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哲进坐在沙发里,他听着裘律师在对面不疾不徐说着那些话语,他却仿佛没有听清楚。
“厉俊先生对广发很看中,他知道广发最近一些原因而导致公司发展有问题,发生了一些危机。不过这都是可以解决的,段董,段经理,我这边呢,是来转达厉俊的意思的,请你们这边报个价,需要多少资金才能弥补这次的亏损。”
段哲进并不说话,段父欣然道,“好,这件事情我会让财务那边尽快报一个价格出来的。”
“那我这边就等着您的报价了。”裘律师又是说道,“不过,在齐亚注资了广发之后,厉俊先生也提出,广发需要将百分之十的股权转让给齐亚,并且在一些项目的操作和接洽上,也需要和齐亚做一些必要的商量。”
说的多那么好听,事实上又怎么可能会是这么简单。
齐亚的注资一旦注入,那么广发就成了齐亚的附属子公司一般,就算不在齐亚的子公司名单以内。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是,今后在每一个项目上,今后在每一个决定上,广发都不再有绝对的主控权,因为面临的是注资方齐亚的施压和压迫。他们必须要听从这位大股东的吩咐行事,这就好比是一个傀儡。
这样大的一笔注资,在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赚到同价值的金额来弥补。
而他们也会随时惧怕,齐亚会立刻索要这笔注资,这样不能自主的情况,是段哲进心中的痛!
段哲进抿着唇一言不发,段父听到此话后,他也是眉头紧锁。
“段董,段经理?”裘律师低声呼喊。
段父微笑着应道,“裘律师,辛苦你跑一趟,厉先生的意思,我们都已经明白了,我们很感谢,这件事情是值得高兴的,我们会再尽快联系你。”
裘律师笑着递上了名片,而后说道,“这是我的名片,随时等待着两位的联系,那先这样,我先告辞了。”
“慢走。”段父喊道,“秘书,送客。”
秘书小姐便又迎着裘律师走了,这边人一走,段父开口说道,“段哲进,这是一个好机会!”
只要有了齐亚的注资,那么问题会迎刃而解,就算没有了那块地皮,广发也不会倒。齐亚的出现,无疑就是救星一般,更是可以让诸家银行借贷,连锁反应一连串,前景是灿烂的光明的。
段哲进却是皱眉,他扭头说道,“爸,你知道接受这笔注资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以后广发不管做什么决定,全都要听从齐亚!”段哲进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他更是有些无法承受,“这意味着,我们就算还是拥有广发的控股权,可是却也不能代表什么了!什么事情都要听齐亚的安排,我们要忌惮他们随时抽回资金索赔的危险!”
段父在商场上征战多年,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真正意义,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还能考虑其他?
能够挽回广发,能够让广发继续存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就算是要听齐亚的安排,只要广发还在一日,那就不是问题!什么都不是问题!”段父喝道。
“这样一来,广发就成了齐亚非名义下的子公司!”段哲进原本就没有睡好,谈论到这里时,他的眼睛赤红。
那是不甘,那是他的骄傲,那是他宁愿选择放弃,也不愿让别人占有的事业!
“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广发的控股权还在你手上还在段家手上!其他都不重要!”段父亦是喝道,“只是百分之十的股权,他们要就给他们,这笔注资值得用这十分之一的股权去换!”
段父的话掷地有声,段哲进却是心里空茫,他喃喃着说,“爸,我不想这样……”
“段哲进!这是唯一最好的结果了,不要再考虑了,立刻让财务部计算报价,我们立刻就需要这笔资金来维持!”段父催促起来。
段哲进却是皱眉,固执着喝道,“这样的广发,我宁愿破产!”
“段哲进,情况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你和那位厉先生,爸爸记得,你们以前在一个学校过,有这个同校之情,他这次过来也不算是落井下石!”段父见他如此困迫,退让了一步说道,试图要劝说他。
对于厉俊,段父却是也有些印象的。
因为也就在当年,段哲进和厉俊在同一所学校,堂堂厉氏的公子,当时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段父不是不知道厉俊的存在。有一天,段父去学校接他。在车子里就看见段哲进和厉俊走在一起,一起出了学校。
段哲进笑了,“爸,你觉得商场上还有什么情面可以讲吗?”。
从来都是弱肉强食,这就是生存之道,无法改变!
