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二刻,山庄正中广场上鼓乐震天,赛马即将开始。
女眷们三五成群走出临时歇息的地方,高台上早安排好坐席,可以一目了然清晰地观看比赛,正中位置自然是宗室皇家人占据,周边依诰命等次拱围着贵妇们,贵女小姐们掺杂其间,井然有序地入席坐定,只听得几声炮响,赛道上五匹骏马疾射而出,比赛正式开场!
和其它各种比赛差不多,刚开始的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真正的好手通常要在关键时刻才会出现,所以,开头看的是喜庆热闹,并没有多大技术含量。
锦绣却看得挺高兴,前世也有看过赛马,感觉规矩太多,总是忍不住为那马匹和骑手憋屈,自己也看得不爽,赛马还是要在这种年代里看得舒服自在。
锦绣依然是和南安郡王妃等人七八个人占了个稍微偏左的席位,仁王妃、礼王妃看见,曾派了人过来,邀请南安郡王妃到正中位置上去坐,南安郡王妃婉谢了,请了两次,仁王妃也只好作罢。
金锁被锦绣半路放了鸽子,偏偏蒋燕办事认真,非要她领着去找到郑氏,说明三女乃女乃没能及时过来帮手的原因,郑氏本就没有召锦绣到跟前来帮手的意思,目前眼下又正与金氏闹别扭,面和心离,一听就明白肯定是金氏拿自己的名头压罗真媳妇,心里愈加不高兴,当场戳穿表明自己与这事没关系。
蒋燕冷嘲热讽押着金锁往回走,到金氏跟前去复命,主仆都落了个没脸。
金氏二计不成,深恐被贤王怪罪,再好的修养和耐性也被消磨殆尽,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时不时看一眼锦绣,脑子里筹划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妍却因为贾慧气愤难平,像只蜜蜂一样环绕在金氏身边,嗡嗡嗡个不停。
“娘,你快帮我想想法子啊,你看那贾慧得意成什么样?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我不整治整治她,誓不为人!”
金氏头疼道:“哎呀,你难道忘了今早贤……那位贵人所托?你现在应该多想想贵人,引他对你注目才是!你们要相信娘的话,将来他才是天下之主,高贵至尊!等你进了他的门,日后贵不可言,想怎样不行?贾家那丫头算什么?还不是你手中一只蚂蚁,只要你愿意,随时能捏死她!”
“可是,她太嚣张了,我现在就忍不下她!现在就要她死!”
“妍儿,记住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暂且留着她,让她多高兴几天又如何?”
“我不嘛!凭什么让她高兴?她高兴我就难受!知道吗娘?她抢了我的东西,成了高世子的未婚妻,我这心里跟刀扎似的!若再看着她坐上花轿嫁进南安郡王府,和高世子拜堂成亲,我会疯掉的!”
“你……你啊!那也不急在一时,今天她身边太多人了,南安郡王妃亲自跟着,还有那阮氏寸步不离,要如何动手?放心吧,距离她出嫁时间还长着,总能收拾到她,咱们不急,啊!”
“娘……”
“好了,娘答应你:回去就安排人手盯着贾家,贾慧只要出门,管教她好不了!”
“我要她死!即便死不了,也要她身败名裂,嫁不成高世子!”
“娘知道了!”金氏拍抚着罗妍,劝道:“妍儿!别总惦念着那高世子,你要记着,你如今有贵人!区区一个郡王世子算得了什么?”
罗妍沉默片刻,眼中流下两行眼泪:“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当日明明是他先向我示好的,他在书局遇见我,带着我赏看名家画作,后来又亲自送我回国公府。他惊讶地问我可是成国公府小姐?我答应说是,他那样惊讶!我以为,他那时就认定我了,因为我们两家同是豪门世家,可谓门当户对!他那么和熙亲切、温柔体贴,若不是因为喜欢我,何至于此?可最后他却去向贾慧那贱人求亲,令我痛心疾首,我想不通,他这是为什么?”
