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侧目:“你堂堂皇子,封了王还号称‘贤’,却做出劫持朝臣妻室之事,这跟市井地痞欺男霸女的恶行有什么两样?就不怕事情败露,会被御史弹劾、民众指谪吗?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虽然这说法不太可信,但你们皇族宗室总要做出个样子来,任何后果,对你都会有影响,你贤王的名号,从此可就要被毁了,你都不担心吗?不如将我放了,咱们就当没这回事,如何?”
南宫昀呵呵笑出声:“锦绣,没白费我一片思慕之心!凭你这番话,足见你将来定会是我的贤……嗯,你聪敏而贤惠,值得我为你冒险。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我极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放心跟我走吧,我能给予你的,定会比别人给你的更多、更好!”
锦绣摇了摇头:“我心目中的更多更好是什么概念,你不会懂的。我和你没有共通之处,我们说不到一块。”
*“共通之处?我们怎么会没有?锦绣,罗真不过是早一步到你身边,你被他外表所惑,他祖上以军功封爵,说起来不过是个武夫莽汉,你难道不觉得,与他才是没有共通之处?等我们相处一段时间,你就该知道,我们俩,才最适合做夫妻!”
南宫昀说着站起身,一挥袍袖,四面薄纱垂落下来,与此同时,一名随从领着个身披玉色绣花披风的女子进来,女子很快解下披风,那随从则禀报:快近岸边了,岸上已做好准备,用的是嫔妃车辇,车辇里侍女帮助更衣,待走到无人处,再换乘专供运送物资的马车,直接出宫!
南宫昀接过女子双手奉上的披风,刷一声抖开,转身来给锦绣系上:“有夜露,仔细着凉了。”
锦绣没有阻止他,只是冷哼一声,与他四目相对:“不是说带我去吃食物?这都直接出宫了,你说话不算数!”
“你出了宫,想吃什么说一声,自有人奉上。”
南宫昀说着,微笑着替她系好披风带子,朝她头上看了看,伸手将她发髻上闪烁着光华的红宝石凤钗步摇拔了下来,连耳上的一双明珠也取了,温柔地轻声道:“戴着这个太重,行走不便,我给你收着。你乖乖听话,先跟着他们出去,等我回来,以后有的时间,我都陪着你!”
话毕,他脸上神情一凝,手起掌落,一个手刀击在锦绣后颈!
锦绣毫无防备,睁大眼睛瞪着南宫昀,只是一瞬间,她身子歪倒下去,南宫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歉意道:“不得不如此,锦绣,忍忍好吗?你虽然没有武功,可你太聪明了,赤州洗衣皂方子出自你之手,是不是?你所制的暗器连国公府影卫都能伤着,自不是泛泛之辈。我一怕他们惊吓了你,也担心你在紧急之时暗器伤人,然后走月兑……所以我亲自来了,锦绣,我不怕你的暗器,你也不会伤我,对吧?我知道的,你对我看似无情,却胜有情!”
假装昏迷的锦绣简直要暴跳起来,你妹的狗屁胜有情,明说了,就是顾忌你这个亲王身份,又在这宫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教训你罢了,为了出一口气把你弄残,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烂后果,加上罗真那个爆脾气,自己娘家人又在京城……反正自己都能逃月兑,还是忍忍算了!
换了是在外头,你看姑女乃女乃会不会对你手软!
却没想到自己手软心慈,反中了他的招,虽然只是暂时配合一下,可也够窝火的。
船靠岸,南宫昀仔细将锦绣包裹在披风里,然后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出罩着层层薄纱的船舱,在岸边绵密的柳枝遮挡下快速下船,立时便有众多太监宫女抬着嫔妃专用的辇车过来,南宫昀将锦绣放进去,叮嘱了两句,辇车即被推走,而南宫昀并没有跟过来,他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和锦绣在一起时,他身上穿的是寻常的锦袍,并非亲王服饰,现在,他是得去找个地方更衣,然后回到皇帝身边去!