段父眸光黯然,他自然是明白。
可是,段父已经早就顾不得这些了,他更是问道,“如果不是有这层情面在,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帮你?”
放眼整个S市,又有哪家公司哪个家族会在这个时候出手,这无疑就是和邵氏邵氏作对!
而段父的质问,让段哲进更觉刺心,他有一瞬的恍然。
那是他一直都想要躲过的不想去让别人插手的事情,可是最后,原来还是不行。
段哲进忽然有一丝痛恨,痛恨自己如此无能为力,理智有一丝月兑了链条,他月兑口而出喝道,“你以为他是为了帮我吗?”。
段父莫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段哲进却是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她之间,仿佛是没有可能了。
他们是不会再有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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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二十分,西苑公寓里张思思穿好了衣服,她正要去上班。可是却怎么也不放心,她迟迟不愿意走。张思思的迟疑,蓝星夜不是没有看见。她回过头来,轻声说道,“思思,你不要担心了。”
“可是阿夜……”张思思蹙眉,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张思思的脑海里,还一直回响着昨天夜里,蓝星夜回来之后告诉她的消息。因为太过震撼太过不可思议,那简直就是这个世纪末天大的笑话,只因为蓝星夜说——我要结婚了。
张思思立刻反问:和谁?段哲进?
张思思没有忘记段哲进,这个痴心了多年的男人,在她的面前许诺过会好好照顾蓝星夜,更是以她的未婚夫自居。因为只要蓝星夜点头,他就愿意立刻娶她。
但是蓝星夜却说:不是他。
那是和谁?张思思月兑口询问。
蓝星夜的回答,再次让她瞠目结舌——邵明阳。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本应该相忘于江湖,却到了此刻要结婚,谁又能相信。
就连张思思,也不敢相信!可是蓝星夜的神情那么夺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在说真的!
张思思辗转难免了一个晚上,她总觉得这样不妥。
“好了,我也要出发了。”蓝星夜却是微笑着说。
张思思心里焦虑,她拉住了蓝星夜道,“阿夜,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张思思哪里会不知道,邵明阳让邵氏将段哲进逼到了死胡同,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段哲进陪伴了蓝星夜这么多年,只单单是这一份陪伴,张思思也知道蓝星夜会绝对不能放任不理的。更何况,她和邵明阳之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所在,那就是孩子的抚养权!
但是这样的婚姻,真的能够幸福吗?
张思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难过,感到有些发涩,“阿夜,这不是儿戏。”
蓝星夜秀眉一凛,“思思,你知道的,这是最好的选择,城如,他需要一个爸爸。”
只是这一句话就说尽了一切,张思思突然没了声,她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先走了。”
手腕上的指针已然慢慢走向了九点,蓝星夜从西苑大厦里信步而出。昨天下午的时候,她已经向经理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原本九点要到公司,但是现在她不是要赶去楼氏,而是要赶去另外一个地方。
那就是民政局。
蓝星夜走出了巷子口,她拦下计程车而去。
车子往民政局的方向行驶而去,可是突然之间,有车子从后边超车,直接一个大甩尾,硬生生地拦截在她所坐的计程车前方。司机师傅始料不及,只能快速刹车,蓝星夜整个人差点撞上了前车座的椅背,她也有些晕眩,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回事?怎么开车的!”师傅在前方大吼。
蓝星夜一抬头瞧去,只见一辆车子横斜在马路上,阻挡了这一条马路的顺畅同行。
车窗贴着黑色车膜,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人。
就在蓝星夜困惑的时候,却是从车里豁然下来了一道高大身影。
清晨的阳光很是炫目,蓝星夜眼眸一瞠,就看见厉俊出现在眼前了。厉俊一头短发飒爽干练,他从小就爱剪短发,每次出现都是这样的英姿。因为太过突然,蓝星夜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厉俊却是绕过车身,他大步走向了她。
直接替她打开了车门,而后见她从计程车里一把拽了出来。
“小俊?”蓝星夜惊呼着,厉俊却只是带着她走向了那辆横在道路上的车子。
“上车!”厉俊喝了一声。
蓝星夜微微一愣,回过神道,“我还有事……”
“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去广发公司,还是去邵氏集团?”厉俊一句话出了口,让蓝星夜蹙眉。
“蓝星夜!上车再说!”厉俊不再让她多说半句,直接压住她,让她上了车。
车子往前方开去,蓝星夜心里边却是有些凌乱,竟是在劫难逃,“小俊,我真的还有事……”
“去广发还是去邵氏,又或者是去楼氏?我送你!”厉俊喝道。
“都不是……”
“那你是要去哪里?又有什么事情要办?”厉俊早已经过了那些张狂的年纪,如今的他成熟稳重,面对十几个亿的大项目也是临危不乱,可是偏偏一对上她,就又展现出那张狂的性子来,他似乎非要让她给一个结果,所以冷声喝道,“蓝星夜,到了现在,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这个瞬间,蓝星夜没了声,她轻蹙的眉宇之间,是一抹化不开的愁绪。她侧目望着窗外,最后只是轻声一句,“我要去民政局。”
民政局!
