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美丫胖胖的圆脸露出讶异的神情来:“我们人不多,这里已经有十五个奴婢了,三姐姐再买二十个,那不会太多吗?”。
端午笑道:“不多,这宅子这么大,奴婢不多怎么住的满啊。”
其实端午有她的想法,那些冥城壁送来的奴婢都不知底细,端午迟早要撵她们出去的,所以端午要培养她自己的奴婢,当然要多一点。
签订了死契的奴婢,一般都会比较忠诚,因为她们除了取悦主人没别的路可以走,只有主人高兴了,以后等她们长大了才会把她们配给好的人家。
美丫似懂非懂,继续忙活去了。
这时,杨康和谢灵也穿戴整齐走过来。
“女孩们都去换衣服吧,今天带你们去见见场面。”谢灵让奴婢进去,服侍两个小姐梳妆打扮。
杨美丫很是高兴,第一次被人当成了小姐那样服侍,只是,箱笼里并没有很多衣服,端午给她挑了见粉衫襦裙,系了蝴蝶绣带,就出来了。
谢灵看着两个水灵灵的女儿,点了点头,杨康笑道:“往后内宅可是辛苦夫人你了。”
冥城璧把宴席,设在清河县最美的百花园。
菊花娇艳欲滴,君子兰高贵典雅,连枝海棠醉卧新月,其中开得最好的是各种菊花。
有温雅的一簇黄,有娇俏的金雀瓣,率领着玉面琼花,百盏樱,四季海棠欢迎着杨康一行人。
能把宴席设在这样的地方,可见冥城璧也是高雅之人,至少从表面看是如此。
杨康被冥城璧请坐在上宾的位置,谢灵,杨端午,杨美丫则被请到女眷区坐。座位男女分开,连上的菜肴也是男女有别,女眷区没有设酒。
端午看到,不多时,林安夜也来了,林家就他一个人来。跟在他后面的,是米商陈老爷和他的儿子陈桂明,当然,还有一个人,端午是认识的,就是寄居在陈家的周瑜恒。
他们一行人都是和冥城璧,杨康坐一起的,不一会儿,清河县的几个商人妇也坐上来了,都是县城有头有脸的商家。
她们见了谢灵,个个都笑着过来弯腰问好,现在最有头有脸的是谢灵杨康,她们当然都过来阿谀奉承了。
想当年,谢灵落魄的时候,她们是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呢。
不过就算如今平反了,谢灵也没有为难这些曾经看不起她的妇人们。
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的自己落魄成那样,她们狗眼看人低,也是人之常情,谢灵是个喜欢以德报怨的人,自然不会计较太多。
“娘亲,看来,今天我们穿的衣服太素静了。”端午看着那些妇人们华丽贵气的衣裙,低声对谢灵说道。
谢灵笑道,“虽然我们现在恢复了身份,可是,娘已经习惯了简单的衣裳,再说了,一个人的品行不是从衣裳贵气表现出来的,娘并不介意这些。”
端午却不这样认为,“虽然外表的华丽不算什么,可是,体面的衣裳,也算是和自己身份相称的表现。身份和衣装若是不称了,就会被人取笑不会穿戴,那样,要么是超凡月兑俗的隐士,要么,就会变为不伦不类,让人背后议论,再说了,体面的衣裳,也是上天的一种馈赠。娘有能力享受,何不享受呢?”
