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目光yin邪的无赖也附和道:”就是,那萧家别的姑娘小姐倒还罢了,都是名门千金.可那所谓的四姑娘,全京都谁不知道是什么出身?恶毒刁蛮也不奇怪嘛.”
此言一出,就有人七嘴八舌地附和,调笑,也有人皱着眉道:”话虽如此,那萧家的四姑娘也是萧家养大的,还占着嫡女的名分,萧家能不细心教吗?以前也没听说什么恶行啊?倒是那蒋家的名声如雷贯耳,谁人不知?”
先前的年轻后生连连点头,”就是,再说了,若当真是萧家四姑娘杀了人,以渑国公府的张狂,为何还能任其逍遥法外?只怕早就将萧四姑娘抓起来受审了吧?”
这话很有道理,周围人都连连点头,胡二急了,狡辩道:”那为什么渑国公府不许萧家吊唁?”
隔壁桌一个中年汉子慢条斯理地拈起盘子里的花生米吃了(),冷笑道:”渑国公府不讲理是出了名的,听说死了的小姐老夫人平时最是疼爱,少不得要迁怒于人.那行宫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贵人,算来算去也就这位萧四姑娘特殊,好拿捏吧?”
这话符合了大多数人的心态,一时人人点头大是信服,中年汉子又道:”之前萧家马车撞伤人的事不知大家可知?”
十来个人便有五六个点头,其余不知道的也忙拉着旁人询问,中年汉子满口感叹道:”当时我是亲眼目睹,那萧家的四姑娘就在现场。不仅生得端庄高贵,说话也轻言细语,极讲道理的。不仅忙派人救治伤了的姑娘,马车造成的损失也丝毫不推诿,一一赔偿.听说被撞伤的姑娘被接进了萧家养伤,又是个孤女,最后竟认了大司马的姨娘为义母,你们说这样的好姑娘会杀人吗?”
这话唤起了不少人的记忆,也都连连称是。对渑国公府仗势欺人的”事实”也都信了大半.
这相似的一幕在京都繁华的大街小巷同时上演着,只三天,舆论就从对渑国公府死了人的同情中一面倒地成为了渑国公府嚣张跋扈。萧家低调谦和.
渑国公老夫人暴跳如雷,如困兽般在屋里来回踱步,指着蒋吴氏痛骂:”你个蠢货!散播这些传言出去干什么?传言就算众口一词,就能把那个贱人说死吗?!还将萧家的丧礼扔出去?要想报仇就要沉得住气。你这样只能让他们警惕!”说着狠狠地摔了杯子。扶着丫头的手转身就走.
蒋吴氏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在苍白瘦削的两颊,她双目赤红,刻骨的恨意已湮灭了清明和善良,是啊,我怎么那么蠢呢?窈儿,你在天之灵保佑娘啊!
奇异地,这一波传言纷纷之后,渑国公府变得无比安静。既没再找乐妤麻烦,渑国公老夫人也没入宫哭诉。反而称了病,就连腊八也没出现.丧事办完,蒋梦窈的灵柩和牌位都送到了大昭寺,等待墓地建好再下葬,牌位却只能寄存在大昭寺供奉.
顾氏松了口气,看来渑国公府不会再揪着乐妤不放了.乐妤心中却始终沉甸甸的,她不怕渑国公府来硬的,这样安静却让她毛骨悚然,越发警惕,无事尽量不出门.实是那晚渑国公老夫人的眼神太过阴冷,跟现在的行事完全不符.
乐妤重生后的第一个年节在经历无数风波之后还是姗姗来迟了,京都也变得越发热闹喜气起来,到处都是鞭炮声和孩子的欢笑嬉戏声.萧家也变得越发忙碌,大门擦得铠亮,四处张灯结彩,顾氏忙着送年节礼,也忙着收年节礼,庄子上的收成,天天脚不沾地,人都清瘦了一圈,看得萧邦维暗暗心疼,安慰道,等苏沅芷进了门便好了.
顾氏却觉得很充实快乐,尽心尽力地打点事宜,遇到拿不准的就去问老夫人.老夫人年事已高,也知自己精力渐减,遂不厌其烦地手把手教顾氏,倒也不曾出错.
苏家的年节礼源源不断地从东角门送进内院库房,什么布匹绸缎,金玉器物,补品药材全都分门别类由库房管事验看了之后入库,指名道姓送人的和珍稀特别些的便直接由丫头们捧着呈到了顾氏面前.
几姐妹都聚在顾氏房里,就连久不露面的乐娆也出来了,顾氏捧着礼单子睃了一遍,笑道:”有十二对点翠嵌珠石头花,想来是送给你们姐妹几个的.”
早有机灵的丫头捧着送上来,紫檀托盘上大红的绒垫衬着整整齐齐两排珠光璀璨的精致头花,乐妍乐娆早看得眼前一亮.
形态各异的头花,有葡萄纹的,松鼠纹的,流云百蝠的,海棠纹,牡丹纹,…皆镶嵌各色宝石珠翠,以细若蚕丝的金丝蜿蜒造就,栩栩如生,精致华丽.
顾氏笑眯眯地道:”除了乐如,你们都在这儿,就一人挑两对吧,剩下的芳景送去给五姑娘.”
