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道:“是死光了。我说的逃过一劫,也是暂时的嘛。没过几年,那个主人常萍,还有他出去时带在身边的几个人,还是死了。这次,死得更吓人,是被人用剑凌迟弄死的!凌迟是什么死法,就是拿刀子拿剑,一下一下在人身上剐,直到肉都被割掉只剩骨头架子……”
魏无羡当然不会不知道凌迟是什么,如果要写一本名叫《惨死千法》的著作,没人比他更有资格动笔,举手道:“我懂了。那兄台,你知不知常家是为什么会被灭门?”
伙计道:“我听说,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被故意设计的。这肯定的呀!不然一群大活人,还是会修仙的大活人,怎么会逃不出来?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困在里面了。”
酒铺老板生怕他们聊得不开心,送上来两小碟花生和瓜子。魏无羡点头致谢,继续问:“有没有查出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伙计哈哈道:“公子这不是说笑话吗?那群天上飞来飞去的大爷的事儿,咱们这种混日子讨生活的哪里清楚,照说你们都是修仙的,您应该比我清楚呀。我只模模糊糊听说,好像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反正从那以后,栎阳这片地方的妖魔鬼怪,就没人管喽。”
“不该得罪的人……”
“不错不错。”伙计吃了两粒花生:“这些什么世家门派的恩恩怨怨也很复杂呀!我琢磨着,常家肯定是被其余的修仙的报复了,杀人夺宝不是常事嘛,那些说书的和传奇演义里面都这么写。不过,虽然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好像和一个很有名的大魔头有关。”
魏无羡笑着把酒碗送到嘴边:“我猜,你要说不知道这个大魔头是谁了吧?”
伙计乐了:“您错了。这个我可知道,好像叫什么……老怪……哦,老祖,夷陵老祖!”
魏无羡呛了一下,咕咚地在酒碗里吐出一串泡泡:“……什么?”
又是他?!
伙计肯定地道:“对,没错!姓魏,好像叫魏无钱。提起他时的口气都又恨又怕!”
“……”魏无羡反复思索,确信了两点,一,他生前没有来过栎阳;二,他杀的所有人里面没有一个是被他凌迟弄死的。他觉得荒唐,扭头去看蓝忘机,似是要找他讨个说法。
蓝忘机等他一这一眼等得久了,道:“走。”
观其神色,魏无羡立即了然,蓝忘机对此有话要说,而且是不方便在酒家当着别人说的话。他起身道:“那就先走,结账……结了是吧。小兄弟,我们买的这些酒先在你这里放着,回头再来继续喝。”他半开玩笑道:“不能赖账啊。”
伙计已经吃完了大半碟花生:“哪能呢!本店童叟无欺。您就放心搁这儿,等不到你们回来我们就不关店。哎哎,两位公子,现在是不是要去常宅了?哗,真是厉害,我本地人都没有去过呢!只敢隔得远远的偷偷望一望,两位是不是要进去呀?你们打算怎么办?”
魏无羡道:“我们也只是远远地偷偷望一望
[网王]养的壮壮压村哥。江枫眠夫妇都与他父母熟识,但江枫眠很少对他缅怀故友,江枫眠的夫人虞紫鸢更是从不会对他好好讲话,不抽他几鞭子、让他滚出去跪下、离江澄远点儿就算不错了。父母之事,不少都是旁人告诉他的。他知道的,其实不必旁人多多少。
蓝忘机也停了下来,转身与他对视:“你可听过晓星尘此人之名。”
“不曾。”
“不曾便对了。此人出山成名,是在十二年前。如今也无人再提了。”
十二年前,刚好是夷陵乱葬岗大围剿之后的一年,恰恰错过,难怪他生前不曾听过这个名字。魏无羡问道:“山是何山,师承何人?”
蓝忘机道:“山不知何山。师承道门,晓星尘乃抱山散人之徒。”
魏无羡这才知道,为什么说此人和他母亲颇有渊源了。
藏色散人,亦出自抱山散人门下。
他道:“这么说,这位晓星尘,算是我的师叔了。”
这位抱山散人是位世外隐道,据说与温卯、蓝安等人是同一时期出道的修士。
当时以温卯为首,兴家族而衰门派,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修仙势力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但凡稍有名气的修士,无一不开宗立祖。而这位高人却选择了归隐入山,道号抱山。抱的是哪座山,却没人知道。话说回来,正是因为没人知道,所以才叫归隐。若是归隐了还能轻易找到,那就不叫归隐了,待价而沽而已。
那一辈的风云人物,如今早已魂消身散,只有抱山散人,传闻至今仍未陨落。若果真如此,该有好几百岁了,足见修为了得。
这位前辈隐居在不知名的仙山上,时常会收养一些孤苦无依的孩儿,作为徒弟。但所有的徒弟都要发誓:此生必须潜心修道,绝不下山。如若离山,无论什么理由,从此绝不能再回来。自力更生,红尘中爬模滚打,再无关系。
世人皆道,抱山散人不愧是得道高人,立的这个规矩实在是极有先见之明。因为数百年来,她只有三个徒弟出山:延灵道人,藏色散人,晓星尘。
而三个徒弟,个个不得好死。
前两个徒弟的下场,魏无羡自幼便熟知,无须再听。于是,蓝忘机言简意赅告诉他的,是最后一位的事迹。
晓星尘出山之时年仅十七岁,蓝忘机虽然并未与他谋面,却听闻过旁人口中他的风采。
那时射日之征刚结束没几年,夷陵乱葬岗大围剿更是风头刚过,各大家族横行,四处招揽人才为己所用。晓星尘心怀救世之念出山,资质上佳,又师出高人,自然第一次夜猎便一战成名。一尾拂尘、一把长剑,只身闯山,拔得头筹。
众家见此品貌清明、修为了得的年轻道人,大为心折,纷纷送出邀请。晓星尘却婉言谢绝,明言不愿依附于任何世家,却和一位至交好友一起,一心要建立一个与世家不同、不以血缘为优的门派。此人性若蒲苇,心若磐石,外柔内刚,又洁身自好。一旦有什么棘手或难解之事,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寻求他的帮助,而他也从不推拒,当时风评极佳,
常家灭门案,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