哼!这就算完事啦?劫持本夫人这么容易?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专供嫔妃乘坐的辇车,四周罩着柔软的布幔,里边看不清外头,外头也看不见里边,果然有两名身穿宫女服饰的小姑娘跪坐在地毯上,正准备要动手为锦绣换衣裳,锦绣睁开眼,抬手在她们面前轻轻一晃,两名宫女便无声无息倒下睡着了。
自制的有轻微麻醉作用的喷剂,点穴什么的锦绣刚学不久,手上力度掌握得不够好,怕弄疼人家,再者一不小心用力太过,昏迷太久了也不好。
锦绣将布幔掀开一指宽,朝外看了看,前呼后拥足有三十多人簇拥跟随着,还真像是某个嫔妃坐着车辇巡游,可是怎么走着走着就离开了热闹之处,往僻静的地方而去,难道这情形不该引起注意吗?
同是皇子,南宫昀都能在皇宫里为所欲为,南宫照你是吃素的吗?你得力干将的老婆都被人劫了,怎么半点都没察觉啊?
还有罗真,进宫之前信誓旦旦,说早已布置好了,会护得老婆、岳母小姨子周全的,现在呢?你丫的只管在皇帝身边忠于职守,老婆要是没有点自保能力,这就被人带出宫去卖了!要是贤王藏得严实些,从此就真的不能见面了!
锦绣剥下一名宫女的衣服穿上,再将自己的外袍套在她身上,一边不停月复诽着,等她准备好,车辇也停了下来。
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并不用她和另外那名宫女动手,而是另有两个女子上来,把众人口中的“贤王府姜夫人”扶抱出去,直接送上旁边的一辆马车,锦绣随之下了车辇,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将目光去关注马车,竟是没人留意只有她一个人从车辇上下来。
马车启动,三十多人的队伍却一下子分成几路散开,各走各的,速度很快,尤其是那四名太监抬着辇车,更是飞也似地眨眼消失在一条宫巷里!
锦绣略微怔了一下,只好跟着马车走。
她其实也可以跟在别的队伍后头,半路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就是了,可她想看看那辆马车会不会被拦下,有没有人来救自己。
如果没有,她发誓要冷落罗真至少一个月!对南宫照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一点本事没有,还想当皇帝?去死吧你!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铠甲、兵器碰撞发出的尖锐金属声,锦绣往后一看,一队铠甲鲜明的侍卫奔跑而来,再往前看,行进中的马车已经被迫停下,前方也出现了一队侍卫,两名将领模样的人正走近马车,一人伸出手,向赶车的人索要腰牌检看。
赶车人取了腰牌递过去,那将官却不接腰牌,直接将赶车人扯下来,另一人就要去拉开车帘,跟着马车的六七个人见势不妙,亮出了武器,眨眼之间,叮叮当当兵器声不绝于耳,六七个人全是高手,面对成群结队的侍卫也面无惧色,以一敌十,轻松地将侍卫们逼得退开,不能靠近马车。
锦绣在他们开打的当儿就趁个空隙躲开了,站在旁边背阴处看着。
感觉有人靠近,气息无比熟悉,锦绣撇了撇嘴,故意扭身朝另一边走去,那人却更快几步,一把将她紧紧揽进怀里,俯下头将脸埋进她发堆里深吸口气,长叹出声:“绣绣!我的好绣绣!”
锦绣依偎在罗真怀里,听着那擂鼓般急乱的心跳声,所有怨念早已烟消云散,笑着道:“看你急的,我不是好好的在这么?”
罗真恨声道:“差点让他得逞了!这次我不管南宫照怎么说,非得给他来个好看的!”
锦绣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见了?”
