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是对着忆贞说去的,忆贞含笑颔首,”王妃好眼力,正是忆贞.”以璃篁的身份也不好说的太多,也不过淡淡寒暄几句还带走了君晨.
身边没了人,忆贞说话才没了顾忌,”这个怀敏郡主还真是不知道收敛,晨儿怎么说也是正宗的宗室郡主,论血缘远比怀敏郡主高贵.她倒好,除了青海王妃,眼里也没谁了.”
乐妤不以为意,”谁让她有个太后亲女的母亲,郡王的父亲呢?她仗势欺人其实也很有分寸的,身份真正高贵的她还是不敢随意欺凌,只是那些寻常人就惨了.”
这样规模的国宴又是在宫中,并没有人敢偷偷模模做什么,是以即便有过节的,也都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和平,显得平静无波.
大皇子今天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就是和四皇子一众拥趸饮酒说笑也有些心不在焉.自从那日被宋皇后一顿好骂。之后,连数次给皇上请安也都被驳了,他心里沉甸甸的,做什么都没心情,这会儿散了席便一个人带着身边的贴身内侍信步在御苑闲散而走.
今日宴席人数众多,男宾虽在武德殿,但与后宫不过隔了御苑,御苑宽阔,是以都不禁人游玩,等闲也不会遇上.
他心事重重脚下便有些漫不经心,转过角不察竟与人撞了个满怀,大皇子只觉撞到了一个柔软丰满的身躯,被撞得退了两步,怒火大炽,正要喝骂,便听见娇媚的一声”哎哟”,定睛一看,一个身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碟掐腰锦衣,石榴红联珠对孔雀纹锦裙的绝子被撞倒在地,身后的宫女惊慌地扶着她,连呼:”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身后的内侍已经跪了下去,声音发颤:”丽妃娘娘万福.”大皇子看清了来人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赔罪道:”丽妃娘娘,真是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您没事吧?”
原来这便是这几年在宫里无限风光的丽妃,丽妃生得娇媚丰满,一双媚眼如桃花,娇滴滴地看了一眼大皇子,由宫女扶着起来,懒洋洋地道:”原来是大皇子,这是往哪里去?匆匆忙忙的?”
大皇子不敢得罪丽妃,毕竟枕头风不是说笑的,他面带急切带着十二分的抱歉,勉强笑道:”是我鲁莽了,丽妃娘娘见谅.不过是随便走走.”
丽妃抚了抚鬓边微微松散的发丝,微微横了大皇子一眼,风情万种的样子看得大皇子一呆:”不过是小事,哪里值得大皇子如此在意.莫非我在大皇子眼里便是这么小气的人?”
丽妃姿色艳丽无双又惯会卖弄风情,跟宫中其余那些端庄优雅的妃嫔截然不同,大皇子向来对她有些垂涎之意,不过碍着名分不敢招惹.大皇子忍不住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适才的沮丧也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会儿四下无人,面前的美人媚眼如丝,一股子幽然的暖香顺着风向隐隐传来,大皇子有些色授魂与,胆子也大了起来,突然笑了笑,试探着道:”娘娘怎么到御苑这头来了?今天御苑里男子众多,娘娘国色天香,若有那不开眼的冲撞了娘娘,可怎生是好?”
丽妃虽然年轻,也是大皇子的庶母,大皇子如此说便是有些调戏之意了,谁料丽妃却也不恼,反而以锦帕掩唇吃吃笑道:”哪个瞎了眼的敢冲撞我?就是大皇子见了,也不会让那等狂浪子欺负我吧?”
大皇子怔住了,随即心底涌起一股狂喜,又有些惊疑不定,越发涎着脸笑道:”那是自然,岂能让别人欺负了你去?换做谁我也不依啊.”
丽妃锦帕掩唇遮住了半张脸,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秋波暗送,扭动着如蛇般纤细柔媚的腰肢上前两步,竟将红唇凑到大皇子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别人不能,你呢?”
大皇子心跳如擂鼓,想不到这女人竟如此大胆,他只觉美人气息萦绕在鼻端如兰似麝,小月复升起一股难耐的欲火,勉强压抑着,深深地看向丽妃皎洁如玉的粉脸,目中闪过一丝贪婪.
殊不知丽妃其实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她出身低微,虽然仗着年轻和手段占了宠爱,却没有一男半女,进宫这几年她冷眼旁观,皇上最先独宠安贵妃,之后是德妃,最后是自己,绝不是个长情之人,失宠得宠不过一线之间.她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几个皇子之中还是大皇子继位可能性最大,大皇子每次私下看自己的眼光她很明白,那是一个有占有欲的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光,像她这样的女人除了身子还有什么?是以今天的偶遇本就不是意外.
大皇子冷冷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内侍和丽妃的宫女,两人都是心月复,早就退到了转角之处看着.大皇子这才趁其不备使劲捏了一把丽妃柔滑白女敕的小手,”过几日父皇母后去祭天,我来找你.”
也不待丽妃回答,大皇子已转身大迈步甩袖走了,背影倒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颇为威武.
丽妃眯着眼抚模自己刚被大皇子模过尚留余温的手,心里一荡,俏脸微红忍不住笑了.
这一场宴会延续到至晚方归,冬日昼短夜长,不过酉正就已天色昏暗.珠玑掀开车窗的锦缎帘子看了一眼,回头对乐妤道:”姑娘,这天色像是要下雪了.”
乐妤捧着一块女敕黄色的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使劲咽下去喝下青玫递过来的热茶,才道:”也差不多是下雪的时候了,这还是今年第一场雪.”
青玫接过一饮而尽的茶杯又倒了一杯给乐妤,抱怨道:”这宫里的宴席姑娘每次都吃不饱,还提心吊胆地挨冻受累,真是累得慌.”
吃了些豌豆黄,乐妤心里好受了许多,笑道:”你去看这会儿各家的马车里,只怕主子们个个都捧着点心猛垫肚子呢.皇家跟前,谁敢放开了大吃大喝?”
萧邦维这会儿却还没跟着顾氏她们一起回府,宽阔深远的大殿里儿臂粗的巨烛熊熊燃烧,四角上的火盆带来些微暖意,却抵不过他心底的丝丝寒意和震惊.
大雍朝的当今皇帝君湛亥,今年不过四十上下,蓄着短须,眉似卧蚕,厚唇长耳,气势威严尊贵.这会斜倚着坐在龙椅上,却满目都是疲惫和愤怒.
就在宴请青海王之时,都察院都察御史孙士毅当庭告了御状,弹劾吏部文选司郎中孙国柱受贿行贿,侵占土地逼死佃户等罪名,一时满朝哗然.
君湛亥随手翻着孙士毅的奏折,心底郁闷地叹了口气.他将奏折掷在案上,目视殿上面色难看的安怀素,”安卿,这件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