一直坐在旁边默然不作声的罗姝,此时淡淡地插进来一句:“还能为什么?是旁人存心羞辱你呗,你身在局中,看不透罢了!高世子或许并不知道你与贾慧之间的过节,一切都是冯锦绣的关系!冯锦绣先接触到南安郡王妃和两位高小姐,然后她看中了高世子,便带着贾慧去到郡王妃跟前……我听说,高世子事母至孝,他必定很愿意听郡王妃的话,郡王妃让他娶谁,他自然就娶谁!”
罗妍情绪激动起来,眼中恨意炽盛:“对,就是这样!冯锦绣小肚鸡肠,一直记着在赤州我让‘影卫’捉拿她这件事,所以她非要与我作对!是我傻,一早告诉她:我喜欢高世子,高世子也喜欢我!谁能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拿贾慧来对付我!我、我定然饶不了她!”
“好了好了,别恼了。”金氏柔声道:“光坐在这论说有何用?不如来与我好好合计合计,咱们母女同心,这回定要想出个万全之策,帮助贵人捉了她去……今天就能解你心头之恨!”
罗妍看着金氏问道:“娘,贵人……他要捉冯锦绣做什么用?”
“自是有他的用途,不必问太多!总之你们兄弟姐妹日后的前程大好着呢,不要再为那些琐碎小事生气了,啊?”
罗妍道:“就是有些不明白,冯锦绣一个村姑,有多大能耐,需要贵人三番两次费心拿她?”
“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冯锦绣是谁?她与罗真成亲了,好歹也顶着个保定侯夫人名号,罗真再冷血,总不能放任自家妻室消失不见了吧?依我看,贵人捉走冯锦绣,必定是要给罗真做个诱饵!”
罗姝不紧不慢地说着,一面朝那边贤王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目光闪烁晶亮、脉脉含情,脸上笑容更是柔情似水,甜蜜无比。
因着角度问题,金氏和罗妍并没看见罗姝这副神情,更不知道,罗姝在早间近距离见了贤王之后,也像罗妍对高世子那样,不管不顾在心中埋下了一粒情种。
如果说上次在保定侯府想暗谋贤王是为了金氏所说的“前程”,那么这一次的再遇,则是真的“钟情”了!
罗姝觉得,自己只除了背个望门寡的名头,其它条件和贤王都极为般配:年龄、相貌身高、出身……如果将来贤王注定要当皇帝,那么自己做了皇帝的女人,谁还敢记得自己曾经是望门寡?
所以,罗姝并不忌妒母亲将妹妹放在前头引荐给贤王,自己在后头也不放松,对贤王暗递秋波,眉来眼去,随时做好准备,替或补,她都心甘情愿!
金氏母女三人在席位上喁喁低语,明筹暗划之际,场上参赛的人和马已跑了过半。
忽听到耳边欢声雷动,金鼓密集震天,母女三人回过神,望眼赛场,不觉呆怔住:竟是成国公!成国公和他的宝马出场了!
成国公宝刀未老,马技精湛,与成国公夺名次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既有老将名将也有技艺超群的后起之秀,赛道上开始还看得见骑手驾驭骏马疾速飞奔,再转过一圈,就只见一道道风影争先恐后掠过面前,竟是分不清人和马,更看不出谁是谁!
如此的风疾电掣、疾奔如雷,到最后还要越过障碍!
不提金氏是如何揪紧了手中巾帕,满怀期待、双眼瞪得几欲撑破眼眶,另一个席位上的锦绣早已忍不住和贾慧、两位高小姐一起站了起来,瞪大眼睛,双手捂住口唇,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心底忍不住大骂:这不是作死的节奏吗?都不要命了?那个死老头!是嫌日子过得太快活了,找刺激来了是吧?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金氏要怂恿成国公找宝马、办赛马会!果然是个精明细致的,明明心思歹毒,偏偏能够把自己掩藏得好好的,万一成国公出了差错,她半点事都沾不上!
而宝马是罗真送的,刚才给成国公送咳嗽药,也是他们夫妻俩!