“今日在宫里负责跟着你们母女的,都是由南宫照安排,共有六人,自然是不是能够六个人同时跟着,而是分区域,你们到了湖边,有两名暗卫跟着,那两名暗卫不久后就被人暗算了,不用说是贤王府的人无疑!还好被其他巡视的宫中侍卫及时发现,他们没死,并传出口信。而本该在预定时间看到你们的暗卫,迟迟不见你们出现,觉得不对,也传了口信。我便猜到你可能出事了,再估算一下南宫昀离开皇上身边的时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找了南宫照,当即布署下来,很快找到岳母和妹妹,她们身边果然有我们不熟悉的侍卫跟随!已经派人保护岳母和妹妹了,我着急要来来寻你,贤王十分狡猾,他设了很多疑障,南宫照调配了所有他能动用的力量,在宫中四处搜寻。我听线报说,南宫昀重新回到皇上身边,似乎是从这个方向过去的!是以带一路人往这边赶来,倒真的让我追上了!”
“如果没追上或是迟一点,马车就跑出宫去了哟,你的绣绣就不-见-了!”锦绣伸手指戳他胸口,逗着他。
罗真捉住她的手,把那根使坏的食指放嘴里轻咬一下:“跑不了!大小各个宫门,都守住了,不仅是南宫照的人,我的人,在这京城里能用上的,也全出来了!要是见不到我的绣绣,我把皇帝给抓起来!”
锦绣“嘘”了一声,掩住他的嘴:“你抓皇帝干什么?想造反啊?”
“有何不可?皇帝若不能号令贤王,那他也不必活着了!这恶名我来背,不过是提前让南宫照上位,南宫昀无路可走,我只要找到我的绣绣!”
“事情能那么简单的吗?你这个瓜娃脑袋!”锦绣踮脚,伸手轻拍一下罗真的头。
罗真轻笑,曲指在她额门扣扣两下:“你这个懒媳妇!为夫以后还是要督促你勤修炼,你看看今天,要不是……”
“禀报侯爷!”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吓了锦绣一跳。
罗真瞪眼过去:“需要这么大声吗?何事?”
阶下将官十分无语:侯爷啊,下官可是为您和夫人好,都喊好几声了,你们楞是没听见!再不大点声,你俩在这卿卿我我,下头那么多人瞪眼看得津津有味……他们倒是爱看呢,看整晚都不腻的,可有损侯爷您威严哪!
锦绣朝打斗的地方瞧去,那些人已经不见了马车也没了,场地都给弄得干干净净,像是之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事。
不远处两列军士排列整齐,一双双眼睛都聚集往这边来,想到刚才自己和罗真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动脚,不由得老脸热辣辣地。
罗真吩咐那将官几句,让他带着人马先离开,然后夫妻俩手牵手顺着敞亮的青石路,在明亮的月华下漫步往前走。
皇帝和皇后都已回宫,罗真无事一身轻,可以和锦绣夫妻团聚,共赏美月佳景了。
两人走到湖边,锦绣指着那艘船告诉罗真自己和南宫昀就是坐这船从湖那边过来的,罗真听锦绣说头上首饰不是失落了,而是南宫昀拿走了,眼时顿时又盛满怒意,锦绣安慰他几句,说只当是掉了,反正首饰多得很,明珠有一大箱子呢,那只凤钗也没什么纪念意义,随手买来的。
罗真还是不高兴:自己女人戴过的首饰,让别的男人收着,无论如何都不舒服。
直走到一个由两名小太监守着的灯谜摊子,锦绣猜中了两个灯谜,得到一对兔子灯,罗真想到和锦绣结缘也是因为猜灯谜,一张黑沉沉的脸才淡化了些,露出点笑容,锦绣再分给他一只兔子灯,一人拿一盏灯并肩走着,两人又高高兴兴有说有笑起来。
夜渐深,官员及眷属们都陆续出宫回家,锦绣也不想逛了,便和罗真走出宫门,罗真也不骑马,陪着锦绣一起坐马车回侯府。
知道锦绣累了,罗真难得地没有骚扰她,还很温柔地哄她入睡,等锦绣一睡着,罗真即起身换上夜行衣,并没有出前院唤随从侍卫,而是轻身跃上房顶,然后像一抹轻烟消散在夜色中,不知道往哪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