谢灵爱意满满的戳了下端午的额头,“好,好,好,娘亲明天就去买高档的面料,给自己做身好衣裳。”
杨美丫细长的眼睛瞥向林安夜那边,“娘,可以去林家买啊!我刚才听林公子说,他从蜀地新进了一批最时兴的面料呢。这么好的料子,镇上的妇人都抢着预订,林公子和我们关系好,一定会便宜卖给我们的。”
端午笑道:“好啊五妹妹,你在这么吃饭,耳朵却是听哪里去了。看来,真的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杨美丫大大咧咧的,没有半点忸怩造作的脸红害羞,说,“是啊!我刚在听他们说话呢?我本来是想帮你们打听点内幕消息,谁知男人们聚集一起,竟然都是谈生意经商。无意中就听到了这些。”
杨端午抬眼望过去,只见林安夜一席白衣,如仙人一般,端坐在烛光里,玉面俊脸在说着话。她坐的这个位置,自然是听不太清楚的,可是,杨美丫离他们位置是最近的。
“美丫,虽然林公子和我们是朋友,可是,就是因为是朋友,我们更不能向他要便宜的了。”谢灵说,拉过美丫坐的离她近一些,“好了,你这个小馋嘴,看到这么多好吃的怎么不多吃点了。”
美丫说,“人太多,都是生人,不好意思吃太快。”
谢灵笑着对端午说:“瞧瞧,美丫长大了,长成大闺女了,知道害羞了。”
端午拿了帕子遮住嘴笑了起来,“美丫,在我心里还是小丫头呢。”
“哼,你才是小丫头。”美丫扁着嘴装作生气。
谢灵说,“两姐妹在娘的心里,都是丫头!不过美丫,以后家里有奴婢了,你就把事情交给奴婢来做,尤其是缝缝补补那些事。你是绣工极好,可是,你是杨家的五小姐,可不能让奴婢们闲着,自己倒是累的慌。”
“是,娘亲。”美丫长的有点胖,肥嘟嘟的胳膊从宽松的衣裙伸出来,好像两根雪色的莲藕,胖嘟嘟的圆脸笑起来两个酒窝,很是可爱。
美丫的眼睛其实不小,可因为她太爱笑了,脸比较大,所以,笑起来眼睛就眯起成一条线了,看起来就好像细长的。
美丫长的就好像年画上的女女圭女圭,可爱漂亮,又会一手好刺绣。美丫的刺绣,比谢灵还好上几分,杨端午和杨二丫自然是不及她的了。
这边,女眷们嘻嘻哈哈,那头,男人们酒过三巡,都有些醉意了,该谈的也都谈好了。
林安夜这时,忽然投给杨家一个复杂的眼神,然后,走到树荫处去了。
杨康领会到了,跟了过去。
林安夜对着杨康就拜了下去,“家父生前,总是提到杨叔父,可惜,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今日见到杨叔父,想起家父,还望您可以来家父灵位前一叙,以慰家父生前愿望。”
杨康拍拍林安夜的肩膀,扶他起来,“贤侄你太客气了,你爹爹和我是好友,这次回来,就算你不说,我也理应要过去祭拜。并且,我不在的这十年,我也听说,杨家也多蒙你的帮助,如今,我的大儿媳还是你的姐姐,我们林杨两家,可谓是亲上加亲,我也正打算来林家拜访呢。”
林安夜听了很是高兴。
杨康说,“如今林家也掌管着大铭朝大部分的染坊业务,我也正有事和你谈谈。不过,此地说话不方便。我们把宅子收拾好了,自然就是去林家了。”
这时,周瑜恒也走过来。
杨康是认识周家的人的。
想当年,杨家被抄,周家的人为杨家据理力争,结果,周家比杨家还凄惨,不但被灭了门,皇上还下令,杀尽天下姓周的人,不管他和周家是不是亲戚,只要姓周,都杀。
可见皇上对周家的痛恨。
杨康和周老爷是世交,所以,当时还约定,把杨端午许配给周瑜恒。
当时,端午还小,可是,周瑜恒却是有记忆的,所以,周瑜恒和杨康也是有类似父子般的感情的。
“您真的是杨叔叔。”周瑜恒脸上已经是抑制不住流泪了。
杨康惊喜的说,“我一直以为周家已经没有人了,好在,你还在就好。”
周瑜恒点点头,“杨叔叔你也还在就好。”
二人都很激动,可是,也都知道,在这里说话,不怎么方便,杨康于是让周瑜恒今晚去杨府上住,阔别多年,好好谈他一晚。
当下都回座,冥城壁说:“今后政务的事,你们找我,可经商的事,自然是找皇商。本官打算顺从民意,把商人大小的事,都归给杨兄来管理。你们意下如何?”