就在刚才,厉俊赶到了公寓里见到张思思。
实际上张思思已经对他说了:厉俊,阿夜要去民政局,她要和邵明阳去注册结婚!
他惊魂未定,赶紧又追了出来,往去民政局的路上狂追。终于看见了她,将车给拦了下来。
只是现在,这三个字从她的口中听到像是一颗响雷,一下炸开在厉俊的心底,“你去民政局做什么!”
“我今天要办手续。”蓝星夜整个人镇定下来,她直接说道,“我要结婚了。”
又是一颗响雷,接二连三的炸响在厉俊的心底,厉俊切齿喝道,“你是要嫁给他?原因呢?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了广发?为了段哲进?他逼你的是不是?”
“厉俊!”蓝星夜呼喊了一声,厉俊却已经听不进去,“蓝星夜,我不会让你去的!我才不会让你就这样嫁给他!”
“你如果是为了广发,那么我告诉你,广发绝对不会有事!”厉俊眼中有着寒光,他凝眸喝道,“在你打算去实行这个糊涂的决定之前,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城市的另一头,宾利车从城南别墅缓缓驶出。
邵明阳并没有如往常一样,驾车前往邵氏,而是前往另一个地方。上了大道,车流正是不息。开了一阵路,终于到了民政局这边。前方红绿灯,都可以看见民政局那幢办公大楼了,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又是忽然之间,一通电话响起了。
邵明阳不疾不徐拿起,按了接听。
那头是庄仔,他低声汇报,“二少,刚刚得到的消息,有人派了律师去广发公司,提出同意注资。”
“哪家公司。”邵明阳的声音没有起伏,似乎是在确认到底是哪一家。
而后,庄仔说道,“厉氏齐亚!”
一阵沉默后,邵明阳只是“恩”了一声,他将电话给挂断了。屏幕里边,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九点整!
邵明阳没有再上前,没有去民政局瞧个究竟,她是否会到来,此刻只在瞬间,仿佛已经都明白。他只是沉默凝眸,车子调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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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律师的事务所里,厉俊强势地带着蓝星夜走了进来。
来到了会客室,裘律师招呼着两人,“厉总,两位请坐吧。”
厉俊凝眸问道,“裘律师,已经去过广发了?”
“是,厉总,广发的段董说了,他会尽快让财务部报价过来。”裘律师回道。
“这件事情你尽快去办!速战速决!”
“是,厉总。”裘律师领了命令,厉俊又吩咐了一声,“你先出去吧。”
裘律师朝两人点了个头,赶紧退了出去。
厉俊扭头,这才望向了蓝星夜,他夺定说道,“你听见了?广发公司绝对不会倒!”
