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华盖镖局和天珠师傅,是没有任何业务上的联系的。他们为何要寻找天珠师傅呢?
“这个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要知道的是,他们是杀我儿子的仇人,我要报仇!”天珠师傅睁着一双红血丝的眼睛,怒吼起来。
杨端午看了一眼身后的农妇,她虽然一直在哭,可报仇的并不强烈。
刚才,杨宗闰想进屋,就是这个农妇拦住了他。
似乎屋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人,不能让他们发现。
端午细细想了下,终于想明白了。
其实也不难猜。
“仇,是要报的。可是天珠师傅不如和我回去,共商大计。”端午说,“今天的事是因我而起,你的仇,也就是我的仇。”
那农妇眼角垂着泪,这次她没有拦住天珠师傅了,反而用眼神告诉天珠师傅了什么。
天珠师傅随后对端午说:“我妻子的意思是,这里既然被人发现,就不便久留了。她也同意离开。”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走。”
天珠师傅说:“等等,我要把我孩子一起带走。”
天珠师傅和那农妇进了屋。
杨宗闰说:“我感觉,他们有事在瞒着我们。”
“是的。”端午说,“不过,这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哦,你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端午点点头:“他们除了这个死去的儿子,还有一个孩子。”
如果他们只有一个孩子,那么,那农妇要报仇的就会更加强烈,还会更加的歇斯底里。
可刚才,农妇分明是还想保护着什么。
他们要跟着端午兄妹离开,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剩下的孩子,因为,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孩子了。
这里既然能被端午找到,那也会被华盖镖局的人找到,不适合他们再待下去了。
很快,天珠师傅和那农妇,把刚才那个死去的孩子,装进一个箱子里,抬上了牛车,在那个箱子边上,还放了一个箱子,只是那个箱子比较小,还开了口,被那农妇紧紧搂在怀里。
不用说,那是农妇另外一个孩子,还不会走路呢,只怕这时是在睡觉吧。
很多时候,为了保护较小的孩子,做父母的往往就否认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天珠师傅把该带的衣物,都放进包袱里,然后,一起上了牛车。
“现在,你们带路。”天珠师傅也很爽快。
端午有点愧疚,他们是很希望天珠师傅跟他们走,可却是因为他们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儿子为代价。
“哥哥,还记得我说的话吗?”。端午转身对杨宗闰说:“你带他们离开,记住,不要回头,要一直往前走,直到清河县。”
杨宗闰一怔:“那么,妹妹,你呢?”
“我没事的。”端午笑道,“哥哥,那些人,既然能对一个孩子都下毒手,我们必须分两条路。不然,谁都离不开。”
杨宗闰一怔。
“哥哥,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到清河县的。”端午笑的很轻松,仿佛前面的路一点危险都是没有的。
杨宗闰说:“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他一向都很相信端午的话,端午说她会平安回到清河县,就一定会的。
看着杨宗闰带着天珠师傅一家离开,端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知道面对她的,将是什么。
跟踪他们而来的人的主子,一定是这样交待这些手下的,跟踪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叫杨端午,非常的狡猾。
所以,她留下来,引开那些跟踪者,让杨宗闰顺利带他们走。
等杨宗闰差不多走出晋州了,她自己也会跟上去的。当然,如果那时,她没有遇到危险的话。
她走回屋子里,看到那些蚕宝宝,叹了口气。
虽然刚才,天珠师傅带走了很多蚕宝宝了,可因为不方便,还是留下了很多。
如果端午也离开的话,那么,蚕宝宝就没人给它们吃蓖麻叶,它们就都会死了。
当然不会有人管它们的生死,因为,它们活着,本来就是为了吐丝的,它们短暂的一生直到吐完了丝也就到了尽头了。
端午最后喂养它们一些蓖麻叶。
很快,天要黑了,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这毕竟是在荒芜的村庄,一个人都没有。
端午拿了把菜刀放在身边,然后关好门窗,还拿柜子顶在门上。
然后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吃的。
也许是天珠师傅很少去镇上买吃的,所以,他每去一次,都会买大批量的东西藏在家里。
厨房里,吃的还真不少呢。
有一篮子鸡蛋,一地的土豆,还有几块猪肉,油盐酱料都一应俱全。
端午三下两下,就弄了一桌的佳肴。
把心思专注于做菜,倒显得没那么害怕了。
她抓起筷子,夹了几口菜,自言自语说,“挺好吃的。”
看来今天是要住在这里了,天黑了没法走路。
所以,端午更是要吃得饱饱的,明天好有精力赶路。
刚刚吃完一碗饭,正想去再舀一碗,忽然,窗外传来雷声几下。
端午回头一看,几道亮光横劈下来,照亮了半间屋子,当然亮光也只有一瞬间。
端午放下碗筷,呀,这天气说变就变,看来是要下雨了。
秋冬之交,竟然还下雷雨,这天气是越来越诡异了。
端午打开窗户,忽然,一阵阴森森的风吹了进来。
房内的蜡烛闪了闪,扑腾了几下,顿时,就被吹灭了。
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端午合上了窗户,模黑去找蜡烛。
可是,无奈,伸手不见五指,外面更是一点月光都没有,她根本就找不到。
怎么办,怎么办?
这可是在荒凉无一人的山村啊!
在这么晚的时候,还这么黑,她听到老鼠爬动的声音,都忍不住全身颤抖。
她就算是再勇敢,在这个时候,说不害怕也是假的。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让她胆战心惊了!