这种情况下,成国公和那匹马要是出一点点问题,成国公必死无疑,他一死,世子罗松依制袭领成国公爵位,金氏当仁不让做了成国公夫人!反过来,罗真和锦绣有一百张嘴都没办法洗清他们的嫌疑,说是他们夫妻害死成国公,还真不知道怎么推月兑那个罪名呢!
尼玛的金氏,忒刁钻阴毒了有没有!
如果自己不多长两个心眼,没外挂个葫芦洞天,岂不是要让金氏玩死!
锦绣一边心里骂个不停,一边越发瞪大眼睛,丝毫不敢大意地看着赛场:比赛没结束,危险就分分钟存在着!虽然早做了预防,马匹放进洞天里几天,罗真亲自驯养,交付成国公后,罗真还要每天半夜潜进国公府马厩给喂水喂草料,而刚才原该给成国公喝下的汤药,锦绣倒掉了,换上自己制作的咳嗽药丸!
应该没问题吧没问题吧,要相信洞天相信自己……老天爷也要保佑啊!
念叨到最后,还是求到老天爷了!
终于,比赛到了尾声,最后的比拼显示出真正实力,那一团团光影拉开距离,胜负已定!
最先撞开彩绳射出赛道的是一团红色光影,参赛的枣红马有好几匹,可是成国公骑的宝马是白色的!
锦绣首先留意的是没人失蹄落马,长长松出口气,心想老头可能没抢到名次,宝刀今日被折断了!
也难怪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哥们没把你拍沙滩上就不错了!
最要紧的是,保住了性命安全,这就足够了!
锦绣看向男席那边,虽然瞧不见罗真,脸上依然笑开了花,赶紧招手叫洪彩衣过来,把手上的帕子塞给她:“你去,将这个给侯爷,叫他赔我!”
洪彩衣翻看着撕了个口子的锦帕,好不为难:“这……少夫人,您现在又不缺帕子用,回家再说吧?这会子送个破帕子给爷,他要遭人笑话的!”
“我不管!叫你送你就送,要不你让朱迷去!”
洪彩衣无奈,又不肯把少夫人用过的贴身之物交给别的男人,只得把那帕子尽量折叠好,破口子藏在里头,然后慢吞吞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刚走到半路,就见吉祥大步跑来,满脸傻笑,嘴巴都要裂到耳根了,眼睛眯成一条线,居然连洪彩衣都没看见。
洪彩衣拦住他,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啊?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吉祥转过头一瞧,哎呀一声,手舞足蹈险些一巴掌拍到洪彩衣肩膀,洪彩衣急忙避开,骂了句:“作死啊你?发疯了么?”
吉祥乐哈哈道:“是咱们国公爷,宝刀未老!得了头名!头名啊!侯爷让我过来给少夫人报喜讯!”
洪彩衣咦了一声:“是不是真的?方才少夫人明明说国公爷没有……”
锦绣看向男席那边,虽然瞧不见罗真,脸上依然笑开了花,赶紧招手叫洪彩衣过来,把手上的帕子塞给她:“你去,将这个给侯爷,叫他赔我!”
洪彩衣翻看着撕了个口子的锦帕,好不为难:“这……少夫人,您现在又不缺帕子用,回家再说吧?这会子送个破帕子给爷,他要遭人笑话的!”
“我不管!叫你送你就送,要不你让朱迷去!”
洪彩衣无奈,又不肯把少夫人用过的贴身之物交给别的男人,只得把那帕子尽量折叠好,破口子藏在里头,然后慢吞吞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刚走到半路,就见吉祥大步跑来,满脸傻笑,嘴巴都要裂到耳根了,眼睛眯成一条线,居然连洪彩衣都没看见。
洪彩衣拦住他,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啊?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吉祥转过头一瞧,哎呀一声,手舞足蹈险些一巴掌拍到洪彩衣肩膀,洪彩衣急忙避开,骂了句:“作死啊你?发疯了么?”
吉祥乐哈哈道:“是咱们国公爷,宝刀未老!得了头名!头名啊!侯爷让我过来给少夫人报喜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