蓝星夜望着厉俊,她轻声说,“你这样做只会让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
这根本不是解决之道,接下来的一切只会愈演愈烈,而这正是蓝星夜不想去预见的情况,她已经不愿意再去寻求任何人的帮助,让任何人再插手到这件事情里来。可是偏偏,却还是避免不了躲避不过。
“我要你现在告诉我,你和段哲进是怎么回事?”厉俊凝眸问道。
事实上,在厉俊的心里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见到蓝星夜的人。因为毕竟蓝星夜在回到S市以后,从张思思那里得到消息了之后,他是第一个来见蓝星夜的。然而谁知道,原来并不是这样。
也就在那时,在S市见过蓝星夜之后,厉俊手上有一个大项目要处理,正要飞去北非处理。
就在之后的一长段时间里,厉俊都留在北非没有回国。
只不过,有关于S市商场上的消息,他却还是有时刻洞悉了解。
比如说是在四月的时候,厉俊知道了段哲进所持有的广发公司因为一个项目发生了危机而面临破产的困境。厉俊让自己的下属在S市随时注意动向,有什么情况就立刻来告诉他。
可是下属每次汇报给他的情况,却并不属实。
因为那个人受到了厉父暗中的另一则命令压制,不让下属将可能的情况汇报给他。
只是却也知道了邵明阳解除婚约一事,彼时邵明阳正在瑞士进行金融会议。因为这一单金融交易,险些因为婚事的解除而受到波及,也让远在北非的他了解到了情况。
但是当时,厉俊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直到这几天,S市新闻里直接播报出邵氏集团开始收购广发,厉俊才又了解到状况。
厉俊才知道父亲暗中动了手脚,让他没有知道一些背后的真正消息。他立刻派了另一组人去打听,这才知道蓝星夜和段哲进来往甚密,而且邵明阳还在之前亲自去了北城。虽然其中真正的纠葛不得而知,但仅仅是打听来的这些,就已经让厉俊可以去揣测一系列的状况。
厉俊打电话给蓝星夜,但是蓝星夜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又只好打了电话给张思思询问情况,但是张思思并不肯说实话,只是告诉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寥寥几句后,就把电话给挂了。张思思会对他隐瞒,厉俊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谁的缘故。
连夜搭乘航班归国,厉俊在出机场的时候,一边吩咐律师立刻行事去广发公司,而他自己则是立刻来到了西苑大厦这里想要见到蓝星夜。终于,他还是截住她了,在她还没有去民政局之前!
一切都还来得及!
面对厉俊的质问,蓝星夜很是坦然,“三年前,我和段哲进偶遇,所以我们一直都还有联系。”
三年前。
三年前段哲进就已经遇见蓝星夜了,他们早就见面了。
可是段哲进,却只字不提!
厉俊心里此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五味齐杂起来,他动了动唇,某个疑问在心底盘踞,却又害怕听到那结果,“所以这三年来你和他在一起?”
厉俊等不及她开口,那不甘焦灼差点就要淹没过了他,又是问道,“既然你和段哲进在一起,那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选择嫁给他!”
“难道段哲进同意吗!如果他因为一个公司,就要把你给卖了,让你去做这样的交易,那么他根本就算不上一个男人!”厉俊的愤怒油然而生,几乎控制不住。
“我没有和段哲进在一起,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段哲进没有任何关系!”蓝星夜决然说道。
“蓝星夜!你当我是傻子吗?五年前他这样伤害你抛弃你,他这样玩弄你,害的你背井离乡一走了之,五年里你一次也不肯回S市,你现在要决定嫁给他,是不是太荒谬了!”厉俊怒气翻滚着,忆起往事更是揪心一般。
蓝星夜一颗心亦是绷紧,紧到疼痛快要窒闷,“我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再插手了!你们能不能都不要再管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宁愿把自己给贴进去,你都不肯找我,你把我当什么?你那一声小俊哥,只是随便喊喊的吗!”厉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质问着她。
蓝星夜硬声道,“就当我是随便喊的,你们都不要再管我了!”
“可我是当真的!蓝星夜!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我向你保证,广发不会有事,段哲进也不会有事!你不用为了这个,和他结婚!”
“我不用你帮我,你也帮不了我的!”蓝星夜觉得自己不堪负荷,似乎无论怎么做,她都是错。
“除了段哲进,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让你和他结婚!”厉俊厉声喝着。
谁也不能让他把儿子还给她,谁也不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