出,在门口迎上沈含章。
沈含章握着门框,指甲微微泛红。
她朝着王太后笑,面部有些微的僵硬,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母后……”
“你何时到的?”王太后声音微怒:“鬼鬼祟祟站在门口,成何体统?”
沈含章深深呼吸,说道:“儿臣听到皇祖母已然清醒,便让御林军陪着儿臣过来看看。”
“刚到而已。”
王太后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但却也并没说什么,只是道:“如此,进去看看吧。”
说完自己便离开了。
她回眸,看了眼‘柴绍’僵直的背影,莞尔一笑。
真是个蠢孩子!
把自己的亲祖母当成好人,所以接受不了方才的信息吗?
于聪慧之中尽显痴傻,确实不适合这帝王之位啊!
沈含章确实接受不了!
密室女尸!
发覆面,嘴塞糠!
太皇太后时期所镇压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但听到这些话的刹那,她脑海中一阵炸裂,所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夏淑妃。
他们的夏妃女乃女乃!
在宫中游荡多年,亲自把柴绍教养长大,不曾记得那些前尘往事但在最近却逐渐开始觉醒的夏妃女乃女乃!
所以……
沈含章一阵心惊肉跳。
她知道太皇太后并非什么善良之辈,在宫中浸yin多年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良善呢?
但沈含章从未想过,夏淑妃的死……最后会是这样的。
她咽了咽口水,脚步艰难的往内走去,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枯瘦如柴的身影时,沈含章特别想冲过去摇晃着她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夏淑妃……”
听到脚步声的太皇太后悚然一惊,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但却又差点摔倒在床,她扶着自己晕厥的脑袋,出声斥责道:“混账,进来怎么不出声?”
“皇祖母,是朕。”沈含章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太皇太后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她示意沈含章上前,努力勾勾唇道:“过来,让哀家看看,这段时间瘦没瘦?”
沈含章摇了摇头。
她心中心绪起伏太过强烈,根本就无法面对这个对着她总是一副慈祥面孔的老人,她道:“母后那边还在查宫,朕停留不太久。”
“看到您无碍,朕就放心了。您且先歇着,朕过两日再来看您。”
说完她不等太皇太后出声,便脚步慌张的走了出去。
太皇太后脸色突地一变,恨恨的捶了下床。
王妍这个贱婢。
她方才绝对是故意的,不但影响了她的情绪,也让柴绍听了去并和她产生隔阂。
该死的女人。
沈含章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到大圣宫时,几乎快要飞奔起来。
她脑中不断重复着那几个字,发覆面,嘴塞糠,一口薄棺,黄符镇压……
那么美丽、那么可爱的夏妃女乃女乃!
想着想着,沈含章只觉得眼角有泪水划过。
她闷头冲进寝宫内,厉声让所有人出去后,一头扎进了柴绍的怀中。
柴绍脸色微变,抱着她不断颤抖的身子,急切问道:“豆芽,怎么了?”
沈含章摇摇头。
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想好好的哭一场。
真的是好委屈啊!
替夏妃女乃女乃!
而且还非常的后悔,他们之前不该和她吵架的,她也不该吐槽夏妃女乃女乃的。
那么惨那么可怜!
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红肿才逐渐停歇下来,但依然在不断的抽噎。
柴绍满脸的无奈。
他捏住沈含章的鼻子,叹息道:“朕这个眼睛早晚让你哭成核桃眼。”
“本来多美的一双桃花眼啊。”
“什么核桃眼啊。”沈含章推开他的手,抽了抽鼻子说道:“根本就是肿眼泡。”
“那样就好了,不会有什么女人和我来抢你。”
她低头瞅一眼柴绍,嘴唇动了动,但是却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她都那么难受了。
他应该会更难受吧!
还有不晓得是不是存在于周围的马姑姑她们?
听了也会难过吧。
“说吧!不管是什么都告诉朕,不要自己憋在心里。”柴绍模模她的手,笑着安抚道。
但随着沈含章说出的话,他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第一时间否定道:“不可能的。”
不可能……
开玩笑呢!
一具不明身份的女尸而已,怎么可能会是夏妃女乃女乃呢!
“傻豆芽,是你想多了。”柴绍不自然的笑了笑,起身说道:“我去喊翡翠煮两个鸡子给你敷眼睛。”
但走了没两步,他忽而就垮了双肩。
伸手捂住了脸。
好一会儿才道:“不会是她的,对不对?”
不敢想象,她生前到底遭受了什么?
才会如此?
发覆面,嘴塞糠……这种让人永生永世不入轮回的恶毒诅咒!
柴绍深深呼吸一口,脚步坚定的走出内寝,须臾之后又转了回来。
将沈含章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可……我们找不到她了。”
若之前还一厢情愿的以为夏妃女乃女乃只是赌气自己藏了起来,可现在……
冥冥之中自有感觉,他们都知道那被盗走的女尸就是夏妃女乃女乃的尸身。
可为何要盗走呢?
这么些年未曾有人发现她的尸身,偏偏这个时候……再她的能力越来越大的时候。
或者说,她所展现出来的与众不同的能力,和盗走她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谜团!
但这些都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妃女乃女乃……
她是否会被那盗走尸身的人抓住?
若真是如此,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这么些年来,柴绍真的从不曾慌乱过。
即便当初得知王太后身怀有孕,他也不曾觉得慌乱。
但现在,他慌了。
那种没有主心骨的无力感,深深的席卷了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