林安夜带头说道:“如果大人没有意见,我们是同意的。”
杨康见大家都这样说,便也不推辞。
冥城壁于是让手下,把文印交给杨康,“从此以后,你和我一样,享有决定清河县大小事务的权力。”
杨康接受后,大家就要散去了。
冥城壁很是客气,送杨康一家人来到门口。
这时,天下了小雨,很多雨伞都凑在一起,齐齐聚在百花园门口。
杨端午看清楚了,很多百姓,冒雨过来看杨康呢。
原来百姓们早就久仰杨康大名了,就算有的年轻的,不知道十年前杨康的,可也从戏子的回文里听说了这个常胜将军。
所以,大家对杨康,都好像对明星一样的迫切之心。
今番听说杨康在百花园,个个都打着伞,赶来目睹一下尊容了。
“看,杨康出来了。”人群里不知谁最先的吼叫,大家都冲上来,掂着脚要看“明星”。
杨康也很大方,挥手对众人说话,只是,人群太拥挤,他们都上不了马车了。
冥城壁黑着脸,让人去把人群给驱散了。
可是很多热情的百姓,还是不走,冥城壁一狠心,让人强行驱赶了。
端午看到,好几个百姓倒在了地上。
杨康忙说:“县太爷,他们只是无辜的百姓,你这样伤了人,可不好。”
冥城壁笑道:“不会伤人的,杨兄,你只管上马车先走,我管理镖局多年,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如果不强一点,根本就没有人会听从命令的。”
杨康说:“你是县太爷,清河县百姓的事,自然是你说了算,可你不可以伤人,不然,我可是罪过了。”
杨家的人在闹哄哄里,上了马车,冥城壁驱赶人群退开,给马车让出一条路。
官兵们太突然,还是有几个百姓在被他们推开的过程中,受了重伤,顿时,民众开心来看“明星”的事,竟然变成了闹剧。
民众散开的时候,对县太爷和杨康都开始不满意了。
毕竟他们受伤了。他们只是来看看他们敬仰的人,可是,却受了伤,伤势还不小。
马车里,杨端午对杨康说:“父亲,如果有哪个民众受了伤,他一定会埋怨我们,因为,他们是为了看我们才受了伤。如果到时候,县太爷想要推卸责任,大可以说是你让他推开民众的。到时候,父亲就白白背上了罪过了。”
杨康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多亏了端午提醒我,我明天就让宗闰派发跌打药膏,做点好事,把今晚的事,当众解释清楚,如此,就算县太爷想推责任给我,也不能够的了。”
杨端午点点头,“这样就好,很多事情,若是不解释,只怕会让人猜测生疑。所有,还是早点解释得好。”
月夜如钩。
周瑜恒被杨康请到杨府上,暂住一晚。
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是红枣茶壶,热气腾腾的,似的夜风都没那么冷了。
周瑜恒讲起了十年来的事:“周家被抄了,周家不同于杨家,杨家在朝廷有很多人支持,皇上就算是要加害,也是要找个借口,不敢乱来,可是,先帝对周家就不一样,想杀就杀,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我眼看着父母亲被杀,我逃走了,还好,米商陈老爷收留了我,我这几年都在好好读书,中了秀才,可是,不想去考进士。皇上也早就后悔,先帝那时候就说了,周家的人,可以重新来继承爵位,可是,我没有去。我已经不想再涉及官场上的事,还不如找份私塾老师的工作,来的清闲自在。我也不像端午姑娘,会去复仇,我早就冷了心,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是极好的。”
杨康听了眼泪落下:“都是我害了你们周家。既然你现在也是寄居在陈家的,不如,搬到我们杨府上住吧,以后,天下姓周的,都是我的孩子,我的亲人,我都会看成自家人一样。”
周瑜恒在犹豫着,其实他在陈家也住的太久了,他也觉得很对不起陈家,虽然,他都有帮陈家管理米铺的事,可他总觉得,吃陈家的,住陈家的,很过意不去。
陈家人没说什么,他总不能一辈子住下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