乐娆和乐妍都眼巴巴地望向了乐娴,她是嫡长姐,论理自然是她先挑,乐娴笑容温婉,”我无所谓,你们先挑吧.”
乐娆一喜,刚要伸手,就听乐妤淡淡地道:”大姐姐是让着我们这些妹妹,我们却不能没规矩让人笑话,还是大姐姐先挑吧.”
乐婉也道:”这些头花都很华贵精致,我们后挑也吃不了亏.还是大姐姐先挑吧,否则祖母又要说我们没簪樱之家的规矩气度了.”她的话虽软,却很坚决.乐妍几乎要怨念丛生了,她最小,岂不是最后才挑剩下的?
乐妤会心一笑,乐婉一贯谨慎,无关紧要的首饰而已,落个不敬长姐的把柄,应景时不是好玩的.
乐娴微微不悦,一个个都把她防得这般紧.她索性也就不再推辞。随意挑了一对牡丹花开的,一对松鼠嵌红宝镶金刚石的.乐妤看得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扫了乐妍一眼。果见她满面不悦,目光微垂死死地看着地上.
几姐妹谁不知道乐妍最喜欢金刚石的首饰?乐娴先取了乐妍的心头爱,她这把怨气自然烧向的不是谦让的乐娴,而是阻止她的乐妤和乐婉了.
既已记恨,乐妤索性将剩下的一对孔雀展屏头花也选了.这对孔雀头花绚丽无比,孔雀身子是赤金点翠的,华丽的尾羽先以真孔雀羽毛填充。再嵌上色彩斑斓的碧玺珠子,在日光下宝光灼灼,十分抢眼.
果然乐妍更是不悦。却当着顾氏不敢吭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一对海棠纹的和一对菊花纹的收入囊中,纤指缩在袖中使劲掐着冰凉浮凸的头花,指节都发白了.
顾氏也知道乐妍有些不高兴了。她一贯温和耳软。又颇喜乐妍娇俏嘴甜,便起了补偿她的心思,笑道:”这礼单上还有十二把泥金仕女檀香扇,一匣子精致的锦囊荷包,妍儿先挑吧.”
乐妍转怒为喜,不好意思地蹭到顾氏身边,如扭股糖般撒娇,”多谢母亲。还是母亲最疼妍儿.”说着丝毫不客气地将荷包扇子选了个够.乐妤自是不会跟她争这些东西,心中微微冷笑。不知李姨娘听到她这话,会作何感想.
乐娴起身走到搁着衣衫鞋袜的小箱子边,翻检起来,柔声道:”母亲,苏家姐姐的手艺真好,给您做的衣裳可真漂亮.”
她手里的雪青色八幅湘裙十分精致考究,料子是江南最好的醉仙颜,轻柔如云,细腻温软,只在裙摆绣了略深一色的折枝玉兰,针脚细密匀称,颜色既淡雅又高贵沉稳,竟是十分的漂亮雅致.
顾氏眼底笑意宛然,显是对苏沅芷十分满意,”沅芷那孩子十分心细孝顺,年年都给我做衣裳鞋袜,竟没一样不合适妥帖的,真真难得.”
乐婉也上前检出一条宝石青织银丝牡丹立领掐腰锦袄,笑道:”竟是一套都配齐了,这颜色难为她怎么想来?全是青色显得冷淡,配上牡丹便十分大气端庄,这一身可真别致.”
乐娆也凑了过去,翻了翻,讶道:”这苏小姐当真细心,不止外裳,小衣中衣,绣鞋罗袜,竟都一应俱全.”
一派欢声笑语中,乐妤站在原地,心中冷寂冰寒,苏沅芷本就不是寻常心计,前世她嫁进萧家,待人接物都是谦和周到,主持家事也都面面俱到恩威并施,更难得还对父亲娘亲孝顺有加,博得了上上下下一致的赞扬声,都言她是端庄温婉灵慧慈悲!
可苏沅芷,今生你不会像前世那般如鱼得水哄尽所有人了!有个徐依依正等着你呢!
收回思绪,乐妤缓缓绽放浅笑,迎上谈笑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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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敏穿着素淡的蜜合色折枝花卉风毛掐腰锦袄月白锦裙,眉目肃穆地持香拜祭,三鞠躬之后由丫头插入香炉中,这才转身问道:”老夫人节哀顺变.只不知今日约我出来,到底有何吩咐?”
渑国公老夫人杵着拐杖扶着丫头的手面目阴沉地站在怀敏身后,静静看着蒋梦窈的牌位,半晌才道:”今日老身请郡主出来,是有一事相询.”
怀敏从容淡定,叹道:”梦窈妹妹不幸亡故,我也深为叹息,老夫人但讲无妨.”
渑国公老夫人这些日子像是老了十岁,光滑的脸上也添了许多皱纹,只颧骨越发高耸倍显刻薄刁钻,她阴测测地道:”那日窈儿可曾向郡主言及,萧家那小贱人不知羞耻,勾引程王世子的事?”
怀敏眉心一跳,心底暗凛,这老虔婆竟还不肯罢休?她到底是大长公主之尊,怀敏不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看似跋扈残忍,却是因为低贱之人根本无需她耍心机手段,直接打杀了便是.生在皇家之人,又哪里有蠢笨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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