“啪!”
一阵刺耳的声音滑过耳膜,窗户被粗暴的推开,几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人呢?”他们问。
很明显,他们也在寻找蜡烛。
端午躲在门板后面,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可是个个手里,拿着尖利的长刀啊!
闪电的光亮映照出了他们狰狞的脸!
他们在这个时候出现,好像是来索命的魔鬼!
端午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可是,手还是不停的在抖动。
那黑衣人搜不到蜡烛,很是生气,“躲哪里去了?”
端午忽然觉得,刚才是老天爷在救她。
要不是老天爷帮她吹熄了蜡烛,那么,这几个黑衣人一进来,她就藏无可藏了!
幸好,这么黑,她可以看的到黑衣人,可是,黑衣人却看不到她。
黑衣人是背对着窗户的,端午甚至还认出了那几个人的脸。
他们是华盖镖局的人!
端午曾经在华盖镖局住过,自然是见过那里的大多数的人,她记性好,所以也不难认出。
“这么说,华盖镖局的人找到这里来了,他们没有去追赶哥哥他们,那么,哥哥他们一定可以顺利回到清河县了。”虽然很害怕,可端午还是很为杨宗闰他们高兴。
可是,她怎么逃的出去呢?
只见那几个黑衣人,找不到端午,竟然就坐下来了,看到桌子上的残余的美食,还大吃大喝了起来。
看来,他们是要留在这里等待天亮了!
只听其中一个人说:“四面都封闭了,外头也是我们的人,她是逃不出去的。”“是啊,我们就在这里等天亮,天亮后,看她还能藏哪里去!”
心,跳到了嗓子尖上去!
这群畜生!
为何一定要找到她!
还拿着刀,难道是要杀了她?
难道她杨端午今生,是要死在这里了?
不,她还不能死!
她还没有找到重阳哥哥,她怎么可以死!
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逃出去!
他们说,外面也都是他们的人!
看来,华盖镖局的人,以为天珠师傅还没走!所以,他们集中了所有的人力,包围了这里!
正在哆嗦间,端午听到,外面的雨,停了。
大门忽然被重重推开,之前那抵住大门的柜子,马上“哗啦啦”的摔了下去。
是谁?力气这么大,竟然把这么沉重的衣柜都给推开了!
那几个黑衣人马上站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刀把,眼中透着警惕!
一个人,走了进来了!
可是,端午看的仔细,他不是走进来的!
不是“走”!
因为,他是坐在轮椅上,推着轮椅进来的!
因为实在是太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可是,闻到了随着那个人而来的血腥的味道!
“你是谁?”黑衣人说,“看来今天,又多了一个找死的人。”
那个轮椅上的公子,冷冷一笑,“不,我不会杀你们,我从来都只会救人,不会杀人!包括,院子里的那些你们的同伴们,我都只是打晕了他们罢了。”
什么?黑衣人大惊,“你胡说!”
可是,端午觉得她自己的脑袋,都要炸裂开了!
不,这声音,真的真的是,太熟悉了!
她怎么都不会听错的!
那是倪重阳的声音!
她不禁抬头,看着那个轮椅上的公子。
那个公子让开了一条路,顿时,院子里那几个晕迷在地的黑衣人,相互被捆绑着,映入他们的眼帘!
屋内的几个黑衣人,大惊!
华盖镖局的人,个个武功都很高,可这个坐轮椅的来路不明的人,竟然,轻而易举,就打晕了他们!
这,怎么可能?
“你这个瘸子!休想骗我们!”黑衣人被激怒了,瞬间就出手要杀了那个公子。
可是,他们的刀还没落在那公子身上,就都断成了两截!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在了刀面上!
他们都傻了眼!再看看那公子,依旧坐在轮椅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可是,看的出来,他很淡定的坐着,几乎连坐姿都没有变换过!
他连动都不必动一下,竟然就可以打断他们的刀!
心,猛烈被震了一下!
看来,是个很厉害的人!
那些黑衣人,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是谁?”他们开始询问这个公子的来历,只要知道来历,他们以后还可以找到他,再杀了他。
华盖镖局的人,一向不只是会武力,还会用脑子。
那轮椅上的公子发出一声轻笑,似乎根本就不屑和他们说话。
他细长如玉的手指轻轻一弹,哗!药味弥漫开来,药丸飞了出去。
那几个黑衣人,都好像中了迷魂散一样,身体一软,晕迷在了地上。
做完了这些事,那轮椅上的公子竟然推着轮椅,缓缓离开。
他推轮椅的动作,很轻松,好像他自从出生以来,一直是这样推的一样的熟练。
可是,端午不信,他的声音,他的背影,都告诉她,他就是倪重阳!
“重阳哥哥!”杨端午再也不害怕了,她跑出去,站在院子中心,对着那个背影,叫道。
轮椅上的公子,停下来了。
此时,阴云散开,月亮露了出来。
澄静的月光,照了下来。
可以看到那个公子穿着一件米黄裘袍,衣袖边是明亮的金色滚边,玉带上绣着红梅。一头青丝被月光染成银光点点。
虽然换了华贵衣服不再是记忆中那两袖清风的样子,可这个背影,还是和印象中的倪重阳,完全的重合。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什么重阳哥哥。”那公子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淡淡的说。
“你不要骗我了。既然你还活着,为何不来找我?”端午哽咽着。
那么多的夜晚,孤枕一人的思念,梦里的相见,一一浮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